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第一次參與福利副本選拔,任逸飛就被選中了。
系統提前三日通知了被選中的人︰允許攜帶一張鬼卡和兩個鬼卡以外——道具,允許使用兩種主動技能。
既然給出這種提示, 說明官方對這個副本的基本判斷是‘中端局’。
「百人團的中端局,風險中也存在巨大機會。」網絡上已經有玩家在分析這次副本。
百人玩家數目的中端局,對普通玩家來說, 其難度已經接近或者超過高端局——低難度副本。這還是一個福利副本, 說不好,真實難度不是中端局,而是高端局。
以前不是沒有過中端局變高端局, 玩家全軍覆沒的事。
但是, 百人團的福利也是最高。
無論是最後的獎勵, 還是游戲中可能得到的道具, 其掉落幾率都是正常副本的三倍。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強力稀有技能。
不少人從百人團拿到商城不出售的極品道具,自用出售都很好——
以每一次的百人團,都有很多人報名。
「你們還記得那個人的成名之戰嗎?高端百人團唯一——幸存者。」某個玩家歪了一下話題。
「薩曼?他最近是不是有點慘?突然和天洪鬧翻,然後就失蹤。」這個玩家立刻猜到,薩曼在底層玩家里也是小有名氣。
「江湖傳言, 據說他被追殺了,懸賞——枚金貝和一萬枚白貝。不知道是以前得罪的人,還是……噫,飛鳥未盡, 就要烹狗藏弓呢?」路人走過, 忍不住插一句嘴。
「誰說是天洪了?沒證據的事別亂說,明明就是薩曼擁兵自重,結果失敗了被趕走。我看沒有了薩曼這個攪屎棍,洪恩以後更好。」也有人反駁。
那個薩曼的路人粉當即不滿意了︰「以薩曼的能力, 他能被人逼到逃難?別是為了離開洪恩布——局吧?」
「布局?哈,沒了勢力——他就像是落水狗,布局?別給你主子臉上貼金了。」
還有人糾結于懸賞金額︰「才——枚金貝?這是看不起誰?群星榜——玩家哪個沒有上百金貝傍身?薩曼大佬可是前一百選手。人xx大佬還說要每月三金貝邀請他共事呢。」
「謠言吧?金貝哪有那麼好賺?當然,銀貝更難。」
這些人吵起來,吵出百層——高樓,話題徹底月兌離了。
「听說他也是這次百人團的入選者。」知情人出來爆料,試圖把話題拉——到百人福利副本。
然而並無甚用。
話題徹底走歪,大家開始討論一個叫薩曼的倒霉鬼。
任逸飛皺著眉關掉論壇,莫名其妙,本來還想了解一下百人團是怎麼——事,後面全歪了。
「薩曼?怎麼有些耳熟?」任逸飛搖搖頭,暫將這事兒放下。
東星城那頭,薩曼的事才剛剛發酵。
因為薩曼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往日從未流露對天洪——不滿,就算真有狼子野心,不知情者看到的也只是他——忠心耿耿無怨無悔。
因此他突然和天洪鬧翻,並且毅然決然離開,輿論也不是一面倒。
他原來的下屬一個個鬧翻天,他們根本不相信薩曼是自願離開,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說不定就是天洪逼迫。
「老大肯定是被威脅了?狗日的天洪!」主管信息的木知一邊在網絡上控評,一邊咬牙切齒。
「老大,你現在在哪里?」刀月給薩曼打電話。
在哪兒?薩曼看著隨機傳送到的地方,這是一片一望無際——荒野。
此處野草遍布,還長著幾個瘦不拉幾——小樹。紅、棕、黃、青……五六種顏色混合在一起,不顯凌亂,反而艷美麗。
只是看不到動物,不知道是沒有,還是躲藏起來。
在視線的盡頭,他看到一個灰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像是一塊岩石,又像是藏在草叢里,皮毛灰撲撲——野山羊。
薩曼舉起望遠鏡,發現是一個水泥屋子,孤零零立在那里。明明是人造——東西,但粗獷的畫風和這片荒野完美融合在一起。它——主人也該是瀟灑——人吧?
薩曼做不到那樣的瀟灑,孤零零在荒原卻不顯落寞可憐。他習慣性隱藏自己,用各種障礙物把自己保護起來。
最適合他居住的,應該是遠處——密林,重重疊疊,樹影交錯。
他可以在那里蓋一間樹屋,選一棵最粗壯的樹,不用太高,太高了顯眼。
之後幾個月,他都將在此暫住。
「老大?」刀月見那邊不說話,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聲音都高了一個八度。
「嗯,我听到了。」薩曼邊說邊走,雙腳踩著高低不平的土地,半截身體都在野草叢中,「我在哪里還不方便告訴你們,等穩定一些,再和你說。」
刀月知道他肯定有自己——計劃,也就不再追問︰「老大,百人團小心一點。」
「我知道。」
刀月左右看了一眼,雖然是自己家,還是壓低聲音,又用手擋住嘴︰「不只是因為天洪那家伙。听說這次的百人團有些特別。」
「怎麼說?」薩曼停住腳步,抬手擦擦汗。
「群星榜前——都會有些特別消息來源,他們中七個,都讓後輩報名了這次百人團。不過不知道幾個中選。我猜,這次搞不好能出極品道具或者極品技能。」
听到這個消息,薩曼皺起眉。
那十個人,沒有一個簡單角色,他們派來的,想必也是很有能力,被他們看好的人。
棘手算不上,只是有些意外,但他也不會因此覺得有壓力。
除他之外,皆是對手,一些可拉攏,一些可利用,一些需鏟除,如此而已。
「有什麼可畏懼的?」任逸飛坐在房間里玩數獨,外面天光正好,透過窗戶曬在他和他——桌子上,整個人的心——也隨之好起來。
引導精靈看著‘——緒波動0.06’,看來是真——心——好。
「其他玩家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只負責演,其他一概和我無關。」他托著臉,聲音都透著午後陽光——懶散。
「可是之前——完美通關……」引導精靈剛張開嘴,任逸飛神經一繃。
別揭我——疤,我們還能做朋友。
「之前都是意外,」他強調,「只是剛好不巧遇上和‘鬼’有直接聯系,不得不做任務的角色。你覺得我還能連著一次撞見這種角色?」
「不可能……吧?」引導精靈猶猶豫豫。
「為什麼要加個吧?」任逸飛心——指數下降1個百分點。
「不可能!」引導精靈嚴肅道。
「嗯,我也這麼覺得。和‘鬼’有直接關系——角色,遇上一個就不對勁了,再遇上一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心虛,但是很快就理直氣壯道︰「我不做主線任務,還能有人摁著我做?不可能。總之,除了演戲,我什麼多余——事——都不會做。」
那之後的兩天任逸飛什麼都沒做,安靜在家里,感受日月精華,呼吸天地靈氣。
然後在最後一天,他躺在床上進入了游戲。
還沒醒,飄渺空靈的歌聲飛來,像個小羽毛刮著耳膜,身下也不知是什麼,搖搖晃晃,托得他整個人都酥酥軟軟放松下來。
這個入場,他喜歡。
來,試試最新的技能︰簡歷。
他抽出了一張紙︰
鶴君,丹頂鶴得月華而成精,成精千年,雄性。
喜食魚、蝦、貝類、果蔬,厭紅肉,看似性冷愛潔,實則性情中人。
嘶。
丹、頂、鶴,鶴中之‘聰明絕頂’者。
任逸飛第一時間反手擼了頭毛。
萬幸,頭發濃密柔順,人形——丹頂鶴沒有禿頭的小毛病。
之後他才注意到‘動物成精’這個‘小問題’,居然是玄幻背景。
這就麻煩了,玄幻世界觀下,很多事根本無——‘以常理推之’,他引以為傲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都要——半折。
「主人,停雲閣到了。」轎子外一個嬌滴滴——聲音提醒他。
在停雲閣——平台上,一邊吃酒一邊欣賞歌舞——妖鬼忽——听到一陣飄渺歌聲。
「哪兒來的歌聲?」一個大妖抬起頭。
另一個大妖放下酒杯,他望向天邊,帶著不自覺——笑︰「來了個老朋友,說起來也有百年未見。」
「誰?」
「鶴君吧,他講究,出行也要伴以歌舞。」
「真是他?他閉關結束了?」這個大妖也想起來,撇嘴嫌棄,「鶴君事多,喜白衣,不食肉,一天沐浴幾次。」
「話不能這麼說,鶴君只是愛潔、不食肉,也稱得上臭毛病?」
就‘鶴君是不是事兒多’這個問題,妖魔們激烈討論起來。
鶴君是妖魔里——異類,愛他——人多,厭他——也不少。前者看臉,後者看臉……以外——其他。
最終他們出了結論︰鶴君講究是真多,但長得也是真好看。
「鶴君容貌甚美,愛潔不該?」只要他好看,怎麼都行。
不久,便見遠處雲層上來了一行人。
前頭幾個侍女開道,——過之處花瓣如飄雪,更有暗香踏著歌聲而來。
八個秀麗小童抬著轎子在雲中穿行,圓圓——臉蛋上兩團粉紅,喜眉笑眼,輕輕一抬腳,連著轎子就慢悠悠跳躍過一片雲層。
太陽露出一半在雲層上,給這精美——轎子——上了一層金邊。
這是一頂極美麗——轎子,轎子頂三層立體雕塑,四面是四季景色,蟲魚鳥獸大大小小數百個,每一個都活靈活現。
下面轎子兩側也都用了好些上等木料,壁上貼著一流匠人四五年才能織出的緙絲繡畫。
這畫遠看只覺得色彩艷麗,流光溢彩。近看才發現是一只神俊——丹頂鶴,在藍色銀色的祥雲中,展翼向紅日。
「嘖。」一個長相華麗——大妖忍不住嗤了一聲,伸手狠拍了眼露痴迷——同伴一下,「裝模作樣。」
同伴無奈︰「孔雀,你以前不是還挺欣賞鶴君麼?怎麼突然就討厭成這樣?」
「誰欣賞他了?」
不喜歡鶴君——妖魔不算少,然而再是怎麼不——願,到底是大妖,見了總是要迎一迎——
以鶴君——轎子一落到平台上,實力不夠——妖魔就自覺站起來,恭迎道︰「見過鶴君。」
侍女紙人皆退避兩側,白皙而縴瘦的手指掀開紗簾,一個男人從里面走出來。
這男人身高八尺,容貌俊美,雖顧盼生輝,眼里卻不留痕跡,萬事萬物如雲煙,——分瀟灑自在。
他墨發束于玉冠,大氅垂于地,手執一柄墨骨小扇,立處隱約有寒香傳來,叫人精神一振。
樂伎停了奏樂,舞姬停了歌舞,眾人都看著他,宴會一時無聲。
百年不見,鶴君風采更勝從前。
任逸飛對眾人一點頭,視線緩緩掃過在座大妖。方才還瞧不上他作態——那個華麗大妖被他看了一眼,梗著脖子紅著臉︰「看什麼?」
任逸飛初來乍到還沒弄明白情況,心說不看就不看吧,不妨礙。
他果然不看他,這大妖又不高興︰「為何看眾人,獨不看我?」
任逸飛︰……
汝,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