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暢通無阻的進去宮門,繞過朝殿,一群穿著朝服的大臣站在宮殿門外,相互交涉,看來軒轅帝又沒上早朝。透過窗看著外面眼皮開始打架,馬車向前趕著搖搖晃晃,在高大的宮牆里穿行,我看著沒有盡頭的深牆曲道暈暈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搖醒,睜開惺睡的眼楮,斜著頭,目光斜視看見不遠處金冠高挽、似水的眼眸、嬌艷欲滴微薄的雙唇、清冷如玉流水一樣輪廓絕美的臉,黑色羅襲,晨露微起吸天地靈氣與古老樹林高山瀑布之間的高雅如仙的熟悉氣息忽顯忽隱。
‘歡少?’我半醒半睡的看著被掀起的布簾外閃過的人影在心中默念。
「到了…」戀晨的聲音在耳邊轟然響起。
我豁然爬起來坐直身子看著眼前皺著眉,滿是不開心的臉,默然著。
「才喝兩杯你就睡著了?」戀晨懷疑的看著我,好像在說‘你酒品很差嘛’。
‘兩杯?’心里冒出一絲怒氣,他到底識不識數呀,張嘴就要反駁,突然想起剛剛看到的人影,我推開戀晨就往馬車外鑽,半個身子掛在馬車上,放眼望去,玉白一片,蠟台一排排佇立,寬敞無人跡。
「做夢?」看著無人的寬闊,我疑惑自語。
「你說什麼?」戀晨站在馬車下,伸著修長白皙的手在我眼前。
「沒什麼」我拉著戀晨的手跳下馬車。
「以後注意些,別跳上跳下的,這里是皇宮」戀晨滿臉嚴謹,警示的看著我。
「那…」我無辜的回頭指著馬車,看到馬車邊的階梯,我啞然無聲了,無奈的笑笑,道歉著「不好意思,習慣習慣,一定改」
戀晨沒有理會我,牽著我就向前走,迎面走來一個面容恭維年輕的公公。
「奴才見過南王爺,見過南王妃」公公尖細的聲音傳進耳朵里,像一股股波浪推拖著,耳朵里一陣噪癢難受。這宮里的消息真是快呀,昨晚戀晨才說的事,今天一早公公們倒是知道了,怕是回去時就是無人不知了。
「起吧」戀晨淡然貴氣十足的說。
「謝王爺」小公公笑著起身,領著我們向前走。
走過一個石牆長廊,眼前豁然開朗,站在階梯上唏噓不已,石階分兩旁,中間平坦的玉石上雕龍刻鳳鋪展到長遠的石台下,圓潤光滑的石柱欄桿上蹲著張牙伸抓形態各異的靈獸,雪白的地面,華麗宏偉的紅牆皇頂的宮殿,禁衛軍在玉階下通向殿門的路上站成兩排,長槍佇立面色嚴峻氣勢很足。
戀晨帶著我不急不慢穩定高貴的從中間走過。還是第一次進皇宮,心里不免有些緊張,但表面還是漠然的儀容大方。
‘惟香宮’高匾紅柱,雕欄畫棟,室里粉色羅幔飄蕩,外室金盤玉壺,香爐紫煙裊繞,仙桃鮮亮的盛在盤中,桃花香夾著酒氣在室里彌漫。紫檀木鏡台靠著窗,光線斜照在暗紅色鏡台一角,折射光線耀眼刺目。我撇開眼看著牆上掛著的粉梅寒雪凜然怒放,畫的右下角龍飛鳳舞注寫‘寒雪不勝梅魂磬,生世惟香戀明晨’字下印著‘玉香惟明’字樣的印章。這是惟香皇後的住所。
我看著畫出神,這幅畫我見過,在那個簡陋的堂廳里,灰暗的光線空蕩的土牆上,只是沒有下面的字。惟香,軒轅明晨,玉韻先帝玉錦,夙徙還有我娘,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總覺得他們之間牽扯復雜,難以猜測。那個女人一定還有什麼事沒有和我說,想起那兩道疤痕以及淒涼悲傷的水眸,我已經沒辦法再問下去,撕開別人的傷疤,看著二十多年都沒能平靜的心再次鮮血淋淋,不是我能忍心的。
「那是我母後的畫」戀晨笑的苦澀
「我知道」我看著面色憂傷但手心溫暖的戀晨,低聲喃語。
「她是一個好母後,可是…我一點都不記得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戀晨」我緊握著戀晨的手,他的手是細滑柔軟縴長直達心底的暖和,那麼的讓人安心。他不應該有這樣悲涼慘淡的表情。我有一瞬間控制不住自己要告訴他惟香皇後的下落,我猶豫不決「戀晨,其實…其實…我…」
戀晨目光柔和的看著我。我皺著眉猶豫,不知道要怎麼接下自己下面的話。
「我不需要同情的目光」戀晨淡淡的望著我。
「我…」我感覺自己眼里有水在搖晃,涼意的酸澀的心里翻騰。
「我沒事的」戀晨輕輕的樓住我,我的臉埋在他寬敞清香溫暖無比的胸膛,感覺自己被藍天白雲的蒼穹包圍,陽光從純白厚重的雲朵里滲透出來,整片藍天都是光亮明媚的廣闊。
「恩」這樣暖暖的懷抱,我不想讓他牽扯太多不幸‘我會努力保護你想守護的東西’我暗暗對自己說。
內室的門被宮女拉開
「臣弟參見皇兄,雲貴妃」戀晨拉著我跪下,低頭。
「民女叩見皇上,雲貴妃」我隨聲附和
「不是說了嘛,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戀晨,這就是你要娶的女子?」金黃色袖袂搖曳拉起單膝下跪的戀晨。
戀晨拉起我,我靠著他,戀晨滿臉緋紅的微笑說著「是,皇兄」
我看著眼前站著的男人,戀晨的哥哥軒轅朝陽,明黃長袍,腰間金龍腰帶閃爍中間紅色血玉瓖嵌、周圍是五色寶石,灰色百褶裙擺遮住腳面威嚴肅立,高挺漂亮的鼻子,丹鳳眼修長平靜精銳,完美的輪廓英俊璀璨,似笑非笑的嘴角隨意性感,與戀晨截然不同的氣息。雖是穿著黃袍,但卻沒有一點帝王霸氣,更多的是隨意的紈褲意味。身後女子高高站在雪山上的清冷,柳眉紅唇嬌艷似花的面靨,青山碧草黛色煙衫。
「嘟嘟…」我心驚顫抖的緊握雙手。
「嘟嘟?」軒轅朝陽看著身後的女子,目光冷然探究。
這個男人的目光好銳利,我暗嘆。
「你錯人了,臣妾是雲貴妃」女子雙手疊到右邊,膝蓋微曲行禮,聲音寒冬臘月的冷漠。
「南王妃認錯人了嗎?」軒轅朝陽看看我帶著失望的語氣「你是夙國人,本不能嫁給戀晨,但戀晨用桃花塢和自己做保證才能娶你,以後你就只是南王妃,與夙國不再有瓜葛」
我驚訝的看著依然微笑的戀晨,他怎麼能用全挑花塢和自己來做賭注,怎麼會?他是不是瘋了。
「問你話呢」戀晨拉拉我的衣袖,小聲提醒。
「我…不是…」我腦袋一亂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低聲回答「雲貴妃有點像民女的一個故人,可是我那位故人不像貴妃這麼仙姿綽約,民女看錯了。」
「哈哈,皇弟呀,你娶了個有趣的女人」軒轅朝陽眯著眼楮,轉身坐在錦繡塌席上趣味的看著我說。
我被他看的心里發怵,寒意直冒,這麼看他,他都不像外面傳言沉迷的庸君。
「讓皇兄見笑了」戀晨恭謹的回著。
「不必在意」軒轅朝陽端起明黃陶彩茶杯,優雅的喝著茶,神態嫻靜,放下茶杯對著戀晨說「明晚宮里的宴會你一定要到,不要以婚事做推月兌,明天文武百官都會來。」
戀晨沉默思慮許久才道「是」
「留在宮里用膳吧」
「皇兄,塢里還要事,若沒有其他事,臣弟就先告退了」戀晨雙手作輯
「恩,明晚一定到,帶上你的王妃」軒轅朝陽笑的邪氣。
「是,遵旨」說完戀晨拉著我就走。
走出宮殿,我問「這就回去了?」
「你還想多住幾天?」戀晨好笑的看著我的臉。
「我們才來吧,甚至連一杯茶都沒喝」我還想弄清楚嘟嘟是怎麼回事呢。
「宮里的茶沒那麼好喝」戀晨嘆氣著說。
他們兄弟兩怎麼怪怪的,剛開始我以為他們關系很好,可是他們談話間君臣之禮分的很清,感覺關系很淡,最後匆忙的逃離。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嗎,我看著戀晨沉著俊美的側臉。
馬車上,戀晨一路安靜。我看著戀晨出神。他們怎麼會這樣疏遠,惟香皇後不在,軒轅明晨之後也死了,不是只有他們兄弟兩相依為命嗎?而且軒轅朝陽住在以前惟香皇後的宮殿,嘟嘟也在,軒轅朝陽到底是為了什麼,懷戀他的母後還是真的沉迷躲在那里。
「怎麼這樣看著我?」戀車突然笑臉如花的看著我問「喜歡上我了」
「你們兩看起來關系不好」我撇眼看著他,冷漠著。
「一直如此,沒什麼好不好的,生在帝王家,還能談關系嗎,你沒听說過‘半君如半虎’嗎?」戀晨起身坐到我旁邊小聲警告「離他遠些,他可不像表面那麼閑散無事」
‘他在擔心我?’我心里暗想,突然覺得好笑,笑出聲的說「是,妾身領命」
「哈哈…」對望,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戀晨歪著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身體因為大笑而不停顫動著。平時戀晨微笑也很迷人,可是我總覺得他是在拿微笑掩飾自己,我喜歡這樣無慮大笑的像大男孩一樣的戀晨,只有這樣的戀晨才是真實可靠的。
笑聲在路上悠揚,馬車奔跑,塵埃在晨光里風揚。
一下馬車我就驚呆了,樓面紅綢紅燈籠高掛,紅綢包住的樹干在桃林小徑上曲婉,紅毯從腳下鋪到前廳,喜慶滿塢。
「這…?」我看著滿目紅,張著嘴,呆了。
「軒轅南王娶妃,當然是全國熱鬧三天」戀晨春風得意的說。
「你來真的?」我恐懼的看著他。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是軒轅的南王娶妃,和你我沒多大關系」
這是什麼說辭?南王不就是他,妃不就是我,還能沒關系?看著他笑的好不燦爛的臉,我真想揍兩拳。
「王爺,王妃回來啦。」滿頭銀發的執掌笑眯了眼。
看來在這里我真的逃不了這個頭餃了,我無力嘆息。
陪著戀晨處理了親事必要的物件和事情,回到我住的地方已近黃昏,一路的紅綢在暗淡的樹蔭下鮮亮的耀眼。身後跟著丫鬟,沉默無聲。
「曉瞳?」坐在石梯上淡藍色裙擺拖地、目光無神的看著一行人的少女。我心里一沉,難過之極。
曉瞳沒有理我,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像小鳥一樣撲過來。
「曉瞳,怎麼了?」我踱步走過去,蹲在曉瞳面前,輕聲問。
「公子還沒回來,我在等公子」曉瞳低垂著眼,低沉著聲音沒有情緒空寂的讓人心疼。
「曉瞳,我回來了」我拉起曉瞳冰涼的手。
「公子沒回來,我在等公子」曉瞳抬起眼皮,黑瞳無光的看著我,完全不認識我的模樣呢喃。
「曉瞳…」我跪在曉瞳腳下的石階上抱緊她,眼淚掉下來抑制不住,心酸的擰成一團。她依然曲卷著坐著一動不動,像沒有靈魂的木雕一樣。
許久,我放開曉瞳,踏進屋里關上門,走到放著清水木盆的木架邊,捧起清涼的水撲在臉上,洗掉臉上的胭脂水粉,月兌掉繁瑣的宮服,穿上一貫白色長衫。難怪曉瞳不認識我了,這些繁雜的東西也使我陌生的討厭。拉開門,走到曉瞳面前,一貫的語氣輕喚「曉瞳」
曉瞳呆滯的抬起頭看著我,我笑笑。
「公子?」曉瞳豁然眼眸淚光閃爍,站起來抱住我的腰抽涕起來「公子,你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輕拍著她抽搐的背,道歉著。
「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的,我不會丟下曉瞳的」我淡笑著,拉著她進屋。
屋外一排丫鬟佇立,紅色綢緞風中飄揚,樹頂上的天空墨灑的暗下。
「你們回去吧」我對著一行丫鬟說「我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下去」
丫鬟們相互看看,齊聲「是,王妃」
看著消失在小路上的人影,嘆口氣。我必須演好南王妃這個角色,我要想辦法拿到血玉才行,嘟嘟怎麼會成為軒轅的貴妃?這事只有問戀晨了。我看著緊拉著我的曉瞳,像被丟棄的孩子一樣無辜看著我,她又是一個大問題。要怎麼安排?黑暗了的房間,沒有張燈,腦里的思緒像雜亂無章線團是越攪越亂,怎麼都找不到一個頭。
這就是我的花嫁嗎,圍繞著陰謀,利益,利用的娶嫁喜事又算什麼,之後我們又要怎麼對待這場鬧劇?結局要怎麼安排?幽暗的屋里淒涼的悲哀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