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沒有月光,滿地的白雪卻將城市映得縴毫畢現,一條人影從陸府的後院竄出,幾個起落就失去了蹤影,夜仍然無聲,只有北風呼嘯而過。
沒有穿夜行衣,紫色長袍的衣擺隨風而舞,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金色長發下的面容沉靜如水,那雙燦亮的紫色雙眸中卻滿是不耐的情緒。
接近目的地,多徹幾個起落後停下飛奔的身子,沒有人的破廟里,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抬手一扔,輕柔的細小紙卷像利器般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直奔等候之人的後心,也不見那人有什麼動作,反手一剪已將那紙卷夾在了指尖︰「我可不是你的目標。」
「這個任務我不接。」多徹從陰影里走出來,那人也回過身來,一樣的金發,一樣的紫眸,一樣的相貌,一樣的面無表情。
「不接?」那人挑了挑眉毛,「還有什麼比這更輕松的任務?只是找個人而已。」
「其桑,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如果只是普通的尋人任務就算了,偏偏是找血脈世家的人,你什麼時候低賤到這種地步了。」多徹越說語氣越冷,氣氛緊繃。
其桑聞言一笑,卻笑不達眼底︰「多徹,重要的是活下去不是麼?只要完成這個任務,你就是能擠掉那個什麼玉面閻羅登上殺手榜第二,只要排名第一的司暮槿再不出現,每五年一次的至尊大會你就會成為第一,到時候我們的目的不就達成了嗎?」
「我說了,別的任務我無所謂,但是這個我不接。」多徹不為所動。
「……沒有余地?」其桑嘆了口氣。
「沒有。」
「唉,好吧,笨的是我,明明從小到大都沒分開過,早該知道你的個性如此,可是為什麼我們沒有雙生子的默契呢?」其桑嘆了口氣,他要的不多,只是希望願望早日達成。
「我好不容易從血脈的詛咒中掙月兌,不想再和這種事情有牽扯,你把任務推掉吧。」聞言,多徹也是眼神一黯,總算兄弟一場,還是不要誤會太深的好。
「你以為我推得掉麼?」其桑慘然一笑,原本強撐的身體一軟,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
一直沒表情的多徹終于動了,從原地竄出,剛好接下了其桑軟倒的身體,右手搭在他的脈門上,片刻後怒道︰「你中毒了?他們給你下毒?!」
其桑面色慘白,唇邊的鮮血襯著他的面色看起來妖艷無比︰「你說我們掙月兌了血脈的詛咒,可是你知道嗎?只要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便一刻也不會掙得月兌……」
多徹沒有接話,卻目眥欲裂,其桑無力地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頰︰「哥哥,放棄吧,這就是,命運……」
「狗屁命運!他們給你下了什麼毒?」多徹惡狠狠的問,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
「啊,听說是夢中醉的樣子,名字真美。」夢中醉,融合了六種毒蟲和六種毒草的毒藥,中毒的人會在夢中毒發,每次毒發都像醉酒,醒來之後就像酒醒一般,起先是輕微的頭痛,越到後來越嚴重,到毒法六次之時,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現在是第幾次了?」只是吐血,應該還不算太嚴重吧。
「我從角赤過來,兩個月中這是第四次。」其桑費力地說道,「第一次和第二次中間隔了二十天,後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下一次恐怕在三天後吧。」喘了口氣,又道,「哥哥,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多徹沉默了,下一次毒法在三天後,也就是說撐死了其桑也只有六天好活了,成為孤兒後第一次,他,不知所措了。
「哥哥。」其桑抓住了多徹的手,虛弱地笑著,「既然已經決定了不會在有所牽扯,那就不要再踏進去了,我不及你,很多地方都不及你,抱歉成了你的累贅,抱歉我只能被他們用來牽制你。」
「不,不是這樣的。」多徹只覺得一陣心痛,將其桑緊緊地摟在懷里,想哭,卻沒有眼淚,「其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在深山中遇到了狼群,雖然我們把狼都殺光了,可是你被狼咬破了喉管,不停地流血,我那時候跟你說過的吧,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分開的,也不會扔下你一個人,我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其桑吐出一口氣,卻是有些乏了︰「你不要擺出這幅表情,我有還沒死。」
「我帶你去找大夫,你還能走吧?」多徹不想接這話,攙扶著其桑站了起來,雪地上其桑剛才吐出的血,紅得觸目驚心。
「大夫什麼的就不必了吧,反正也是白費功夫,要解這種毒,恐怕只有‘毒醫’出手了吧。」其桑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搭著多徹的肩膀,五髒六腑像被放在油鍋里炸著一樣疼。
多徹聞言一怔,毒醫?毒醫的話不就是……他?
兩道人影在夜幕中穿行,遇牆翻牆遇房子翻屋頂,為了盡快帶其桑去解讀,多徹也動用了內力,如此一來,原本在潛伏在體內的藥就像是打了催化劑一樣迅速擴散起來,他的呼吸變得粗重,渾身燥熱難耐,其桑被他緊緊摟著,自然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吃驚地問︰「你怎麼了?也中毒了?這怎麼像是藥?」
「別廢話,馬上就到了!」多徹咬著牙說道,冷風像刀子一樣,稍稍冷卻了他的yu火,但願,能堅持到陸府。
陸府客房中,原本安睡的方綰沁倏地睜開了雙眼,半夜溜出去就溜出去吧,怎麼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嗯?怎麼沒去他房間反而向著她這里來了?
正好奇的時候,門被推開,兩個人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