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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落去揚花來,歌舞燈夜頻宮宴(二)

宴會已經開始,我們到時已近很晚了,彩燈明亮掛滿一路,燈火通明,高官滿座圍著高寬的白玉石台。

「南王,南王妃到—」太監尖細的聲音越過人聲海浪在整個御花園里回蕩。滿庭目光齊聚在我們身上,我緊張不已。

正東邊觀望台正中間坐著金冠黃袍的軒轅朝陽摟著身邊步搖搖曳緋紅鳳服的嘟嘟,現在她是雲貴妃。右邊的桌子空著,左邊是黑衣玉冠的男子,修長似流雲的輪廓,目光靜茹清水又滿是靈氣,高貴似遙遠閣樓上遙望天下的仙人,在這樣熱鬧華麗的宮宴上人人都是滿臉喜慶歡笑,只有他是最遙遠的那一個。無論在哪,他永遠都是高高掛在星空里最孤寂銀亮的圓月—歡少。我眼前一片模糊不自覺的腳步向後退,紅毯的中央戀晨攬住我的腰、面帶微笑算是回應著滿庭人的目光。

戀晨擁著我無力的身子,走到紅毯的盡頭,對著高坐的軒轅朝陽行禮,我也被拖著跪了下去「臣弟參見皇兄」

看著膝下柔軟的毯子,腦袋完全分不清狀況。我很想知道歡少怎麼會在?可是我自己心里害怕,沒有勇氣抬頭看任何人。

「平身,來,做我旁邊。」軒轅朝陽開口,四下安靜下來。

「謝皇兄」戀晨起身也一並拉起我,牽著我的手就往高階上走。

軒轅朝陽笑意滿滿的摟著嘟嘟,嘟嘟的臉似霞緋紅嬌柔的依偎著明黃的胸膛,完全無視我們,歡少冷若寒霜的黑眸冷然看著我和戀晨一路走過。走上高台目光對上歡少的冷然,我的情緒在心底翻山蹈海被壓抑的踹不過來氣。還沒回過神,一道惡狠狠的目光射向我,大寒飛雪刺骨冷風齊向我席卷而來,傾斜眼眸才看見歡少身邊還有一個長長的臉小巧的鼻子、紅唇、勾魂的眼里只有恨意的女子,女子正妒意滿身、眼楮狠毒的盯著我。

這樣毫不掩飾的恨意,讓我更是沒有頭緒。我好像不認識她吧,在腦袋里搜索,完全沒印象。撇開眼,不再看他們。不管是誰,都是我不認識的人罷了,所有。

高高在上的人都沉默著,各有心思。軒轅朝陽怪異的眼神看著我,戀晨扶著我坐下。這是無盡頭的苦海,而我只有壓抑內心的翻江倒海、忍著全身的不舒服假裝坦然。就這樣我們居高臨下的坐在觀望台上,文武百官分坐在白玉舞台兩旁,絲竹聲再起,鸞歌鳳舞的宴會,華美隆重的難以形容。

現在我的心和魂是完完全全不在此身、在另一個世界里,一個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就像現在大男孩一樣的戀晨變成南王,一起長大的嘟嘟成了軒轅的雲貴妃,那個似仙如月的歡少也變得世俗起來、成了更加莫名的玉韻帝,我也不再是我,我是南王妃,在這里我熟知的人都不再是我所認識的人,陌生的讓我極力想要從這里逃離。

「韻帝有幸來我軒轅,朕代表軒轅先敬一杯」軒轅朝陽舉著翡翠碧綠玉杯擁著美人,一副紈褲模樣笑對著穿著全黑盡是神秘的歡少,全然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嘟嘟也很配合的在他懷里嬌笑,時不時的瞥向穿著黑錦冷面的人。

玉冠青絲在鮮紅的牡丹花背景里被風吹起,嘴角勾起,水色的嘴唇在燭光下閃著光澤,裝了星空的眼眸微微眯起,近乎透明的芊指端起玉杯,霜白的小拇指微微翹起,這個人雖裝束簡單但全身上下都是妖魅的蠱惑人心。這樣不經意的淡淡一笑不止我被迷惑心中驚嘆,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陣呆滯,似時間都停足了。

歡少黑袂抬起,寬大的衣袖順著臂膀向肩膀滑動露出藕玉白皙的手臂,杯到唇邊豪爽的揚起下巴一口喝下,王者霸氣顯現撼動人心。好想無論什麼酒只要在他的手里都能讓人相信那就是瓊漿玉露。在他抬起下巴一瞬間,顎下一顆猶如盛開在雪地里的傲骨梅花紅痣赫然印在我的眼里,我無聲驚訝的看著玉杯被輕放在紫檀木長桌上。他真的是歡少嗎?我迷惑。軒轅朝陽端著酒杯停滯靜注,兩個人截然不同的氣質。

「愁寂無邊,桃殤自醉。好酒。果然不凡」感嘆聲從勾著嘴角笑的妖艷唇邊輕輕嘆出。

「喜歡就好」軒轅朝陽恢復平淡玩味的迎合著笑出了聲。

我抑制不住寒顫的肩膀被戀晨溫暖的手掌按住,溫暖的溫度從肩膀傳到寒意滿滿的心里驅散著寒冷和不安。我感激的對著戀晨笑笑,兩個人都不語。

在這場宮宴里我和戀晨都是扮演著特別身份的觀察者,沒有實質的作用。文武百官不斷敬兩位君王,寒暄祝酒,整個宴會只是圍繞著玉韻和軒轅而已。在宴會進入後半的時候,我和戀晨都是無言無語著,沒喝一點酒,我本事想喝的,但是被戀晨阻止了,我想他是怕我喝醉亂來。戀晨小聲的和我說「桃殤酒烈後勁大。愁寂無邊,桃殤自醉,愁苦的人都喜歡喝桃殤酒讓自己醉倒,一般酒品好點的都不會過十杯。這次宮宴用的全是桃殤酒」

雖然我不太相信,可是在宮里我必須要謹慎。整個宴會上一滴不沾。戀晨看著我忍受的臉笑著說「回去給你喝好」。有酒不能喝,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慢慢等著緩慢的時間,希望快點結束,這樣根本就查不到什麼,無聊的看著無關自己的鬧騰。到現在我都沒能和嘟嘟說上一句話,也不知道她查的怎麼樣了。

「皇上,臣妾願獻舞一曲」嘟嘟眼神迷離,面頰緋紅緩緩站起來。她酒喝的不少,酒染的肆意妄為,美目盯著她左邊的黑綢玉冠人濃情四溢,我不由為她擔心起來。

「愛妃獻舞自是好」軒轅朝陽笑說

嘟嘟大紅色的羅裙拖地,手挽天空藍拖地煙羅紗,花鈿步搖隨著不穩的步伐在雲鬢上胡亂搖晃,細細作響。下了台階直直走向百花圍繞的玉台。她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向下沉一截。

站立在百花環繞里,片刻雙袖舉,轉蓬舞,弦鼓一聲若雪飄,左旋右轉疲不知,慍如落日,嬌如鳳翔。舞隨風散,波入流鬢,千匝萬周無已時,花飛環繞的舞台四周如雨下。這樣的嘟嘟是艷麗絕美的無與倫比的。

我陷入回憶,「嘟嘟,你跳的真好看。」還沒升起晨亮的青霧里,我握著劍從躲著的樹後探出頭來笑嘻嘻的看著滿臉汗水的嘟嘟。

柔軟的草地、青蔥的樹林沾染著晨露是冰涼的濕漉,嘟嘟用手絹擦著額上的汗,皺著眉問「你偷看我跳舞?」

我馬上緊張起來,忙搖手解釋「不是,我在練劍,不小心看到的。你跳的真的好好看,美得像一只彩蝶」

「當然了,為了這支舞,我都練了一個月了呢」嘟嘟心情極好的仰著下巴。

「真好,你在哪學的?我也想學。」

「不行,這只舞我只會跳給樓主看」嘟嘟說完不留一點余地離開,我看著嘟嘟濕了半面衫的背,不能理解。走了幾步嘟嘟突然回頭對著我說「不許和別人說,別插手我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跳給歡少看?」我叫著

「等我完全熟練的,不能在樓主面前出錯」嘟嘟低眉低沉著聲線,沒有再回頭的消失。

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嘟嘟跳這支舞。而不久以後嘟嘟哭著滿眼的憎恨向我喊「憑什麼只有你能叫他的名字,我就不行,為什麼…」。到現在我還記得她那時滿臉的淚水和憎惡看著我的眼神,是那麼的傷心和不甘。之後我從嵐風那知道嘟嘟真的跳給歡少看了,可是歡少卻沒有給她一點肯定的話語,嘟嘟也想叫樓主的名字歡少卻被嚴厲呵斥了,自此我和她就沒有痕跡的疏遠的走著各自的路。不管她怎麼不喜歡我,但我心里清楚她對換少的愛是多麼的執著著堅持著。

看著不斷旋轉的霓裳,我仿佛又看到那個汗水侵濕的背衫和回頭時滴著汗水兩鬢的女孩,這麼多年那麼用盡全力去執著的愛著卻從來都只是她自己一個人在努力,沒有理由不要回應的用自己的方式追隨著那個人,一直一個人,這就是嘟嘟的心念嗎,我心里一片酸楚的掉了眼淚。

「怎麼了?」戀晨緊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難受…」我一只手抓著戀晨的手,一只手捂著心口,淚水不斷從眼眶里流出來。

「哪里不舒服?」戀晨更加緊張了,緊握住我的肩膀。戀晨從沒見過我流淚過,他擔心的雙眉緊鎖。

我搖頭,只感覺難過的有點悲傷。心里暗想嘟嘟,這麼多年的努力,那麼努力的你,可曾真的開心過?我不忍看台上拼命跳著舞的嘟嘟,舞終,掌聲如雷,即使這樣我也感覺到嘟嘟心里的淒涼悲寂,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為她著迷,她也只為那一個人而已。即使知道他不會屬于自己,她還是那麼執意的想趕上他的步伐。

冷風吹著,干澀的淚痕看著面無表情對坐的男人,心里一片淒楚。

「愛妃的舞可堪天下第一呀,哈哈…」軒轅朝陽自豪的笑著對著行禮的嘟嘟說。

「臣妾獻丑了。」嘟嘟似酒醒了,清脆清漠的回答。

「哈哈…」軒轅朝陽高興的笑了起來。

黑色高貴身影站了起來,贊美到「雲貴妃跳的真的很美,可稱第一」

「您夸獎了,小女子不才,听聞金惜公主才是才貌雙全」嘟嘟撇眼看著玉韻帝旁邊的女子明麗依舊淡淡笑。

女子精致的臉上滿是不屑,妒恨的目光對峙著嘟嘟冷冽的目光。

「我敬雲貴妃一杯」韻帝舉起杯子喝下

「妾身不敢」嘟嘟亦端起酒杯喝下

宮女又將酒斟滿,韻帝端著酒轉向戀晨,面對著戀晨說「南洮公子久聞天下,今日得以一見甚是榮幸」

戀晨放開我,站起來舉著玉杯溫和的笑「怎敢當,該是我的榮幸才是!」

「听聞桃花塢的景色天下一絕,不知南洮公子可歡迎?」

「榮欣之至」

「南洮公子果然器宇不凡」黑袍邪魅的笑著又敬戀晨。

戀晨謙和的微笑喝下酒

「不知南洮公子是否願意與鄙人結交」斟滿的酒杯又舉響戀晨。看來他很在意戀晨,我靜靜觀望著。

「草民怎敢高攀玉韻帝,真是折殺草民,草民不敢,我敬您」戀晨不多說的向韻帝敬酒,一杯盡,戀晨語氣堅決向軒轅朝陽請辭「皇兄,憐兒身體不適,臣弟就先告辭了」

我一愣,很快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蘇憐,我借用了她的名字和身份。

「弟妹哪里不舒服?」軒轅朝陽詢問「宣太醫看看吧」

「不用,憐兒身體向來虛弱」戀晨從容推月兌。

「這樣呀,那你們就早些回去吧」軒轅朝陽輕聲道,不做多留。

「謝皇兄,臣弟告退」戀晨扶著我,做的有模有樣,好像我真的像蘇憐那般嬌柔一般。向軒轅朝陽和韻帝行了禮就退出宴會。

離開接近尾聲的宴會,我深深嘆口氣,神魂還沒完全收回來,迷迷糊糊。

戀晨在背後摟住我的脖子,下巴抵在我的頭上,沉沉的說「讓我靠會兒」

「怎麼了?」

「好像喝醉了」

「瞎說,你才喝三杯」

「不是酒,是人」

一陣風在耳畔刮過,戀晨推開我大喊「小心」

我猛的驚醒,看著戀晨手里接住的暗器—石頭。我心驚的看向四周,漆黑一片。

「誰?出來」我可以察覺黑暗里有人暗藏,對著空寂喊。

黑暗里走出一個蒙面黑衣人,全身上下只能看見一雙模糊的眼。

「何人?膽敢闖皇宮」戀晨躥到我的面前,擋住我質問黑衣人。

「離你旁邊的女人遠一點,他不是你能擁有的女人。」黑衣人冷俐幽寂的聲音是陰森的恐怖。

「管你什麼事?她是我王妃」

「這次只是警告」說完黑衣人就消失在黑暗里,無聲無息,仿佛沒有出現過,寂靜一片。連我都不曾察覺的速度消失了。

「別走」戀晨就要追上去。

我拉住戀晨思慮低沉著說「你不是他的對手」

「那…」

「放心,宮里不會出事的,他要鬧早鬧了,以他的武功,想殺誰很容易」我平靜的看著黑暗平淡的說。

感受著夜風的清涼,遠遠的絲竹聲在風里被吹散,像摔碎的玉壺破碎清脆的很好听。陰霾的天,雨任然是欲下欲落,可終是沒有下。

戀晨牽起我的手,握住我的手緊了緊,輕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別擔心,還有我,我會在」

「謝謝」我真的很感激,他能這樣圍護著我、懂著我。即使是嚴塵也沒有給過我如此細膩的溫柔,想起嚴塵,現在我依然有種絕望的灰心。

戀晨低低的笑著,我沉默,溫暖的背擋住了所有的風,溫度漸漸溫暖了我淒涼的心和背脊,沁香而溫暖在這個不安定的夜里漸漸沉澱落入心中。

我輕輕微笑揚起臉,黑衣人是誰現在不是我們能在意的事,心頭風雨經過,擦掉模糊,心又是天晴。我們都是因為不舍,才會堅持自己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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