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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渠盛夏, 赤日炎炎,熱浪滾滾。

太陽落山後暑氣漸退,村人——結束辛苦勞作, 聚在古井邊乘涼。

風吹草垛,漫天的星星亮起來。老人坐在木扎上抽旱煙, 孩童結伴滿地亂跑, 女人——搖著扇子笑。

自——村里吃上飽飯, 每日才有難得的輕松、快樂時光。

眾人團團圍住劉木匠一——, 問新司農各種問題。人群中不時響起驚嘆聲。

「仙官不能施仙術降雨嗎?為啥還要等?」——

前有豪族鄉紳的代表常伴仙官左右, 如今則是劉木匠與——些「仙師仙子——」——交道最多。

劉——略作思量:「仙官也不是無所不能。其——修士法力有限,總有做不到的。如果靈力用盡, 就跟咱——一——了。有的身板還比咱——瘦。」

這種說法, 令天然畏懼修士的凡人感到新奇又惶恐。

村長憂慮道︰「宋仙官引來水, 是不是法力用盡了?——他以後的日子咋過?你剛才說,他還很年輕啊。」

小虎怯怯地問︰「仙官法力用完, 就要回天上去了?」

劉——模模他腦袋, 安慰道︰「仙官不——走。力氣用完還長, 法力也一——, 等等就好。」

等,又是等。

請——跳大——、跪地磕頭叫「求」。

有約在先,對——一定——來,有盼頭有指望的事,才能叫「等」。

劉木匠望天, ——情困惑︰「宋仙官等雨,我雖然不明白,但肯定有道理。」

「——咱——也幫他等。」村長高聲道,「以後每晚巳時, 手里沒事的——出來,來這兒一起等!」

「好!」

不止小嵐村,——南到北,——毒瘴林的邊界到大荒澤之外,全千渠千——萬戶,每晚攜幼扶老走出——,結伴聚在露天處等候。

夜幕沉沉,時而陰雲密布,時而繁星滿天。若一個時辰不下雨,各自散去,第——夜照舊出來。

天城不斷傳出消息:「宋仙官今夜還在等,他還沒放棄。」

……

白日里,河道兩岸煙塵飛揚,依然熱火朝天的趕工。

自——前幾道渠成功通水,後面村子的農夫自願趕來幫忙。

暑氣蒸騰,烈陽不可直視。凡人沒有靈氣護體,汗如水流,赤|果脊背被烤得發紅起皮。

雖然有修煉冰屬性功法的外——弟子幫忙運功降溫,卻因修為低微而功效有限,反被河工安慰:

「仙長,——忙啦,——前最熱的時候,咱——一——在田地里割麥,你——省點法力吧!」

紀辰這天強行拉著孟河澤,來河道邊看妹妹紀星。

但他第一次見這種大型施工場面,目不暇接,看什麼——好奇。

「日頭一天比一天毒,就算好吃好喝、有糧有肉,人也快干不動了吧。」紀辰眯眼望日。

紀星說:「不——啊,我看大——很有干勁。」

「這段早一天完工,洪福——邊早一天再開閘。」徐看山解釋道。

紀辰依然搖頭,他總覺得能——「登聞大——」的獎勵機制中學到一些——驗。

「凡事只有錢不夠,榮譽才能真正凝聚人心。我得書畫試魁首之後,與原先大不同。」他抓過孟河澤,伸手搭對——肩膀,「孟兄你是武試魁首,你說對吧,錢有什麼意思?很沒意思對不對?不如拿個魁首。」

呵,又跟我來這套?

孟河澤冷冷看他一眼,轉頭喝道︰「——獵隊跟我走,我——也開工!」

一眾外——弟子摩拳擦掌,浩蕩而去。

紀辰不肯放棄,對他背後大喊︰「誰——獵最厲害,我也——他發獎牌啊——」

孟河澤回頭,比劃了一個不文明的手勢,無聲唾罵。

紀辰與底層修士廝混時間不長,竟沒有看懂,回他一個抱拳。

孟河澤這次徹底沒脾氣了。

主意是紀辰想出來的,但他寫字太丑了,只好拜托宋潛機寫。

宋潛機對他——的奇思妙想一貫包容。正巧為——獵隊制作備用聚光符,畫符間隙,提筆留下八字墨寶,紀辰喜滋滋地連聲道謝。

宋潛機笑笑︰「舉手之勞,不說謝。對了,劉鴻山——了十車緞子,你拿去用罷。」

「感謝劉道友。」紀辰由衷贊美,「他真是個好人!」

這時候,他已——不嫌棄劉鴻山用「粗茶烈酒」待客。畢竟修士的法器再好,獎——凡人也無用。

綢緞運到,送雞——人隊當即組織一場表彰——,選出干活最認真、最快最好的河工發獎牌獎品。

周小芸每發一塊鐵牌,紀星就說一句「感謝你為千渠做的貢獻,大——為你鼓掌」。

綢緞如霞,映日生輝。

熱烈掌聲一陣高過一陣。無論得獎未得獎,——眼眶濕潤:

「這麼好的洪福緞,——前——是——大老爺用的吧。」

「這輩子再難再累,——是命苦,哪被人謝過。」

表彰——後,第——隊休沐,隊長李虎挑著裝滿的扁擔,坐在驢車,黃昏時滿載還鄉。

妻子喜出望外︰「回來了?餓了吧?快吃飯。」她接過扁擔,猛地嚇一跳︰「你咋帶回這麼多肉?」

「不止豬肉,飯先不忙吃,——你看個好東西!」男人——秘地取下背後包袱,雙手微顫地——開。

緞面被窗外余暉照過,光澤晃眼,陋屋滿室生輝。

婦人渾身一震,下意識咽口水︰「這是啥?——發光一。」

「洪福緞!」

婦人喃喃道︰「這、這就是洪福緞?真比水還光溜,我手粗,怕模壞了。你說得多大的大老爺,才能穿這料子。」

男人握著她的手去模︰「什麼老爺,已——沒老爺了!趕明兒請鄰村張裁縫,裁一套被面,再——你和娃裁新衣。」

女子誰不愛俏麗顏色,婦人來回撫模緞子,——情恍惚。

忽然臉色一變︰「這麼好的東西,你——哪里尋來的?」

李虎挺起腰板,得意道︰「當然是仙官賞的!」

婦人將信將疑地念叨︰「咋——有這好事?——一——去上工,——人全沒有,只你一個有?」她著急起來,「你快——人還回去!仙長——多好的人,咋能拿人東西嘛!」

「真是獎我的!」男人也急了,——懷里模出一塊鐵牌子,「你自己瞧!」

「我又不識字。」婦人嫌棄道,「黑乎乎沉甸甸的,誰知道寫的啥嘛?」

男人端了燭台來,指——她看︰「這叫獎牌,只發兩百塊,真正的稀罕東西。上面八個字是宋仙官親筆寫的。正面,‘開河先鋒’。反面,‘光照千渠’。看這兒,角上還有仙官府的印。」

「哎呀!」婦人一把搶過,喜道,「開河先鋒?是封你的功?!」

「論功行賞,只——干得最好的!我——想好了,以後傳——兒子,兒子再傳——孫子,孫子再往下傳。世世代代,——知道他祖爺爺是光照千渠的‘開河先鋒’。」

「仙官寫的字?」婦人捧著鐵牌來來回回細看,擦了又擦︰「真是好東西,誰——我再多肉,再多緞,我——不換。」

第——日,鄉上的通告發到村中。一連半個月,李虎——中天天有客,鄰村人慕名而來,眼紅而去。

「——說你——村,出了個開河先鋒,讓咱見見嘛。」

「還是人——有出息,有本事。」

「花岩村也有一個,剛回到村里,牌子一亮。親事立刻說成了。隔天挑著米糧和兩匹緞子去姑娘——提親——緞子又光又亮,全村——出來圍著看啊!」

「下次仙官府啥時候招工啊?等河道修完,搭不搭橋?挖不挖山道?」

「有開河先鋒、也得有搭橋先鋒吧。啥時候能掙回一塊光照千渠的牌子,才是真光宗耀祖了。」

施工隊熱情空前高漲,進度竟比原先更快,每個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和精。

紀辰大受鼓舞,躊躇滿志地——孟河澤也——了一塊鐵牌,送去毒瘴林。

孟河澤剛殺完一頭一階赤焰大蛇,渾身染血。背靠大樹,一邊懶懶地擦劍,一邊嫌棄︰

「紀少爺,你腦子是不是被妖獸踢過?這東西又不是法器,又死沉,我帶身上有什麼用?增加負重拖慢速度?」

「這是榮譽,榮譽是無價的。修士不怕這點重。」

「‘——獵高手’?這字也太、太……」

一言難盡。

孟河澤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

紀辰模頭︰「你這張特制的,小活不好意思麻煩宋兄。我自己寫了,你將就看哈。」

孟河澤拍他腦——,貼上一張避瘴符︰「我將你個頭,毒瘴林不是你玩的地——,走!」

他嘴上罵人,還是把鐵牌揣進懷里。

紀辰︰「舍妹你也見過了,我上次跟你說的,舍妹的事……喂,孟兄——走,再聊聊。」

兩人一追一跑,叢林鳥獸聞聲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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