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爾敢!」趙老祖驚怒不已。
風雪如牢籠, 他的獨門遁術被陣符——力破除,只——身打出星河幔,硬接春秋劍。
片片薄雪落——春秋劍——, 為劍身鍍——亮銀光輝。
劍氣顯——實體,一道大劍虛影——宋潛機身前騰起, 直欲橫掃六合、一劍斬碎星河。
冼劍塵大笑︰「好徒弟!你已具王者——氣, ‘春秋劍’已為你所用!」
他笑聲豪邁, ——風雪中卻顯出一種悲涼滄桑——意。
大劍虛影如高山壓頂, 不斷有隕星碎片從空中墜落, 星河幔漸漸黯淡。
趙老祖臉色慘白。他忽然意識到——錯了。
他以為——這一戰的對手是冼劍塵,他已針對冼劍塵進行了各種推算, 布置了各種計劃。
而宋潛機再如何厲害, 也不過是個後輩。
誰知有了這柄春秋劍, 宋潛機變——比冼劍塵更可怕!
何為王者?
修為高深不是王,壽元長久不是王, 千萬人舍身追隨才是王。
冼劍塵劍已用老, 王者——氣已隨歲月衰弱, 如日落西山。
宋潛機卻是冉冉升起、氣焰正盛的新王, 有千渠渾厚氣運加身,正是當今修真界最適合春秋劍的人!
千渠,又是千渠。
趙老祖飛身——下,墜入流沙河,躲避春秋劍鋒芒︰「你——這里逞威風有——麼用!天亮——後, 正道仙盟一齊出動,圍剿千渠郡,你的老巢——要被抄了!」
宋潛機緊隨其後,面沉如水, 好像沒有听見。
趙老祖大聲叫罵,形容千渠即——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慘狀。
「我這徒弟——如磐石,你以為你說這些——動搖他?」空中傳來冼劍塵淡漠的聲音,「趙無,你走不出這場雪——算你可以,本尊——這里,本尊——有七柄劍,豈會放你。你這只千年縮頭烏龜,根本不懂戰斗。」
「啊!」一聲淒厲怒喝響起,充滿絕望不甘——意。
隕星被春秋劍斬碎,黃沙與薄雪漫天齊飛。
強敵做困獸——斗,才最為可怕。
因為絕望而瘋狂,因為憤怒而失去——智,會打出所有底牌,——出所有後手。
何況是一位受家族供奉、根基深厚的老祖。
宋潛機頓感壓力,幸而風雪中的陣符——力專克對方。
趙老祖雙目赤紅,忽然噴出一口鮮血︰「——算老朽要死,你們師徒也——留下!明日千渠城門一破,拼去老朽一身骨頭,換家族未來千年不衰。」
他張開嘴,一顆赤紅色圓珠從口中吐出。
圓珠只有拳頭大小,卻裹著金紅色火焰。沙漠溫度驟然升高,黃沙——火光下變——無比灼熱。
趙老祖周身紛紛雪片飛速熔——,如密不透風的牢籠被火光撕開一角。
「這是他星河幡的核——碎片,當——!」冼劍塵喝道。
不用他說,宋潛機當機立斷,擲出春秋劍!
「轟!」春秋劍如一面重盾,與火紅圓珠相撞,後者——半空中爆裂。
罡風令流沙河——形成龍卷颶風,沙暴沖天。
「去!」趙老祖大喝。
漫天隕星碎片如暴雨橫打,襲——宋潛機面門。
此時春秋劍未返——,宋潛機兩手空空。
冼劍塵喝道︰「再接劍!」
「啪!」宋潛機伸掌一握,抓起凌空飛來的長劍,正欲反擊。
誰知這柄劍沒有劍鋒,劍尖處光滑潤。宋潛機持劍——手,卻感覺——抄著一根鐵棍或一支大棒,極不順手。
只听冼劍塵道︰「此劍名為‘且住’,不善殺,不善攻,不善防、不善守……」
隕星碎片接連爆炸,敵人攻勢越來越瘋狂,大有同歸于盡——意。
宋潛機只拿無鋒的長棍抵擋,一時落入下風,百忙——中怒喝︰
「攻守都不行,這時候拿出來干嘛?!」
「它善‘阻斷’。」冼劍塵補充道。
阻斷?
想遏制奔騰的河流、撲滅爆炸的火藥,不——用同樣的水火與其對攻,只——「阻斷」。
宋潛機——思一轉︰「謝了!」
冼劍塵又道︰「只有持劍者極度冷靜,才——駕馭此劍。為師現——傳你一套口訣,可助你平靜——意,清醒頭腦!你需切記,仁者無敵。」
隨冼劍塵話音,宋潛機高聲念誦,——口訣一字字刻進腦海。
黑夜無邊、風雪寒冷、火焰熾熱、黃沙漫漫,他面對強敵本已殺——紅了眼,「且住劍」卻似一股潺潺清泉,徐徐注入他——間。
趙老祖重陷絕境,瘋癲狂笑︰
「冼劍塵,你想拿我給你徒弟做磨劍石,你休想!宋潛機,你今日與我同歸于盡,明日千渠城池必破!」
他已受傷,氣息卻飛速提升,以不可阻擋——勢達到巔峰!——
這一刻,宋潛機劈劍,喝道︰「且住!」
一聲大喝,如當頭一棒。
「砰!」
狂笑聲戛然而止——爆被且住劍阻斷,像一只巨手掐滅炸彈引線。
「怎、怎會……」——
趙老祖不可置信的眼瞳中,春秋劍飛速放大。
一劍穿。
趙老祖身體如泥偶裂開,轟然一聲崩散,飛灰混入黃沙。
春秋劍飛——,懸停——宋潛機身前。
冼劍塵這時才駕著無影劍,從半空落下,悠悠道︰「你收服了‘且住劍’,從此不用怕任何修士——爆。」
宋潛機平復呼吸,感嘆︰「好劍!」
若說「春秋劍」是縱橫捭闔的王者雄主,「且住劍」——是勸人——頭的慈悲高僧。
宋潛機撫模光滑劍身,不由——想︰「世——竟然有這種劍,若我前世有此劍,許多傷都不必受了。」
他前世所遇見的敵人,一半是強敵、狠敵。這樣的人被逼——絕路,拼著形魂俱滅,無法奪舍,也要跟他同歸于盡。
「不對,‘且住劍’氣息平和中正,一個人若殺性太重、劍路太狠絕,——算擁有此劍,也無法駕馭。我從前——算拿到了,也是沒用。」宋潛機想通此節,「來——剛好的,才是好劍。」
至此,劍神九劍,他已——其三。
冼劍塵用腳撥了撥沙堆,忽然嘆氣︰「你不該殺他。」
「為——麼?」宋潛機擦淨劍身。
「放他重傷而去,可動搖他們同盟的士氣,——其人——大亂。現——敵——暗,我們也——暗,對方先亂起來,咱們逃命路——勝算大增。」
宋潛機搖頭︰「他當年為了突破,汲干千渠靈氣,——其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是舊怨。他今夜祭出星河幔來殺我,是新仇。新仇舊怨,我必殺他——有,我們不是逃命。」
冼劍塵拉他跳——無影劍,繼續——西飛去︰「那是——麼?」
「是突圍。」
風雪漸弱,雪片幾乎透明,宋潛機——頭望。
夜風吹過他殘破的衣衫,他看見紫雲觀升起的裊裊紫煙。
「我改主意了。」他說。
冼劍塵坐——劍後偷懶,支——後輩操控無影︰「哦?你要換路線?」
宋潛機搖頭︰「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我此去大路盡頭會如何走。」
冼劍塵跳起來︰「你瘋了?你知道這樣會有多少人來殺我們?你為了給千渠分擔火力,也不——把本尊推——死路。」
「為——麼一定是死路,或許我們可以更快、更順利地抵達大陸盡頭。賭一賭?」
「你連牌九都不會推,這時候犯賭癮?」冼劍塵覺——荒唐,「你這是要本尊拿命冒險?」
「本王不是也——拿命冒險?!」
雖然宋潛機被人稱為千渠王、宋王,但根據冼劍塵觀察,宋潛機對這兩個稱呼不甚熱衷,甚至會覺——有一絲尷尬。
冼劍塵第一次听宋潛機——稱「本王」,一時間怔了怔︰「好哇,翅膀硬了,真不該給你春秋劍。」
「你怕了?」宋潛機淡淡道。他語氣中沒有嘲諷,目光卻透出鄙夷。
「笑話,本尊會怕?你想賭——麼?」
「人。」宋潛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