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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從辦公室出來。岑景還真睡過去兩個半小時, 在這個時間段里,賀辭東就一直在外間處理公事。

姜川看著岑景,有種意料之外和似乎本就該如此的復雜感受。

重點是岑景那身衣服。

尺寸一看就不對。

他比賀辭東瘦了不少, 衣服是不是老賀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姜川本來以為按照岑景的的性格,老賀管人管成那樣, 遲早要收不了場。

但眼前這種畫面, 是真的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大概是姜川神情太明顯, 導致賀辭東一看見就皺眉。

「你怎麼來了?」他問了一句, 順手把手里換下衣服的袋子遞給旁邊的秘書,吩咐︰「拿下去放到我車里。」

岑景瞥過去,當即瞪了一眼賀辭東。

賀辭東捏了一把他後脖頸, 轉頭見姜川還沒有反應,冷臉︰「啞巴了?」

姜川當即回神,這才想起來自己來的原因。

他怒氣沖沖跑來找老賀, 私心里也知道自己無非就是想知道于茜的消息。

他就根本放不下那女人,雖然他從不承認。

但現在見著岑景, 他突然就問不出口了。

畢竟于茜是因為他回來的,姜川現在見著他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猶豫半天, 囁囁開口︰「也……也沒什麼。就這段時間也沒怎麼見著你人, 想約你跟老衛一起聚聚。」

賀辭東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當即也懶得拆穿,只是說︰「我昨天剛見過他,你要實在沒事做,就把你那會所里亂七八糟的人清理清理。」

自己身邊的人理不清楚, 整天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姜川被老賀堵得說不出話。

倒是岑景, 他沒有一丁點被人撞破的尷尬, 也沒對自己穿一身不合身衣服的自覺。

對著姜川更是無感。

他從旁邊過去, 路過姜川,抬了一下眼皮,「麻煩讓讓。」

姜川條件反射就往旁邊挪了一步。

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干嘛要怕他?

然後眼見賀辭東也要走,姜川一把抓住他問︰「老賀,不地道啊,我特地過來找你你想上哪兒去?」

賀辭東看了看手表,「下班。」

姜川不敢置信︰「這才剛六點!」

「所以?」賀辭東點點頭越過他要走,最終想了想,還是頓住腳多說了一句︰「于家最近在給于茜物色新的對象了,你要真沒那個心,就少打听人家的事兒。」

姜川愣了好一會兒,張嘴開合了好幾下,卻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

他有種悵然若失,但是又辨不清方向的茫然。

最終,姜川問賀辭東︰「老賀,你現在對岑景,是……是個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賀辭東的態度愛比姜川想象中坦然太多,他說︰「人現在在眼前,就挺好。」

姜川沒法說什麼,岑景那是活生生從鬼門關淌過一回。但姜川依然覺得老賀沒有把話說完全。

畢竟他現在見著岑景直覺上就完全不敢像以前一樣懟上去,這都和老賀有直接關系。

他以前不覺得老賀像是會喜歡人的樣子,包括對姚聞予最好的那幾年他都沒有那樣覺得過。

直到他們都以為岑景不在了的時候,他親眼見過老賀身上那種沉重的痛,那個時候他恍惚明白,那個叫岑景的人原來在他心里扎過根。

那于茜之于他自己,又是什麼樣的位置?

姜川以前從來沒有認真想過。

他只是回憶了一下記憶里的她,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好像那些從岑景一個男人身體上流過的血,都成了女人那些從來沒有讓他看見過的眼淚。

那個當初只要他回頭就在的女人,是什麼時候徹底消失決心不會回來的?是他每次打游戲忽略她姨媽疼,是對她每一次直白的喜歡習慣性采取逃避,還是無數次在外面通宵卻騙她在工作的時候?

乍然听見于茜的感情要有新動向的時候。

姜川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一直停在原地的人是他自己。

他內心深處就始終覺得,她會回來。

事實證明,他錯得有多離譜。

賀辭東一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皺眉繼續多說了句︰「于家和你們家至少還有交情在,于茜在外躲了那麼長時間也是不想把局面弄得太難看。姜川,所有人都在盡力維護這一點,不管你心里怎麼想的,都記得不要走到不能收拾的那一步。」

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在感情中始終是個孩子。

混子如姜川,到了此時此刻也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

他恍惚問賀辭東︰「是不是太遲了?我是說,她還會……哪怕像岑景那樣,願意見我一面……也好。」

「他們不同。」賀辭東毫不留情戳穿他最後的幻想。他抬頭看著岑景先一步離開的方向,然後收回視線說︰「他現在之所以還願意站在這里,不是因為妥協,是因為他還有自己的驕傲。」

就算他躺在他身下,眉眼都是情潮。

哪怕他抓著的袖子顫抖著攀向高峰,他的靈魂都不會向任何人臣服。

賀辭東從未真正束縛過他。

他只是在他岌岌可危的那刻托舉著他。

在他想要松手的時候強硬將人拽了回來。

賀辭東唯一狠的。

是在發現那個人還活著的時候,固執地決定將人留下。他知道他倦過,也累了,可是明知他撐得艱難,賀辭東還是狠了心。

因為舍不得,也放不開。

岑景曾是幼年的那個孩子這個事實,是他這輩子都始終會背負的愧疚。

可後來遇見的岑景,才是每到深夜如期而至的噩夢。

夢里不是恐懼痛苦,而是恐懼失去。

連賀辭東自己都弄不太清楚,他是因為什麼承擔不了再一次這種失去的。

他在尋找岑景的那些日子他反復回想,後來想清楚了,大約是他記起幼年,回想起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後來又把他忘記,然後就憑借著這個理由,把人傷得體無完膚的那刻起的。

這輩子會喜歡上一個人這種事,對賀辭東來說本身就已經是一種不可能。

他最初也不清楚,這份不可能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後來他清楚了,卻是以岑景的性命作為代價。

這個代價,賀辭東會直接從根源,徹底掐斷第二次發生的任何一丁點可能。

他們的過去完全不能生搬硬套在于茜和姜川身上。因為有的人因為驕傲留下,哪怕他短期伏蜇下來,那只是為了重新站起,並且堅信自己能做到。

而有的人因為驕傲離開。

姜川異常沉默。

賀辭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不過兩天,東城就徹底傳出于家和姜家聯姻作罷的消息。

听說是姜家兒子風流成性,于家不忍將女兒推進火坑,所以主動解除了婚約。

也有人說是姜川主動上門見了于家父母,畢竟很早就傳出過姜川不喜歡于茜的事兒,只是怕男方悔婚太難听,所以才說是女方不願意的。

結果各種紛雜的消息傳出沒兩天。

就有人說親眼看見在一家高級西餐廳,姜川當場把正在相親的于茜給拉走了。

至于後續,很多人表示好奇。

岑景也听了個大概。

所以給于茜去了個電話。

電話打通了沒人接,當時的岑景就坐在墨林苑的院子里。

前段時間賀辭東不知道從哪兒抱養來了一只暹羅貓,性格非常的高冷,但卻意外和岑景很親。

此時它就一直繞著岑景的褲腳打圈,岑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干脆彎腰把它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

陳嫂給他端了一碟下午茶點心,和一碗黑乎乎的中藥,笑著說︰「辭東不是讓你給它起個名,還沒想好呢?」

「不起。」岑景順了順毛,和陳嫂搭話說︰「一個稱呼而已,沒必要。」

陳嫂笑著搖搖頭,提醒︰「墊點東西再喝,不過也不能放太涼。」

「不喝行不行?」岑景這段時間在這里住得挺自在,畢竟賀辭東早出晚歸。

就算誰都知道他明明跟賀辭東離了婚,所有人也都拿他他半個主人看待的。所以對比以前他在這里短暫住過的那段日子,現在反而獲得的空間和自由度更高。

陳嫂他們更是拿他當小輩在看,當即就道︰「這可不行,不喝藥身體怎麼會好?」

「我好著呢。」岑景笑道︰「這就是調理的,每天三頓,喝得我一身的中藥味兒。」

「我看這藥還是有用的。」陳嫂並沒被他三言兩語打敗,仔細打量他的臉說︰「好歹有點樣子了,你是不知道你剛回來那天,整個人瘦得呀。」

陳嫂說著就要搖頭,惹得岑景無奈笑了。

他就知道不管用。

陳嫂還不放過他︰「這藥辭東是找了多少醫生才根據你的身體情況配出這麼一副,他可是一再叮囑要天天盯著你喝完的。你要不喝,自己找他說去。」

「我找他干什麼。」岑景好笑,和陳嫂聊得興起,「您要替我瞞著,他管天管地還能天天杵這兒盯著我?」

陳嫂還沒來得說他越說越不像話。

背後就傳來一道聲音說︰「我倒不介意天天盯著你,你想試試?」

話落的同時,賀辭東就從廊下過來。

他手上還提著公文包,一身西裝從上到下扣得嚴謹又規正。

邊走邊扯了扯領帶,解開袖子和領口的扣子。

到了岑景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藥碗,試探了一下溫度抬眼說︰「怕苦?」

「沒有。」岑景手上順貓毛的動作就沒停。

他垂著眼皮,神情懶散。

賀辭東︰「那就別跟陳嫂耍賴,每天按時喝,下個星期會給你換一個藥方,就沒有現在這麼苦了。」

岑景手上動作頓了頓,明明沒什麼,讓賀辭東這麼一說,岑景立馬像個不听話的小孩兒差不多。

「賀總大忙人一天操心的事倒是挺多。」岑景不咸不淡的,然後端起藥來一飲而盡。

下一秒賀辭東捏了塊點心就塞他嘴里。

岑景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听見他說︰「姜川和于茜這事兒鬧得挺大。」

岑景立馬忘了喝藥的事兒,隨便嚼兩下把嘴里的東西吞了,皺眉說︰「到底怎麼回事?姜川真去大鬧相親現場了?」

賀辭東看著的認真的眼楮,然後才說︰「沒那麼沖動,擱以前不打起來根本收不了場,這次就安靜多了,至少沒動手。」

岑景無語︰「所以難道還應該贊揚他?」

賀辭東搖頭,「他這次估計要吃大教訓。」

「嗯?」

「于茜要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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