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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梵淨宗,酒肉穿腸過

數日後,許宣辭別田婆,帶著眾人往辰山而去。

辰山距離乾州只有數百里之遙,是武陵蠻的一座神山。漢時稱之為「三山谷」,唐代改稱「辰山」,到了北宋太宗時又稱「思邛山」,也是這時,元嗔大師一脈開始傳入辰山,稱梵淨宗。

「山如佛,佛似山,好一派梵天淨土,佛門聖地氣象!」

看著面前拔地而起的雄偉辰山,許宣不僅感嘆。前世他也只听聞辰山之名,卻並未來過,去年西行過了峽州地界後,就常乘船而行,並不曾來此。這時跟著一行人來到辰山時已近傍晚,還未上到金頂,便不由覺得此山當真既有黃山之奇,峨眉之秀,華山之險,泰山之雄,不負「神山」之名。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遠道而來,請先到里面用些齋飯。」山門前,一個小沙彌一身青衣僧袍,雙手合十對眾人行了一禮。

看著面前這個小光頭,許宣忽地想起了金山寺那個叫智障的小和尚。

「多謝小師傅了,不知小師傅如何稱呼?」許宣微微躬身還了一禮,問道。

小和尚老老實實答道︰「小僧還未正式受戒,所以還不曾得授法號。」

許宣「哦」了一聲,笑道︰「我在金山寺中認得一個沙彌,他那法號倒是有趣,小師傅如今既然不曾受戒,倒可以借來用一用。」

小沙彌低頭不語,只是前面帶路,許宣見狀不由有些無趣。

一旁扮作男裝的蘇酥見狀,便道︰「公子說的法號是什麼?」

梵淨宗是佛門聖地,他們雖然都是超月兌世俗的修士,但總不好身穿女裝堂皇如寺,于是幾個女修便在山下就換了男裝,一個個面如冠玉,頗為英俊,好似富家公子一般。

見有人搭話,許宣「嘿嘿」一笑,答道︰「那位小沙彌喚作智障,但我總覺得不如叫智深來得大氣。」

蘇酥等人不知道智障之意,也未曾听說過花和尚的威風,所以並不明白許宣話語中的含義。說笑話總要有人明白才有趣,見眾人一副不知笑點在哪里的模樣,許宣便有些訕訕地住嘴不言,只是跟著小沙彌身後好奇查看寺廟輝煌的建築,心中想著這山既高且險,也不知這些建材是如何運上來的,莫非是有梵淨宗的大和尚施展神通所為?

「阿彌陀佛,施主這法號確實有些佛性,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欲求真智慧,需先破見知障,當真直指本心,一言以蔽之。」

一聲佛號響起,迎面走來一個肥頭大耳,兩道白眉的大和尚。

小沙彌見狀,忙上前一禮,口稱︰「主持方丈。」

一旁計昆附在許宣身旁說道︰「這便是元嗔了。」

元嗔是佛門高僧,眾人中還有關子陽、燕山月兩個長輩在,自然不需許宣出頭招呼。

關子陽笑著上前合十一禮,一番拜會後,元嗔才讓小沙彌領眾人去用齋,有事等晚上再談。

見他要轉身離去,許宣趕緊湊了上去,壓低聲音道︰「大師,清水寨田婆讓我給你帶了兩尾案魚,不知……」

元嗔眼中一亮,回首看了看身後眾人,見他們好像都沒听到許宣話語,這才清咳兩聲說道︰「施主既是田婆好友,怎麼不早些說?和尚與她早年也是好友,只是這些年各自忙于修行,這才少了許多來往。」

隨即又對關子陽道︰「關道友、燕道友,你們且去用齋,老衲與這位小友好生聊一聊。」

關子陽和燕山月以為許宣是想早些將石碟交出去,倒也不在意,抱拳一禮後,便帶著眾人跟在小沙彌身後往另一邊去了。

燈兒見狀,卻跑過來一把抓住許宣袖口不肯松開,口中道︰「師父,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原本就生得極美,這時扮作男裝,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直如菩薩跟前的金童一般,看得元嗔雙眼又是一亮。

「這位小施主好相貌啊!」元嗔贊道︰「靈根深種,佛性暗藏,若能拜如我梵淨宗門下,以後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這是晚輩的弟子,田婆也于她有授業之恩。」許宣開口道。

「那老婆子竟肯收徒了?還以為她自小七遇難後便不再開門授業了。」

「確實不曾拜師,只是傳授了一些煉蠱養蠱的法子。」

元嗔面露恍然之色,點頭道︰「我說怎麼小施主身上有一股蠱蟲的味道,原來如此,既然已有明師,和尚我倒不好奪人所愛了,也罷,一同去室內談吧。」

來到方丈室,元嗔讓兩個和尚送來一些素齋,又遣散了四周僧眾,這才搓著手笑道︰「施主,田婆的案魚實在是一絕,和尚許多年沒下山,心中著實有些想得緊了,你快些拿出來,有此物在,這些齋飯吃著才有味道啊!」

燈兒掩嘴笑道︰「大和尚,不是說和尚都是吃素的嗎?你怎麼這般不守清規戒律。」

「燈兒,不得無禮。」許宣擔心元嗔面子上過不去,假意呵斥道︰「元嗔大師是得道高僧,哪里需要拘泥這些陳規陋習,有道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到了大師這等進境,那些外物已經動搖不了佛子本心了。」

元嗔「哈哈」一笑,兩道白眉不住跳動,臉上的肥肉也是一顫一顫的。他修行多年,仍舊是一副五六十歲老僧的模樣,身形有些微胖,若不是多了兩道白眉,只怕與世俗中那些酒肉和尚也沒什麼分別。

「施主當真有慧根,‘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此言說得極妙,極妙啊!」

許宣心中暗笑,哪里是我說得妙,也是拾人牙慧罷了,只是如今那尊羅漢還未臨凡罷了。

模出田婆包好的幾尾案魚,許宣有些為難地說道︰「大師也知道,這案魚需用油細細煎了,再將案糟炒香才好吃,只是如今這里可沒有灶台。」

元嗔得意一笑,說道︰「小事小事,若是沒點手段,和尚哪里好把施主喚到這里來?」

說罷,就從一旁取來平日化緣用的缽盂,又從床下拖出一個陶罐,許宣湊過去一看,里面竟是慢慢一罐豬油……看他熟練的模樣,竟是個積年的老饕啊!

元嗔將一勺豬油放入缽盂中,手托缽盂的掌中忽然騰起一團火焰,等到豬油融化後才伸出另一只手將一條案魚且成數斷,用一雙銅筷把里面的案糟放在一旁,細細煎起魚來。

「我那師兄鼻子尖得很,可不敢讓他嗅到什麼味道了。」元嗔尷尬一笑,伸手當空一抓,缽盂上方忽然出現一個黑洞,案魚散發的那股香味竟順著黑洞盡數沒入期間。

「破碎虛空?」許宣驚嘆道。

「嘿嘿,只是偷吃練就的一些小手段,等不得大雅之堂!」元嗔不以為意,雙眼緊緊盯著缽盂中「滋滋」冒著熱氣的魚塊。

「這煎魚也是一門功夫,火不能太大,大了魚就糊了,若是太小也不行,煎得久了,里面的香味就都散了。」

許宣見元嗔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不由暗笑,這和尚舉手投足都有這般法力,卻如田婆所說,是個貪圖口月復之欲的花和尚,想來他才應該叫智深才是。

片刻後,三人湊在一起分食了兩條案魚,元嗔有些意猶未盡,看著余下的幾尾案魚,嘆道︰「可惜少了點,田婆制魚的手藝不錯,在清水寨中可是一絕,下次施主若是有暇,可以再帶一些來。」

許宣笑了笑,說道︰「大師可飲得酒?」

元嗔喜道︰「莫非你還藏了好酒?」

許宣道︰「只是一些烈酒,大師若是喜歡,就嘗嘗吧。」

說罷,就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壺之江酒坊的高度白酒,元嗔一把搶過,也不用酒杯,對著酒壺就是一大口。

「嘶!好烈的酒,不錯,不錯!」想必是沒料到這酒這般烈,元嗔砸了砸嘴,肥胖的臉上泛起兩朵紅雲。

「師父。」燈兒見狀有些嘴饞,眼巴巴看著許宣。

「這酒不是米酒,你可喝不得。」

「有甚喝不得?米酒那東西喝起來沒勁,還是施主這酒有味道!」

元嗔有飲了一大口,滿足的放下酒壺,伸手抹去嘴角殘酒才道︰「好了,如今酒足飯飽,也該說說正事了,你小子又是送魚,又是贈酒,想必必然有所求,莫非是為了亂石窟綠袍之事?若是那事,還是不要開口了,我飛升在即,師兄多次囑咐,不許我下山。」

許宣道︰「大師多慮了,如今綠袍已死,晚輩來此只是受太一宮之命,前來交付一物,請大師代為保管。」

「綠袍死了?」元嗔一愣,上下打量許宣一番,說道︰「和尚看你們一行人可不是那老僵尸的對手,他是如何授首的?」

許宣心道,這事早晚瞞不住,不如今日借這老和尚再為燈兒背書一次,便指著燈兒頸上掛著的小銅鼓,說道︰「我們得了田婆相助,取了他頜下一根玄陰阿屠,破了他不化骨之身,之後,他自己敲響這面女獻銅鼓,喚來旱魃分身,卻自食惡果被旱魃所滅。」

「旱魃?那田婆可有事?」元嗔關切問道,想來他也知道旱魃性情。

許宣搖搖頭道︰「我這徒弟與旱魃有些緣分,所以……」

他話未說完,元嗔已經明白了,以他的道行自然早就注意到小銅鼓上的莫大法力。

「無妨,無妨,你也莫要擔心什麼,菩薩入世,羅漢臨凡,那也只是個凡人,你們來時我就一眼看出你徒弟有些不凡,似是天生神靈,這也無妨,前塵往事皆雲煙,今世不論前世非,你也莫要太過擔心了,和尚我這一生就見過不少轉世的大人物,那又如何,還是得踏實修行,才能證得今世果位,超月兌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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