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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安隨柔兒去了郭家。

江南紅角兒春金露路過浙州, 只停留三日,多少人家托關系想轍,欲把她請了來, 一來一睹名角風采, 二來彰顯實力, 畢竟能請得她上門的人家必是財勢超然。郭家在眾多競爭中獨獲殊榮, 不僅請了她來,更留她連唱三日, 昨日乃是頭一天,郭子勝廣邀賓客, 已在外院唱了半日。今兒是郭夫人宴女客,相請的都是通好之家, 彼此熟悉底細且家世相當,各帶了適齡兒女, 目的不在听戲, 是為相看。

郭夫人身側陪著二小姐郭怡,三小姐郭甜,年歲皆與安安相當, 彼此自幼熟識, 一見面自有說不完的話。

上首坐著陸二夫人, 是今日女客中唯一的官太太, 她丈夫陸昱時任浙州學政,——另有一重身份,便是趙晉好友陸晨的二哥。

陸二夫人的閨女陸雪寧是浙州有名的才女, 听說三歲能吟詩,七歲會作畫,外頭傳得神乎其神, 卻沒多少人見過她,只因家教嚴,輕易不準她拋頭露面。安安倒是跟她來往過幾次的,見她為人孤傲,不大屑于與商戶人家的子弟往來,安安後來便百般推月兌,不大與她照面了。

此刻陸雪寧乖巧地坐在陸二夫人身邊,耳邊听的盡是溢美之詞,贊她溫柔知禮,贊她文秀月兌俗,在場的夫人太太無不是人精,陸家為官本就是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既然陸二夫人明知今兒會有他們家的子弟來相看,卻仍帶了閨女出來,意思不言而明,是想在當地為閨女尋婿。這機會千載難逢,眾夫人哪有不賣力的,一個個兒爭搶著上前與她攀談,打量陸雪寧的同時不忘順勢夸一夸自家兒郎。

這種場合柔兒不大靠前。一來趙晉和陸家的關系本就近無需如此,二來彥哥兒還小,遠還沒到說親的時候。倒是安安……她朝稍間瞥了眼,安安和郭怡郭恬及其他幾個姑娘正在玩雙陸,小姑娘們還不知自己今兒前來的目的,湊在一塊兒玩的興起,屋里火燒的旺,人人臉上都是紅撲撲的。安安在眾人中瞧來極打眼,柔兒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絕色美人,勝在秀氣端方,趙晉又是男人里樣貌最出眾的,他們的兒女都承繼了兩人的優點,外貌是不錯的。柔兒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郭忻他們這些男孩子就沒一個肯主動親近安安的呢?從她過了十三,柔兒就一直在琢磨替她張羅婚事,倒也不是急著把她嫁出去,只想替她籌謀的時日充裕些,把最好的給她定下來。

「太太,春姑娘準備好了。」侍婢含笑進來通報,外頭戲台子已搭好,可供眾人听戲了。郭夫人忙招呼眾人,「春金露要登台了,請大伙兒隨我去蝶嬉閣。」

戲台設在前頭東側的閣中,因外頭天氣冷,用厚氈簾圍了三面,前頭敞開面對戲台,下頭中空,搭了地龍,上頭鋪一層絨毯,走在上面,腳底綿軟溫暖,極為舒適。

觀台擺了五六排席位,每兩座之間便有一只茶幾,上設點心果脯等吃食,幾下另供著一只小泥爐,溫著熱茶。安安和小姊妹們暫時分開,隨柔兒坐在第一排西邊的席位上,左手邊便是陸二夫人。柔兒和陸二夫人低聲交談,安安與陸雪寧對視一眼,沒什麼話說,安安是個爽朗性子,擔心陸雪寧與大伙兒不熟太尷尬,從荷包里抓了一小把蓮子糖遞給陸雪寧,「雪寧,吶,適才顧茜給的糖,說是她乳娘做的,別處都沒有。你也嘗嘗?」

陸雪寧笑容有些勉強,抽出帕子掩住嘴唇,柔聲道︰「對不住,我不吃外頭來歷不明的東西,我怕不干淨。」

一句話叫安安哽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笑了笑,把抓著糖的手收回來,「那行,你不想吃就不吃,喝點熱茶吧,天兒冷。」

陸雪寧點點頭,一揚手,後方陸家侍婢走上前,用泥爐上的滾水把杯盞沖了一遍,才給她沏茶端在手里。安安幾乎要翻個白眼,忙垂下頭怕給人瞧見。陸雪寧什麼都好,文秀漂亮,說話聲音好听,皮膚白女敕嬌艷,可惜就是這個傲氣又不大合群的性子……有點讓人望而生畏,也不知她能不能瞧上今兒這些公子們。

安安想到這兒,適時就見郭忻領著幾個半大少年從花園中走過來。

郭夫人有些「刻意」地道︰「喲,真巧,兒郎們過來了,彼此都不是外人,叫他們來說說話吧?」

自然沒人會反對,今兒來此為的就是這一幕啊。郭夫人朝郭忻招手,「忻兒、愉兒,你們怎麼這時候進園子來?」

郭忻笑道︰「才在叔伯那邊兒被考校完功課,知道嬸娘們都在,大伙兒都想過來見個禮,順勢討點兒點心吃。」

他答話落落大方,和他娘一唱一和配合得極好,不少夫人都著意打量他,郭忻樣貌英俊,說話溫和有禮,極易叫人生出好感。

郭夫人跟大伙兒介紹︰「這是犬子郭忻,今年十六,明年四月就十七了,如今在趙氏族學跟著上課,先生說,倒是個讀書的苗子,家里頭他是老大,平時我跟他爹顧不上他弟弟妹妹們,多是他幫襯著照應管束,雖沒什麼出眾的才華,也算是勤勉孝順……忻兒,這是你陸伯母,趙伯母你是熟悉的了,那邊是張嬸娘、顧嬸娘……」

其他夫人也忙著替自家子女介紹,彼此都認識了一回,郭夫人就以孩子們「吵著大人听戲」為由,把公子和姑娘們攆到花園去散步,還不忘吩咐「忻兒照顧好你妹妹們」。

安安和顧茜挽手坐在亭子里,郭忻過來找她,「安姐兒,大伙兒商量要去我院里炙羊肉去呢,圍爐說說話烤烤火,豈不美?你別光跟顧茜說話,跟大家一塊去啊。」

安安笑道︰「炙羊肉?你娘把院子修整得這麼精雅,萬一被你炙羊肉的煙給燻壞了什麼奇石珍物,你娘不抽你?」

郭忻被她氣笑了,「我娘抽我,我就說是被你咒的。你可快點兒吧,大伙兒都等你呢,別磨磨蹭蹭的,還叫我扶你不成?」

「可別!你趕緊離我遠點兒。」安安見四周無人,顧茜跟她關系親近,跟郭忻也不是外人,才敢打趣幾句,「今兒這些人里可有你未來媳婦兒,別叫她會錯意以為我跟她搶你呢,我可不蹚這渾水。」

郭忻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他娘其實一直有意想撮合他和趙安安,可倆人實在太熟悉了,像親兄妹似的,從小打架拌嘴這麼一塊兒大的,他都不好意思提起那方面的事,怕結親不成連情分也傷了。被她這麼一擠兌,他心里便想起他娘撮合的那些話,立時冒出幾絲綺念。忙咳了一聲垂下頭把神色遮掩住,勉強笑道︰「快走吧!」

亭子外幾步遠處,陸雪寧站在那里,從她的角度,很清楚的看見剛才郭忻紅了臉的樣子,她想到自己听來的那些傳聞,趙郭兩家親密,孩子們打小就說成了兒女親家……若真是如此,今天郭忻和趙平安不該出現在這里啊。他們究竟是在搞什麼名堂?若沒那心思,又這麼親昵做什麼?

一行人來到郭忻的院子,提前吩咐了侍婢回來準備,等安安他們到時,爐子上的火已經燒起來了,廚上送了兩筐切好的肉,用鐵條串起來,架在爐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孩子們說說笑笑,火上的肉翻滾著,漸漸飄出香吻。郭忻取了幾支烤好的肉,想了想,先遞給了陸雪寧,「陸姑娘,你嘗嘗?我手藝不行,要是不好,別勉強,咱們今兒主要為了熱鬧,別吃壞了大伙兒才好。」

安安欲言又止,想提醒郭忻人家陸姑娘不吃外頭「不干淨」的東西,奈何郭忻沒往她這方向瞧看不見她打眼色,她總不好出聲提醒吧?可叫她吃驚的是,陸雪寧垂眼瞥了眼那肉,竟……竟伸出芊芊玉手接過去了,那嬌美的臉龐微微一紅,小聲地說︰「謝謝郭公子。」

安安心里一驚,這倆人有戲啊!

這麼個清高孤傲的大小姐,竟然瞧上了郭忻這混小子?安安撇撇嘴,心道,可惜了可惜了,好好一朵鮮花……便宜郭忻了。這陸小姐瞧著眼光高,原來眼光竟是這麼差。

郭忻不知道她心里在胡思亂想什麼,手里捏著烤好的羊肉第二個便遞給了她,「安姐兒,你也嘗嘗,不瞞你說,小爺這炙羊肉的手藝,那是一絕兒,慢慢享受,別囫圇吞了,嘗不出滋味那就暴殄天物。」

他一味跟安安胡說,倆人自小打鬧慣了,語氣里透著別人追趕不及的親昵。

安安直擺手,「我不要,我剛想起來,我娘叫我早點兒過去陪她听戲呢,我先去戲台那邊兒看看去。」她起身要走,郭忻剛才跟她說話時陸雪寧的神色都被她瞧在眼里,多半陸姑娘誤會了什麼,她可不想當人家倆人姻緣中的絆腳石,先溜為妙。

「等會兒,你別走啊,你著什麼急?趙伯母有我娘他們陪呢,哪用著你?」郭忻追了幾步,急的安安恨不得出言點醒他。

「你趕緊回去!」安安朝他擺手,「你再跟著我,到時候後悔別怪我啊。」

她朝他打眼色,叫他注意陸雪寧的表情,郭忻根本不明白,手里還拿著剛才烤好的肉,「你這人真是,你不吃啊?這麼不給面子?」

安安被她蠢死了,她暗自翻個白眼,飛快離開了是非之地。

安安並不喜歡听戲,咿咿呀呀唱得人心煩,可為了不壞人家的好事,她只有耐著性子陪坐在柔兒身邊。顧夫人贊她,「咱們趙姑娘真是文靜,多好一閨女啊,黏著她娘親,不像我家那個,心里就想著玩兒。」

安安陪笑了幾聲,好在戲很快唱完了,郭夫人招呼眾人回廳中用飯,孩子們的烤肉盛筵也被迫暫停。

午後的時光叫人昏昏欲睡,安安百無聊賴地坐在炕沿上听著母親和那些夫人們話家常。顧茜朝她招手,「安姐兒,咱們和郭怡去院子里蕩秋千吧?」

安安心道,大冷天蕩什麼秋千?不過顧茜已經喊她好幾回了,總不好一直不理人家,她笑著應了,挽著顧茜的手一道去了院子里。

假山邊上站著陸雪寧,像是在等什麼人。安安正想繞路走,陸雪寧卻喊住了她。「安姐兒,我有話問你。」

顧茜跟陸雪寧玩不來,甚至有點怕陸雪寧,她怯怯站在原地,道︰「安姐兒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蕩秋千不著急。」

安安無奈地走過去,「陸姑娘,你怎麼啦?」

陸雪寧背轉身,繞過那塊假山石走到池塘邊,盯著那結了冰的池水道︰「安姐兒,你知道今天為什麼長輩們把我們都喊過來,還叫我們跟忻哥哥他們玩兒嗎?」

安安牙酸得要命,忻哥哥?就郭忻那毛頭小子,也配做人家大姑娘的忻哥哥?

陸雪寧見她不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問你話呢,你知不知道!」

她態度不怎麼好,小姑娘自小被人捧慣了,從來都受不得委屈,今天她已經把從小到大從來沒嘗過的委屈都嘗了一回,此刻心里難受得要命。

安安道︰「不是來跟大人一塊兒听戲嗎?春金露先生好不容易來一趟浙州……」

「你別糊弄我,我知道你知道的。」陸雪寧盯著她的眼楮道,「我听說你從小就被家里給定了親了,今兒你為什麼還來?」

安安心道關你什麼事啊?想到這是在郭家吵鬧起來不好看,她強忍住怒氣,好脾氣地解釋道︰「沒這回事兒,我才多大啊?這事兒還沒想呢。我娘也沒想。再說,咱們都是姑娘家,這些事不該打听,更不該議論,陸姑娘,你說是不是?」

陸雪寧一向自詡為大家千金,最是知禮守禮,突然被個商戶之女指出所言不合禮度,她面上實在無光,正待要發火,一抬眼,卻見安安身後有個人正朝這邊走來。幾乎是在一瞬間,她心里便有了主意。剛才炙羊肉時趙平安先離席,有個公子打趣了她兩句,郭忻立時就生氣地斥那人,說安姐兒是個頂好頂好的人,那她就讓所有人看看,趙平安到底好不好……

安安發覺對面的小姑娘臉上突然浮起一抹陰沉的笑,她心中一頓,下意識就明白過來對方想要干什麼。

果然,與此同時,陸雪寧忽然高聲嚷道︰「安姐兒,我好好跟你說話,你推我干什麼?」

她身後就是池塘,已經結了很厚一層冰,她摔下去最多摔疼了,不至于有什麼旁的禍患。打定了主意,陸雪寧就失控般朝後倒去,同時那張紅艷艷的唇輕啟,用帶了點驚慌但仍然十分好听的聲音道︰「忻哥哥救我!」

「咚」地一聲,陸雪寧摔倒在冰面上。

正朝她方向來的幾個公子嚇傻了,郭忻走在最前頭,也是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沖上前,一把推開安安,「安姐兒,你這是干什麼?」

他斥完這句,跳起來就朝冰面上走,想去把陸雪寧扶起來。忽然,腳底一滑,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結結實實栽倒在冰上,還把正在努力想爬起來的陸雪寧給撞了一下。

兩人形容狼狽,眾人顧不上其他,忙奔過來想把他們扶起來。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越過來一個黑衣人影,飛快越過人群先朝冰面上跳去,同時驚呼道︰「冰裂了,陸姑娘小心!」

話音剛落,就听一陣碎冰之聲,原本好好倒在冰面上的陸雪寧身下的冰層正在碎裂,許多許多帶著冰碴兒的水沾濕了她的衣裳,所有人都嚇壞了,她自己更是已經慌的忘了這原是一場表演。她失魂落魄地想往池塘邊上爬,可是水那麼快就漫過她的足尖,身下的冰層在傾斜,——她要掉下去了!

她這回是真的害怕,花容失色地哭道︰「忻哥哥快救我,救命啊!」

一旁玩耍的少女們也都應聲跑了過來,侍婢們一瞧這情形,嚇得腿都軟了,去尋大人的尋大人,去搬救兵的搬救兵。

適才那黑衣人拖住郭忻的手,「郭公子先上去,陸姑娘,小人來救您!」

「不,來不及了!」郭忻伸出手,大喝,「快,陸姑娘,抓住我的手!快,你別慌張,快抓住我!」

岸邊的其他人反應過來,匆匆擁上前,扣住了離他們更近的郭忻,陸雪寧哭的梨花帶雨,拼了命揪住郭忻的一片袖角,終于在全身浸入水里之前被拖了上來。

她小臉白的沒一絲血色,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落到這般境地,她望著眼前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委屈的哭,不停的哭。

郭夫人陸夫人等得知消息,紛紛趕過來,一見陸雪寧裙角浸濕地蜷縮在地上,身上蓋著不知誰解下來的大氅,陸夫人差點氣暈過去。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雪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驚魂未定根本說不出話,郭忻頓了頓,道︰「是我不好,沒照顧好大家,池塘邊路滑,陸姑娘不小心跌倒……我沒能及時提醒她,請陸伯母責罰。」

責罰?責罰他能挽回女兒的名聲嗎?陸夫人幾乎站定不住,被柔兒和郭夫人一左一右扶著,才勉強扯出個笑,「都是……自己人,自家姐妹兄弟,要是在外,定要給人笑話……」

她只能拼命先護住女兒的閨譽,其他人配合地道︰「是,都是自家人,跌一跤有什麼?忻兒也摔了,除了心疼,誰能笑話他們?都是孩子罷了……」

人群中,有個黑衣人影悄聲退去。安安一直注視著他,小心地追上前,等到了僻靜處,才揚聲喊他,「喂,你站住!」

黑衣人頓住步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停下,也許是這把嗓音說出來的話,他從來都沒法拒絕。

「剛才是你故意用了內力踏碎冰面的,是不是?你為什麼想讓陸姑娘出丑?」

黑衣人垂下頭,沒吭聲。

安安走近幾步,大聲道︰「我在問你!」

黑衣人緩緩轉過頭,露出左邊橫著一條疤痕的臉,「不為什麼。」

他默了會兒,又道︰「那你呢?明明可以跟郭公子解釋,為什麼吃這個啞巴虧?」

安安望著他,笑了下,「他相信她,不信我,我解釋有何用?再說,他是我哥們兒,他想追求小美人,我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啊。」

男人牽起唇角笑起來。

那個懵懂的小姑娘長大了啊。

郭忻左右搖擺,見一個愛一個,她不稀罕,索性讓他們湊一對。陸姑娘要是不摔倒,郭忻怎麼英雄救美?沒有這段佳話,那兩人怎麼突飛猛進?

安安仰頭問道︰「這是你第二回幫我了,還沒問過你,你是誰家的客卿?」

會出現在今日這個場合中的,多是和她親近的人家。

「你不會是陸……」不會吧?安安震驚地望著對方。

顧家和郭家的情形她很了解,沒听說過有這號人,除非是陸二爺家的……也就是陸雪寧家帶來的人?那他剛才還那麼害陸雪寧?

安安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男人笑了笑,「正是,我跟隨陸二爺做事。今兒奉命守護陸夫人跟陸小姐。」

安安愕然道︰「那你還……」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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