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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岳不知自己是怎樣離開醉芳樓, 來到大街上的。

周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無數人影化作斑駁的色塊掠過, 腦袋空空如也,過了好久都沒回過神。

木牌被他攥在手心, 堅硬而硌手。好一會兒,聞岳才舉起胳膊,攤開掌心,仔細又看了一遍。

……天字一號?

這不是原著中最有名的客棧嗎?

聞岳垂首凝視這塊暗示意味十足的木牌, 仿佛玉折淵就站在他面前, 摟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曖昧吐息︰「主動獻身還是失去師弟, 阿岳會怎麼選?」

他別無選擇。

……玉折淵分明是故意的!

聞岳心如亂麻,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抓住一個人便問︰「兄台, 請問天字一號在哪?」

那人腳步一頓,不耐煩道︰「你問的是兵器鋪,綾羅鋪,還是客棧,奇珍鋪?」

聞岳︰?

聞岳哽了哽︰「……應當是客棧。」

「那不就在你面前嘛!」那人白了他一眼,甩開聞岳的手走了。

聞岳︰「……」

聞岳模了模鼻子, 仰起頭,發現他果然站在一家氣派的客棧門口。這座客棧佔地面積極廣,光是長度便佔了街道一半。

不少客人進進出出, 生意紅火。金絲楠木匾額懸在朱紅漆門,上書六個大字「天字一號客棧」。

聞岳兩眼一黑,頓時有了想轉頭逃跑的沖動。

可沒等他「臨陣月兌逃」, 一陣青色旋風掠過大堂,停在聞岳面前,親親熱熱喊道︰「東家!你可來了東家!!!」

聞岳︰「……?」

聞岳滿頭黑線︰「你應當是認錯人了。」

面前這人衣著華貴,渾身上下充滿金錢的氣息——他身著繡有元寶的金色長袍,脖子上掛有一個青玉打造的算盤,看上去精明又喜慶。

听聞岳這麼說,他神色不變,像是早就料到聞岳會否認,依舊笑眯眯道︰「不會認錯,不會認錯。前東家給過我們您的畫像,除此之外,還有諸多鑒別您身份的方法,譬如滴血驗魂,貼身咒術……您要是自我懷疑,可以親自嘗試一下。」

聞岳立即搖頭︰……不了不了。

誰知道還有什麼陷阱等著他跳?倘若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那離成為替身也不遠了。

見聞岳抗拒,掌櫃的也不強求,弓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對聞岳道︰「東家——請。」

「您來小店,是為了見前東家玉公子吧!」

「 當」一聲,聞岳邁出去的右腳踢到門檻,差點絆了一跤。

「……你怎麼知道?」

「這也不算秘密呀。」掌櫃的擠擠眼,對聞岳道,「我們也是剛知道,原來玉公子就是折淵仙君。仙君心悅您,早就把天字一號產業和各家分店掌櫃打包送給了您當做聘禮呢。」

「咳咳咳……」聞岳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人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啊?!

聞岳實在听不懂,只好生硬地打斷話題,結束了這場雞同鴨講。

一分鐘後,他推開整個客棧最大的客房門,抬腳邁進了「惜抱軒」。

「勞煩您先在這兒等一會兒,小的也不確定玉公子何時來。」

說完,「 」一聲,門被掌櫃的輕輕帶上。

聞岳頭皮一麻,瞬間感覺自己成為了瑟瑟發抖的籠中鳥——還是金絲籠中的冒牌家雀。

救命!

他怎麼感覺自己清白即將不保?

可來都來了,還能如何?目前主動權在玉折淵手上,他只能妥協。

聞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一片寂靜中打量四周——面前的客房異常華麗,嵌有回廊小亭,空間之大,幾乎可以供百人集會。

一面牆擺放有名貴木材打造的桌椅板凳,另一面牆並排豎起好幾面紫檀架,上面擺滿各種奇珍異寶,看得聞岳眼前發暈。

廊下種滿奇花異草,花木香氣與香爐中噴吐的青煙混合,散發出一種令人沉醉的氣息。

聞岳忍不住打了個哈氣︰「……」

直到他看見那張可以供至少五人橫躺的大床,綾羅錦被整整齊齊,帷幔層疊微微晃動,記憶瞬間被硬扯到那不知晝夜、無比混亂的幾天。

金色鎖鏈叮叮作響、大紅喜服對影成雙、胸前紅痕星羅棋布,蜿蜒而下……

打住!!!

聞岳直接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強行截斷記憶。

他真是太難了……

聞岳決定遠離那張不祥的大床,來到紫檀架前,研究珍玩等待某人的到來。

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他連玉折淵的影子都沒見到。

聞岳︰???

難道玉折淵良心發現了?

還是師弟有辦法,拖住了他?

可沒人給他傳音,也沒個準信,為了謝殊的安危,他不好擅自離開,只好繼續等待……然後越來越困,越來越乏,眼皮子直打架,最後靠著牆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極輕的響聲,有人推開門走進來,一眼看見了蜷縮在牆角的聞岳。

玉折淵︰「……」

此時已到夜晚,屋內沒有點燈,愈加昏暗一片。

窸窣蟲鳴從窗外傳來,細碎的風穿過窗紙,吹起鬢邊長發。玉折淵的白衣融在黑暗中,仿佛月光透過層雲,投下一抹寂寥而昏昧的影子。

他靜靜站了片刻,來到聞岳身邊,蹲身將他抱了起來。

一瞬間肢體接觸,玉折淵終于感受到了聞岳的體溫。

那隔著衣料也依舊溫暖的熱度令他心頭一顫,像是千年玄冰遇到一星燭火。

心髒被燙出一個洞。

從背面看,玉折淵身形依舊是瘦削的,抱著聞岳的雙臂卻很穩,似乎毫不費力。

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將聞岳放在床上,凝視他有些不安的睡顏,心中千回百轉,源源不斷淌出苦澀的汁液。

他的確沒能將謝殊怎樣,因為他當時瀕臨走火入魔,在青承山遇到聞岳,听到他說了那些話後幾乎不能自已,輕而易舉被擊破心防,中了聞岳的招。

以至于如今他要傷謝殊一分,自己便會遭受數倍反噬。

他吐出的是心頭血。

連續多日與陣法較勁,竭盡全力追蹤聞岳蹤跡幾乎耗盡他的心神,一切瘋狂在聞岳那個驚恐而厭惡的眼神中達到鼎峰。

一直搖搖欲墜,吊著他的那一根線啪地斷了。

玉折淵從高空中降落,摔得粉身碎骨,幾乎魂消魄散。

直到聞岳又說了莫名其妙一大通話,所剩無幾的理智才被重新粘了起來。

玉折淵恢復了一點思考能力。

放在幾個時辰前,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擄走謝殊後沒有動手,而是在走投無路,精疲力竭之時作出了妥協與讓步,第一次好好與謝殊說了話。

「他回到了本體,記憶有恙?」

謝殊冷笑︰「我否認仙君也不會信吧。」

「仙君打得一手好算盤,排除異己,裝瘋賣傻,借他人之口告訴師兄真相,說不定還準備了什麼後招……可惜沒料到我這個變數。」謝殊道,「現在的滋味如何?」

玉折淵︰「你猜到了。」

謝殊︰「彼此彼此。」

兩個絕頂聰明的人,許多話不必明說,點到即可。

玉折淵的確故意支開聞岳,將謝殊鎖在山里,又放任焚地接近聞岳,借焚地之口告訴聞岳真相。

他原本打算在鏟除殷長離時受傷,以博取聞岳的同情,令他回憶自己的過去,心疼故而不舍得不理自己。

誰料到謝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關鍵時刻反將一軍,抽離聞岳的魂魄,令他心神大亂,反而受了重傷。

「仙君真不知道師兄為何失憶?」

「他為何只忘記你,卻記得我?」

謝殊說的漫不經心,一字一句卻格外誅心︰「現在的你,還敢騙師兄麼?」

這些話如重錘一下下砸在玉折淵胸口,心髒狠狠地塌陷流血,卻無法反駁。

「你明明知道他喜歡你,卻一直欺騙他,看他痛苦掙扎。明明知道他的顧慮與底線,卻在告知真相時,依舊算計他。」

「這般踐踏人心,玩弄感情,卻要師兄冰釋前嫌,與你重修舊好。」謝殊嗤道,「……仙君可真會痴心妄想。」

玉折淵︰「……」

他的喉嚨上下滾動,伸出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拂過聞岳的面頰,只觸踫到聞岳的睫毛。

聞岳感覺自己呼吸一頓,如同陷入深海的人忽然被拽上水面,腦海中一個激靈,倏地睜開眼楮。

「如果你執意要離開……」他听見玉折淵喑啞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面容模糊在陰影里,像是一場詭譎的夢,「……我放你走。」

「別生氣了,好不好?」

聞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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