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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潛機還未回答, 只听冼劍塵仰頭大笑︰「哈哈太好笑了,本尊收徒需要給什麼好處,本尊只憑人格魅力和傾世風采, 讓人心甘情願地拜服追隨!」

書聖︰「哈哈太好笑了!原來——有老妖怪練了駐顏術就這麼自戀,這個世界——我只承認你冼劍塵比我自戀!」

棋鬼︰「哈哈太好笑了!你口中的人格魅力和傾世風采, 怎麼老夫從未見過, 難道像你的本命劍一樣, 被你忘在大陸盡頭了?」

劍神︰「你病得老眼昏花當然看不出來咯, 本尊不會怪你!」

他們旁若無人、語速飛快地吵架。冼劍塵以一敵二斗志昂揚, 棋鬼佔據主場優勢,書聖煽風點火。

宋潛機覺得自己從清幽雅致的百花山谷小竹屋, 突然踏——鬧哄哄亂糟糟的地下賭場, 偏偏這個賭場還養了五百只鴨子, 圍著他一通嘎嘎亂叫。

「既然宋王來了,先——便交給你照顧了。」牌桌——幾人悄然起身, 湊近宋潛機身邊——招呼, 「我們先走一步。」

「伙計?掌櫃?這到底是怎麼回——?」宋潛機在黑店和華微宗見過他們, 也算——過交道。

黑店眾人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想當年華微初見宋潛機, 他還是一個當劍換琴的小小外——弟子,如今才幾年光景,就成了名動天下,萬人追隨的千渠王。

「今日先——忽——雅興,要來拜訪棋鬼。青崖書院有院長和院監坐鎮, 我等——了各家店鋪,隨侍先——來此,來此……」花掌櫃輕咳一聲,「來此, ——牌。」

宋潛機看了看︰「可是他們倆,明明是各玩各的。」

書聖在推牌九,棋鬼在玩另一種紙牌。

花掌櫃低聲道︰「他們原先一起——,後來差點——起來,只能分開玩,我們幾個輪流作陪坐莊,實在苦不堪言,宋王來得正是時候。」他忽然推了一把小伙計,「叫人沒!」

伙計別扭地喊了一聲宋王。

宋潛機點點頭︰「小孩長高了。」

「你沒比我大幾歲嘛。」小斫嘟囔,卻被掌櫃拎著領子扯走。

黑店眾人一溜煙跑了,竹屋賭場霎時一空。

涼風從支開一半的窗戶吹——來,帶著窗外的花香。

籌碼、骨牌、骰子堆在賭桌——,零零散散,浸在黃昏時分淺薄的緋光中。

宋潛機听著吵架聲,卻被窗外繡球花吸引,正想走近觀賞,忽听冼劍塵叫嚷︰

「天——只有一個太陽!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師父,那就是本尊!」

棋鬼、書聖同時看向宋潛機︰「你來說!」

冼劍塵表面胸有成竹,傳音——出——亡威脅︰「你——道該怎麼說!」

宋潛機略一思索,——了一個——題。

這個——題令三位至強前輩異常震驚,無法回答,以至——竹屋內沉默良久。

宋潛機走——前,又——復了一遍︰「這個時節,如——小麥貪青穗小,無法收割,該如何補救?」

冼劍塵喃喃自語︰「我徒弟終——被你們搞瘋了,你們賠我一個徒弟!」

棋鬼︰「別踫瓷,我看就是被你搞瘋的。」

書聖博學好——︰「俗話說春種秋收,為何你說夏天收麥?」

「春小麥便是秋天收,夏天收的是冬小麥。」宋潛機笑起來,「其實,我早已拜過許多位師父。」

三人愕然,頗為意外。

「我——機感——敏銳,能照料一院花草,但農耕一道學無止境,是師父們把代代相傳的種地經驗教給我。什麼時候追肥、什麼時候鋤草,哪些植——喜陰、哪些作——貪曬……一塊地收成好不好,只憑努力耕耘不夠,還要看老天借不借運氣。一陣風的大小,一片雨雲來的時機,一群鳥的遷徙路線,都會影響數月到一年的辛苦,決定萬人的活路。」

「我研究種子田、四季棚,培育優種、提高畝產,這些——情單憑我一人閉——造車,就算身懷天地至寶,也萬萬做不到,要靠我所有師父們埋頭苦鑽,不服天時。」

「你的意思……」冼劍塵蹙眉,「本尊好像明白了。」

「我不太明白。」棋鬼——,「你這後——到底師從何人?」

書聖嘆氣︰「師從何人?千渠萬民,天地萬——!他們能教你的,遠多——我們這些老頭子。」

以先賢為師、以百姓為師、以天地為師。

師徒名分——宋潛機——要嗎?師——榮譽——他——要嗎?

答案顯而易見,他可以拿任何人當師父,比如一個只懂嫁接的農人。

但如——他不能從你身——學到東西,你就算——遍天下無敵手,劍法強到沒朋友,他也不會拿你當師父。

何必拘泥——戶之見,執著——一——一派的榮耀?

冼劍塵輕哼一聲扭過頭,不看宋潛機。

書聖忽然拍手道︰「為師听說,你在血河谷救我青崖弟子性命,還用畫春山鎮壓作亂的混沌,活人無數。」

宋潛機拎起賭場——茶壺,倒了一杯熱水,俯身端給他︰「確有此。」

棋鬼近年只喝白水,竹屋也沒有待客茶點。

書聖接過水碗啜飲一口,卻像喝了瓊漿玉露、極品好茶,喜笑顏開地連說三聲好︰

「為師欣慰啊!」

棋鬼一陣咳嗽,劇烈喘息。

宋潛機——前為他拍背。

棋鬼啞聲道︰「為師也听說,‘屠龍陣’——紅河,殺了一條吃人的大蛟,可是你指揮別人布置的陣法?」

「正是。」宋潛機再次端水。

「好啊,沒浪費為師留給你的陣法秘籍!為師老懷甚慰!」

冼劍塵擰著眉頭,手臂環胸,——出牙酸的吸氣聲,酸溜溜道︰「一唱一和的,演什麼演。」

宋潛機——他視若無睹︰「我在血河谷,還用了七絕琴。」

提起七絕琴,三人神色微變,顯出前輩強者深不可測的氣息。

小竹屋一時靜默。

「這件——,為師曉得。」書聖望向窗外,「無情子年輕時,相信音律無情不美,只有撫琴者心中存有極端濃烈的愛憎執著,才能彈出有情之曲。他以此教導大弟子絳雲,使得絳雲性格偏激。

後來他為了突破瓶頸,又改修‘無情道’,以天理和禮制教導二弟子望舒,望舒處處自我壓抑,不敢踏錯一步。這兩個徒弟年輕時——師父心——愛慕,努力完成他的一切期望。但無情子只愛他的琴,眼里看不見活人。望舒、絳雲心——之後,針鋒相——地斗法,又各自收徒,到了不——不休的局面。

「無情子一——虧欠徒弟,拿徒弟當求道路——的實驗,——終因徒弟作亂而——,——後——派四分五裂,又怪得了誰呢?一報還一報罷了!」

棋鬼——斷他︰「在後——面前,說這些作甚。」

「你我已是無用之身,難道你還忌諱——字?」

「我有什麼忌諱,是這小子還沒收過徒,我怕嚇著他!」

他們說起琴仙,唯有冼劍塵一言不——,與夜訪千渠時一般冷漠。

宋潛機苦笑,心想我雖然沒收過徒,卻先體會到當師父當爹的難處了。

「兩位前輩,可還有什麼心願是晚輩能做到的?」他。

棋鬼眼楮亮起來︰「東洲紙牌和西洲麻將,你會哪個?」

宋潛機一怔︰「都不會。」

書聖︰「大牌九、小牌九玩得怎麼樣?」

「這個……我也不會。」

「雙陸呢?」

「還是……不會。」

棋鬼痛心疾首︰「宋潛機,你枉做千渠王!」

冼劍塵忽然開口︰「不如來玩‘飛升棋’吧。」

宋潛機︰「我沒玩過。」

「非常簡單!」棋鬼——開一個木盒,取出一張形似地圖、花花綠綠的大紙、一個骰子、紅橙黃綠四種顏色的棋子。

三人眼疾手快挑了棋,宋潛機被趕鴨子——架,拿著紅棋——蒙。

棋鬼︰「不用學,一——手就會。我先扔骰子。三,我走三格,運氣不錯,這一格我到了煉氣三層!拿三百靈石獎勵。」

他從木盒里模出三張紙,每張——面寫著一百。

書聖擲出了五。冼劍塵擲出了六,走得——遠。

宋潛機有些明悟。

這張花花綠綠的圖紙,就是一個修士的修煉——涯。

有的格子畫著靈石、有的畫著陷阱,只要走到——面,就可以選擇是否囤積土地、挖靈石礦,也可能運氣不好,走到漆黑的陷阱格,瞬間一貧如洗。

玩到後期,靈石多可以花錢飛漲修為,沒錢只能按部就班擲骰子。

「若不作弊,這不就是賭運氣嗎。」宋潛機覺得好笑。

以他們——靈氣變化的敏銳程度,一人擲骰子作弊,其他三人必能感——到。

「天運來時靠天運,天運不到就看策略。你看我走到這里,可以選拿五百靈石,或者讓一個人退後三格。」棋鬼想也不想,「我就選冼劍塵!」

冼劍塵︰「你有病啊!」

棋鬼︰「我早就有病,你第一天——道啊!」

書聖︰「我走四步,誒,這格寫的什麼?桌——每位棋手給我一百靈石哈哈!你們還愣著?給錢啊!」

小竹屋雞飛狗跳,比過年熱鬧。

三人互相坑害,拖累地——方寸步難行,宋潛機老實地扔骰子、囤地、賺資源、修煉,後——先至,十輪過後就走完大半地圖,眼看就要走到終局,功德圓滿地「飛升」了。

冼劍塵跳腳︰「這個骰子有——題。本尊居然不是運氣——好的!不可能!」

此時宋潛機坐擁——多土地和財富,賣了地就可以大賺一筆,然後用這筆錢連走十步,直接飛升。

但他不賣地,錢也用來開荒。他的土地因此越來越多,錢也越來越多。

棋鬼無語︰「你是怎麼把飛升棋,玩成開荒棋的?」

書聖瘋狂暗示︰「你——在可以借錢給我,我飛升——界之後——工還你。」

劍神︰「別听他胡說,這老家伙欺負你不懂,這個游戲——先飛升才是贏家!——後一個是輸家!」

宋潛機卻道︰「借錢可以,拿地來換。」

他們繼續玩下去,宋潛機助三人飛升,獨自留下

——佔據整張地圖的土地!

冼劍塵慶祝勝利之後,隱約覺得哪里不——勁。

一盤游戲三個飛升贏家,都要給唯一的輸家——工還錢。

冼劍塵崩潰︰「你要這麼多地干什麼?!」

宋潛機小聲辯解︰「……也不干什麼,我就是忍不住。」

書聖嘿嘿笑兩聲,伸了個懶腰︰「乘興而來,盡興而返。」

竹屋內沒有點燈。夕陽——後的光芒消失,月亮悄悄爬——山頭。

棋鬼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楮︰「天黑啦。」

再輝煌盛大的落日終會沉入江河,天總是要黑的。

棋鬼敲了敲飛升棋的地圖︰「宋小子,我們都走了,你又拿了這麼多地,這人間就交給你了。」

宋潛機忽然道︰「既然選了我,不如你們替我殺幾個人,將他們的氣運和傳承給我。」

「你瘋了?」「不可能!」書聖、棋鬼異口同聲道,神色震驚。

「我開玩笑的。」宋潛機笑起來。

冼劍塵略一思索,——宋潛機傳音道︰「你在秘境受無相挑撥,有了心結。為師這次帶你見故人解開心結,還不謝謝為師?還不快給為師也端一碗水?」

端水大師宋潛機表面微笑,傳音回道︰「下輩子吧你。」

冼劍塵咬了咬牙︰「天黑了,咱們該趕路了,別再磨磨蹭蹭!」

書聖——冼劍塵道︰「路——別欺負我徒弟。」

棋鬼——宋潛機道︰「天黑路滑,要——架讓前輩先。他要是——不過,你就趕緊跑。」

冼劍塵氣得摔——而出。宋潛機辭別書聖、棋鬼。

等他走出竹屋,又听見屋內傳來分秒必爭的洗牌聲。

「再見了。」宋潛機回頭望了一眼。

又是來時的山路,驪英送他們離開。

夜幕漸落,星河明亮。

晚風輕拂花叢,暖香燻然。

驪英低著頭︰「宋師兄,你留在這里養傷吧。就算華微宗找——,也不敢直接開戰,我們可以拖延一二,我還有許多法子……」

宋潛機只是溫和地看著她,她聲音越來越低,直到說不下去。

驪英忽然哽咽︰「我——道你一定要走。你在摘星台——寫詩哄我開心,我很感謝你——在想來,那是我這輩子,——快樂的時候……我不如陳小姐敢闖,也不如何仙子敢拼,我好像有點沒用。」

英雄帖的——後三個字,直到——在仍是修——界未解之謎。

你心里想什麼、渴求什麼,就能填——什麼。千萬人有千萬種填法。

只有驪英藏著「種土豆」三字,誰也不告訴。

「你這輩子才剛開始,一時不順意,再等一時便是。每朵花都有它的季節,不必與別人比較。驪仙子,你長大了,這世間的苦痛和歡樂,都要有你的一份。」宋潛機笑道,「而且,驪仙子是我見過,下棋——厲害的仙子,以後一定能贏過我。」

驪英吃了一驚︰「你——這麼想?」

「當然。」

驪英杏眼通紅,淚珠掛在睫毛——,用力點頭︰「我會努力。」

「喂!走不走,到底走不走啊!我給你們點個花燭再擺幾朵鮮花好不好啊?」冼劍塵高聲叫嚷。

傷感氣氛蕩然無存。

驪英臉色一紅,不再言語,腳步飛快。

……

兩人剛離開禁飛的紫雲山,宋潛機便駕起無影劍,載著冼劍塵向西行。

「如此燦爛星夜,你飛得這麼快,豈不辜負美景良宵?」冼劍塵坐著晃蕩雙腿。

宋潛機沒有回答。

他的話在紫雲觀說完了,——在一個字也懶得說。

夜幕越深,星辰越明亮,宋潛機的神色越凝。

隨他們一路向西,干淨潮濕的空氣逐漸變得干燥。滾滾沙塵混在風中, 里啪啦地——在宋潛機撐起的靈氣罩。

西出紫雲山八百里外,是一片沙漠。

因沙丘流動不息,形似奔河,人稱流沙河。

宋潛機飛在這樣一條河——,四野無人,耳畔只有風聲嗚咽,如鬼哭狼嚎。

「你飛不出去了。」冼劍塵忽然道,「省點力氣吧。」

宋潛機抬頭盯著星河,面沉如水︰「閉嘴!」

他疾速御劍,背後衣衫已濕透。

淒厲的夜風中,忽然響起另一道聲音︰「你師父說得不錯。」

這聲音蒼老低弱,卻穿透狂風,清清楚楚地傳——宋潛機耳朵里。

流沙河不見人影,無影劍前後左右更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聲音竟是從頭頂星河傳來的。

隔著漂浮的雲朵,宋潛機看見漫天星辰顫了顫,下一刻急速放大、收攏、迫近。

好像整條星河向他砸來。

「趙老祖的星河幔,許久不見了。」冼劍塵從飛劍——站起來,大聲——招呼。

宋潛機停下劍,看清了那些「星星」。

星辰懸在天壁之外,亮光處當然不是——的星星,而是趙老祖的本命法器。

這套法器由三百六十八顆隕星碎片組成,彼此之間被無形力量控制、連接。

從他們離開紫雲觀開始,這些「星星」便形成包圍圈,一路跟著他們,到了流沙河。

「哎,又來。」宋潛機喃喃。

冼劍塵︰「你為什麼說‘又’,你又沒見過。」

宋潛機心想,前世趙家祭出這套法器圍剿他時,家族已然衰落,趙老祖已經被他熬——了。

操縱法器的人無法——揮出至寶的全部威力,被他殺出一條路。

而如今半步化神的老祖尚在,星河幔施展出來,——似一條輝煌星河!

那道蒼老聲音再次響起︰「劍神還記得老朽。」

他只跟冼劍塵說話,並不理宋潛機,好像不將其放在眼里。

冼劍塵笑道︰「好說好說,我們也是老相識了,你專程送我一趟太客氣,讓我快些過去便是。」

「冼劍塵!五十年前,我才突破半步化神,境界不穩,你便將我——成——傷!使我此——不能步入——正的化神境界。你斷我仙路,絕我飛升大道,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在我手里!」

怒喝聲陣陣回蕩,無數顆「星子」一齊顫動。

一位身形瘦小、神色陰沉老者從——空徐徐降落,與他們相隔二十丈。

他踩在星河幔中——大、——明亮的「星辰」。

冼劍塵連連擺手︰「這——不能賴我!你那半步化神怎麼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說,我要是早——今日,五十年前就將你一劍劈——啦!」

宋潛機听在耳中,慶幸自己不是趙老祖,否則會被這渾人活活氣。

他怒喝︰「還廢什麼話,你的劍呢?」

話音未落,四周隕星碎片閃爍幽幽藍火,急速向他——來。

無比陰冷的氣息攀——宋潛機後背。

「——在是你的劍。」冼劍塵揮袖,一道電光閃過。

宋潛機揚手接劍,掌心像燒起一把火,頓——暖意。

這柄劍與無影劍正相反,劍身寬厚而沉。

他一邊操控無影劍飛馳,一邊持劍抵擋。

卻听冼劍塵道︰「此劍名為春秋,跟了我一百年。春秋乃王者之劍,專殺宵小之徒、專克陰邪之器。當年為師就是用這柄劍,讓這老匹夫永——困——半步化神!」

「唯有王者之心,方可駕馭王者之劍,你手持此劍,萬不可急躁。」

這人說著,竟然負手不動,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趙老祖仰頭大笑︰「冼劍塵,你當年何等囂張殘暴,如今只能在徒弟身後躲躲藏藏!」

星河幔攻勢愈——劇烈,宋潛機險象環——,沒時間跟冼劍塵內斗,只能听他講。

「春秋劍的劍訣,一共有六十八字,為師只說一遍,你需牢牢記住。首先,心意凝定……」

「你能不能說快些!」

宋潛機手持春秋劍,與強敵激斗,身後冼劍塵語速不緊不慢。

一急一緩,內外反常,劍訣一字字刻——他心里。

春秋劍——出一聲低沉渾厚劍鳴,劍勢越順暢。

宋潛機將前世今——的劍道融會貫通,如天神降臨。

星河幔——被斬開一條路。

冼劍塵笑道︰「五十年後,你連我徒弟都攔不住,你這輩子還有什麼活頭!」

只听一聲淒厲長嘯,老者張口噴出一陣血霧。

星河幔染鮮血,爆——赤紅光芒。

宋潛機躲閃不及,被一塊碎片擊中前胸,頃刻嘔出一口黑血。

他只覺寒冷至極,唯有手中春秋劍散——熱量。

冼劍塵袖手旁觀,看他——握著厚——的春秋劍,繼續向西突圍。

那柄春秋劍仿佛變成他右手的一部分,已被他的堅定意志馴服!

「你剩下七柄劍呢,還不拿出來!你等什麼?」不——過去多久,無影劍劇烈搖晃,宋潛機靈氣近乎枯竭。

「等雪。你看,起風了。」冼劍塵道。

「你腦子壞了?」

夏天如何下雪?流沙河如何下雪?

宋潛機只能繼續奮戰,忽然感覺臉——有絲絲涼意。

一片雨雲飄來,懸在宋潛機頭頂天空。

這片雲比四面八方的星河幔更高,更大。

趙老祖臉色慘白︰「不可能!」

沒有雷電,狂風吹過陰雲,雪就開始下。

流沙河百年間第一次落雪。

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道符。

雪幕飛揚,從紫雲山覆蓋過來,形成通天徹地的巨大陣法。

強大的陣力與符力相合,充斥天地。

星河幔不受控制地顫抖。

幽藍火焰被雪花澆滅,從天空墜落,留下道道青煙。

宋潛機沐浴薄雪,頓時神智清明。

他已經意識到什麼,臉色比趙老祖更差。

「這場雪,便是他們來送你——後一程。」冼劍塵道。

宋潛機持劍而立,袖袍獵獵。

飛雪落入流沙河,沙沙作響,變成訣別辭。

是否春秋霸業,王者之路,總要由前人相送。

星河幔受——創。趙老祖將殘余碎片召回,緊緊護在周身,試圖沖出這場雪的範圍。

「你飛不出去了。」宋潛機說,「省點力氣吧。」

黯淡無光的春秋劍大放異彩,照亮半邊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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