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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味道是很重, 玉笙趕緊使了個眼色,讓人將東西給撤下去。

冬青等人手腳麻利地將桌——給收拾好,將軟塌上那濕了的海棠色的迎枕也換了, 最後還在玉尊蓮紋的香爐里點了香,這才退下去。

蘇合香淡淡傳開, 將那股腥羶氣味漸漸掩蓋住。

太子始終在一邊瞧著, 逗弄般地看出她眼中的局促。瞧著她眼神閃躲, 偏還要繼續問︰「孤問你話呢。」

她分明都如此掩飾了,他卻偏生——是不肯放過她︰「殿……殿下……」她紅著臉撇過頭,想躲開他的手。

「別動。」托著她下巴的手收緊了些許的力道。

太子彎下腰,目光對上她的眼楮, 漆黑的眼簾對上她那黑白分明的眼, 大拇指伸出來, 指月復在她唇邊擦了擦。

帶著粗糙的觸感摩挲著她唇邊的柔軟。

那溫熱的指月復往她唇角邊往下壓,殷紅的唇往下陷了陷,隨著指月復一離開,又往上彈。

「女乃漬。」喉嚨低啞著, 揉捏了一下指月復,他攤開手心讓她瞧了一眼。

玉笙仰起頭, 巴掌大的臉上羞得紅撲撲的, 頭頂一根毛發翹起, 太子沒忍住, 眉心擰了擰, 模了一把她額前的絨毛。

「孤都上完早朝下來了, 你這才剛睡醒?」他從下到現在,二十多年了,——論當晚是什麼時辰睡, 第二日總是準時起來。

她倒是好,睡得——頭太陽都曬了。

玉笙的眼楮一瞬間瞪得老大︰「殿……殿下怎麼知道。」對上他那帶笑的眼楮,她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將臉埋入雙手之中。

「殿下不要看!!!」

她剛洗漱過後,就用了早膳,此時衣裳也沒換,頭發還是亂糟糟的。將臉狠狠地埋入掌心里,羞得一張臉通紅。

任人怎麼拉都拉不開。

他覺得可愛,偏要過去逗弄,指尖伸出去,撥了撥她那泛紅的耳尖,上面的血色脹紅著幾乎快要滴出血來。

隨著他的動作,顫了顫。

「呵……」喉嚨滾了滾,他發出一絲笑,放在她腰間的手往下移,對著她那臀部輕輕拍了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

「去洗漱吧。」

女為悅己者容,她歡喜得如同鳥雀一樣小跑著跑回去。太子心情頗好,跟著她走到內殿,玄色繡著金絲雲紋的長靴搭在面前的紫檀木的小香幾上 。

修長如玉的手執著一杯茶,眼楮目視著正前方,落在了梳妝台後面。

「殿……殿下不可以出去等麼。」 透過面前的銅鏡,看著身後的人,玉笙腳指都蜷縮在一起,羞得整個人快要熟了。

太子瞧著她那羞紅的樣子,偏生道︰「你化你的,孤又不出聲。」

侍奉的宮女被這麼盯著,手指都在顫抖,好在玉笙底——好,平日里又不上濃妝,淡妝簡單快速沒一會兒就搞定了。

玉笙松了一口氣,可這個時候她還不知自己為時尚早。

冬青拿來發簪,寶藍點翠珠釵。才剛插上去,身後的人眉心就皺起︰「不好看,換一個。」

「主子。」冬青——聲支吾了一聲,示意玉笙。拿著發簪的手卻放了下來。

「這個是不好看。」玉笙由著他身後的審美,點頭︰「換吧。」

冬青又拿了根鎏金梅花步搖簪。

「太素。」

赤金紅寶石雙鳶流蘇簪。

「太俗氣。」

鏤空荷葉青玉簪……才剛拿出來,身後就吱了一聲,玉笙沒等人說話,自個兒插上去站了起來。

「殿下。」她邊走,邊朝著他靠近,頭上的荷葉簪——襯得她那張臉白女敕女敕的,如清水出芙蓉︰「殿下若是再不滿意,妾身今日可就出不去了。」

牽住她的手,將人拉到身側坐下。

屋內的奴才們有眼色,見狀趕緊出去了。太子看著懷中的人,烏鴉鴉的發上簪著根青玉簪,巴掌大的臉粉雕玉琢的,的確是好看。

指尖在那鼓起來的臉頰上戳了戳,他眉眼之間溢出一絲笑。

「上次孤送你的南珠呢,為何一次都沒見你戴過?」拐彎抹角了這麼久,原來根頭原因是在這兒。

玉笙有些想笑,但卻又沒這個膽——,眼楮轉了轉,里面流光溢彩的,格外討人喜歡︰「太扎眼了。」她當時還是個昭訓,自然不敢戴。

臉頰在他指尖上磨了磨,她乖得像只貓。

「再說了,妾身這可沒配得上它的玉。」一顆南珠價值連城,若是用了普通的玉,可就萬萬是糟踐了。

瞧著她那滴溜溜亂動的眼楮,太子喉嚨里溢出一絲笑。

「孤賞了你珠——,——得賞你玉是吧?」

他此時明顯是心情好,連聲音都帶著寵溺,玉笙自然不怕他,借著機會往上爬︰「妾身的一切都是殿下賞賜的,殿下若是不給,玉笙又哪里有?」

整個東宮之中,的確只有她有資格說這句話。

他所有的女人,都是這個賞的,那個塞進來的,有為了穩固家族地位,有的為了做他人眼線,也有單純是顆棋。

唯獨只有她,是當初他一腔熱血從揚州帶回京城。

她干干淨淨,也代表身後一——所有,的確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除了自己,她什麼都沒有。

「殿下……」 玉笙仰起頭,將額頭抵住他的肩膀蹭了蹭,像貓一樣,撒著嬌。

太子盯住她的臉許久,隨後緊接著喉嚨溢出一絲低沉的笑︰「好。」如玉的指尖伸出去,他面帶笑意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殿下!」

玉笙撅著嘴,兩手捂著自己的額頭,眼圈兒都瞪圓了,耳邊的珍珠墜——在臉頰處晃蕩︰「疼著呢。」

太子掐了掐她鼓起來的臉頰,笑著哄︰「孤給你尋。」

尋最好的玉,做最好的首飾。

既然她一心一絲待他,他自然要將這少有的一份真心,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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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陽宮

陸靜好又被擋在了門口,正陽宮的院子門是關著的,她就站在垂花門下。

這個時候的天太陽還是烈的,她又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站了半個時辰。繡花鞋輕輕挪了挪,後背溢出了一後背的汗。

「主子,您在我身上歪一歪。」丁香小聲兒的說話,唯恐旁人听見了。

陸靜好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算了。」昨日她故意與太——分開坐轎攆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今日這一遭。

姑母每次都是,只要她對殿下不利,下次她便在自己身上找回來。

上次是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這次是打發她在院子里站著,那下次呢,陸靜好的指甲陷入了肉里,是不是要讓她跪著了?

若她今日不是太——妃,姑母只怕是要弄死她了吧?

烈日之下,金尊玉貴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又站了小半個時辰,陸靜好只覺得腿僵了,嘴唇都干枯得沒了血色。

秦嬤嬤才面帶笑意地匆忙趕來︰「皇後娘娘在與了塵大師論佛,讓太——妃久等了。」

「——事。」 陸靜好面色雪白,干枯的唇色猶如干枯的花,她扶著丁香的手,朝前一步的時候腳步顫了顫。

膝蓋都站不直了。

秦嬤嬤垂下眼楮,當做沒看見,大步帶著人往里走,身後,陸靜好扶著丁香的手,跟得有些吃力。

進了屋,才聞到里面濃厚的一股檀香味。

敲打木魚的聲音還夾雜著一聲聲佛經,陸靜好從進屋之後就垂著腦袋跪在地上,蒲團放在正中央,顯然是刻意為她準備的。

這次皇後娘娘倒是沒為難她,才剛跪下沒多久人就出來了。

她依舊是那副皇後尊榮的打扮,頭上的赤金鳳釵雍容華貴,整個人高高在上讓人只能仰視。繡著鳳凰飛天的袖口下,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垂下眼楮看著她。

「你可知恆親王回京,陛下並未收回他的兵符。」

恆親王在西北馳騰多年,如今一朝回京,陛下連兵符都未曾收走,可見陛下是有多信任。

陸靜好猛然之間抬起頭。

皇後垂下眼楮,看著她那張愚蠢的臉︰「當年沈陸兩家和親,你母親清平郡主下嫁給本宮的哥哥,本宮入宮這才得以成為皇後。」

光憑借陸家一人的勢力,自然是不能排除萬難,讓她登上鳳位的。如今朝中恆親王的生母淑貴妃更是寵冠六宮,皇後娘娘的日子其實是不好過的。

只是她這個人高傲慣了,家世太高,哪怕陛下不喜歡,她也依舊是穩坐皇後的寶座,旁人動搖不了半分。

「當年本宮多虧了你——祖父家的幫忙。」憶起以往的事,皇後唏噓一聲。

陸家在朝中多為文官,而沈家則為武將,京都巡防營這麼多年都是落入了沈家手中。陸沈兩家聯親,可想而知當年的勢力有多如日中天。

如今陛下未收手中恆親王的兵符,那下一步必然是要對巡防營動手。

沈家多年來的根基,巡防營是一處,陛下的信任是一處,沒了爪牙的沈家,根本就不足為懼。

「娘……娘娘。」陸靜好腦——一懵,瞬間清醒了,猛然往地上磕了個頭,這才察覺自己渾身的冷汗︰「姑……姑母救救我——祖父一家。」

恆親王回京陛下自然會委以重任,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會是巡防營。

「沈……沈陸兩年聯親多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姑母。」陸靜好徹底慌了,如今正值選秀,失去了沈家她便失去了一半的助力。

這麼多年,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如何忍受得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一絲絲的動蕩?

「現在知道悔了?」皇後的神情帶著鄙夷的冷笑︰「這兩年來本宮不知勸過你多少回,讓你伺候殿下,誕下皇長子,你听了麼?」

陸靜好跪在地上,血色殆盡。昨日晚上那抽走的手指,如今——像個巴掌抽在她的臉上。

「陸家不止你一個女兒,沒了沈家這個外祖父,你一樣什麼都不是。」皇後彎下腰,牽起陸靜好的手,面帶著微笑,眼神卻是冰冷。

六月的天,陸靜好只覺得一股冷汗從頭頂往下,一路浸透了她的鞋襪。她順著皇後娘娘的手起身,才察覺自己渾身都抽走了骨頭般直不起身。

「這屆秀女中,陛下已經看好了夏閣老的女兒賞賜入東宮,她家世可不比你差。」拍著陸靜好的手,皇後眼神冰冷盯著她的眼楮。

「但未來皇後必定只能是陸家的,所以這次選秀,你庶妹陸靜姝必定也要入東宮。」

皇後擰著眉心,親眼看著她面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抽走。

「姑……姑母……」 陸靜好漆黑的眼珠翻滾著,僵硬得如同一具尸——,她上前抓住了皇後娘娘的手︰「當……當年是姑母說的,未來皇後必定是我。」

「本宮是說過這樣的話。」

將她的手一把扯開,皇後面無表情︰「太子後院七年無——嗣,其中的原由你當真以為本宮什麼都不知道麼?」

冰冷的一句話,猶如冬日里的一盆水,澆得人透心涼。

陸靜好後牙槽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皇後看著她那副模樣,到底——是于心不忍︰「除了陛下賜婚的之——,其余的本宮都給你攔著。」

「你與靜姝誰誕下皇——,誰就是皇後。」

「她……」陸靜好嘴唇顫抖著,「她生母是個什麼東西?她陸靜姝不過是個庶出。」

‘啪——’的一聲響,皇後娘娘忍——可忍,一把掌扇在她臉上。陸靜好疼的臉往旁邊一撇,右邊臉瞬間就浮出一個紅腫的巴掌印來。

「庶出又如何,嫡出又如何?」皇後看向她的眼楮里有數不清的失望︰「誰誕下這元德朝的皇長子,誰的身份就尊貴。」

「她生母是個什麼東西?」陸靜好偏要抬起頭,對著皇後吼︰「她生母不要臉,搶走我母親的一切,如今姑母也要讓她搶走我的一切不成?」

「冥頑不靈,滾出去吧。」皇後的手微微顫抖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陸靜好雙腿顫抖著,扶著一側的桌——站起來︰「哪怕姑母不承認,如今我才是東宮的太子妃。」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步入母親的後塵。

陸靜姝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她爭?

陸靜好渾身顫抖著,對著皇後行了禮,屈了屈膝蓋︰「多謝姑母關心,——請姑母費力救救我——祖父家吧,畢竟只有沈陸兩家都好,姑母這個皇後才做得穩當。」

她說完,扶著丁香的手就走出去。

‘啪’的一下——沒走出門,身後傳來一陣巨響。

皇後起身,面無表情掀翻了桌。

「娘娘。」秦嬤嬤擰著眉心走上來︰「太子妃是太不懂事了。」

「母憑子貴,她不願意,多的是人願意給太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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