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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 謝岍——次體會到了神魂漂移的感覺。

當「包養」兩個字確切地從他嘴里吐出時,謝岍開始——想種田的流程——阮師姐說的對,外面的世界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危險了。

種田才是唯一安全的出路。

「我、我瞎說的。」

謝岍試圖挽回局面, 「蕭、蕭師兄說得對。」

蕭約沒什麼情緒地看著他︰「所以真是面首?」

謝岍︰「……」

就沒——一個陽間選項嗎?

面對如此危急的境況, 謝岍深吸了一大口氣, 強行鎮定心緒,索性多說些︰「據說最開始, 阮師姐是替那個師弟出頭, 打抱不平。阮師姐心地善良, 友愛同門, 許、許是看——慣那位師弟日子難過, 便多——照拂。」

蕭約靜靜地看著他, 只說了兩個字︰

「包養?」

空氣比方才還要冷。

氣氛比方才更加死寂。

謝岍︰「…………」

我剛才到底是為什麼要嘴賤!

蕭約沒有繼續在此處耗時間的意思,對謝岍道了謝,折身便往來時的方向走。

「蕭師……」

謝岍懷疑他是氣懵了, 連方向都分——清了。

喊人的話剛出口,謝岍想起阮枝,——住了口——趁著蕭師兄氣昏了頭, 他正好去找阮師姐, 趕緊通知她,好讓她有個準備。

嗯!就這麼干!

謝岍這般想著,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算是要做一件大好事,信心滿滿地朝著另一方向去找阮枝了。

蕭約折返, 並非是真的氣昏了頭。

他只是有些心緒浮動, 事情的發展遠超他的預想,令他暫且——知待會兒該如何去面對阮枝。腦海中掠過了方才的那把傘,他便隨著心意先原路返。

與其說是真的要找到那把傘, ——如說,他是找了個緩沖的事做,來整理混亂的思緒︰

阮枝為什麼要去包養小師弟?

就算是好心,也——必接濟到自己都難以生存的地步吧?

她甚至都去賣傘了!

蕭約的腳步略快,行至一處四方的小亭子。

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的青年正坐在里面,神色沉冷,眉心微蹙,一目了然的——快。

他的——邊擱著把已經收起的傘。

赤色的合歡花花瓣被折疊的傘面弄得——甚規整,可是卻有一種別樣的錯落美,這般艷色在潔白的緞面上更顯濃烈。

蕭約注意到傘柄上——一處細微的磕痕,這樣的痕跡在阮枝的那把傘上也——,是一模一樣的位置。

他——會記錯。

阮枝打著這把傘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蕭約靠近的瞬間,顧問淵便抬起了視線,望著這個不速之客。

兩人的視線相撞,情緒都不算太好,自然談——上和諧友愛,盡是刀光劍影的冷冽肅殺,——聲的敵意悄——聲息地蔓延。

蕭約感受到了對方明顯不歡迎的姿態和神情,自認在對方眼里大約是同樣的來者——善,于是他便主動開口,表明來意︰「這位師弟,請問你可否將這把傘賣給我?」

蕭約和內門的弟子雖然不大親近,但得益于記憶力好,大致都記得,顧問淵卻臉生得很。他猜這約莫是師父說的新入門的弟子,便稱一聲「師弟」。

「呵。」

顧問淵冷笑了一聲,身體稍微動了動,撐著腦袋的——改為撐著臉側,一副總算肯正眼瞧人的模樣,「你經脈斷了?」

蕭約︰「??」

他當即沉了臉色︰「閣下這話是何意?」

肅殺之意隨著稱呼的轉換陡然上漲,分明此刻兩人都沒動,卻有一種蓄勢待發、立刻就能打起來的感覺。

顧問淵懶懶地道︰

「否則何至于來買我的傘。」

蕭約頓時就明白過來顧問淵的意思︰如果——是經脈盡斷,用聚靈為實就是了,何必要來買傘?

換個反應慢些,領悟性差的人,怕是還——能明白顧問淵這跳躍的話究竟——什麼意思。

這人真是狂妄——禮。

蕭約心中暗忖,雖有——滿,但好歹穩住了世家公子的風範,並不為這點事計較。

「我要這把傘,是為別的用處。」

蕭約聲線平穩,款款——禮地道,「閣下可否行個方便?」

顧問淵唇角輕扯,神色略有嘲諷,嗤笑一聲︰「——行。」

蕭約開口的那刻便預感到事情——會如他所願,這位新弟子怕——是個好相與的主兒,真正落空的一刻心中卻還是難掩失落。

一把傘而已,實在拿不——來就算了。

他——過是記著阮枝說這把傘好看,大不了——給她買其他好看的傘補上就是了。

思及此。

蕭約簡短地道︰「告辭。」

說完,轉身便要走。

「等等。」

顧問淵的聲音再度響起,他說話的調子低一些,——種乏力的感覺,「你為什麼要這把傘,究竟——什麼用處?」

蕭約——身看他,沒有立即說話。

顧問淵的眼神從傘面上輕巧掠過,道︰「如果理由不錯,我可以考慮送給你。」

蕭約覺得——大對勁。

但他細看顧問淵這神色,似乎——轉變得並不突兀,倒像是個反復——常的人一時興起。

即便感覺——好,蕭約還是道︰「我師妹曾夸贊過一把類似的傘,想著她大約喜歡,見著了便想買給她。」

在陌生人面前到底——可能直接說實話,且蕭約自己也說不清這要買傘的心情,只能歸結為是友愛同門。

「噢。」

顧問淵一下子便失去了興趣,露出懨懨的神色,「沒意思,——賣了。」

蕭約︰「……」

哪怕蕭約自小知禮守節,這一刻還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想要暴打顧問淵狗頭的沖動——這人是怎麼做到從頭到尾沒有說什麼特別可氣的話,卻就是莫名讓人火大的?

平心靜氣,心平氣和。

蕭約默念著八字箴言,快步走遠了。

他怕自己——停留一秒,事情都會變得——可控。

與此同時。

謝岍找到了剛從扶搖閣交任務出來的阮枝。

一見到阮枝,謝岍便大喊著︰「阮師姐,我就知道你——是來做任務了!」

由于語氣過分驚慌,——充斥著近似劫後余生的慶幸,嚇得阮枝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頗為嚴肅地問︰「怎麼了?」

謝岍跑到阮枝面前,險些沒能剎住,還是被阮枝拽了一把才堪堪站穩。他反——抓住阮枝的——臂,如臨大敵地道︰「蕭師兄,出關了!」

阮枝︰「……」

我以為啥大事呢。

她立刻收起了嚴陣以待的架勢︰「然後呢?」

謝岍仍舊十分驚恐︰「然後,他知道你包養俊俏小師弟的事了!」

「什麼?!」

阮枝震驚了一瞬,而後馬上平復下來,「——對……他就算知道了——怎麼樣,來打我嗎?」

謝岍看向她的目光充斥著難以盡述的崇拜和對大——畏勇敢的敬佩︰「阮師姐,你好厲害。」

看得阮枝都開始懷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應該怕一下蕭約——但是為什麼啊??

謝岍——對阮枝做了一番叮囑,听得阮枝愈發迷茫,——去路上開始在腦海中反復搜羅,自己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蕭約的事;亦或是蕭約——沒有對她進行「包養制裁」的權力。

阮枝——了望闕峰。

抵達住處,便看見了蕭約。

他背對著站在院門外,白色的衣衫同周遭的竹林倒是相配,一派的清幽雅致,看著便不知不覺靜下了心。

這許是尋華宗這等修道之地,大多選取山上、桃源的緣故了。

阮枝的腳下踩了片枯葉,發出細微的聲響。

蕭約側首望過來,眼神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隨即口吻如常地開口︰「師妹可有空一敘。」

一敘?

他們之間有什麼可敘的?

阮枝原本問心——愧,這會兒腦中重現著謝岍各種緊張的表現,——看蕭約表現得如此正式,張嘴就卡了殼︰「——、——空。」

……好沒氣勢的一個回應。

蕭約眸色沉沉,語氣卻奇怪地緩和了︰「先進去吧。」

阮枝覺得自己很沒有排面,走過去開了院門,眼角余光發覺蕭約的姿態還——些躊躇,好像進這個院門對他來說還是個挺……鄭重的事兒?

兩人坐在院中棚內的石桌旁。

阮枝猶豫著要——要去沏茶,蕭約已經主動開口。

蕭約︰「你為什麼缺錢?」

「和你——關。」

阮枝沿用了老說辭。

她這下就確定自己——必去沏茶了。

蕭約的目光筆直地朝她看過來︰「——為包養外門的小師弟?」

阮枝本能地想反駁,但硬生生地忍住了,——可一世地道︰「對啊。」

「……」

蕭約條件反射地繃緊了下頜,似乎深吸了一口氣,默了幾息,方才道,「這——大合適,你若是喜歡,堂堂正正地同人家在一起就是了,為何要這般行事?」

阮枝——服氣地道︰「我就包養!我還一包包一堆!怎麼了?」

蕭約︰「所以你沒錢了。」

阮枝︰「……」

大意了。

阮枝艱難地重新提了口氣,重整旗鼓,掌握話語主動權︰「蕭師兄,我知道那日打擾了你閉關,是我——對。可你也——能一出關就來找我的麻煩吧?我就算是包養小師弟,礙著誰了麼?可犯了什麼戒律麼?」

蕭約下意識地道︰「——是。」

他——是覺得阮枝打擾了自己,才故意來找茬。

可是這話說出來……

「——是什麼?」

阮枝反問道,「——就是我看錯了數字,找錯了人?你要這樣為難我?」

蕭約垂下眼,聲音陡然低了幾度,沒了先前的氣勢,透出一種難以為繼的疲憊來︰「我並未這樣想。」

你看錯了,找錯了人。

我卻不是。

蕭約視線偏移,落在了院中的一束花叢上,心思卻忐忑反復得根本無法分辨這花的種類︰

「……我知道那是你。」

才會——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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