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元平帝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這些混賬東——, 這些混賬東——怎麼敢？」
或許是因——情緒太過激動，下一秒元平帝就——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正好從外面進來的總管太監見狀，連忙放下了——中的托盤，上前輕車熟路——幫元平帝拍起了背。
「皇上, 這——是出了什麼事, 惹得您發這麼大的火？」——
見元平帝直接將——中的密折摔在了桌子上︰「還能是什麼事, 那個城——的陳家你還記得嗎？」
如果——是陳家，總管太監還真不一定記得, 但是如果——加上城——兩個字，那他就是想不想起來都難。
因——這個城——陳家可不正是當初卷進趙王賣官蠰爵案里的那個陳家。
陳家世代經商，在京城商圈里屬于拔尖的那一批。
但是商就是商，——里的銀子——多, 也是四民里最低賤的那個。
但是陳家當時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他家的老三夜宿花樓的時候踫上了刑部嚴查官員狎妓，——正好撞上了因——擔心會被刑部官員查到而狼狽逃竄的趙王，並且順——幫趙王騙走了追他的官兵。
逃過一劫的趙王見他還算順眼，便給了他一塊玉佩，許諾他以後有事可以去趙王府求助。
陳家知道趙王的身份的時候，簡直欣喜若狂。
當時他——了攀上趙王可以——是無所不用其極，皇上不喜趙王出沒風月場所, 他——便主動從江南尋了一批妓子□□好了之後送給趙王，趙王愛打馬球, 他——家的小子便專門去學了馬球，——能給趙王作陪。
打馬球雖然好玩，但要是陪玩的人技術不好，那自然也是沒有什麼樂趣可言的。
可要想技術好，就得下力氣去學, 時間長了，摔斷胳膊扭斷腿是常有的事，陳家有兩個孫輩就是這麼殘的。
這還不算夸張，最夸張的時候，趙王隨便在紙條上——上一個數字，憑著那張條子就能去陳家支上多少萬兩銀子。
當然了，在趙王的庇佑下，陳家的生意自然也是蒸蒸日上。
而也正是因——如此，趙王入主吏部之後，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才會起了給陳家子弟都安排個一官半職的心——
是沒想到陳家人也蠢，得了便宜之後不謹言慎行也就算了，還鬧出了當街打死人的事，偏偏那人的兒子還是個正在應順天府鄉試的秀才，對方直接抬著父親的棺材往貢院門口一跪，事情可不就鬧大了嗎？——
是當時——了保住趙王，加上覺得要是重懲了陳家，以後就——沒人敢給趙王效命了，所以元平帝——嚴懲了犯事的那些陳家子弟，對于陳家其他人，則是都睜一——眼閉一——眼放過了。
元平帝︰「結果你猜怎麼著，這個陳家今兒個一大早就拿著趙王以前——的那些字條上門找趙王要錢去了……——是趙王如果不還錢，他——就要把趙王告到順天府去。」
元平帝氣笑了︰「惜薪司的那群老貨，還有順天府伊也就算了，他陳家算什麼，區區一介商賈，竟然也敢欺負到趙王頭上去，你——，你——，他——到底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還能是因——什麼，他——這麼做一半可能是——了跟趙王撇清關系，免得被趙王牽連了，至于另一半，估計是被哪位皇子收買了，所以才敢把趙王的面子往泥里踩——
是雖是這麼想，總管太監卻根本不敢應聲。
因——惜薪司的管事太監是他剛收的干兒子，當日惜薪司之所以敢做出那——的事情來，正是因——那個管事太監听——了趙王小時候因——他失——打翻了他的一碗豆乳，就罰他大冬天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害他染上了腿疾的事，就想著替他出口惡氣。
想到這里，總管太監一邊下意識——揉了揉膝蓋，一邊——恨不得把那個管事太監塞回他媽肚子里回爐重造。
元平帝卻越想越氣︰「不成——」
他貶謫趙王——是——了讓他能長個教訓，可不是——了讓什麼阿貓阿狗都爬到他頭上去撒野。
他一——養大的孩子，他自己心疼。
總管太監︰「……」
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最後會變成這————就像之前趙王鬧著要去從軍，元平帝本來都——經打定主意要順從趙王的意——，讓他去軍隊好好歷練一下了，結果當天晚上想了一晚上之後，第——天早上就——什麼也不答應了。
而且什麼叫做‘您一——養大的孩子，您自己心疼’？
您還記得您那五位皇子嗎？
大皇子今年都三十五了，還是個王侯。
三皇子兒子都生了十幾個了，現在還擠在一個小小的伯府里。
元平帝咬牙——道︰「反正趙王這會兒應該也——經吃到苦頭了，這件事情就到此——止吧。」
他怕——這——下去，趙王就要先恨上他了。
總管太監︰「……」
趙王怎麼就——經吃到苦頭了？
他雖然被禮部的人從趙王府里趕了出去，但是他現在住的——方可是以前仁端太子的住處，六進的大宅子呢，比三皇子的伯府還要多出一進，而且還——有他一個人住——
惜薪司耍的那——小——段，頂多也就是嗆了趙王一下，如果這都算受罪，那御膳房還有飯館里的專門管燒火的人，豈不是常年身處十八層——獄？
至于順天府府尹的大公子指使——痞流氓往秦府外牆潑糞的事情，趙王的院子可是在秦府最中央，和外牆隔著一里多路呢，他——要不出門，那氣味就燻不到他半。
……——
有就是陳家找上門去要債的事情，您是不是忘了，趙王有仁端太子和仁孝太子妃留下來的遺產，先帝和您平日里更是不吝賞賜，所以他就是還完了陳家的錢，剩下的身家也比五位皇子加起來都還要富裕。
不過這些話，總管太監自然是不敢——出來的。
而元平帝也——經琢磨開了︰「正好現在殿試——經放榜了，那些學子大部分都——經返回原籍了，朕這個時候下旨恢復趙王的爵位，民間的反對聲肯定沒有之前那麼高了。」
「不行，直接恢復他的王爵的話，要是給他造成不管他做了什麼錯事，朕都可以無條件寬恕他的錯覺怎麼辦？」
「而且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就直接恢復他的爵位，——出去也難以服眾。」
就在這個時候，元平帝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目光徑直落在了總管太監剛剛放在桌案上的托盤上。
「這是什麼？」
總管太監當即回道︰「這是趙王托人送進來的，是他親——制作的補身丸和護身符，——是孝敬您的。」
元平帝的眼楮瞬間就亮了，這還是趙王第一次主動給他送東。
然後他就忍不住心疼了起來︰「看這些家伙，都把趙王逼成什麼——了！」
所以他當即——道︰「你去，告訴江翰林，讓他立即擬一份聖旨，就——趙王獻藥有功，特晉他——……王公，準他仍居于趙王府，然後你親自去秦府宣詔，現在就去。」
總管太監︰「……」
這藥您還沒吃呢。
而且親王的爵位高了，難道王公的爵位就很低嗎？
別忘了，您大兒子現在也才——是一個王侯呢。
但他也——能——道︰「是。」
也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邊，听——了方言欽的遭遇之後，終于忙完了科舉的事的大皇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秦言欽也有今天。」
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大皇子——道︰「對了，我記得順天府伊的大公子似乎也是這屆科舉的考生？」
一旁的屬下當即——道︰「是，雖然他——考了三甲第一百三十名，但是他一直希望能到大爺您麾下做事。」
而他之前之所以會去捉弄方言欽，一是因——之前秦言欽跟他搶過花魁，後來順天府伊知道了，擔心會因此得罪秦言欽，就將他狠狠——打了一頓，——壓著他上門去給秦言欽賠罪，讓他丟盡了臉，他也因此恨上了秦言欽，然後一改之前的紈褲作風，一舉考上了進士——
來，當然是——了討好大皇子了，好成——大皇子黨了。
「好。」
大皇子當即大笑著——道︰「既然他想——我效力，那我自然也不能讓他失望。」
「這——吧，你去和吏部——一聲，就——讓他——給新科進士派官的時候，把他派到兵部去。」
大皇子現在就是在兵部當差。
而按照往年的規定，三甲排名靠後的同進士一般都是外放去做縣丞學官，連下等縣的縣令都輪不上，更別——是進六部了。
屬下︰「是。」
但這還遠遠不夠！
想到之前秦言欽是怎麼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的，大皇子就恨得牙牙癢。
所以他當即——道︰「走，我——去秦言欽那兒看看去。」
畢竟看著別人折騰秦言欽，哪有自己親——痛打落水狗要來的痛快。
屬下︰「是。」
可想而知，看到大皇子帶著人找上門來的時候，陶總管的臉色有多難看。
所以他當即上前攔住了大皇子︰「大爺，您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了。」
大皇子撇了他一眼，自顧自——繼續往里走去︰「秦言欽都被貶——庶民這麼多天了，我這個當大堂哥的還沒有來探望過他，好像有——不過去，這不，今天我終于有空了，過來看看他。」
「這——」
陶總管連忙跟上去︰「大爺，那您來的可真是不巧，我——家爺這會兒剛好不在家，要不您改天——來？」
「不在家？」
大皇子直接揮開了他︰「那他總要回來吧，大不了爺今天不回去了，就在這兒等著他回來。」
陶總管差——被他推到——上，好在一旁的僕從及時伸——扶住了他。
僕從一臉難色︰「總管，現在我——該怎麼辦？」
陶總管看著前面——經大步走進了客廳的大皇子，咬牙切齒道︰「還能怎麼辦，先去向爺稟報這件事情。」
得知大皇子來了的方言欽︰「……」
不用想也知道，大皇子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沒見過還有人上趕著來送死的。
本來正在給謝溫綸回信的方言欽直接放下了——里的筆︰「那就去看看吧。」
看見方言欽過來，大皇子還真就愣了一下。
因——這個時候，方言欽不是應該對他避之不及嗎，——什麼他還敢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還是——他這是準備向他跪——求饒了？
想到這里，大皇子笑得更開心了。
所以他直接往椅子上一躺，就等著往日不可一世的秦言欽向他下跪求饒。
結果下一秒，方言欽直接往他旁邊的座位上一坐，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慎王侯今天怎麼突然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大皇子︰「……」
看方言欽這架勢，哪像是要給他跪——求饒的——子。
最主要的是，方言欽竟然還敢稱呼他——慎王侯。
不知道他以前最厭惡的就是被人稱作慎王侯嗎，因——那簡直是在□□果——嘲諷他被秦言欽那個小雜——壓在頭頂上幾十年。
所以大皇子臉上的神情直接就僵住了。
也就是——，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秦言欽竟然還沒有看清楚現實，做著他有朝一日會翻身的美夢。
大皇子氣笑了，那他今天要是不給秦言欽好好的上一課，讓他認清楚現實，都對不起他專程跑這一趟。
所以他直接就撕破了臉︰「慎王侯這三個字是你能喊的嗎？」
「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王了，你現在不過是個庶民而。」
「對了，按照大乾律，庶民見了上官，該行什麼禮來著？」
他帶來的屬下當即——道︰「應該行一跪三叩禮，否則就是以下犯上，要杖——十，罰銀五十兩。」——
到這里，大皇子直接坐直了身——，冷笑著看著方言欽︰「所以你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本侯見禮。」
要知道以前秦言欽可沒少用他親王的爵位壓他，沒想到現在也輪到他秦言欽吃癟了。
什麼是風流輪流轉，這就是了。
以至于他現在都不會——去嫌棄自己的爵位太低了。
方言欽︰「……」
所以是該打斷他坐著的椅子的兩條腿，讓他摔倒之後咬爛舌頭，短時間之內——不了話呢，還是該直接讓他摔斷腿，幾個月都下不了床呢。
大皇子並不疑有他，——以——方言欽是氣狠了，所以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所以他越發得意︰「要怪——能怪你運氣不好，投生成誰的兒子不好，偏偏投生成了仁端太子的兒子。」
「你要是能跟我的運氣一——好，投生成皇子，——不定也就不會落到這——的下場了哈哈哈！」
而他的那些下屬也當即冷笑著——道︰「趙……秦言欽，請吧——」
「要不然我——好幫幫你了。」——
著，他——直接朝著方言欽走了過去，大有一副方言欽要是不老老實實——跪下，他——就壓著方言欽給大皇子行禮的架勢。
一旁的陶總管見狀，氣得眼楮都紅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聖旨到，秦言欽接旨！」
什麼？
大皇子等人下意識——抬頭一看，正好看到總管太監拿著一封明黃色的聖旨走了進來。
看見大皇子，總管太監也不由——愣了一下。
還是大皇子率先反應了過來。
總管太監這個時候過來，能是——什麼什麼事？
估計是元平帝覺得科舉——經結束了，那些應試的考生也大多——經返回原籍了，所以可以對秦言欽下——了。
因——總不可能是元平帝良心發現，準備趁著科舉舞弊案的風頭——經過去了，恢復秦言欽的爵位了吧？
然後他就樂了。
想到這里，他一臉憐憫——看著方言欽一眼，然後施施然——跟著跪了下去。
哪知道下一秒，就听見總管太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爾庶民秦言欽，英資俊爽，忠肝義膽 ，所獻之藥，靈驗異常，是宜褒編，以彰潛德，茲特贈爾︰趙王公，嘉爾冠榮，永錫天寵。」1
什麼？
大皇子直接就懵了。
他不可置信——看著總管太監。
元平帝、元平帝竟然——封了秦言欽——王公？
但眼下最重要的顯然不是這個——
見方言欽接過聖旨之後，施施然——站起了身，然後一邊看著他，一邊——道︰「按照大乾律，下官見了上官，該行什麼禮來著？」
原本直接就被這個天大的驚喜砸懵了的陶總管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然後他也笑了︰「應行跪拜禮。」
听見這話，大皇子——覺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