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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深秋是個極其容易滿足的人, 或許是因為失去過太多次,以至于只是稍微得到一點小小的回報,就能夠心滿意足地微笑起來。

最初, 她對五條悟的心理僅僅只是——見到他就夠了。

漸漸的, 這種細微的滿足開始勢不可擋地吞噬她的思緒, 她不滿足了。

五條悟離她越近,對她越是親近,她想要的也就越多, 想靠近他, 擁抱他, 親吻他。

想要徹底留下來,想要接受他的全部,哪怕是就此留下一抹無法割斷的羈絆。

她的眼神閃了好幾下,最後選擇抬手勾住他後頸︰「什麼都可以索取?」

「全部都可以。」他答。

九月深秋笑了下︰「我想要那枚黑色的戒指。」

五條悟怔了怔, 忽而一笑,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親了下她鼻尖︰「你真容易滿足,就不可以——貪心一點嗎?」

頓了頓, 從口袋里模出來那枚熨了他體溫的黑色戒指,套上她另一只無——指︰「還要什麼?」

九月深秋用拇指摩挲著戒指, 仔細想了想︰「一時之間,想不到其他的。」

「我呢?」他問。

她抬眼。

他眨眨眼︰「我,不想要?」

九月深秋注意到他眼底的晦澀,收回了——,慢吞吞地說︰「你在給我下套?」

「才沒有下套。」五條悟——鋒一轉,「所以,今天可以不戴套了吧?」

九月深秋︰「不可以!」

……——

///色迷離之下, 總該是不勝酒力的。

「不戴?」

「……不行。」

戴在無——指上的戒指在十指交錯的擠壓——間,硌得指骨發疼,理智被磨得瀕臨破碎。

「我喝醉了,頭好疼,不會用。」

「你胡說……」

「你幫我?」

「我不——」

突——其來,濃烈的酒意終于燻得人理智崩塌。

……

……

樓下傳來學——們打鬧的聲音,三月初,稀稀拉拉的鳥鳴摻雜其中。

九月深秋偏頭看了眼還在睡的五條悟,動作極輕地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毛軟的地毯上,余光忽然瞥見床尾,他的大長腿懶散地抻了出去。

她的被子對他而言太短,每次睡覺的時候,他的腳踝都會露出來一大截,好在房間里有暖氣,否則這樣睡一夜,隔天不——病才怪。

九月深秋嘆了口氣,掖了下被子,蓋住他腳踝。

他踢開。

她重新蓋上。

他——踢開。

九月深秋拍了下他的腳腕,大概是戒指硌到他腳腕骨,他縮了下腳,終于老實。

九月深秋——轉身,就看見他正睜著眼楮饜足地瞧著她,剛才都是故意的。

「好玩?」她問。

「好玩。」他拖長聲音。

「三月了。」她沒有搭理他,活動著發酸的身體,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窗外天光大盛,綠意稀疏。

五條悟打了個呵欠,滾進被子里,抱著她的枕頭半趴在床沿,歪著腦袋看她︰「要春游嗎?」

「不要。」

「那就去約會吧。」

「也不要。」

「好吧。」他扔開枕頭,走下床,從後面擁抱她,一用力,將她按到窗簾後的玻璃上。

「那就繼續做好了,不能浪費這麼好的天氣呢。」

九月深秋︰「……」

當然是不可能繼續亂來的,趁著今天天氣好,九月深秋換了身清爽的衣服,脖子上——論如何也遮不住的痕跡實在顯眼,她對著鏡子費勁地想辦法遮住。

五條悟偏偏總是過去搗亂,她巋然不動,繼續遮新舊交疊的痕跡。

猝不及防之下,臉頰被他咬住。

她睜大眼,——里的遮瑕掉到他身上,在他黑色的制服襟口染出一點白。

五條悟仗著身高優勢,輕而易舉地把她困在鏡子前面,故意叼住她臉上的軟肉碾磨——

松開時,那一片徹底紅了起來,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九月深秋氣得差點跳起來打人︰「五條悟!你在干什麼啊!」

五條悟不理她的憤怒,低頭在一片紅上親了下,抱著她,十分滿足︰「我的。」

親一下不夠,繼續親第二下,親一下說一句︰「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

「全部都是我的。」

九月深秋被他這種幼稚的圈佔領地的行為給搞得也——不起來氣了,反而想笑,繃著臉瞪了他一會兒,在他佯裝無辜的眼神下,實在繃不住,側過臉笑出聲。

……

誰也沒有——提離開的事——,好像春天一到,所有的陰霾都會隨之消失。

從墓園出來後,九月深秋收到真希的郵件。

他們正在山上春游野餐,問她要不要過去玩。

五條悟沒有收到郵件,表示非常悲傷︰「原來我和那群小鬼之間的師——,都是假的。」

九月深秋沒有搭理他的「自怨自艾」,正要回復時,他抽掉——機,迅速回復。

「你要去和學生們野餐?」

「啊,——果不去的——,他們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不,他們並沒有邀請你,絕對不會因為你不去就失望的。」

「這有什麼關系嗎?」五條悟自信地說,「——果我去了他們會更加失望,那麼身為——師的我,不是更要去了嗎?」

「……」這人可真是個好老師。

總之又是雞飛狗跳的一天,趁五條悟給學生們臨時加訓,九月深秋去了趟藥店。

她沒想到,只是出來買個藥,竟然也能踫到夏油杰。

看清她手上那個藥的——稱後,夏油杰的眼神罕見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悟知道你買這種藥麼?」他雙——揣在袈裟里,站在藥架另一頭,眼神沉沉。

「他不知道。」九月深秋將藥盒翻了個面,「你今天出現在我面前,是想做什麼?」

「那個啊。」夏油杰思考了一下,「听說你快要死了,所以打算過來見你最後一面。」

「——順手送我最後一程?」

「怎麼會呢?我可不是那種壞哥哥啊。」

九月深秋低頭看了看——里的藥,又看了看身後的收銀台,嘆了口氣。

「你怎麼會知道我快死了的這件事?」

「咒術師們最近很反常。」夏油杰聳聳肩,「听說悟經常騷擾一些人,連詛咒師也沒有放過。他在打听煉成術的事——,和你有關系吧?他很急迫。巧的是,我最近得到一本書,書上提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九月深秋眼神微變,攥著藥盒的——指收緊。

其實並非偶然得到的那本書,而是費了點力氣才拿到——

夏油杰不打算多說,他擺擺——︰「不要那麼緊張,其實也沒有什麼,只不過記錄了一件幾百年前的事——而已。你知不知道,幾百年前有過一對兄弟,使用的也是煉成術?為了復活母親,他們觸踫了禁忌,哥哥因此失去一條腿和一只手,弟弟則失去全部的身體,只留下靈魂附著在鎧甲上。」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深秋,你也觸踫過那種禁忌吧?」

「是又如何?」九月深秋完全不受他蠱惑,「你究竟想說什麼?」

夏油杰對她的固執感到無奈。

「你知道故事的最後,那對兄弟——何了嗎?」他眯起眼,「他們活了下來。」

所以,她也不是必死無疑的,她還有機會活下來。

「來哥哥這邊吧,深秋。」他向她伸出手,「你想報仇,來我這里,不是隨時都有機會嗎?」

「你會讓我殺死你嗎?」

「當然不會。」

「那你的提議有什麼意義嗎?」九月深秋說,「你的本意不是這個吧?說說看,你的另一個想法。」

對于她異于常人的敏銳,夏油杰不得不嘆息——

果她願意站在他這邊,他要做的事會省力不少。

「獄門疆。」他坦白,「給我獄門疆,我把書給你。」

「不可能。」九月深秋月兌口而出,「你想用它封印五條悟?」

「只不過是用來做最後的準備而已,不一定真的用得上。」夏油杰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把那半本書給了悟,順便告訴他,剩下半本要用獄門疆來交換,你猜他會不會換?」

九月深秋臉色變了。

「他連‘歐尼醬’這種——,都已經能夠對我說得出口了呢。」夏油杰微微一笑,「我相信,他不會讓你和我失望的。」

……

……

九月深秋摳下藥片,就著冷水咽了,剩下的全部扔進垃圾桶。

她本以為這樣就能夠「只手遮天」,誰知道只是和五條悟接個吻的功夫,他竟然從中嘗到了藥的澀味——

他沒有——氣,稍微沉默下來,看了她一會兒,親親她眼尾︰「下次我戴上,別亂吃藥。」

隨心所欲的五條悟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不容易的吧。

九月深秋有一瞬間的心軟。

可她不能冒險,時間不多,她等不到一個新生命誕。

九月深秋勉強自己不要去想那種事——,入睡前,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問他︰「獄門疆還在你——里嗎?」

「啊,大概在吧。」原本是要交給學校的,不過校長說這種東西最適合用來對付他,由他本人帶著比較安全,「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好好收著它,誰要也不要給。」她翻身,面對著他,她沒有六眼,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憑借直覺對上他的眼楮,「悟,我好像快要死了。」

他攬在她腰上的——驟然收緊,聲音卻還是帶著笑的︰「胡說。」

都知道的,她沒有胡說。

她困得眼楮都快要睜不開了,腦細胞的確開始走向無限死亡的道路︰「悟……」

他應了聲。

「我今天,遇見哥哥。」她困得連稱呼都變了,「我不想殺死他了,我要帶他走。」

「那我呢?」他眼也沒眨,語氣也很平靜,「你們一起走了,五條悟呢?」

她答不上來。

她睡著了。

……

……

三月初,萬物復蘇,窗外女敕芽尚未來得及抽發,便被兜天徹地的灰色陰霾所籠罩。

九月深秋躺在訓練室外的竹藤椅上曬太陽,臉上蓋著一本破破爛爛的舊書。

禪院真希叫了她兩聲,她一動不動。

禪院真希靜止片刻,心頭陡然慌亂,走近兩步,踩到石子路上的一片枯葉。

蓋在九月深秋臉上的書本「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隨之一同垂落的,還有她搭在月復部的蒼白右手。

她闔眸微微地笑著,陽光也照不暖她逐漸失去體溫的身體。

禪院真希瞳孔緊縮,霎時息了聲。

2017年,3月6日,15時26分。

九月深秋心跳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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