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竹葉, 發出颯颯聲響。
白衣公子金冠革帶,腳上雲錦靴頭一塵不染。
安安來到時,他正巧回過頭來, 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雙手交拜, 道︰「小姐安好?」
安安沒甚心思與他寒暄, 直截了當道︰「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相邀,不知究竟有何貴干?今日望您將話一次說清楚, 往後不要再做如此無禮的事。」
霍騫絲毫沒為被人指出無禮之處而發窘,晃似此刻的他與適才直斥陸嵩無禮的他並非一人。
他拈了片竹葉在手, 隨意地把玩著,「看來, 倒是霍某的不是了。」
安安別過頭,抱臂道︰「我不喜听人嗦。」
霍騫不以為忤, 笑道︰「那霍某便直言了, 不知小姐準備何時將霍某的信物歸還?」
他繞著安安踱起步來,「小姐有所不知,那物雖不是頂名貴的寶物, 但對霍某而言, 實在是件非常重要的物件。霍某家中素來有個傳統, 若是男兒與某家女子定下婚約, 便以此物作為信物,旁人輕易踫不得的。」
安安蹙了蹙眉︰「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霍騫頓住步子轉過臉來, 笑道︰「小姐手里那塊麒麟紋玉佩,正是霍某所言之信物了。小姐說我無禮,我認, 畢竟孤男寡女私下里說話,容易令人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可因這物件實在意義非凡,若是當眾索要,或是托人轉告小姐,又怕會傷及小姐臉面,更可能令人多加猜測,傷及小姐閨譽。您說,我該怎生是好?」
安安听他如此詭辯,倒給他氣的笑了。當日他丟失那玉佩,她親耳听他告知陸嵩,說不打緊。轉過頭來,玉佩又變得這樣重要,且還承載了這樣的價值。她當時並非想為他追回失物,只是因為事情發生在自家店附近,恨那些小人言而無信破壞規矩,她才派人出面懲治一二,之所以沒有將東西還回,一來是不想多惹麻煩,二來不想白送個人情上門免得對方多想。
對方既然追查到玉佩在她手上,可見他亦有足夠能力自己把東西追回來。
「既如此,」她笑了笑,「當日贓物追回,因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在何處,故而一直未予歸還,怎想到公子竟對那失物如此在意,好說,回頭我會托付父親將此物還與公子。公子若沒旁的指教,請恕我先行告退。」
「慢著。」霍騫抱臂靠在竹枝上,眸子認真打量著安安,「前些日子,霍某听說過一個傳聞,事關小姐。」
安安頓了頓,听他繼續說道︰「浙州大獄近來多了個囚犯,听說犯的事不小,衙門已經審過,判了個杖刑八十,□□三十年的結果。」
安安譏笑道︰「我乃良民,與罪囚牢獄等事一概無關,不知公子這句事關于我從何說起。」
霍騫對她的反應不意外,這姑娘嘴硬得很,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倔強,陽光下她那雙眸子看來格外澄澈,他不由彎起嘴角,淺淺笑了下,——這姑娘很善于說謊。她絕不是外表看起來這麼單純無害。
「姜徊——或是你知道的另一個名字長壽。與小姐皆無干系?霍某不才,手底下倒是有些能人,那日陸三太太設宴,是誰將死雞丟在了陸二小姐身上,引致後來周姑娘被家里強行送往廟宇以平小姐怒氣?生辰禮上私探香閨,這種事不是親近之人,怕是做不出來。」
這人知道的還真不少,連長壽舊時在她家當奴僕時的名字也知,看來他在她身上,很是下過一番功夫呢。安安挑挑眉,「霍公子不愧是來閑游的,連女孩子們之間的小小爭執齟齬也了如指掌。」
「小姐不必繞著彎罵我閑,霍某承認,霍某對小姐的事,確實太感興趣了一點。不過……」他陡然走近兩步,幾乎貼撞在安安身上。
安安發覺時,下意識便想退後,可這一退,她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他逼至竹叢前,他適才繞著她走來走去,害她跟著不斷拉開距離,此刻她背靠竹條,那竹子細而韌,哪里能撐得住人。安安腳下一空,險些跌坐在後面。
「小心。」他伸手欲扶住她,不知想到什麼,那手又陡然停住,只是虛扶在一邊,並沒觸到她半片衣袖。
安安趔趄了一下,好在沒有摔倒,她注意到他的動作,不及多想,便听見側旁傳來一道女聲。
「你們在干什麼?」
安安轉過頭去,在看見郭恬的一瞬腦中轟然明白過來。
今日他的約見,步步近逼的舉止,適才相扶的動作,一切都只為了這瞬。
這廝好生卑鄙,他竟然利用她,利用她來傷害郭恬?
「爺,郭小姐她……屬下失職,沒能攔住郭小姐。」霍騫身邊的侍從適時出現,用模糊不清的語句坐實了霍騫和安安之間確實有什麼的假象。
果然,郭恬听見這一句時,臉上的表情完全變了。
若一開始她發覺安安和霍騫在一起且有貌似拉扯的動作時心情是難過且震驚的,那麼此刻她那雙眼楮里投射出來的情緒,可謂是恨意了。
她怒目圓睜,瞪著安安,「安姐兒,你在這干什麼呢?你能不能跟我解釋?」
她瘦弱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她搖搖欲墜地一步兩步朝他們走去,「霍公子,或是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為……為什麼背著我們所有人,在這里私……」
私會?這個詞多齷齪多不堪,她怎忍心把這樣的詞句安在自己心上人頭上?
她睜大眼楮,努力不讓自己沒出息地落淚,努力想看清霍騫的臉,他那麼俊秀,他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看過的最出眾的男人,為什麼他會和安安有牽扯?他不是要做她的丈夫嗎?他這樣是把她的臉面她的尊嚴置于何地?
霍騫負手而立,沉聲道︰「郭小姐,是霍某相邀,請趙姑娘過來問幾句話。」
是他相邀,他還想維護趙平安?
「安安你呢?你認識霍公子?你們是舊識?」
一個未婚女子,和一個外姓男子是舊識?這種話傳出去,名聲就等同于全毀了,可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錯,安安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利用做了冤死鬼,無論怎麼解釋郭恬都不會相信。可她還是得說,不能被人白白設計,白白潑了髒水。
「恬恬,我與霍公子萍水相逢,並不識得,請你不要多加猜測。有什麼話,你跟霍公子慢慢說,我就先告辭了。」
她想離開,這種尷尬的境地多耽一瞬都足以令人窒息。霍騫自己的亂子自己平,她才不要多管旁人的閑事。
「趙姑娘,霍某話沒說完,您要去哪兒?」那人竟沒一點被「捉奸」的自覺,還敢把她扯進來當他們這對未婚夫妻的磨心?
安安回頭狠狠瞪了霍騫一眼,「我與霍公子沒什麼可說,您要說什麼,與郭姑娘說吧。」
「真的?生辰一事……」
安安攥住拳,氣惱得恨不得打這人一巴掌,「霍公子,您不要欺人太甚!」
她一甩袖子,氣的臉發白,滿懷憤懣地離開了。
霍騫沒有再叫住她,他目送她遠去的背影,那婀娜的身段和火紅的衣飾令人挪不開眼。等再也看不見那個倩影了,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眼前,郭恬一張俏臉漲的通紅,她覺得受傷,覺得受到了背叛。
霍騫眼底的欣賞之色化作了濃郁的不耐煩,「郭姑娘有事?」
郭恬淚凝于睫,可她該怎麼說?適才還可抓住安安德行不端一事質問兩句,此刻對著他,他們是頭一回面對面的說話,難道一開口就罵他?
她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霍公子,您這樣是不對的,安安也快要成婚了,您會毀了她,也毀了您自個兒的清名。」
霍騫哂笑,「霍某的清名,就不勞郭姑娘費心了,今日之事只要郭姑娘不多嘴說出去,趙小姐的名聲就不會毀,端看您如何抉擇。」
他撢了撢袖子,作勢要走。郭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何察覺不出他對自己的不耐?
「霍公子,您為什麼這樣對我?」她好受傷,好難過,他是她的未來丈夫,他怎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這樣的話?
霍騫回過頭來,淡漠地瞥著她,「我該怎麼對待郭姑娘呢?今天之前,我甚至不認識你。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郭姑娘盡管怪我好了。」
郭恬被他堵的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他振袖走開,她追上兩步,艱難地道︰「你我……我爹已經把我、把我定給您了啊,您難道不該給我個解釋嗎?霍公子?」
霍騫回過頭來,眼底不帶一絲溫度,「定給我?定什麼給我?令尊的提議,霍某從來沒有答應過,難道說,郭二姑娘很盼著給霍某當妾侍?」
他輕蔑的笑了聲,「做妾,你都不夠格。」
他施施然遠去,徒留郭恬一人,立在竹叢前淚灑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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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恬回到花園時,安安正在廊橋上等她。
「恬恬,希望你不要誤會什麼,我和那個霍公子沒有任何關系……」
「是麼?」郭恬雙目紅腫,但她眼楮已經干涸,留不住半滴眼淚了。
「沒關系,你們為什麼背著人私下說話?沒關系,他為什麼為了你侮辱我?沒關系,他為什麼看著你的時候那麼溫柔,為什麼?為什麼?我哪里不好?因為你爹是浙州首富,人人要瞧他臉色,人人要瞧你臉色,我爹給他當狗腿子當了一輩子,所以我也要當你的狗腿子?要容忍你和我喜歡的人暗中來往,要把我喜歡的一切都讓給你?趙平安,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嫁了,我不嫁就是,你喜歡他,你去嫁啊!我會睜大眼楮看著,看你們兩個狗男女能過的多麼快活!」
作者有話要說︰ 26-27號左右完結
推個文《皇姐為妻》b y百酒狂宴
穆宴第一次見到穆染,是元正夜宴。
那時他是大魏儲君,天之驕子。
穆染是大魏公主,有名無實。
穆宴救下了被賤籍肆意欺辱的穆染,卻只得到對方一句冷冰冰的「多謝」。
自幼眾星捧月般長大的他,從未踫見過這樣冷漠的人。
于是對穆染有了幾分興趣。
這幾分興趣,就是他沉淪的開始。
越長大穆宴越發現,他得到了天下的一切,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卻得不到那個人的心。
他為此求而不得,發瘋癲狂。
先帝駕崩,新帝繼位。
今上御丹鳳樓改元換號當日,一道聖旨送入穆染殿中。
——新帝尊她為長公主。
從此後她成了整個皇城唯一的長公主,榮寵一身。
卻也永遠被困在了這皇城之中,再也不得出。
世人歆羨新帝尊她重她寵她。
卻無一人知道她那皇弟的真面目。
藏在仁德寬厚面具之下那扭曲陰暗的心。
沒人知道,長公主的寢殿內為何從不點燈,卻又不讓任何人殿內伺候。
只有穆染自己清楚。
只有熄了燈,沒了人,那個大魏新君才能夜夜入她的寢殿,如入無人之境。
「朕的皇姐,美艷無雙,眼里卻空無一人,這樣再好不過。」
穆宴喜歡在c笫之間看著她的雙眸,語氣輕柔地說出這話。
「所以,你最好生生世世眼中都不要有任何人。」
否則你看一人,朕便屠一人。
直到你眼里有朕為止。
病嬌瘋批男主x美艷冰冷大美人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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