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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這是唐令看到漫天火光的第一個念頭。

夜色下, 滾滾濃煙伴著猙獰的火舌朝著四周擴散,驚起無數的飛鳥和沉睡的異獸。有風吹過,靈溫柔的吟唱換成悲鳴, 群山中響起獸潮涌動的聲音。

嘶嘶~

相柳巨大的腦袋湊到唐令面前, 催促著他快點離開。起火的地方雖然離得水潭有點距離, 但山火一向燒的很快,源自生物的本能讓異獸想要遠離火源。

阿塔不敢湊到相柳面前, 同樣急促地咩咩叫著。

唐令猶豫了下,輕輕拍著相柳巨大的腦袋,低聲道︰「我想去看看。」

剛剛他依稀看到有什麼掉落下來,不像是流星, 有點像是一架飛機。他心里有些僥幸,萬一有人幸存呢?說不定他能通過幸存者聯系到韓為。而且他仰頭望著遠處的熊熊火勢,腦海中有種強烈的情緒, 想要做些什麼, 想要減輕靈的痛苦。

巨大的異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中間的腦袋趴下,示意他坐上去。

「謝謝你。」唐令認真道。

他沒有立刻就走,先把水潭邊的小火堆熄滅, 才拉著固定在異獸腦袋上的韁繩爬上去。巨大的異獸帶著他,飛快朝著爆炸的方向游動。

身後阿塔奮力追了上來。

夜風呼嘯,火光映紅了半邊的天空。遠處, 低沉的牛角號聲響起,是附近寨子發出的警報。不久前巨大的爆炸不僅驚醒了唐令,也驚醒了翻過兩座山的一處小寨子。

「長老。」黑暗中有人舉著火把驚惶地問,「天上有什麼掉下來引起了山火,我們是不是先把寨子里的人轉移?萬一山火燒過來怎麼辦?」

「慌什麼!」

黑瘦的老人眉頭緊鎖訓斥了一句, 「咱們寨子周圍有專門挖的水渠,就是防著山火的,暫時能先擋一擋。現在黑燈瞎火的,你能轉移去哪?外面的叢林晚上誰敢出去?萬一遇到獸潮,你不要命了!」

「獸潮?」

舉著火把的人有些沒反應過來,獸潮和山火有什麼關系?

老人沒搭理他,吩咐道︰「聯系紀堂寨,告訴他們山火爆發的事。」

「是要他們趕過來嗎?」

老人擺擺手沒有解釋,只是低低嘆息著︰「要設法平息山靈的痛苦啊。」

這一刻,唐令也在想著這個問題,要盡快平息靈的痛苦,但該怎麼做呢?他仰頭望著前方不斷漲大的火勢,猶豫了下,心中默念著山海章,轉瞬他飄飄然出現在了山海章之內,一步跨出,已經是雪山最高峰。

月明星稀,雪山溫柔的風吹拂,是一個不錯的好天氣。

小苗隱約似乎又長了一點點,碧綠的枝條垂下,愉快地跟唐令打著招呼。

「你好啊。」

唐令輕輕戳著小苗的枝條,明明只是一天沒有進入山海章,但感覺上似乎隔了好久。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壓下看看雪山、看看星星湖的念頭,把手放在了小苗的樹干上,努力將思緒沉浸其中,想象著西南大山的樣子。

倏然間,他好似在風中飄了起來,視線拉遠,一眼看到了西南的方向。就在他的眼前,無數的山脈從地下隆起,銀色的河道蜿蜒,瀑布轟隆,滄海桑田只是一瞬。

靈痛苦的悲鳴在耳邊響起,夾雜著一種急切的呼喚。唐令嘗試著靠近,但無形中仿佛有什麼擋住了他。雪山上小苗的根須奮力延展,一路到了荒野的邊緣。看著近在咫尺的西南大山,他心中生出一種明悟,小苗還是太小了,無法連接到這里。

唐令懨懨地退出山海章,相柳已經停了下來。翻過這座山便是爆炸發生的地方,此刻離得近了已經可以感受到空氣中炙熱的感覺。無數的動物和異獸從著火的密林中鑽出,徘徊在唐令的周圍。

他顧不上去看這些異獸,只覺得心里沉甸甸,仿佛有巨石壓在上面,無力又難受的感覺充斥著全身。

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不知不覺山海章出現在了唐令的掌心,恍惚中他好似同腳下的靈再次共鳴,但似乎又不同于上次的感覺。

這一次他不再是亙古靜靜佇立,而是化為了無形的風。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輝伴著風在地上泛起,蜿蜒穿著群山,匯聚成一條又一條河流,最終匯入一處峽谷中的小小水潭。

驀地,有急切的喜悅在他心底泛起,恍惚中他好似看到了無數金色的光點在水潭上空凝結糾纏,形成一棵枝繁葉茂的小樹。

「小苗?」

不等他想這里怎麼會有小苗的虛影出現,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水潭襲來。伴著嘩嘩的水聲,他的思緒不受控制沉浸其中。無數氤氳著銀光的河道在他眼前亮起,以水潭為中心,織成了一張遍布整個西南群山的大網。

「在這里!」

唐令本能輕輕一點,意識回籠,隱約感覺有輕微的震顫在腳下響起,交錯的地下河流涌動,伴著汩汩的水聲,河流從地下滲出,沒過了燃燒的大山。空氣中炙熱的感覺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濕潤的水汽不斷凝聚。

當離著唐令最近的樹葉上掉落第一滴水珠,濃厚的輻射雲層翻滾,大雨瞬間落下。

映紅了半邊天空的火勢被壓制,彌漫的濃煙緩緩散去。無數被迫離開家園的飛鳥和異獸喜悅地叫了起來,群山中靈溫柔的吟唱重新開始回蕩。

呼~

唐令松了口氣,心中那種壓抑的感覺一掃而空。大雨落下,沖刷掉了空氣中飄蕩的灰塵,連空氣似乎都清新了幾分。他仰頭看著相柳替他擋雨的、兩顆交叉的腦袋,輕輕笑了起來。

想到什麼,他扭頭朝著西南的方向看去。熟悉的小苗虛影讓他生出一種一探究竟的沖動。只是想到韓為、想到正在找他的人,他努力把這個念頭壓到心底。

「走。」

他彎腰拍拍相柳,現在該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掉落了下來。

……

一路走過,雨越下越大,叢林中回蕩著靈喜悅的吟唱。

遠處寨子里,低沉的牛角聲已經停下。原本寨子里的人正分成兩撥,一撥跟著族里老人拓寬水渠,一撥正連夜制作著干糧準備隨時轉移。但此刻瓢潑大雨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歡呼起來。

「下雨了,下雨了。」

「山靈,是山靈庇佑。」

對寨子里的人而言,這場大雨來的太及時了。不僅是因為大雨澆滅了山火,救下了他們的寨子,還因為這場大雨證明了山靈在庇佑著腳下的土地,並沒有放棄他們。

「讓女人和孩子先去休息。男人們保持著警惕,注意獸潮。」

正帶著一幫青壯拓寬水渠的黑瘦老人對幾個管事的男人吩咐著。

一眾人紛紛點頭。

黑瘦老人還要說什麼,最初被他派去聯系紀堂寨的人喘著跑了過來︰「長老,聯絡到紀堂寨了,那邊汪長老正等著你。」

老人沒多想,匆匆趕了過去。

位于寨子一處平時用于開會處理寨子事務的吊腳樓前,黑瘦老人一眼看到了樓頂那個銀白色的「金屬大鍋」。紀堂寨的人說這叫什麼信號增幅器,是從蒼龍雲海弄到的。沒有這個東西,他們跟紀堂寨的聯系只能靠每半個月,紀堂寨的人來這里一趟,十分的不方便。

後來裝了這個大鍋,雖然信號經常不好,時斷時續,但他們跟紀堂寨的聯系確實多了不少。

黑瘦老人這樣想著,走進堂屋,接過寨子里唯一的通訊儀看向對面。

「山火怎麼樣了?」投影屏幕里,年老的山民面色凝重地看過來問。

不等黑瘦老人回答,又主動說道︰「族長不在,我們暫時無法溝通聖物。如果山火燒到了寨子,你們盡快轉移。我會讓人去接應你們,別的事不需要擔心。正好你們附近的水源不是被那個九個腦袋的異獸霸佔了嗎,我讓族長給你們重新挑個地方新建寨子。」

他說完,見黑瘦老人的神色有些不對,不由道︰「怎麼?」

黑瘦老人調轉通訊儀,走到窗前對準了外面,黑乎乎的背景什麼都看不見,但卻可以听到落雨的聲音。

「下雨了,我能感覺到山靈的痛苦已經平息。」

「什麼?」

隔著屏幕,黑瘦老人都能感受到對面汪長老的錯愕,但下一刻,投影屏幕晃動起來,他看著汪長老腳步急促地走到窗前,有風吹開了窗戶,一道閃電劈下,豆大的雨珠滴落了下來。

「雨又大了啊!」

幾道雷聲自天邊滾過,唐令伸出手感受著雨勢的大小。之前在叢林中還好,高大的樹木擋去了大部分的雨水。但現在他已經進入了山火爆發的範圍,火焰將樹枝燒的七零八落,再沒了擋雨的屏障。

好在相柳似乎並不受大雨的影響,依然快速地穿梭于叢林中。倒是阿塔有些不適應,身上的長毛一縷一縷糾結在一起。

唐令想說讓阿塔停下來找個地方躲雨,但回頭,大大小小的異獸全部跟在他身後,根本不是阿塔一個躲不躲雨的問題。

他無奈地嘆氣,有種帶著小弟去打架的錯覺。唯一慶幸的是,跟著他的異獸都是原本生活在附近的,他並未大規模引動獸潮。

很快,相柳到達了爆炸的中心。這里的火焰似乎剛熄滅不久,隱隱還有熱氣蒸騰。唐令一眼便看到了那架已經燒得只剩架子的飛機。他的心沉了下去,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會有幸存者。而飛機燒成這樣,也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有些失望,但還是有些不死心,拍拍相柳的腦袋示意自己要下去,想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可相柳卻突然直立起身體,隱隱擺出一副攻擊的姿勢。

「相柳?」

唐令剛要疑惑異獸看到了什麼,就見一道閃電劈下,照亮著飛機前方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金屬球。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看到了金屬球在融化,里面緩緩露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在看到幸存者的驚喜和對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下來的警惕中,唐令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跟著他的異獸小弟們,膽子立刻大了不少。

他耐下心來等著對面的人影站好,剛想著要不要主動打個招呼,對面的人影驀地看了過來。

「……唐令?」

讓唐令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對面的人影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他飛快在腦海思索著自己有沒有見過類似的能力,就听著對面的人哼了聲。

「韓為還沒找到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听出了對面人影話語中對韓為的貶抑,唐令有些不高興,下意識反駁︰「你是誰?憑什麼這麼說韓大哥?」

「憑我是他老子!」

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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