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曼抬頭看向外面︰「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答案, 就得將線索一一解開。我們先找第二條線索︰兩線交叉,生死交界。再去一次滑草場,這一次的目標是斜坡, 也就是草皮。」
「嗯。」任逸飛撿起金色徽章,最後看一眼船模,「那就走吧, 宜早不宜遲。」
船模底部被固定在地上, 拿不走,而且體積也太大了,他們兩人把木雕搬回去, 重新搭好船模, 再一一把雜物放回去, 蓋上白布。
路過吵吵嚷嚷的木屋, 兩人朝著山頂走去,路上遇到呼啦啦四五個玩家,手里拿著昨日他們見到過的女神頭。
任逸飛仿佛沒看到,繼續往山頂走,倒是薩曼看了他們幾眼——
他們到了山頂的時候, 這里已經空蕩蕩沒——人,玩家都隨著女神頭像去了。任逸飛看到好些草皮都已經被玩家掀了,露出下面壓實的黃土。
甚至有一處還被他們挖開了,——麼都沒。
「草皮被他們檢查過了?」
薩曼檢查了——個草皮滑道︰「只有這一處, 其他只是掀開。」
這里的滑草場不是天然那種, 而是一條一條的假草皮鋪設而成,——黃、白、紅、綠四種顏色,每一條假草皮兩邊都有護欄,中間剛好可以放一個滑草的小船。
而每一條草皮的出入口都標記了號碼, 現場一共十一個號碼。
任逸飛閉眼回憶那艘船模的細節。
一張張照片在大腦里閃現,游客、船員、餐廳、甲板……房間。
他一下睜開眼,走到滑草入口,一個一個對比著︰「沒錯。」
「——麼沒錯?」
「那個船模所——的房間編號,9、8、7開頭的是貴賓房,門牌號為金色。6、5、4開頭的是會員房間,門牌號為銀色。最後剩下3、2、1,為特價房,門牌號為紫銅色。」
任逸飛指著——著——同顏色的草皮和上面白色數字︰「你看,這些數字是不是剛好對于了黃、白、紅三種顏色?」
而之——的玩家掀開挖掘的草皮是……綠色。
「我試試。」薩曼走近一塊黃色草皮,掀開一點,然後挖了大約十厘米,露出一點灰撲撲的顏色。它看起來和水泥板很像,仔細一看——發現是天然石板。
他沒有急著掀開草皮,而是問任逸飛︰「我們現在就掀開,還是等到晚上?」
「為什麼要——晚上?——數字作為保險密碼,他們跟——上我們的思路。」任逸飛詫異道,如——是為了保密,難道玩家晚上——出來溜達?這種公開場合,根本瞞——住。
薩曼搖搖頭︰「靈異類副本,npc作為戲中人,他們的反應多數和玩家——一致。白天日光太猛。」容易看清一個人所——的表情,一點異樣都能找出來。
就因為這?任逸飛一下領悟薩曼的意思,他輕哼了一聲︰「謝了,——過沒關系。按著你自己的節奏走,剩下的交給我。」
他語氣淡淡,卻有著強大的自信。
薩曼失笑︰「是我多慮了。」
于是他一只手握著護欄,一只手抽出一把——知道哪兒弄來的折疊小鏟子,開始挖土。
一個傾斜的石質墓碑出現在他們眼前,大約六十厘米寬,一米長。墓碑上——一串數字,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兩線交叉,生死交界,沒錯,就是這里。
「數字是房間號。」任逸飛可以很確定,「把旁邊的泥挖開,‘黃土埋骨’,這肯定——會僅僅是墓碑。」
他猜的沒錯,之後果然看到一條縫隙,這——是墓碑,倒可能是一個石棺。
「找9001號,那是船長房間號。」此刻的任逸飛顯得異常冷靜,他的嘴角含著淺淺笑意,鎮定的態度給人帶去強大的信心。
確定了這些墓碑和船模的房間相關,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任逸飛和薩曼都來到九號滑草場,這是一條女敕黃色的假草皮。
9001號就在第一個,黃泥一鏟開就看見了。
將黃泥全部清理之後,薩曼嘗試著推動,居然一推就開了,——小的石棺材,里面堆著完全白骨化的尸骸,邊上還——一封信。
任逸飛直接把信拿走︰「一會兒再一起看。」
薩曼沒——懷疑他︰「我把尸骨拿出來拼一下。」
聞言,任逸飛也要幫忙。
「你的傷……」
「死不了。」任逸飛忘記了肩膀上疼痛,對真相的渴望是最好的麻醉劑。
見他堅持,薩曼也就不再多說。對強者的同情是一種侮辱,薩曼尊重他,也尊重他靈魂的強大。
幸好這是一具完整的骨架,這大大方便了兩人的組裝。如——是殘缺的骨頭,就會出來很多混淆選項。
當然,即便是完整骨骼,偶爾也會分——清方向。此刻薩曼就手持一根橈骨,然後拿來和自己的手臂比對,確定這根橈骨的方位。
雙向齊下,又——被人發現的壓力,之後果然速度驚人,他們居然在五分鐘內擺好了一整個骨架。
沒有缺漏,表面沒——明顯損傷。
這邊薩曼已經拿起一個頭骨,也就是顱骨︰「顱骨後側的枕骨閉合,形成隆粗,已成年。通過額骨、顴骨、下頜骨等地方分析,是東方男性的可能性較大,國字臉。」
「此外牙冠磨損嚴重。」他放下顱骨拿起中心位置的恥骨,看過大致形狀後觀察聯合面︰「坐骨大切跡較窄,恥骨聯合面的邊緣——持續性侵蝕,波浪樣變殘留,——凹陷。」
任逸飛則拿起一根肋骨,觀察肋骨末端,這同樣是判斷一個人年齡的——效手段︰「結合我們觀察到的,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東方男性,年齡在四十到五十之間,左腿曾經骨折。」
「骨骼無缺漏,保存條件良好,表面無啃食、斷裂、擊打傷痕,死後尸體未受動物撕咬、物理擊打和切割的損害。」薩曼做了最後補充。
「冒昧問一下,你是法醫?」任逸飛——些疑惑,他自己經歷特殊,懂的東西稍微多一點可以理解。這人又是什麼工作?既懂計算機技術,又知道這些法醫學的知識。
「——是,」薩曼站起身,「我是商人。」
呵呵,任逸飛一個標點符號都沒信。
「一個四五十歲的東方男性,國字臉,身材壯實。」任逸飛說著,並且打開了他的手機。
手機上——模型船長的照片,和他們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
「而且,你——覺得這個船長有點像一個人?」任逸飛將圖片放大。
薩曼想了一下,也想起一個人。
「噓——下面的人好像注意到了。」任逸飛眼角余光看到下面幾個地方的玩家往這里走。
也是,動靜那麼大,白天視線那麼好,他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沒看見?
要是沒收獲也就罷了,——收獲為什麼——過來看看呢?最多就是損失一點時間。進行無效工作的時候,時間一點都不值錢。
「把骨頭掃回去,再推開——個石棺,混淆視線。」薩曼將任逸飛往旁邊一按,自己加快了速度,並且真的在其他玩家上來前推開了三個石棺。
這些石棺里也都有骨頭,還——公文包,——手機,甚至是一個玩偶。
這時玩家已經靠近山頂部分,天空響起無人機的聲音,薩曼掃了一眼,在上來的人群里發現了同在蘑菇屋的眼鏡姑娘和小女孩。
任逸飛也注意到,他開始放空雙目,四肢無力下垂,一副三觀破碎的可憐模樣。
因為傷口的緣故他本來就虛,‘驚恐’起來也沒有違和感。
玩家過來的速度比想象中還要快,他們看到在鏟土的薩曼,看到草皮下的石碑和石碑下的石棺,也看到坐在滑草場邊上驚恐的任逸飛。
玩家們腳步一頓,沒想到還真被這一玩家一npc的組合找出了關鍵線索,難不成找npc當伙伴真——這種奇效?
薩曼已經鏟掉好幾個石碑上的土,並且推開,露出來的線索更多了。他粗粗看了一圈,發現每個石棺里都有骨頭,多數還伴隨錢包和手機。
「需要幫忙嗎?」玩家們問他,其實就是問︰我能加入,分一杯羹嗎?
三步並兩步,薩曼邁開大長腿,踩著粗糙石碑——下就到了上面,他看了任逸飛一眼︰「這位是顧星野,他告訴我,以前的祖墳都在這個方位,而且本地習慣修‘椅子墳’,石碑總是貼著墓室,所以我們試了試。」
玩家們震驚,npc這麼——用?
任逸飛被盯得——知所措,奇怪道︰「你們不知道嗎?」
既然是祖墳,怎麼能不知道?
披著本地人的皮,但——麼都不知道的玩家︰「……啊哈哈,我們來幫忙吧。」
這個玩家拽住草皮一角,直接跳下去,扯著草皮一路滑到底,——效快捷。
其他玩家出動各色寶貝開始鏟土,任逸飛很給面子得瞪大眼楮,十分疑惑他們手里的東西都是哪兒變出來的。
這兒還——npc呢,這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玩家們根本沒將這用完就可以丟的npc工具人放在眼里,他們疑惑這些數字的含義︰「似乎每一排的開頭數字都一樣。你們看,這里是一開頭,這里是二……」
薩曼和任逸飛倒成了沒事人,在一旁看熱鬧了——
知道數字的關鍵,這些人挖了再多的石棺也是沒用的,他們純粹就是來給薩曼和任逸飛打工的,自己卻不知道。
任逸飛正大光明拿出信封,然而npc光芒太盛,他越是光明正大,別人越是不懷疑。
信封里只有一張房卡和一張舊照片。
房卡上就是石碑上的數字,正面是郵輪圖片,這點他們已經猜到了,所以不奇怪。
照片則是一張陳舊發黃的老照片,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古董西洋船的合影,這個古董船的——方有一個女神船首像。
那個女神船首像正是他們見過的那個斷頭雕像,她頭戴金冠手持三叉戟,裙子飛舞長發如波浪,目光如炬,似乎要與風暴和海怪作斗爭,十分威武。
翻過來,照片的背面寫著︰陳立與星光女神號。
這個尸骨果然就是船長的,船只的名字也應該叫做星光女神號。
任逸飛看了一眼就收起,自己往一側走了兩步,和薩曼擦肩,照片就到了薩曼手里。借著這點間隙,薩曼看了照片,收起。
兩人對視一眼,又自然轉開,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