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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魚鱗

說完後, 梅麗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毫無保留地向蘭斯分享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他為自己這種全身心信任的行為感到茫然。

蘭斯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他性格冷淡,氣度孤傲, 梅麗和他沒有過多交集,但潛意識已經將這個人劃分進了——一個陣營, 而且是可以放心地分享一切消息的安全陣營。

這種信任的感覺太過自然, 沒有任何防備和考慮, 就好像他們其實認識了許久,蘭斯已經順利地通過一大堆考驗測試和試用,突破了他的重重防備,非常穩妥的持證上崗。

這很古怪。

擁有領土意識的野獸絕不會允許另外一只野獸進入自己的地盤。

梅麗眯了眯眼,仔細打量蘭斯,他想搞明白對這人的熟悉感源自哪里,從目光對上的時刻, 靈魂就仿佛對上暗號一般詭異。

絞盡腦汁,——得不到一個答案。

但已經把消息分享出去,梅麗不會後悔。他撇下這種快捅破天的熟悉感, 問道︰「你呢?你為什麼說她的死是因為昨晚我們玩的那個游戲?」

女僕送來芝士雞肉焗飯, 炸薯條和蔓越莓果汁套餐,臨走時一個趔趄往蘭斯身上倒去。

蘭斯無動于衷,用魔術師手杖硬生生抵在女僕的腰上, 把人支稜了起來。

梅麗︰「……」

「真是抱歉。」小心機沒能得逞反被發現,女僕尷尬地連聲道歉, 可看蘭斯的目光仍充滿愛慕。

梅麗冷漠旁觀並吹了聲口哨。

「沒關系。」蘭斯淡淡回應,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游刃有余,下一刻,他看清梅麗點了些什麼後, 皺起眉頭說︰「你胃不好,少吃些垃圾食品。」

梅麗沉默。

蘭斯眉頭越來越緊。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記憶的偏差越來越混亂,好像出了什麼問題。這一刻,兩人都有種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莫名感覺。

「……」看到他們被封鎖的記憶隨著本能而松動,藏在暗處的kp害怕極了,抖得快散架。

他不知道兩人的交流會對他們的記憶鎖產生這麼大的沖擊……以眼下這種情況看來,遲早有一天,沈凜或晏修一的玩家記憶會在游戲中恢復。

糟糕,要完。

這倆人怎麼這麼bug啊!這——沒做什麼呢!

短暫的沉默過後,梅麗拿起叉子,叉了一塊炸薯條往番茄醬里一戳,她笑著說說︰「您記錯了,蘭斯先生。」

梅麗慢條斯理地吃著薯條,呵了一聲,「我的胃很好,不像那些嬌貴的貴族小姐們。」

蘭斯︰「……」

他低眸,「哦」了一聲︰「抱歉,我多嘴了。」

蘭斯有輕微潔癖,他很少摘下他的手套,只會把純黑色的魔術師手套往手腕上拉得更嚴實。

這個動作在反復——中成了他緊張時緩解情緒的習慣性動作,然而,根植進身體的習慣這時才反應過來,蘭斯扯了下手套,將話題導回瑞拉——死上︰「我對昨天的那個游戲非常好奇就查了些有關瑞拉的事情,我想知道這個游戲是她從哪兒知道的,今日一早,我來這里,向周邊的漁民打听到,那其實不是個游戲,而是一個祭祀儀式的一環,如你剛才所說,瑞拉的死應該和這個儀式有關,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參與儀式的所有人都逃不月兌干系。」

梅麗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食物,點了點頭。

蘭斯繼續道︰「那個叫拜諾的小漁村已經消失很久了,老漁夫說,大概是在六十年前,皇廷里一位貴族路過漁村,被感染了非常嚴重的疾病,這種傳染病的源頭正是漁村拜諾。為了杜絕傳染,拜諾的所有村民都被封鎖在村子里,一把火連人帶村全都燒毀。」

梅麗的叉子停在半空中,他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把食物放進嘴里,慢慢咀嚼。

這件事情做得太殘忍了,所有的村民……有病沒病的一概處死,枉死的人會有多少?

「六十年前……」梅麗低喃,「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有沒有可能瑞拉是那個漁村某個村民後代?她僥幸地存活了下來。」

「我不清楚瑞拉的身世,但听說,為了杜絕麻煩,團長科特找來伴舞伴唱的女孩大多都是孤女,有的和布萊恩一樣是奴隸出身,有的雖然是自由身,——是漂泊不定,只能依靠馬戲團存活。時隔六十年,瑞拉只有十幾歲,中間有大片的空白是個未定的問號。」

在听蘭斯說話的時候,梅麗吃完了午餐。

梅麗拿過餐巾紙擦干淨嘴,然後說︰「謝謝款待,我打算去拜諾看看,有關儀式的事情需要查得更仔細。」

「不用去了。」

一旁有個持有銀灰色手杖,披著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梅麗通過他手杖上特有的聖杯圖案認出來,這人是金色馬戲團的佔卜家卡爾文。

他來自何方,在馬戲團的目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卡爾文一直獨來獨往,就連工作需要的表演——是一個人,哪怕是需要全體參與的例會——很少能看到他。

佔卜家是孤獨的,他不需要任何合——伙伴,除了他的塔羅牌。

但他依然有這個時代男性的紳士風度。

卡爾文向他們鞠了一躬,指著梅麗一旁的座位說︰「女士,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梅麗點了點頭。

卡爾文這才坐下來,他月兌下斗篷,里面是一身煙灰色的正裝。他一絲不苟地理平自己斗篷放在一旁,隨後,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擺設,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他伸手把被打開的調味品蓋子蓋好放回原來的位置,並按照大小排列整齊。

梅麗︰「……」

蘭斯︰「……」

卡爾文笑了笑,說︰「抱歉,一些小小的個人習慣。」他不用其他人回應,自然而然地說,「我正要找個位置就餐,恰好听見你們在聊拜諾的事情,我——幾天剛去過那邊,六十年過去,拜諾依然被封鎖著。那里有一支哈爾森家族的親衛軍在看守,戒備森嚴,恐怕連只蜜蜂都飛不進去。忘了介紹,哈爾森就是當初被感染的貴族,被感染的人是家族長子,就連女王都很喜歡他,他們對毀了哈爾森的拜漁村諾恨之入骨。」

梅麗對他過了個心——學,看不出卡爾文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昨天,瑞拉提起那個游戲,——為太過認真,沉重感讓大家都動了放棄游戲的念頭,是卡爾文的出現打破了僵局,帶著他們一步步加入了瑞拉的游戲。

佔卜師出身的卡爾文在神秘學方面有非常卓絕的造詣,他的塔羅牌佔卜幾乎全都應驗。不過,想要找他佔卜可是個難事,他幾乎不在馬戲團擺佔卜台子,而是用團長科特搞出來的會員制,即繳納一定的費用才能獲得找卡爾文佔卜的資格,有了資格才能加入排隊,不想排隊就得拿出更多的錢。

科特是個狡猾的商人,他精準地拿捏著賺錢的手段。

「所以,沒有貴族的許可令,僅憑我們很難進入那個漁村。」卡爾文遺憾地說,「不過有傳言說,現在依然封鎖著,是因為皇室在那里發現了非常珍貴的礦產資源,看來貴族小姐們頭上沉重的發冠需要更多的裝飾了。」

「真是遺憾,」梅麗說,「卡爾文先生,我能否問下你為什麼會去拜諾?」

「有點私事路過拜諾,」卡爾文密不透風地說,「請容許我保有個人隱私。」

梅麗莞爾,——解地點了點頭。

卡爾文看著梅麗,笑著說︰「真是令人意外,梅麗小姐,你與初次見面的時候變化很大。科特團長說話的確很難听,但有些話非常貼切,那時候的你,的確像是一個剛啟蒙的原始人,做什麼都帶著一種動物的習性。現在的您已經可以優雅地享用美食了。更讓我意外的是,您居然和魔術師先生一起共進午餐。」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大衣很襯你的膚色,只是看樣子不是很合身,倒像是某個成年男人的,你們似乎很親密。」

「謝謝您的贊美,和魔術師先生一起用餐不算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這是我的榮幸。讓我——樣感到榮幸的是能和卡爾文先生共進午餐。」梅麗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您說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卡爾文挑了挑眉,說,「看在你說話這麼動听的份上,我再給你提供一個信息,」他看了蘭斯一眼,壓低了聲音對梅麗說,「翡翠公主很喜歡這位魔術師先生,來佔卜的太太說,這次女王生辰晚宴上,她會請求女王給他們賜婚——許,這位所有聖列安歌的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會入贅皇廷,擁有令人羨慕的爵位。」

「哦,」梅麗完全不知道這人吃飽了撐的說這些干嘛,「這事你該跟蘭斯說,跟我說沒用,我給不了你紅包。」

卡爾文︰「……」

他們不等卡爾文用完餐就折返回馬戲團。

兩人在一條岔路口分開。

梅麗徑直走向瑞拉的帳篷。

布萊恩正無所事事地踩在單輪車上——後滑動,他平衡感很好,玩得像是個快樂的孩子。

「梅麗!」布萊恩踢開單輪車,沖梅麗揮手,他打量著梅麗,臉色變得微妙,「你、你怎麼穿著蘭斯的風衣?你和他……?你們……」

梅麗把風衣月兌下來,本來想丟給布萊恩,但想到蘭斯是好心好意,他又穿了回去︰「剛才去了一個海蝕洞,很冷,他借給我的。」

「听說他從不跟女性有任何往來,」布萊恩跟上梅麗走進帳篷的腳步,「大家都傳他有恐女癥,他居然會借給你他的風衣,他好像很喜歡這件風衣,每次看到他都穿著這件。」

梅麗︰「……」他回想了下白天和蘭斯之間的往來,感覺不到那男人有這種毛病,倒是有明顯的潔癖。

梅麗︰「——許他衣櫃里有十幾件一模一樣的風衣。」

「我明白了,」布萊恩神奇的腦袋又冒出了神奇的想法,「他是不是喜歡你?所以才容許你穿他的風衣,才跟你這麼親密!」

梅麗︰「…………」

「你再多想一會兒我倆的孩子可能都能打醬油了,」梅麗敷衍地應聲︰「我都不知道我這麼有魅力。」

「你……」布萊恩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你居然想給他生孩子……天,梅麗你墜入愛河了。」

我——得能啊……梅麗翻了個白眼,在布萊恩張嘴前鑽進帳篷。

此時,奧黛莉娜已經粗略看完了整個書架上的內容,把有用的書籍全都拿出來放在一旁。

見到梅麗回來,奧黛莉娜提起裙擺,拿著一本書飛快地走了過來,她驕傲地說︰「梅麗!快看!我找到了一本非常關鍵的書籍,它告訴了我們瑞拉真正的死因!」

「慢點,奧黛,小心摔跤。」梅麗從她手里接過書,拉開一旁的椅子,送到奧黛莉娜面前,「請坐,淑女。」

奧黛莉娜愣了一下,低頭看梅麗,梅麗正在專注地看著封面,雌雄莫辨的英氣臉龐上滿是認真,不知怎麼回事,奧黛臉紅了起來,她做了個提裙禮,小聲說︰「謝謝,梅麗,你真像個紳士,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比蘭斯還要迷人。」

布萊恩擦亮桌上的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那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詭異冊子像是一個塵封了多年秘密的啞語者,正在以不夠明朗的文字和圖畫艱澀地講述其中的秘辛。

梅麗看完後,沉默了許久,他抬頭看向兩人,神色復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奧黛莉娜提——看過這本書,她輕輕嘆了口氣。

布萊恩疑惑地問︰「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麼嚴肅?」

梅麗說︰「昨晚那個游戲,瑞拉讓我們在酒桶里投入我們的秘密,她多次強調,投入的秘密必須是真實的秘密。然而,我們之中有人寫了虛假的秘密,儀式被判定是褻瀆神明,主持儀式的人會——此而死,參與儀式的我們也會受到懲罰。」

房間里,掛鐘滴滴答答傳出聲響,時針正指向下午1點的位置。

距離昨晚那場狂歡剛好過了十二個小時。

布萊恩後頸有些癢,他伸手撓了撓,奇怪的觸感讓他的手頓了下來。

他收回手。

指甲的縫隙里有細沙一樣的東西,它正閃爍著粼粼斑斕的光芒,布萊恩湊過去聞了一下,是魚類的味道。

他僵硬地站著,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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