院落內,苗貴妃在和趙徽柔逗弄著剛出生的小嬰兒,而趙昕正焦急地在產房外等候。
「殿下!里頭已經收拾妥當,可以進去了!」
穩婆走出來施了一禮道。
趙昕听後,三步並作兩步朝產房走去。
錦榻上,李媚兒面色慘白,頭發凌亂,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
趙昕來至床前,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滿是心疼說道︰「媚兒!辛苦你了!」
說著,拿起一邊的毛巾替她拭去額角的汗珠。
「殿下!能為你生兒育女,奴家不辛苦開心!」
李媚兒斷斷續續地嬌喘道。
「好了!你別說話,留足力氣,好好將身體將養好才是正是!」
趙昕說道。
「殿下!你看過我們的女兒了嗎?」
李媚兒忽然問道。
「我擔心你,剛才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還沒來及仔細看呢?」
「女兒也好!將來長得定然同你一樣漂亮!」
趙昕笑道。
苗貴妃抱著嬰兒走進來,將孩子輕輕地放在李媚兒懷中。
「這孩子眼楮長得像太子,面容長得向李娘子,將來定然是個美人胚子!」
「謝貴妃夸獎!」
眼前這人是趙昕的生母,李媚兒自然不敢怠慢。
「李姑娘!你好好地將身體養好,我雖然不喜與人爭,但李姑娘誕下太子之長女,我定然不會這坐視不管的,官家那自然有我去說!」
苗貴妃說完後,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嬰兒後,方才轉身離去
東宮內,太子妃高氏的身材也已經臃腫起來,李媚兒待產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曉,但不知為何,心里總是有點不安。
貼身侍女小青走進來低聲道︰「娘娘!李娘子生了,是個女兒!」
「是嗎?這可是好事啊!」
高滔滔愣了一下,忽然笑靨如花的說道。
「嗯!小青,你拿我的手令,去府庫里挑上一些上等的補品給李娘子送去,記得撿最好的挑!」
「是!娘娘!」
小青微微施了一禮,趕忙出去了。
待小青離去後,高滔滔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早些間,她得知李媚兒有身孕在身的時候,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也曾有人向她提出歹毒的建議,那就是胎死月復中,但最終被她給拒絕了。
她自小養于宮中,宮中的爾虞我詐見多了,又精過曹皇後的親手教,自然知道哪些事情能踫,哪些事情是萬萬踫不得的。
好在李媚兒生下的是女兒,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歸是放下了,良久,她忽然想起什麼,起身說道︰「來人,擺駕坤寧殿!」
垂拱殿內,趙禎正在同幾位大臣們議事,忽然張茂則走進來拜道︰「官家!喜事啊!」
趙禎不解道︰「喜從何處來?」
趙禎這幾日以來,一直在同眾臣商議關于裁撤禁軍一事,禁軍人數眾多,不裁撤,國庫難以支撐,裁撤的話又怕士兵們會嘩變。
張茂則恭敬地回道︰「剛才皇後娘娘派人傳來話說,東宮有一李氏宮女誕下皇女,特來給官家賀喜!」
「那可真是太好了!朕終于有孫女啦!」
趙禎開心道。
「東宮有此喜事!臣為官家賀!」
龐籍等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
趙禎自然知道張茂則口中的李氏是何人,就連底下的一眾大臣們都有知曉此事的,但都裝糊涂,心里清楚,但嘴上卻對此事絕口不提。
又加上御史台最牛逼的諫官們都因文彥博一事被貶出京去了,他們自然不會給趙禎添堵。
「嗯!這樣,傳朕旨意,加封李氏為太子良媛,新出生的孫女,嗯?名字起了沒?」
趙禎忽然問道。
「回官家!名字還未起!」
張茂則躬身道。
趙禎起身來到殿外,看著外面正值惜春時節,楊柳依依,清風和煦,忽然想起那年也是正值此情此景,開口道︰「到底誰才有這四海呢?我一輩子去過的地方,見過的東西,只怕還不及她所見的一兩成,不知道,她眼下是否幸福呢?」
「不如就叫趙昔春吧,此外晉封為柔嘉郡主。」
趙禎良久才說道。
「諾!」
梁適心下覺得有些不妥,因為李媚兒的身份在那擺著呢,本來想上前說什麼,但被龐籍朝他搖了搖了頭,又退回去了。
先前高滔滔來到坤寧殿,將李媚兒產女一事,告知了曹皇後,並言,人前是非多,太子乃一國之儲君,豈能留戀于野花野草,所以便向曹皇後諫言,納李媚兒入東宮。
曹皇後起初心里有些猶豫,但緊接著苗貴妃又走了進來,說得同樣是納李媚兒入宮一事。
高滔滔便提了一個建議,言及東宮侍女眾多,侍寢的也大有人在,但畢竟身份在那里,即便有孕在身,也很少會透露出去,所以這種說法最為妥當,既能維護皇家臉面,又能將李媚兒納入宮中,以籠太子的心
當內侍將旨意傳達給李媚兒時,李媚兒不由的眉頭一皺,她心里其實是不想入宮的,但眼下只怕容不得她了。
趙昕看出了她的為難之際,便關心的說道︰‘媚兒!若你不想進宮的話,我現在就去和父皇嚴明此事,回絕了可好?」
「殿下!聖旨一下,四海皆聞,豈能朝令夕改呢?進宮就進宮吧!反正早晚會有這一天的,誰讓奴選擇了做殿下的女人呢!」
「怎麼?你後悔了?」
趙昕問道。
「奴曾來就沒後悔過愛上殿下!」
李媚兒依偎在趙昕的懷抱里。
「殿下!官家為什麼給我們的女兒起名叫昔春啊?」
李媚兒忽然問道。
「這個啊!等日後我慢慢給你講吧!」
趙昕心里自然清楚父皇為什麼會起這一個名字。
明道二年,郭皇後因無德被廢除後,趙禎自然面臨著選第二任皇後,朝廷大臣紛紛推薦名門貴女,趙禎看中樂太妃的養女陳熙春,她進宮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當官家的娘子,這一點陳熙春很直截了當的和官家說了,她進宮就是為了當妃子光耀門楣。
陳熙春的作風同宮內循規蹈矩的妃子儼然不同,趙禎自然是愛上她,但僅僅只是在大臣們面前提了一下,就被反駁的無話可說。
因為陳熙春是商人之女,出身低賤,又加上商人往往精明與算計,若有此女統掌後宮,只怕後宮將永無寧日,所以趙禎最後只能親自送陳熙春出宮,並讓韓琦給他找了一人家。
先有王氏不得,後有陳氏不能,趙禎的一生其實過得並不如意,可就是這樣一位父皇,偏偏對自己這個兒子百般包容,成全他和所愛的人。
「始知鎖向金籠听,不及林間自在啼。」
趙昕想著不由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