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非常喜歡三日月。
並不僅僅因為三日月身為爺爺, 對他總是很寵溺。
還因為三日月隨和、健談、包容、大度,自有一種比其他人更加卓越的領袖氣質。也正是因此,只要三日月在場,哪怕對方不說話,只要笑著,琉星變會覺得十分安心, 打心底里認為, 無論什麼事情, 只要交給三日月都能夠完美解決。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se64號本丸里大事一直是三日月、歌仙、燭台切、一期一振等幾個人商討,三日月通常不會主動提出意見, 他只是靜靜地听大家各自發言,再慢悠悠地分析利弊, 最後做出決定。
沒人會反駁他的決定——因為三日月不會出錯。
不過三日月本人卻並不喜歡這個說法。
「世上怎麼會有不會出錯的人?」三日月反問, 「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 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 它總會發生。」他揉了揉琉星的頭,笑著道,「我不過是為了防止事情變壞而提前補救罷了。」
這句話讓琉星印象深刻。
三日月在琉星眼里,就是這麼一個謙虛,謹慎,清醒,堅定,從不動搖的人。
但其中並不包括嗜血。
所以在見到這振眸色暗紅的三日月時, 琉星只覺得背脊一涼,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另一振三日月。
知道看見對方深藍色的眼眸中,那輪清冷的金色彎月,琉星才悄悄地松了口氣。
「燭台切,三日月,好久不見,」眸色暗紅的三日月站在窗前,指尖輕撫著趴在窗台上的那只小白虎,笑意盎然地沖三人打招呼,「對著自己說好久不見,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也沒有太久。」琉星身邊的三日月也笑著道,「不過七年。」
對付喪神來說,短短七年不值一提,打個盹兒就能過去。
燭台切難得沒有和人寒暄,看著對方的眼神略帶警惕,抓著琉星的手一直沒松開過,打招呼也只是輕輕頷首︰「好久不見。」
于是眸色暗紅的三日月,自然而然地將視線放在了琉星身上︰「這就是你們的新主公?嗯,小朋友真可愛……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他轉身時,深藍色的長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
他的儀態和所有三日月一樣,是種貴族才有的雍容優雅,只是多了幾分肆意,看起來更加狂放不羈。
「三日月宗近,曾經隸屬于se64號本丸,不過現在……如您所見,變成了一群流浪付喪神的首領。」
他將‘神隱組織’四個字換了一種更好听的說法,但本質沒改變也是徒然。
琉星沒听出其中的貓膩,只是充滿了突然被點名的驚訝,乖巧地回答︰「您好,我是稻垣琉星,是se64號本丸現在的審神者。」
眸色暗紅的三日月繼續笑吟吟地道︰「哈哈哈,我听說過你,畢竟是年齡最小的審神者,無論在審神者中,還是付喪神中都相當出名。」
琉星分不清這是不是夸獎,但還是吶吶地道︰「謝謝。」
「不必如此生疏,」眸色暗紅的三日月語氣溫和地道,「您應該對‘我’很熟悉了。」
琉星愣了愣,剛想說什麼就被搶了話頭,「不過為了避免您對我們的稱呼出現重復……您可以叫我宗近。」
琉星稱呼三日月的方式很雜,有時候叫爺爺,也有些時候叫三日月,但從沒叫過底下的名字。
琉星輕輕地「啊」了一聲,看向身邊的三日月。
三日月點點頭。
琉星便乖巧地喊了一聲︰「宗近。」
琉星喊完這一身,坐在窗台上的小白虎忽然抬起後腿蹬了蹬耳朵,跳下窗台跑出了房間。
「我有些驚訝,」宗近慢條斯理地道,「沒想到你會帶著主公來這里,不怕他被神隱嗎?」
這句話就不是對琉星說的了。
回答他的三日月的語氣也很緩︰「我也很驚訝,你暗墮的速度比我想的要慢,怎麼還沒長出骨刺?」
兩振三日月目光撞在一起,半晌,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場面讓琉星有點混亂,滿臉空白。
燭台切腦門上直蹦青筋︰「……」你們可真會聊天。
「請坐。」宗近讓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琉星看見茶幾上有茶,下意識就給兩個三日月一人添了一杯。
三日月模模琉星的小腦袋︰「謝謝。」
琉星看了眼宗近,小聲道︰「不客氣。」接著又給燭台切和自己添了一杯。
宗近端著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道︰「抱歉,本丸里沒什麼好茶。」
的確不是什麼好茶,喝慣了歌仙親手栽種的茶葉,三日月幾乎忘光了陳茶的滋味兒,現在喝到,他竟然莫名有些懷念。
「說吧,」宗近放下茶盞,「這麼多年沒聯系過我,忽然找上門,是因為什麼?」
「時政盯上你們,你應該知道一些吧。」三日月道。
「盯上我們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宗近靠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笑容依舊溫和,只是眼底的那抹暗紅色終于微微閃爍了起來,「但最近動作大了些。」
三日月不和他多說,直接將時政給琉星的文件放在了茶幾上,推到宗近手邊︰「先看看吧。」
琉星覺得這兩振三日月相處的模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說是同僚,似乎又多了些針鋒相對,但說是對立,但他們之間看起來又十分熟稔默契。
果然以前是對很好的朋友吧。琉星想。不過自己和自己做朋友,感覺一定很奇怪。
琉星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不敢站起來隨意走動,只有小腦袋來回扭。
琉星的審神者辦公室也不是他自己在用,一直都是當日近侍處理文件的場所,所以也多了很多不屬于琉星的東西,燭台切的菜譜擺在書架上,歌仙的筆墨紙硯擱置在書櫃里,一期一振在辦公桌上放了琉星和短刀們的合照,三日月有一整套茶具放在博古架的正中央,除此之外還有加州清光的美妝雜志,壓切長谷部貼在牆上的本丸守則等等,不過因為每天都有人收拾,所以雖然雜,但並不亂。
而這個辦公室……看得出來整理它的人很用心,每個角落都被打掃的僅僅有條,一塵不染,書籍非常嚴謹地按照類別和順序歸類在書架上,所有物品擺放的位置都像是丈量好一般呈現對稱,桌椅是嶄新的,牆壁上被刷了白漿,到處都顯示著整潔和規律,和外頭的破舊景象完全不同。
但……仍然遮不住這個本丸里到處蔓延的陰郁和壓抑。
像是被烏雲籠罩一般,琉星覺得這個本丸里的氣壓低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事實上,從踏入這個本丸開始,琉星就沒在任何一振刀劍的臉上看到過笑容。
哪怕是面前這位始終將笑容掛在臉上的三日月宗近……琉星也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也許是紅眼楮的原因?
琉星來之前看了些來自審神者論壇的科普,知道紅眼楮是付喪神暗墮的前兆,代表了神性的墮落和消失——這讓琉星有些許的不安。
神明是不會無緣無故墮落的,尤其是這些一心拯救人類和世界的付喪神。
他們力量強大,又性格堅韌,能讓這些擁有神性的付喪神墮落的……無疑只有人類,只有他們的審神者。
琉星不知怎麼聯想到了鑽石。
作為自然界中最堅硬的礦種,鑽石無堅不摧,華美,耀眼,被無數人追捧,視若珍寶,可惜……唯獨韌性不高。
再堅硬的外殼,一旦受到沖擊,便會碎裂一地。
——和付喪神有些相似。
堅強,高潔,忠貞,純粹……但有時候,又脆弱到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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