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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對不起,她是我徒孫

許宣心中一跳,猜到是一回事,听她親口說出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不知旱魃有多大神通,但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只是「旱魃」二字,就已經能讓如今天下群雄束手了。

「前輩,此事中間還有許多曲折,且容晚輩一一道來如何?若是晚輩說完,您仍執意要殺我和田婆,晚輩當即引頸就戮,絕不敢再有半句怨言,只是……若前輩覺得晚輩說的還有幾分道理,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晚輩和田婆一條活路。」

許宣竭力掙扎,他不相信,女獻怎麼說也曾是黃帝獨女,就算化身旱魃,心中不可能沒有一絲善念。

「為了世人,我將真身封印在極西之地地心深處,那里方圓數千里受我體內火氣炙烤,成了一片焦土。黃沙粒粒,風塵滾滾,多少誤入其中的牧民葬身期間,他們對我有敬有畏,但卻早忘了我曾經做出的犧牲。」

女子忽然淡淡說道︰「我在地心中沉睡了三萬余年,被時光抹去的除了愛恨,還有你所說的那絲善念。我為眾生,眾生卻何曾為我?」

她竟會讀心術!許宣心中一驚,隨即也是一陣默然,明白了幾分女子的憤怒。

世人知旱魃者眾,知女獻者卻寥寥無幾,時至今日,更將旱魃當作為害天下的旱鬼,如遇天干大旱,常有打旱魃之舉。也常將埋而未腐,墳頭寸草未生的僵尸當作旱魃,掘墓焚尸,以求天降甘霖,自己若是她,只怕心中也有一腔郁結之氣吧。

想了想,許宣辯解道︰「世間事便是這般,常以訛傳訛,但仍不乏有識之士,心中仍記著前輩當年為人族做出的貢獻和犧牲。」

女子微微搖頭︰「你說這許多,不過求一線生機而已,但我不過是她的一介分身,秉持眾生願力和她一點氣息受銅鼓感召而生,眾人如何看她,我便如何看眾生,所以,你說這些沒用。」

說完,素手一揚,手上青色袖袍滑落,露出半截皓腕,那團金光從掌心躍至指尖,仍朝許宣眉心按去。

「不許傷我師父!」

忽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女子身後傳來,許宣側目一看,忙道︰「燈兒,快跑,不要過來。」

許宣心中大急,田婆只是養了一只靈蠱,就被這女子一劍刺了個對穿,燈兒手中的蝶兒卻是沐天顏從避難所隱蔽空間中翻出來的,實實在在就是域外邪魔出品,真讓這女子看到了,哪里會放過她?

燈兒卻是置若罔聞,縱身奔到許宣身前,雙手抱住女子雙腿,推著她往後退。

「燈兒小心,你不是她對手,快些跑,等師父處理完了這些事情再來找你!」許宣急道。

燈兒扭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能動彈的許宣,有些不滿地說道︰「師父,你怎麼還當燈兒是個小孩子,你這些話,就是騙小孩子都騙不了的。」

「額……」許宣有些氣急,又道︰「總不能我們師徒二人一同栽在這里吧,你快些走啊!難道你連師父的話都不听了?」

燈兒扭過頭去,再不說一句話,只是將小臉埋在女子衣裙間,兩只小腿蹬地,竭力將她往後推。

許宣心頭一暖,又是一陣焦急,即便燈兒諸多神異,又哪里是這洪荒凶神分身的對手?

燈兒用力推著女子,那只已經生出四翼的蝶兒也振動翅膀飛了過來,盤旋在女子頭上,點點星光自虛空中生出,落在女子身上。

「六翼魔蝶?」女子柳眉微蹙,低頭看了看抱著自己雙腿不肯松手的燈兒,心中微怒,抽出一只手當空一點,那些星光盡數化作虛無。

「原本以為今天見到一只六級生化蟲已是難得,想不到竟還能看到一只六翼魔蝶,看來當年滅世,也沒有滅得那麼干淨!」

說完,女子身上衣裙翻飛,一道巨力涌出,當即把燈兒震飛數丈。

「你的主子都已葬身雷海,你又活著做什麼呢?」女子伸手點向蝶兒,一道金光在指尖凝聚。

「住手!」遠處燈兒見狀,心中大急,大喝一聲,一道淡青色的虛影忽然浮現在體外。

是一只鳥,鳥色淡青,外有橘黃色火焰,長長的尾羽在身下繞了一圈與鋒利的鳥喙相接,頭頂幾根長長的羽毛隨風搖曳。

許宣身軀一震,忽然發現自己竟能動了,當即不再猶豫,縱身一躍,一手抓住空中的蝶兒,一手抓起身後蜈蚣小紅,便往燈兒方向疾馳而去。

「嗡!」一身巨響,許宣尷尬的定在空中,依舊保持奔跑的姿勢……又被定住了,這奔跑的姿勢,清風一吹,胯下微涼啊!

女子身軀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握拳,似乎是有些太過用力,所以指節都有些微微發白。

「站住,你要干嘛?有事沖我來,對一個小孩子生什麼氣!」許宣動彈不得,只能大聲呵斥,任他如何驅使體內山海劍,或是石碑,都沒有半點反應,體內法力也沉寂在丹田、經脈中,沒有絲毫波瀾。

「師父!」

女子來到燈兒身前三尺處,忽然跪倒在地,雙掌交疊置于額頭,鄭重拜了下去。

「這是……什麼情況。」許宣感覺這世界變化太快,自己竟是有些跟不上節奏了。

「師父!」女子再喊一聲,不敢抬頭,聲音略微有些顫抖︰「當年一別已有數萬年,徒兒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今日一見沒想不到師父竟淪落到這般境地,實是徒兒之過,求師父責罰!」

「你叫誰師父?」燈兒有些不解,看著剛剛要殺自己蝶兒的女子,心中仍有些生氣。

听她問話,女子這才敢微微抬起頭來,雙眼已經是淚珠漣漣,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竟露出了許多笑意,少了許多威嚴,多了幾分人氣。

「你叫誰師父?」燈兒又問。

女子有些驚慌地看著燈兒答道︰「師父,我是獻啊,你不認得我了?」

「獻?獻又是誰?我不認得。你要殺我師父,還要殺我蝶兒,你不是好人!」燈兒斥道。

女獻身軀一顫,師父的師父?那豈不就是那幾位……

她忙微微側頭,環顧四周,卻沒發現那些不怒自威的身影,忙小心問道︰「原來六翼魔蝶竟是師父豢養的,徒兒還以為是域外邪魔的余孽,只是不知師公何在?」

「就是被你定在空中那個!」燈兒指著半空中的許宣,氣鼓鼓說道。

「他?」女獻有些驚訝,心中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自己的師父竟是輪回轉世,還未覺醒前世記憶與神通?想必定是如此了,否則,以師父的手段,自己一個區區分身,又怎能在她面前放肆。

抬頭看了看空中正目瞪口呆的許宣,女獻搖搖頭,只是自己這個師公卻是差了許多,修為一塌糊涂也就罷了,心中竟然還有那種齷蹉心思。

燈兒看她半天不說話,壯著膽子喝道︰「你還不把你師公放下來?」

女獻忙點頭應是,禁制一除,許宣這才落到燈兒身旁,好奇地打量著自己這個徒弟的徒弟,心道,現在這世道當真是有些亂,竟是輩分越低修為越高了,若能將這個徒孫留在身旁听命,自己豈不是能橫著走了。

想到這里,偷眼看了一眼仍跪在身前的女子,見她也正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忙正色擺出一副「我是師公」的模樣。

「師父,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話音剛落,女獻忽然想起自己師父好似並未恢復記憶,忙改口道︰「弟子是說,方才發生了什麼。」

燈兒伸手拉住許宣衣角,仰頭看了他一眼,許宣心領神會,忙將綠袍和自己師徒二人的糾葛一一說了出來。

女獻听罷,霍然起身,一抬腳已經到了綠袍跟前,冷冷地看著他。

綠袍不愧是不化骨之身,即便受了如此重的傷,仍能苦苦支撐,少了金光透體而出的威脅,渾身的孔洞竟在慢慢長出新肉,就連頭上那道裂縫也正在緩緩愈合。

「僵尸,便是你這等穢物壞了我的名聲,如今竟還想從我師父手上誆走六翼魔蝶,對我……對我……」說道這里,女獻回頭看了許宣一眼,有些猶豫地說道︰「對我師公下手,當真是罪無可恕!」

綠袍大驚,哪里知道自己召來一個旱魃分身,竟是許宣的徒孫,看這情形,竟是要掉轉槍口對自己出手了,忙道︰「仙子饒命,不知者不罪啊!仙子不是說過你承我一份情,要救我一命嗎?」

女獻冷冷道︰「方才已經救過了,似你這種腐肉,便是師父不說,我也留不得你!」

綠袍沒料到,這等仙子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會玩弄這種口舌之術,先救再殺,這與不救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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