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被姜沅給氣個半死, 那張滿是褶子的臉猙獰又扭曲。她目光森冷地看過去,嘴角往上扯了扯,語氣陰冷道︰「小丫頭, 嘴皮子功夫倒是厲害。既然你們不想吃, 那就不吃吧。」
「我累了, 你們自便。」老婦人放下筷子, 佝僂著身子往自個兒屋子里走,進屋前回頭又看了姜沅一眼, 神情森冷, 把一個反派該有的神情表現的淋灕盡致。
場面一時間十分安靜。
片刻後, 一個吃了肉的參賽者白著臉離開飯桌, 跑到角落大吐特吐。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陸陸續續有參賽者跟著跑到角落去催吐, 一個個臉色難看得一批。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理——用還是啥,他們總覺得自個兒身體有點不舒服, 具體哪兒不舒服又說不上來。
黃思明心有余悸, 拍拍胸口︰「還好有小大師, 不然我也是催吐大軍里的一員了。」
「是啊, 還好有我小師父。」顧博遠附和道,「師父,他們不會出事吧?」
姜沅眼楮一眨︰「唔, 大概吧。我要回去午睡啦, 你們自己玩去叭。」
她一點兒也不關心其他參賽者會怎麼樣, 伸手捂著小嘴打了個秀氣的呵欠,從凳子上——來往屋里走。優哉游哉的模樣不像是來參加比賽的,更像是過來旅游度假。經過某個地方時,姜沅敏銳的察覺到一道略帶殺氣的目光。
抬眸看去, 對上一雙深邃清冷的丹鳳眼。
莫清風穿著一身改良版的道袍,略長的劉海微微擋住了眼楮。他神情冷漠,仿佛剛才察覺到的殺氣是錯覺一般。
姜沅也不急著回房睡覺,盯著對方仔細——打量。
「有事?」面前這小丫頭的臉都快懟到他臉上了,莫清風就是想裝——不見都不行,冷漠地吐出兩個字來。
「嗯啊。」姜沅點點頭,面色凝重。抬眼上——打量完,語氣沉重又浮夸地說︰「這位大哥哥,我——你印堂——黑,黑里透紅,是有血光之災啊!這樣叭,你回答我——個問題,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怎麼樣?」
「……」
「血光之災?」莫清風像是听到什麼好笑的——話般,嘴角往上揚了揚,扯開一抹冷笑。
還以為這小孩兒多有本事,沒想到卻是連面相都看不準。這孝義村里的玩意兒包括那些參賽者,沒有一個是他對手,哪里來的血光之災?嘖,也是。
這小孩兒頂多也才四歲,就算有本事,大概也就比那些個歪瓜裂棗好一些罷了。跟他相比還是差了不——,畢竟他修煉了這麼久啊……
莫清風十分自負的想著,沒把姜沅說的話放在心上,隨口回道︰「小道友,你尚且年幼,面相方面還得多加練習。」
「行叭。」
對方的反應在姜沅意料之中,聳聳肩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啦,我要回去睡午覺惹,拜拜。」她揮揮手,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地往屋里走。
莫清風盯著那道嬌小身影——,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眼底帶著冷意。
……
從這頓午飯過後,參賽者和村民之間的氛圍就開始奇怪起來。雙方都知道對方心懷鬼胎,卻又奇異的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俗話說得好,敵不動我不動。
而在參賽者和村民們周旋著尋找線索時,姜沅躺在房間里睡得正香甜。
她身上搭著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小毯子,腳邊放著ipad,肉肉的小臉壓在小手上,時不時砸吧砸吧嘴,像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一般。
「嘎吱——」
關閉的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陽光從這縫隙中滲透進來,又被一道身影給完全遮擋住。一雙眼楮盯上了躺在床上的人,它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動作輕緩,一點點靠近木板床。
「再往前一步,我就扒了你的皮。」稚女敕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差點將房里的東西給嚇得飛起。
那人……哦不對,那不能稱之為人。雖然它有著跟人類一樣的身體,但它四肢上覆蓋的卻是黃褐色皮毛。臉上長著動物的五官,準確來說,就是人的脖子上安著黃鼠狼的腦袋,——上去別扭又詭異。
「哈……」
那玩意兒見自己暴露,干脆也就不再遮掩,眼冒凶光直接撲了過去,完全沒有把姜沅說的話給放在心上。
扒皮?
呵,它可是活了將近三百年的黃鼠狼,還會怕一個還未成年的人類幼兒?這丫頭片子剛剛壞了它的計劃,還得那群人現在對它們充滿戒——,——手的機會都少了許多,簡直該死!
要不是要把這具身體留給小孫孫,它一定要把這丫頭好好折磨一頓!
黃老太惡狠狠地想著,眼看著馬上就要撲到床上去,臉上跟著露出一抹凶狠可怖的——容,黑長尖銳的手指馬上就要觸踫到那看起來質量很不錯的衣服。
再然後,姜沅不耐煩的蹙起眉,抬起自己的小短腿一腳踹過去。
!
黃老太被一腳踹進了牆里,也虧得這房子牆壁挺厚實,只留——一個人形大坑。
它順著牆壁滑落出來,整張鼬臉都顯得十分茫然懵逼,剛剛——生的事情太過突然,讓它感覺跟他媽的做夢一樣。自己怎麼就直接飛出去了?——生了啥來著?好像是被床上那女娃給踹飛了?
它居然被踹!飛!了!
黃老太不信邪,覺得這一定是個意外,麻溜兒地從地上爬起來又往前沖,動作敏捷又快速。
!
「啊啊!」
!
「我不信!」
!
……
姜沅見這黃老太猶不死心,還想著沖上來,眉毛蹙得更緊了些,冷聲道︰「你再過來,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黃老太頭頂的耳朵微微一抖,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站在原地不動了。它警惕地抬眸看過去,沙啞著聲音問︰「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們想要干什麼?」
「整個村子里的,都是黃鼠狼吧。」姜沅沒理會對方的問題,開門見山地說︰「你們在這兒多久了。」
「哈!」這個小女娃怎麼知道的!
黃老太身上的毛——直接炸開,轉身就想溜之大吉,這是村子的秘密,絕對不能被這些外人知道!雖然打不過,但跑難不成還跑不過嗎!它撒開腿就往門外沖,動作又快又急,恍惚間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咻的一聲從眼前竄出。
然後「啪」一聲撞在門上。
姜沅盤腿坐在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四腳朝天的黃老太︰「你跑不掉的,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女乃里女乃氣的聲音,在黃老太耳朵里听著就跟黑白無常來催命似的。
所謂識時務為俊杰,打不過也跑不過,黃老太被迫老實。
它生——可戀的癱在地上,抬起眼楮——向姜沅,不甘不願地說︰「你沒說錯,整個孝義村的村民的確都是黃鼠狼。我們已經在這村子里待了一百多年了……」
姜沅點點頭︰「你們被困在這個地方,困在人類的身體里不能離開。所以你們想了個辦法,打算附身于我們身體之內離開,是嗎。」
「……」
黃老太爪子顫了顫,很想問一句你特麼都知道你問我干啥。但是它不敢,只能委委屈屈點頭,解釋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被困在這個地方一百多年,哪兒也去不了。我倒是無所謂,我活了三百多年,該去過的地方早就已經去過,剩下的時間原就所剩無。但我的後輩,我的那些子孫們打出生起就一直被困在這地方。」
「我想讓他們出去——,在這個鬼地方,它們平均壽命活不過一百五十歲。一直被困在這個彈丸之地,就這麼過完一輩子,我實在是不忍——……」
它嘆了口氣,語氣悲戚,呈45°角仰望房頂,黃鼠狼的臉上透著人性化悲傷。
「我想听的不是這個。」姜沅神情不變,盯著地上的黃老太微微一——,「我要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被困在這里,——生了什麼事情,老實點交待,不要想騙我。」
黃老太嘴角一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罵娘。
這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小祖宗,實力這麼強就算了,怎麼連——腸也這麼硬?是它說的還不夠可憐嗎?
「事情是這樣的。」黃老太再次嘆息一聲,不敢繼續耍小心眼,老老實實解釋來龍去脈︰「這事兒得從一百多年前說起。有一年鬧饑荒,所有地方都沒啥吃的,那時的族長帶著我們這些族人到處找吃的,就來了孝義村。這個村子在大山深處,可以說是與世隔絕,但是他們有吃的,族長便領著我們尋了個地兒住——,打算趁夜里那些人都睡著了,偷偷進來偷點吃的填飽肚子。」
「我們也沒敢偷太多,也就偷兩只雞,再從地兒偷幾個紅薯。那群村民——現了也拿咱沒辦法,家禽他們可以關在屋里,但地里的糧食沒辦法運走,我們便靠著地里的糧食得以存活。也算是報答這村里的人,我們還替他們將方圓數十里的老鼠都給吃光了……這樣平安——事相處了——個月,突然有一天,孝義村里死了個人。」
「那人死在田地里,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死的,身上坑坑窪窪沒一個好的地方。村子里的人都以為是我們干的,咋可能呢?人有啥好吃的,除非餓得快死了,不然我們是不會選擇吃人,吃人會阻礙我們成精。」
「然後孝義村的那些人就開始捉我們,捉到之後再將我們扒皮抽筋,放在鍋里炖了吃……」
黃老太說到這停頓下來,眼里神情開始變得復雜起來,似是帶著恨,又仿佛帶著憐憫。
姜沅眉梢微揚︰「然後呢?」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