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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雨, 台階濕滑,慢慢走。」薩曼僵硬道,扶正他後就放開手。

「謝謝。」年輕人快速擦擦臉, 只是聲音低落,像極了淋濕的可憐狗崽,一雙眼還濕漉漉的。

但他還是努力對薩曼露出笑︰「要一起上去嗎?」

「——再等等。」薩曼說。

其他玩家注意到這邊, 但是視線沒——過多停留, 一個很尋常的場景,倒也——必疑神疑鬼。

年輕人點點頭,抱著木桶和里面的貓繼續向上。

他走後不久, 邊上小女孩就說︰「這個npc身上的違和感很強, 比別的都要強。」

蘑菇屋的玩家們早就看出這一批npc存在人設不符現象, ‘顧星野’是其中比較明顯的。

「因為本我和記憶沖突最厲害吧。」

眼鏡姑娘抬手推了一下眼鏡︰「他一看就不可能是貧窮漁民家能養出來的孩子。如果設定是內斂型的, 真——卻是外放型的,對比就會很明顯,違和感也會很強。另外……」

「他似乎開始意識到處境的——妙了。」眼鏡姑娘看著任逸飛離開的背影。

除了恐懼,他臉上還——著隱秘的慌亂,是小孩子發現了什——秘密, 卻無法處理的慌亂。

大多數npc還沒意識到‘大逃殺’元素的時候,這個npc已經感覺到暗潮涌動。

一個自我意識強悍,開始意識到環境惡劣的npc。大家心里留下一個淺淺印象,這件事就揭過了。

他們沒——那麼多時間去關注一個npc。

「說起來, ——知道黑兔子藏在哪里, 昨夜沒有玩家減員,他應該還活著。」眼鏡姑娘拿著望遠鏡,試圖從npc們里找出‘他’。

可惜npc本來就是人設不符的情況,人數又多, 找起來不容易。

小女孩也看向那群npc,尋找著任何——自然的地方。

這才第一天,玩家可以得到的信息太少,偽裝流在這個時期多數都在低調做人把自己藏進森林里,眼鏡姑娘和小女孩看的也都是那些融入群體的npc。

只看她們圈定的人群,薩曼知道這兩人一定找不到‘黑兔子’了。

‘黑兔子’和別的偽裝流——一樣,宋博之第一天就玩了一出摔樓梯的好戲,把所——人都蒙過去,鶴君更是出場高調,甚至敢對著角色師弟玩分裂。

他根本不知道低調為何物。

只要符合人設,‘黑兔子’就會去做,他太真——,每一個細節都有完整的背景設定支撐,連偶爾的性格缺陷都特別真。

這些人想用傳統方法找出‘黑兔子’?

薩曼嘴角微勾,臉上蕩開一層——意︰他們注定會失望。

「阿嚏!」任逸飛打了個噴嚏,繼續腳步匆匆一臉恍惚,任誰見了都覺得可憐。

甜品玩家果然心善,他那一撞,基本達到了預期所——目的。其實他已經做好摔一次的準備,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他真可愛啊,還會安慰人呢。

此時的台階上基本沒人,借著抱木桶的掩飾,他快速看了一眼手中卡牌。

信息更新︰【以身化燭,燃螢火微光。】

無玩家減員。

無減員他——好奇,玩家比npc要謹慎,——會貿然跑出去作死,但是這個信息……

眾所周知,信息一向指向‘鬼’。

【以身化燭,燃螢火之光。】

幸好這會兒他低著頭,否則這腦門上得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像是負面的提示,倒像是一種犧牲。蠟燭……母親?老師?

看一眼手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天漸漸亮了,但是太陽還是沒出來,山上薄霧散開,露出沾著雨水的濃密植物。他的耳朵能听到刷刷的聲音,是什——東西在植物里穿行,——過他看了半天看——到東西。

「是野兔嗎?說起來,這片山上沒有听到鳥叫的聲音,安靜得——在有些詭異。」

靠近大門的地方,他又看到那個‘游客止步’的石頭,和石頭後面隱隱約約的小道——知道這條小路通向何方。

衡量了自己掌握的信息和個人普攻的攻擊力,任逸飛放棄作死的打算,——過他還是記下這條小路——

時候長期鍛煉形成的觀察分析能力會給他一些提示,——人稱之為‘第六感’。他的第六感就在說,注意這條小路,考點之一。

離開考點之一,他往莊園門口走。

瘋瘋癲癲的老大爺站在那兒,看到他就沖過來︰「別上去,上去會死。」

他的眼楮布滿紅血絲,表情驚恐,還——些悲痛欲絕,一只手像是鐵鉗子抓著任逸飛,要把他拉離。

抱著木桶的任逸飛嚇了一跳︰「放手,你干什——?」

「別上去,上去要死。」老大爺只是重復著這兩句話。

上去?這個詞在任逸飛腦子里轉一圈︰——該是進去麼?

「瘋子。」抬起眼,正好看到莊園老板看向這里,任逸飛用力掙月兌開老大爺的手,跑回莊園。

結果這會兒的莊園也是亂糟糟的,大家還在糾結身上的鱗片。

餐廳里又燒了一鍋粥,蒸了一籠粗糧饅頭——些人選擇吃這些,也——人選擇自己去冷庫取食材自己用。莊園里的人一概——管,——分高冷。

「下面怎麼樣了?」一看到他,蘑菇屋的人就圍上來。

「別提了。」任逸飛嘆了一口氣,將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游水直接被拖下去的事情也沒有漏掉。

他以為這些人又要哭一場,但是大多數人的回應是沉默。他們身上那種暴躁、憤怒、——甘的情緒似乎正在被一種灰藍色的憂郁、絕望取代。

「還是沒信號,——面也沒動靜,你說,——們是不是被放棄了?」避難者已經認定了這個事——,他的語氣里沒有希望。

「再怎麼說,——們也活下來了。再等等。」說話的人努力安撫其他人,但他自己也沒有相信這個結論。

任逸飛一邊听一邊收衣服。

掛在繩子上的衣服都干了,雖然聞著還是一股海水味,任逸飛還是把它們都收起來。背包里裝了饅頭,已經裝——下這些,他就找了一根繩子捆起來,暫時放到雜物間,放在一個紙盒上,上面放一些雜物遮擋。

第一天給出的信息實在不知道是什——意思,沒有頭緒,他干脆走出來,漫無目的地逛著莊園。

白日的莊園和昨夜看起來的大不相同,即便還是破舊,卻還是存在很多生機勃勃的東西。

又或者是心態轉變了,——用時時面對著暴風雨的威脅,即便又是魚怪又是魚鱗,任逸飛的心情還是特別好。

莊園里和他一樣到處走動的人實在不少,——些看到了還能苦笑著相互打一聲招呼,慶賀自己還活著,——些已經是臉色灰敗如行尸走肉。

昨日一夜死了很多人,活下來的都是天選之子,雖然這個天選搞——好也得打個問號——

管了,活一天是一天。

莊園很大,綠化程度也很高,因為昨夜一場雨,葉子都是干干淨淨綠油油的,任逸飛踩著防滑的鵝卵石,一路走過早就荒廢的養殖區、舞台秀區、兒童游樂區……一直走到一塊山坡上。

這是一片很大的草坪,旁邊立著牌子,寫著「帳篷區」。

這個帳篷區旁邊就——個很大的水池子,里面的水髒兮兮的,一直冒泡,上面飄著一些充氣船。他低頭看一眼,水池里——影子飄過。

「骨頭?」他仔細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是錯覺。

再往上就是滑草場,也是最高的一處。

這里的滑草場修得很大,一條條彩色的假草皮鋪在斜坡上,很多已經禿了。

他還看到上面有個風車塔,風車輕輕轉著。

滑草場的上面是個童話小鎮,——很多縮小的城堡、糖果屋、南瓜馬車……只是所——東西都掉漆了,連幾個蠟像都融化了半邊,一顆假眼珠子掛在上面要掉——掉。

「這個莊園修起來很久了嗎?」破舊得都不忍心帶孩子來見識人間真。

在童話小鎮的海洋布景區,還——一個‘沙灘’,金色的細沙鋪成迷你的海岸線,任逸飛走過去,踩了踩,他踩到一根勺子,它碎了。

沙坑邊上——一些堆沙堡的工具,他想了想,伸手模過去。

拍戲的時候常常接觸真正的海岸,但是堆沙子這種事,他還沒拭過,反正也沒什——事……

「……」小女孩看著手里顯示屏,因為不知道用什——表情合適,干脆沒有了表情。

無人機忠——地將某個npc無聊堆沙堡的畫面傳到屏幕里,旁邊還——個刨坑的黑貓。如果拋棄掉現在的背景環境,這是相當安逸的一幕,充滿童趣。

npc的騷操作——在太多,堆沙堡的,蕩秋千的,靠牆角玩游戲機的,一點緊張感都沒。難不成他們是覺得遲早能等來救援,于是苦中作樂?

小女孩看半天看——出所以然,指揮著無人機往另外方向滑去︰這個不是黑兔子,排除,下一個。

那個方向正在燒魚怪的尸體,冒出了滾滾黑煙。潮濕的樹木燃燒的時候是會——這種情況。

慢慢的,什——東西燒焦的味道飄出來。

是肉類燒焦的味道,這些尸體雖然沒——了人形,但是顯然它們還是肉。

無人機呼呼的聲音遠去,任逸飛停下手中的動作,拍拍沙子︰「真好啊,這個無人機看著就很好用。」

一個小小的沙子雪人堆好了,他還撿了兩個小樹枝,一邊一個插好,又在沙堆里找到一個紅色的塑料瓶蓋子,放上去當作是帽子。

沙子里——很多以前的人留下的小垃圾,類似一些塑料袋、蓋子、碎片,還——貝殼勺子。

很多的貝殼勺子,都做得——分精美。

他用過這種貝殼勺子,在他參加某個酒宴的時候,那些人用它吃珍貴的魚子醬。據說其他金屬材質的勺子會破壞口感,所以一般用金勺子,或者貝殼勺子。

「那麼為什——用塑料勺子和木頭勺子呢?」他問了這個問題。

「這樣的宴會,動輒一盎司八百刀的頂級魚子醬,你跟——說你要用廉價的塑料勺子?」同伴以為他是不懂規矩的怪咖。

什——樣的宴會,就要搭什——樣的餐具,這是某些人默認的規矩。

任逸飛拿起碎裂的貝殼勺子︰「莊園里為什——存在那麼多的貝殼勺子?」

這樣一個以兒童為主要營業對象的莊園,它的冷庫里——那麼多的高級食材,還——這些魚子醬專用貝殼勺子,合理嗎?

「這里是滑草場的上方,——個童話小鎮。」階梯下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個莊園的形狀像個銅鈴。」

一個修剪得很柔順的學生頭出現在視線里,任逸飛面無表情捧起一堆沙,蓋在貝殼勺子的上面,然後開始堆第二個沙子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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