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紫檀木的盒子來裝上品靈石……?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究竟是盒子比較貴, 還是里面的靈石總量加起來更加富貴。
所以為什麼要用紫檀木的盒子來放靈石?
靈石不都是隨身攜帶的嗎?
難道蕭約的靈石已經多到儲物袋里放不下,只能往其他地方轉移的地步了嗎?
短短時間內,阮枝的腦中掠過無數想法, 每一種都讓她這個貧窮的少女潸然淚下, 深感命運的不公, 世界的多樣。
即便——這樣一份真摯的靈石擺在自己面前,阮枝也要遵循著人設, 表現出高傲的不屑︰
「呵, 我——不稀罕你的靈石。」
蕭約不為所動地道︰「你不是缺錢麼?」
「與你無關。」
阮枝倔強地堅持著, 「我阮枝今天就算是餓死, 從望闕峰跳下去, 也不會要你的一顆靈石!」
蕭約分外震驚︰「……你已經缺錢到要輕生了?」——
的語氣中充滿了遲疑的不確定與小心, 好似怕這句發問會傷害到阮枝脆弱的小心靈,但話中難以置信的驚訝還是深深扎中了阮枝貧窮的心。
阮枝一口氣梗在胸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約隨即正色,道︰「書架第三層的玉盒子里——一塊玉玨, 你可以拿它去山下的蕭家票號取錢。」
「……」
嗚嗚嗚天底下怎麼會——這麼——錢的人!
隨隨便便就能讓人去拿一盒子靈石、還直接開放票號取錢權!
而且放玉玨的還是專門的玉、盒、子!
阮枝捂著嘴不讓自己留下羨慕的淚水,嘴上還要表現得鐵骨錚錚︰「我絕對不會去拿的!」
那頭沉默了一下。
再開口,蕭約的語氣相較之前——了微妙的變化, 最直觀的是音調低了些, 情緒便藏在這份驟然的轉變中,不似先前那般冷淡無情︰「那你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
阮枝已經模到了玉牌, 清醒了大半的腦子正在快速回憶掛斷的精準步驟,以免再次出現什麼不可控的差錯。
她壓根沒空去注意蕭約的細微改變。
「……阮枝。」
蕭約喊了她一聲, 語調更低, 「我在閉關。」
「啊?我知道的。」
阮枝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以為——在提醒自己打擾到他了,便往這份針鋒相對的趾高——昂中, 又加入了一份真心實意的歉疚,「我這就掛斷,抱歉打錯了。」
蕭約再次喚她︰「阮枝——」
「對了。」
阮枝想起來一件雖然八卦無聊但又很想知道的事,正好趁此機會問一下,「蕭師兄,你雨天會骨頭疼嗎?」
蕭約︰「?不會。」
阮枝確認道︰
「不會——任何不舒服?」
蕭約不大明白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可也能夠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鄭重其事又肯定了一遍︰「絕對不會。」
「好的。」
阮枝禮貌地補充,「謝謝回答。」
她已經想起來了關閉玉牌通訊的確切流程,說完這句便切斷了通訊。
另一端。
蕭約握著玉牌,發覺光芒驟然消失了,想說的話便默默地收回了。
阮枝在這頭長舒了一口氣。
雖說這個玉牌的功能很像是原本她所處那個世界的手機,但沒法兒查看歷史通話記錄,甚至沒法兒在通訊的時候看見對方對應的序號。
以至于阮枝現在無法確定自己方才到底是撥錯了號,還是蕭約的序號什麼時候變成了「1」。
阮枝倒頭躺下,決定明天一大早直接去找溫衍。
溫衍自從在藏書閣一口氣卡住,而被弟子們層層圍觀的事情發生後,——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出門過了。
倒不是丟臉不丟臉的,主要是他已經不大想活在這個世上了。
離開藏書閣的當時還好,結果回到自己的住處,深夜里越回想越想離開這個美麗的修真界——
的師父見——近來如此頹廢,便主動去——掌門人申請,讓他帶隊弟子下山去歷練,還特別加了條件——必須得是外門的弟子。
畢竟,現在只有外門的弟子沒有親眼見過那日藏書閣的壯景了。
這日一大早。
溫衍便在院中閉眼靜立,以氣感受自然萬物,滌蕩心內外物,開啟美好的一天。
「溫師兄!」
阮枝的聲音突然闖入,且隨著她奔跑的步伐而不斷拉近、清晰,「原來你在這里呀,我——件事想同你說。」
溫衍︰「……」
美好的一天,就此破碎了——
並不是討厭阮枝,相反還覺得這位師妹十分活潑——趣。然而藏書閣那日,阮枝距離他最近,從頭至尾地觀看了——丟臉的全過程,導致現在他完全沒辦法面對阮枝,否則就像是反復提醒自己丟臉的過往。
溫衍想起自己今日穿的是青色衣衫,還沒來得及換上內門弟子的白衣,心中懷揣著些許並不應該出現的僥幸,想︰憑借我對天地萬物的領悟,我應該能和面前的這棵樹融為一體吧?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阮枝已經站到他的身側,探過視線打量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
「溫師兄,你在參悟道法自然麼?」
「!!!」
謝謝你——我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溫衍瞬間就不賭——了,整個人原地重生,側首對上阮枝的視線,尤為溫和地問︰「是阮師妹啊,——什麼事?」
阮枝便將來意細致地講了一通,末了還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添麻煩、拖後腿︰「吃了大妖內丹後,我的修為長進不少,劍術也——進益,身法更是進步頗多。關鍵時刻我打不過我還能跑,絕對不——師兄您帶來任何麻煩,順便還能攜帶兩個弟子一起跑。」
溫衍猛地嗆了一下︰「咳……那倒不必。」——
想了想,道︰「帶你去是可以。此行不過是領著外門的弟子去江州,同在那處的蒼海宗弟子切磋交流一番,順便帶著——們做做任務、開開眼界,沒什麼危急為難之處。」
阮枝抑制不住欣喜,歡欣雀躍地道︰「謝謝溫師兄!」
「不過我——個事不太明白。」
溫衍截住她高興的勢頭,單手抵在下巴處,用一種洞察探究的眼神盯著阮枝,「你真的是因為缺錢,——特意來求我一起走這趟的麼?」
不是為了外門的那位俊俏小師弟?
阮枝實話實說,並不心虛︰「是啊。」
溫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可是赤炎珠這東西,並非等閑物品,你既送得起這個,又怎麼會真的缺錢。」
做月老,不是在上一個,就是在這一個。
不論阮枝這會兒究竟是更喜歡包養的俊俏小師弟,還是心中仍對蕭約舊情難忘,今天這個瓜,——溫衍是吃定了!
「哦,赤炎珠啊。」
阮枝恍然大悟,耿直地道,「那是我師父送的,——說庫房里堆了兩箱子放不下,讓我拿了一堆走。」
溫衍︰「……」
笑容突然凝固。
阮枝拿出儲物袋,抓了兩顆赤炎珠出來,捧到他面前︰「我這兒還剩兩顆,師兄您要麼?」
溫衍僵硬地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不必了,謝謝。」
看來這瓜,到底是吃不成了。
這根月老的紅線,也是搭不上了。
阮枝,真——你的。
說完了這件事還不算完。
阮枝拿出玉牌,問︰「溫師兄,你在這個玉牌里的序號是‘1’沒錯吧?」
溫衍點頭︰
「是。怎麼了?」
「……沒什麼。」
阮枝決定還是不將打錯通訊的事說出來,沒什麼意義。她將靈力注入玉牌,指著上面的阿拉伯數字說,「師兄,這個上面的數字為什麼是這樣的,——背面刻著的數字不一樣?」
溫衍了然,解釋道︰「這種奇怪的數字是制作玉牌的人規定的,說是為了界面更加的簡便,不至于被尋常的數字覆蓋得太過嚴密,不好看。學起來也不難,只有一到二十一的數字。先前去秘境的時候許多弟子都來問過我,我看你沒什麼動靜,以為你同蕭師弟在一處,——已經教過你了。」
阮枝問︰「蕭師兄生來便認得這種數字麼?」
「你怎麼會說是生來?」
溫衍失笑道,「像他們那種大些的修仙世家,家中就會教的,小點的門戶就……畢竟制作這玉牌的人隱世多年,流傳的東西就這麼一樣,並不為人所熟知。」
「原是如此。」
阮枝垂眸思索著,想制作這位玉牌的人大約同她一樣是為穿越者,可是她是帶著任務來的女配,對方卻好像並不用做什麼任務,只是僅僅做了個玉牌表明身份麼?
阮枝又問︰「多謝師兄告知,那師兄可知道此人的名號,人又在何處?」
溫衍誠懇地望著她︰「我要是知道此人的名號,就不會一直用‘制作玉牌的人’這句話來代稱了,更不用談能知道此人在何處了。」
阮枝︰「……有理——據。」
數天後。
蕭約閉關結束——
先去見了青霄長老,回稟了自己的近況,又同青霄長老比了一場。二人切磋起來頗為忘我,結束時已近傍晚。
蕭約告辭離去,在青霄殿門外稍作猶豫,沒有立即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轉道去找阮枝——
身上是帶著錢的,還——專門用于在蕭家各處票號取錢的印信,書房里的紫檀木盒——玉玨是以備不時之需。
那日听阮枝那麼說,想想她的性子,恐怕還真的沒有去拿。可缺錢的感受大約不好受,她又是個女孩子,說不定是有什麼不好言說的用錢之處,——作為她的師兄,自然得——她一些。
我只是以師兄的身份去幫助同門而已。
蕭約這般想。
到了阮枝的住處,卻不見人。
蕭約本想放下靈石就走,可是遲遲不能實現,動作間有什麼東西絆住了——,令他還是決定出門去找阮枝,親自見她一面才好。
這會兒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尋華宗這地方的雨總是下得不大,纏纏綿綿得頗像是哀怨難解的愁緒。
蕭約的聚靈為實足夠嫻熟,不畏懼這點雨水,信步走在沾染雨水而愈發顯得青色郁郁的石板路上。
一抹白影躍入視野邊緣。
蕭約不經意地望去,看見一名身著內門服飾的男弟子,正撐著一把白底緞面繪合歡花的傘,從相對的方向走過。
……既是內門弟子,還需要打傘?
莫不是謝岍?
不對。
蕭約猛地反應過來,朝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看去︰那把傘,似乎是阮枝——的那一把?
阮枝已經窮得需要賣傘了嗎??
蕭約的內心受到極大震動,當即收回視線,加快了尋找阮枝的腳步,步伐太急,在一個拐角的窄道上險些——來人正面撞上。
「哎……嘶,蕭師兄?!」
說曹操,曹操到。
這人正是方才蕭約月復誹過的謝岍。
經過上次蜃樓秘境一行,謝岍跟著蕭約,已經將聚靈為實學得不錯,這會兒便是趁著下雨的時機,出來實際地練習一番。
謝岍對蕭約行了一禮,對他很是尊敬︰「蕭師兄好,您何時閉關結束了?」
「今晨。」
蕭約回了一禮,開門見山地問,「你可見到阮枝了?」
謝岍搖頭︰「沒見到,不過,阮師姐近來都會去扶搖閣領任務,這會兒大約是正在做任務吧。」
去扶搖閣領任務?
蕭約無聲地蹙了蹙眉︰「她竟這樣缺錢。」
「是啊。」
謝岍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想起了阮枝缺錢的真相,不知道蕭約是否知道,——小心地瞟了瞟蕭約的——色。
蕭約敏銳非常地捕捉到了,問︰「你——話要說?」
「這個……」
謝岍猶豫了下,對蕭約的敬畏佔據了上風,又想著蕭約若半點不知情地去找阮枝,只怕事情會更超出預料的糟糕,「阮師姐如此缺錢的緣故,我倒是知道一二。」
蕭約立即道︰「為何?」
看表情——態,竟是比先前都更關切些。
謝岍心中糾結更甚,頓時不敢和盤托出了,只模模糊糊地大概道︰「外門有位小師弟,日子過得不大好,阮師姐偶爾會接濟——……差不多是這樣。」
蕭約沒听明白似的,追問道︰「什麼樣的接濟?」
謝岍陡然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變稀薄了,莫名壓——巨大,含羞草特質發作,說話又不利索了︰
「就、就是……給——藥材,送點靈石,噓寒問暖,之類。」
短短一句話說得無比煎熬。
謝岍覺得這簡直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光了,——就不該一時興起走這條路!
出來鍛煉什麼玩意兒!
在家待著不好嗎?
「——藥材,送靈石,還噓寒問暖。」
蕭約品著這幾項,眉宇間似——陰雲聚集,臉色難看,「這是在養面首麼?」
謝岍已經語無倫次,大腦失去控制,月兌口便道︰「也可以稱之為‘包養’。」
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