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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終授首,紅顏成白頭

「仙子饒命,饒命啊!」綠袍掙扎著起身,拜伏于地。

女獻回頭看向燈兒,原本肅殺的眼光復又化作恭敬︰「師父,這腐肉如何處理?」

綠袍渾身一顫,不敢抬頭,跪行于地,又朝燈兒連連叩拜。

「師父,他……」燈兒仰頭看了看許宣,她如今心智終究只是十二三歲的少女,加之這幾日綠袍存了想收她為徒的心思,所以對她還算不錯,現在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倒讓她有些不忍了︰「要不讓他發下毒誓不再害人,就讓他離開吧。」

「姑娘不可!」紅芒一現,小紅又復化作田婆模樣,只是這時鶴發雞皮,與剛剛模樣判若兩人,女獻那一劍雖是斬在靈蠱身上,但靈蠱與她休戚與共,也讓她受傷不輕。

「姑娘不能心慈手軟,縱虎歸山啊!僵尸原本就是天道不容之物,那些毒誓于他而也沒甚大用。」田婆阻止道︰「這廝修行千年,作惡多端,如今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必然渡不過第三次天劫,若讓他離開,窮途末路之時,莫說清水寨,就是乾州城只怕也無寧日,姑娘殺此一人,可救萬人性命,豈不是造福一方?」

許宣心道田婆所言不假,心中一凜,正要開口,就見綠袍身軀忽然化作一灘血水,包裹著他頭顱中那團巫族鮮血分作十余道紅光,朝城外疾馳而去。

「血遁大法,仙子快截住他,若讓他逃了,再奪舍重生,定又生出許多麻煩!」田婆忙道。

數月前,她趁綠袍前往桐柏山,以靈蠱廢了麻涼飛僵肉身,關鍵時刻正是被他用此法術逃得性命。也是麻涼命中當有此劫,卻在甲子山踫上了許宣一行,這才授首伏誅。綠袍自知沒了退路,當機立斷,不再伏地乞降,不惜損耗功力,企圖借血遁之法逃生。

「跑得掉?」女獻抬頭仰頭看了看,不慌不忙將手一招,滾落在一旁的銅鼓忽然飛到她面前。

十指輕拂鼓面,如抹琴弦。

鼓面上那一圈飛鳥陽紋忽然金光乍現,化作十一只飛鳥從鼓面飛出,這些鳥兒引頸高歌,聲音清越、嘹亮,響徹四方。雙翅一振,又分出無數鳥影,朝四面八方飛去。

片刻後,百鳥歸巢,銅鼓上鳥紋一亮,女獻翻轉銅鼓,就看中空的銅鼓中多了一團赤紅鮮血,四處亂飛想掙月兌銅鼓約束,卻只是徒勞而已。

田婆長長松了一口氣,說道︰「這團鮮血凝聚了我阿爹與綠袍的一身心血,既是兩人巫族血脈凝結,也匯聚了天地間散落的血脈,只是其中還有許多污穢之氣,許公子若是有意,只需抹除綠袍魂魄、意識,再驅除其中晦氣,就能緩緩服用了,等到煉化之後,不說成就如綠袍一般的不化骨之身,想來飛僵肉身定是走不月兌的。」

許宣搖搖頭,若是不化骨,或許他還有些動心,但如果只是飛僵,卻未必比得過自己的心齋肉身。

田婆見狀又道︰「若不用來煉體,以此血混合自身精血喂養蠱蟲也是極好的。」

許宣雙眼一亮,這道是個好辦法。燕赤霞道法未成,看蝶兒的威勢,想必他那只飲黃泉也不是尋常蚯蚓,心中不由有些期待用巫族鮮血喂養後,能長成什麼模樣。

女獻見燈兒和許宣都未反對,伸手一模,一道青芒自掌心閃過,那團猶自跳躍不定的血團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後,終于平靜下來。

「石碟!」許宣忽地一拍大腿,卻是把這東西給忘了。

燈兒忙道︰「師父,綠袍把石碟交給龍鳳凰了。」

許宣環顧左右,紅雲被自己所斬,金蟬被田婆的靈蠱滅殺,現在綠袍也身死道消,四周卻不見那個龍鳳凰的身影,想來應是方才趁自己收回碑陣時,趁亂逃了。

田婆提醒道︰「公子不如去亂石窟看看,那是綠袍老巢,龍鳳凰本命蠱蟲已死,一身道行十成已經廢了八成,她在武陵蠻結怨甚多,又能逃到何處去?想必應是亂石窟,尋求她那些師弟庇護。」

許宣看了田婆一眼,心中明白她話語背後的意思,無外乎借刀殺人罷了。這婆婆倒是個果決的性子,不過卻也無妨,就算她不說,亂石窟、赤鳩山和百鳴洞這幾個地方自己都是要去的,今日能鏟除三個老妖,除了被綠袍召來的女獻外,就是她和燈兒出力甚巨。如今她被女獻以山海劍所傷,一時紅顏成白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了了她一樁心願,也算是自己的一些補償。

想到這里,許宣關切問道︰「婆婆傷勢如何?」

田婆道︰「只是一劍,還承受得住,這時不用管我,剿除幾處妖魔老巢才是正經,亂石窟中還有綠袍魂燈,想來他那幾個弟子已經得知綠袍已死,再晚些只怕樹倒猢猻散,走月兌了一個,日後不免又成一個魔頭。」

許宣心中稍安,點頭稱是,轉頭看向地上計昆等人。他們修為不及魂魄,卻有法力與銅鼓生出感應,所以才被鼓聲震傷了魂魄,昏迷過去。救醒他們簡單,只是他們沒有修行過煉魂之法,魂魄上的傷勢還要慢慢調養才能恢復。

得他相助,眾人相繼醒來,精神卻都有些萎靡。听許宣說起方才發生的事,都瞠目結舌偷眼打量那個雙目極亮,披發赤足的女子,竊竊私語起來。說的無外乎都是「綠袍作繭自縛」「旱魃怎麼長得跟仙女一樣」「旱魃怎麼會忽然幫助許宣」……諸如此類的話。

女獻雖然只是一具分身,但一身道行卻已至世間法盡頭,更洞悉了許多大道法則,饒是大家壓低了聲音,但又如何瞞得過她的耳朵?當即冷哼一聲,唬得眾人忙閉嘴不言。

「師父!」女獻上前對著燈兒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徒兒真身還在極西高原上的沙漠中,這具分身得銅鼓召喚凝聚,如今只有一柱香時間了,能見師父一面心願已了,不知師父還有何吩咐。」

燈兒把目光看向許宣,似是詢問他的意見。

許宣心中不由可惜,竟只有一柱香時間,可惜了,可惜了啊!不然讓他去殺了法海?或者……是那個疑是什麼大人物的徐乾?

「師公,法海可殺,徐乾……弟子無能為力,尋不到他的蹤跡。」不等許宣開口,女獻當先說道。

許宣干笑兩聲,強制壓下心中念頭,不想再讓她讀出自己心思,說道︰「那便不必了,法海也只是一枚棋子,殺了一個法海,還會有一個法江、法湖,如今尋回石碟才是要緊之事,你若能走一遭亂石窟,自然最好。」

現在眾人身上都帶了些傷,看龍鳳凰和麻涼的修為,想來她那些師弟、師妹估計也不弱,既然如此,倒不如請女獻出手,去亂石窟走一遭,看看能否奪回石碟,等眾人調養好了,再往赤鳩山、百鳴洞賺些功勛。

女獻聞言,目光看向燈兒,見她點頭,抱拳一禮,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等她走後,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掌櫃和那些伙計才敢冒出頭來,看著被打得稀爛的客棧,哭喪著臉看著面前這些高人。

掌櫃壯起膽子上前道︰「原先不知公子竟是仙人臨凡,多有怠慢,還請各位客官見諒,只是我一家老小全指著這家客棧過活,如今卻打成這副模樣,這讓小的往後如何是好啊!」

他這麼一說,許宣忽然想起自己竟忘了讓女獻把亂石窟中的金銀、法寶、靈物帶回來了,等忙完這邊事情,還是要親自去走一遭才行。

成年人的生活啊,真累心,總是時時刻刻想著攢些家底。

想了想,許宣還是模出幾張會子塞到他手中,說道︰「這一千兩權當是賠償了。」

這錢是他臨行前白素貞硬塞給他的,如今還未到年底,大婚時的銀錢都已經用來購置園子了,錢塘縣的作坊還沒分紅,家中也沒多少余錢,許宣原本不想要,白素貞卻說︰「窮家富路,官人帶著便是,我們在家中花不了什麼錢,修士也是人,一路歷練,總不能日日夜宿郊外,餐風飲露,太一宮中那些修士,該結交的官人也莫要吝嗇,多交些朋友總有好處。」

許宣明白她話語中的關切之意,想著再有一兩個月也該分紅了,也就沒再拒絕。想不到一路上吃住沒花多少,現在卻是一股腦全賠給這掌櫃,心中不由有些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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