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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上回喝醉了酒, 姑且算作酒後胡言。這回就不一樣了,他不僅滴酒未沾,腦子還特別清楚。

「嗯。」觀溟的聲音依舊清冷︰「是我主動追的。」

聞言, 鏡玄滿臉驚羨, 不由感嘆了一句︰「以後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就好了。」

燭方則是對此十分意外,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听見觀溟親口承認。

許是離得太近,這句話就像貼在他耳邊說的一樣。

觀溟剛坐到燭方旁邊的位置,便見鏡玄把桌邊那盤清蒸白魚移到了他的面前。

鏡玄朝他擠了擠眼, 笑著說︰「這是大師兄特意給二師兄留的。」

觀溟往燭方看去,動了動嘴唇︰「謝謝。」

燭方緩過神回了句︰「不用謝。」

在旁人眼里, 他們就好像一對相敬如賓、恩愛非常的美滿道侶。

「你們都是道侶了,還這麼客氣。」鏡玄說著問道︰「二師兄,你找到那名更夫了嗎?」

觀溟點了點頭。

「他都說了些什麼?還是和白采說的一樣。」

「嗯。他說在白河的上河街和下河街都見過那道影子。」

「是人影嗎?」

「不確定。」

「不確定的話,一會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到這兒, 燭方加入了他們的對話︰「說不定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大師兄說得對,既然來過肯定會留下痕跡。」鏡玄附和道︰「馬上快到子時了, 等會兒我去上河街,你們去下河街。」

「好。」

是夜,更深人靜,天上連半粒星子都尋不見。

因近日妖怪作祟,天一黑, 人們便早早關好了門窗,整座白魚鎮寂靜非常。

鏡玄一個人去了上河街,燭方和觀溟二人來到了下河街。

街邊立著石燈籠, 時不時有夜風吹過, 燭火在燈膛中搖搖晃晃。

「那什麼……」燭方醞釀了好一會兒, 遲疑著打開話題︰「昨天晚上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嗯?」觀溟面不改色地反問︰「什麼話?」

看來是記不得了。

燭方松了口氣。

喝醉酒就斷片,比他好。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觀溟幫他扶鳥的情景,越是想要忘記越是無比清晰。

「其實也沒什麼,就隨口問了問你和小師妹。」燭方把那個畫面從腦海中趕走,故作輕松地說︰「那天你沒來赴約,我和鏡玄在燈會上看見了你們。」

「抱歉,是我失約了。」道完歉,觀溟解釋道︰「當時天隱子師叔急著找我,我便去了天隱峰。」

「沒關系,你已經跟我解釋過了,都是小事兒。」

他可是大師兄,怎麼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觀溟‘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接著先前的話道︰「我只記得昨晚喝了酒,後面的事便都記不清了。」

「在我問完之後你就睡著了,自然記不清。」

觀溟看著他的臉,心中卻是疑惑不減,指著自己的嘴唇一臉認真地問︰「那師兄知道我這里是怎麼回事嗎?」

還能怎麼回事!還不是你亂親人!

「這個……」燭方不自在地撇開視線,隨便找了個理由︰「蚊子。」

「嗯?」

「對,蚊子咬的。」

「這樣。」

燭方點點頭︰「嗯,就是這樣。」

見他一副十分篤定的表情,觀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兩人沿著下河街走了一段,並沒有見到傳聞中的影子妖怪。

眼看即將走到河邊,突然,一道陰風撲面。同一時間內,兩邊的石燈籠盡數熄滅,四周登時陷入到黑暗之中。

「師弟?」

「二師弟?」

「你還在嗎?」

喊了數聲不得回應,燭方索性直呼大名︰「觀溟。」

奇怪,這人剛剛明明就在他旁邊。他雖然走得快一些,但前後不過才半丈的距離。

燭方回頭走了幾步,猛地撞在冰冷的胸膛上。這淡淡的冷檀香味,除了觀溟還能有誰。

「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燭方倒抽了口涼氣,揉了揉被撞疼的額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剛才怎麼不說話?」

「撞疼了嗎?」

「現在好多了。」燭方听他的聲音有些奇怪,留了個心眼,故意問他︰「你怎麼了?」

「沒事。」

還說沒事,這聲音听著分明就是在發抖。只不過觀溟一向清冷,話又不多,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出端倪。

難道……他的高冷二師弟怕黑?

心里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燭方決定確認一下。他一邊朝著觀溟靠近一邊問︰「燈為什麼突然滅了?該不會是那妖怪要出來了吧。」

快要踫到觀溟冰涼的指尖時,對方很快將手縮了回去。與此同時,燭方感覺到了觀溟緊繃的身體。

他沒猜錯。

觀溟真的怕黑。

燭方沒再繼續試探,從前的他也怕黑,怕很多未知的東西。但自從變成一個人後,他已經慢慢習慣了黑夜。

觀溟故作鎮定地回答︰「沒有妖怪的氣息。」

「不是妖怪會是什麼,難不成是風吹的?」

「嗯。」

黑暗中的觀溟話更少了,像是害怕說多了會被發現一樣。

當然,燭方並沒有拆穿的打算。

「前面便是白河了。」看到蘆葦叢間飛舞的螢火,燭方心念一動,說道︰「你先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記得待在原地,一步也不許動。」

「嗯。」

「師兄很快就回來。」走了兩步,燭方又回過頭再次提醒︰「記住了啊,一步也不許動!」

「好。」

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晚風吹拂著耳發,觀溟靜靜地等在原地。

他試著抬了下腿,可雙腳卻如灌鉛一般,始終邁不出去。好似再往前一步,便會踏入無盡的深淵。

在無數次的嘗試之後,觀溟終于听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是他的大師兄回來了。

這時,眼前突然一亮。

「看,剛捉的螢火蟲。」因為走得急,燭方說話時還在喘氣。他拿出乾坤袋,在觀溟面前晃了晃︰「幸好我這袋子是白色的,好看吧?」

螢火蟲明亮輕盈,有的落在頭發上,有的停在肩頭。剩下的被裝進了乾坤袋里,閃爍著點點幽芒。

幽芒之下,是一張溢滿笑意的面容。

觀溟點了點頭︰「好看。」

「那邊還有很多,全都是這樣的螢火蟲。」燭方小心翼翼地放出幾只,落在手心上,又把乾坤袋遞到觀溟手里,「你拿著這個,這樣就看得見路了。那妖怪沒現身,我們現在要往哪兒去?」

「河邊。」

「好,那走吧。」

燭方走在前面,螢火隨著他的衣袖飛舞。

觀溟定定地看著那道背影,不知不覺中竟看入了神。

他下意識抬手踫了下嘴唇,又掃了眼裝著螢火蟲的乾坤袋,然後緊追上燭方的腳步。

確如燭方所說,河邊的螢火蟲更多。幽幽光芒點綴在河面,撐亮了一方小小天地。

水面本是平靜無波,在他們到來之後,慢慢散開一圈圈的漣漪。

只見觀溟默默念了道口訣,緊接著,水流像細長透明的游魚般從水底冒了出來。

眼前這一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禁讓燭方想起了之前的夢境。

觀溟對著水流問道︰「什麼妖怪?」

水流乖巧地繞過他的手指,對他充滿了敬畏。

雖然听說過龍族一脈能與水通靈,燭方仍不免好奇︰「它會知道嗎?」

「嗯。」

好似听見了燭方的聲音般,水流分成兩股往他的方向探來,在手指間竄來竄去。

「還挺好玩。」

觀溟剛和水流溝通完,扭頭看見另一股水流正舌忝著燭方的手指,隨即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回去。」

像是被他嚇到了,水流迅速縮回了河里。

燭方單純覺得有趣,並沒在意,抬眸問觀溟︰「怎麼樣?是什麼妖怪?」

「狐妖。」

二人話音方落,卻見上河街的上空閃過一道白色劍光,依稀還有交戰之聲。

看那劍光的方向,應當是鏡玄和妖怪交上手了。

他們當即離開河邊,回到了下河街。

沿街的石燈籠重新亮了起來,街上依然和來時一樣闃然無聲。

正在兩人準備趕往上河街時,前面街角處忽然飄過一條長長的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另一邊移動。

看上去像極了狐狸的尾巴。

「是狐妖!」

「嗯。」

「要追上去嗎?」

「師兄留在此處,我去去便回。」說著,觀溟又補充了一句︰「記得待在原地,一步也不許動。」

燭方應了句好,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後,終于遲鈍地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

這句話听著怎麼那麼耳熟?

好像他才說過沒多久。

等一下……

觀溟居然學他說話!

夜風有點涼,等了許久也不見觀溟回來,燭方開始在原地踱來踱去。

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觀溟可是有主角光環的人,怎麼可能出事呢。

要不跟上去看看?

還是不行。

一會兒要是踫上妖怪怎麼辦?

這妖怪和那什麼蛋黃派修士可不一樣,是要吃人的。

燭方雖然不怕黑,也不怕妖怪。但他怕鬼,還怕死,更比一般人惜命。

也正因如此,他在穿書後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當一條咸魚。

活著多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包括他最喜歡的紅油火鍋。

但是,觀溟怕黑。

如果再出現剛才的情況,那他和狐妖對上豈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猶豫再三後,燭方決定跟上去看看。

他拐過街角,沿著河街的方向直走。這河街好似沒有盡頭,走了許久也沒到街尾。

便在他感覺不對時,身後傳來了一道輕靈的男音。

「燭方哥哥,你終于來了。」

燭方回身一看,是一名紫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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