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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知音可覓

寒風瑟瑟吹拂而過。

刑場之上,曠修披頭散發,肆意的撥弄著琴弦,琴音悠悠,似有無可抵擋的穿透力,直達周遭諸多獄卒的心扉之中。

忽而,城牆之上,又有一道琴音響起,與之相合。

這兩曲琴音雖非高山流水,但合起來卻無比的融洽,絲毫不顯雜亂。

很快,琴音落幕。

隨著一曲奏罷,白川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身旁的弄玉似是放下了什麼事一般,露出了釋然之意,整個人也是輕松了不少。

屬于她的告別,已經算是拉下了帷幕。

本以為告別一事就這樣結束了。

但誰也沒有想到,在弄玉和曠修的琴音落下帷幕之後,刑場入口處,兩道身影忽而並肩走來,他們迎著諸多秦兵充滿殺氣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懼意。

「看來是釣出了兩只小老鼠呢。」

見到出現在刑場之上的兩名男子,看守刑場的秦軍將領先是一怔,旋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今日之所以會允諾曠修彈琴,沒有第一時間去處決他,除了尊重一番曠修這位曾經的宮廷第一樂師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能否釣出幾個曠修的同黨。

白川和弄玉身份清白,自然沒有問題,但這兩個突兀而來的人,就不一定了。

曠修也看到了來到了刑場的兩名男子,當目光落在其中一名穿著白衣,披散著黑發的男子身上之時,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復雜之色,似乎是在責怪對方不該來此。

「此乃刑場重地,爾等膽敢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雖然為釣到了兩只小老鼠而心生竊喜,但口頭上,秦軍將領還是看著走到刑場來的二人,厲聲呵斥道。

白衣男子身旁的青年聞言,神情不改,反而有些嬉皮笑臉的看著秦將問道︰「曠修乃是我們的朋友,如今他都要死了,這位將軍就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和他說幾句話嗎?」

秦將面容冰冷,「曠修私通要犯樊於期,助其逃月兌,爾等既言是他的朋友,想必也是他的同黨無疑。原本爾等若就此離去,本將軍也可以放你們一馬,但怪就怪你們自己抖露了自己是曠修同黨的事實。」

「來人,給我抓住他們,休要讓他們逃月兌!」

守候在刑場左右的秦兵聞得上級命令,當即持著長戈,向著兩名男子圍去。

先前與秦將對話,披著披風,頭發挽成髻的青年見狀不見慌亂,他拍了拍身旁白衣青年的肩膀,開口道︰「你有什麼話,就盡情去和曠修說便是,我會幫你拖住他們的。」

白衣青年聞言不禁一怔,他側首,看了看身旁男子,隨後才輕聲道︰「謝謝。」

說罷,他腳步邁起,絲毫不顧秦兵圍來,一步一步的向著曠修走去。

秦兵見狀,如何能忍,當即朝著白衣青年圍來,只是還未靠近白衣青年,長劍出鞘的聲音就已經回響開來,鋒銳的劍氣在他們身前掃過,披風男子聲音認真,「在他們說完話之前,你們,休想打擾他們。」

秦兵初時一怔,隨後憤怒無比,也是不再理會白衣青年,紛紛朝著披風男子而來,只欲將這個狂妄之人殺死。

城牆之上,白川目光落在兩名男子的身上,微微閃爍,最終他微微張口。

明明他和秦將距離頗為遙遠,但他的聲音,依舊是落入了對方的耳中。

「讓他們進來吧!」

秦將在听到白川的聲音後不由一愣,隨即也回過神來了,當即向著諸多和男子對峙的士卒道︰「住手!」

諸多士卒也沒有去為什麼,當即停手,突出的就是一個令行禁止。

見秦軍突然收手,身著披風的男子也是一愣。

緊接著,他就見諸多秦軍士卒同時退到了一旁,主動為他讓開了道路。

「看樣子,似乎是不用出手了。」

雖然依舊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但對于這種事,他還是樂見其成的。

于是他抱著劍,也是主動來到一旁站著,看著白衣青年背負著古琴,走到了曠修身前。

「你不該來的!」

曠修看著白衣青年,語氣復雜。

哪怕他其實和這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在看到另外一位持劍的披風男子後,他就知道這名白衣青年乃是他心心相念的那個人。

「你的曲譜,我已經收到了。」白衣青年沒有理會曠修言語之中的責怪之意,他看著曠修,輕聲說道︰「這段時間我日以繼夜的習練曲譜,就是為了能夠與你合奏一曲!」

曠修听到白衣青年的話,微微一愣,隨即面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幸甚至哉!」

「這個人是?」

城牆之上,弄玉起身,也是看到了和曠修對話的白衣青年,她有些疑惑。

「燕國著名樂師,高漸離!」

白川一語道出了對方的來歷。

「竟然是他!」

和曠修一樣,高漸離也是天下聞名的樂師,名聲響徹于燕趙之地,弄玉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見到這位。

隨即,她又凝神聆听了起來,只因高漸離解下了身後背負的古琴,同曠修一道合奏了起來。

原本停歇的琴音再起,不同于先前曠修和弄玉合奏的那一曲,這一曲,弄玉頗為熟悉,正是當初她和曠修在咸陽宮合奏而出的「高山流水」,但曠修和高漸離的高山流水,相較于她和曠修所彈奏的,還是有些不同的。

「是心境嗎?」

咸陽宮之時的曠修,因為某些事情,心情惶恐茫然,以至于琴曲也未能達到極致,而眼下,他似乎是看開了一切。一張普通的琴,經由天下間最好的樂師來彈奏,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風華。

琴音入耳,空渺動人。

然而,再美妙的曲子,也是有結束的時候。

曲終人散,是永遠都無法避免的一件事。

一如刑場之中的二人也是如此。

伴隨著一曲高山流水結束,高漸離看著身前的古琴,神情悵然,久久不語。

曠修注意到了高漸離的落寞,他的嘴角卻是浮現出了一抹微笑,隨後,繼高山流水之後,又一曲從他的手下彈奏而出。

高漸離聞之,先是怔然,隨後面露釋然之意。

弄玉靜靜的將一曲高山流水听完,最後,在听到這首曲子後,輕聲的道了它的名字,「黍離……」

黍離,是孔子所修訂的《詩經》中第一首,講的是,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乃是感嘆世事滄桑,知己難求的憂思。

弄玉幽幽的嘆了口氣,哪怕她同曠修合奏了一曲,但她終究不是曠修的知己。

然而,就在弄玉這麼想的時候,她忽而听到曠修開口,「今日能夠先後得遇兩位知己,曠修,此生無憾矣!」

弄玉先是一愣,旋即嘴角也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也是說出了先前曠修所說的那句話。

「幸甚至哉!」

曠修身前的高漸離亦是如此,能夠被曠修稱之為知己,他此行不虛也。

不過,他此番來此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如此。

高漸離還想做一件事。

然而他此念才生出,就有一道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你的想法有些危險,我奉勸你好自為之,不要想著救走曠修!」

高漸離心頭頓時一凜,原本在一旁抱著劍的披風男子也是戒備了起來。

不知何時,原本站在弄玉身旁的白川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來到了高漸離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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