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綰沁還是一貫吊兒郎當的樣子,雖然說對雷天玥的突然出現不可能不意外,但仍然神色如常︰「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犬戎或者回去的路上嗎?雷天狂呢?沒忍住自己先走了?」
她平淡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這個時候他反而不急著說了,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王宮里的水果然比外面那渾濁不堪的水好多了︰「我該代替皇兄感謝你嗎?居然還惦念著他沒把他給忘了,他對你倒很是思念。」
微微一笑,方綰沁沒有接話,他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卻不會乖乖上鉤的。
見自己說出的話毫無回應,雷天玥撇了撇嘴︰「要下套給你鑽還真難,懶得跟你費這時間。」接著雷天玥三言兩語就把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方綰沁的表情還是沒有變,他只好說︰「你看現在,向倫托國求助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不打算出力嗎?」
方綰沁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一雙燦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雷天玥︰「玥王,似乎沒見的這些日子你的想法變了很多呀。」
「此話怎講?」雷天玥挑了挑眉毛,問道。
「你自己都沒發覺嗎?去年我經過月城的時候,你可還是個雄心勃勃視皇位為囊中之物的野心家,現如今你登上皇位的唯一障礙沒有了,而且雷天狂也沒有子嗣,你無需做什麼,只要從倫托國回到連京城,成為下一任皇帝可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你現在卻在為解救你的阻礙而奔波,為什麼?」方綰沁是真的覺得很好奇,她好像才離開沒多久,怎麼雷天玥就變成了一個講手足感情的人了?
雷天玥聞之語塞,是啊,自己怎麼……?好像從跟著雷天狂出來他就變得不對勁了,雖然表面上他仍然是那個囂張又尖酸刻薄的玥王,可是雷天狂對他來說越來越像個哥哥而不是一國之君,是他變了嗎?還是雷天狂變了?
在驛站他們第一次打架,看似是爭斗,可其實最後卻是達成了共識,而且似乎變得彼此欣賞起來。雷天狂的婦人之仁原本在他眼中一直是弱點,然而在遇到狼群他不舍司馬佑涼和眾士兵的時候,他又覺得這是雷天狂的優點。在逃跑之前,雷天狂呼喚他的名字時焦灼的情緒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些什麼……想到此處,雷天玥忽然笑了,感覺有什麼東西被從心里釋放出來,是了,他們是兄弟,是手足,即使生在帝王家也不會抹滅這份兄弟感情。之前這些年他只是可以忽略了這份感情,所以兩人之間才會演變成那樣。
看雷天玥的臉色從不解到微笑,方綰沁知道他想通了什麼,不過這都和她沒有關系,一直懶散的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和她此時的眼神不相稱的,卻是她勾起的唇角︰「好了,閑話家常完畢,咱們來討論討論那些沙漠盜匪的事情吧。」
伊利亞一直在邊上看著他們四人,直到此刻方綰沁露出這種累死惡魔的笑容才讓他驚覺這個女人竟然可怕到這種程度,可怕到他光是看著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接下來這幾個人要商量的事情,所以自動地從宮殿里退了出去,而直到走出宮殿十丈的距離他才從那種可怕的感覺中掙月兌出來,總感覺,有些人會有很淒慘的下場。
伊利亞的離開並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此刻三個男人一個女人正圍在桌邊討論著什麼,方綰沁問雷天玥︰「那些強盜告訴你應該去哪里贖人了嗎?」
「嗯,他們說是在夜魔城。」雷天玥說,「我跟那個伊利亞打听了一下,這個夜魔城好像是個附近強盜聚集的地方,有好幾個強盜團伙都住在那里面,雖然時不時會發生搶佔地盤的斗毆事件,但因為彼此勢均力敵所以並沒有哪一方能佔上風。地理位置的話,是倫托國往西一天半的路程。」
「有好幾個團伙?那是哪一個綁了人?」方綰沁皺起了眉頭,她還沒有自大到覺得憑自己這幾個人能攻下一個強盜城,要認定了目標才好行動。
「他們的首領是個紅毛,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眉毛,連眼珠子也是紅色的。」雷天玥對紅毛的長相記憶猶新,畢竟這輩子也只能遇到這麼「紅」的一個人了。
紅眼楮、紅眉毛、紅眼楮?司暮槿想了一下,一個名字浮上心頭︰「我記得江湖上也有個紅發紅眉紅眼的西域人,今年大概三四十歲,綽號叫赤炎風刀,據說他只要有刀在手,使出的刀法就能讓刀刃上騰起赤紅色的火焰,功法很詭異。」
「我是沒看出他什麼年紀,但這些特征都是不會錯的。」距離事發已經好幾天了,雷天玥怎麼還可能記得起年齡這種細節。
「不管是不是,反正是站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對吧?」方綰沁又露出了那種邪氣的笑容,對三人勾了勾手指,「來來來,咱們明天一早出發,後天就能給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了,嘿嘿……」
方綰沁附在三人耳邊不知輕聲說了些什麼,只見三人都露出了遲疑的表情,司暮槿道︰「這樣好嗎?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他們不中計不是沒用?」
「我也不贊成,我不會讓你去冒險的。」洛兮雲雖然年紀小,有時候還很無賴,但踫到這種大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雷天玥倒是沒有表態,而是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計劃的可行性,能成功的幾率有多少,然後才投了贊成票︰「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覺得這個險值得冒。先不說我們送去的鹽和布匹能不能讓他們滿意,單是沒有幫手這一點已經讓我們不得不兵行險招了。」
司暮槿和洛兮雲還在猶豫,但方綰沁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們都只好同意了︰「在我心里,雷天狂和你們一樣重要,換成你們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願意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