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猛地被他雙手捧起,他的眼楮血絲彌布,眸光沉氳暴戾,粗重的呼吸噴打在她的鼻尖上。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遲疑。
「那你听著,我不知道你這次受了多重的傷,能不能好,能活多久,我也不會問你。你若真愛我,就不能死在我之前,我有生之年,你都要好好活著,如果我有轉生,你也要陪著我,在我徹底在這世界消失之前,你都要陪著我,龍王,成,還是不成?」
「如果不成,我現在就離開你,麻煩你將我的模樣恢復,我去找個達官貴人嫁了,省得日後為你的生死傷心。」
她看到他眼波里濃烈的輝芒。他沒有吱應一聲,只是那樣安靜又深騖地死盯著她。
她渾身顫抖著,心里一陣絕望悲慟,轉過身不再看他,兩手掩住眼楮,她知道他的傷很重,他會死,會離開她嗎?
「小七。」
她茫然地轉過身來,卻看到他單膝跪在她面前,她一驚,他是男人更是王,他鄙視神佛,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她吃驚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龍非離卻微仰起頭,火熱沉著深攫著她的眸眼,低沉道︰「七歲的時候,我父皇臨終前,我跪在他面前,從他手里接過傳國玉璽,我答應他,我絕不會讓西涼從我手里沒落。」
「龍非離也答應你,不論紫蘇還是小七,只要你這縷魂存活一天,我一定會在你身邊守著你。」
唇,蠕動了很久,她才找著自己已經顫抖得不成調的聲音,「龍非離,我會好好活著,活很久,你懂嗎?」
「好。」
儲秀殿,夜。
還沒來得及與那個人好好聚一聚,便被茹妃宣到華容宮,說是慶她身子恢復安康,一大家子外加君臣同樂午膳,後來更將午膳吃成晚膳,談完吃,吃完談,再談,再吃……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好容易所有人都散去,剛回到儲秀殿,龍非離那個工作狂便去了金鑾殿看奏章。
朱七躺在床上滾了幾滾,越想越不對勁,龍非離平日都是在書房看他寶貝奏章的呀,上什麼金鑾殿啊。再說,七年了,今晚二人才算真正在一起,他卻去辦公?
她越想越惱,陸凱的聲音在外間恭恭謹謹傳來,「娘娘,這是皇上吩咐奴才讓御膳房做的糕點小酥,給娘娘當夜宵,請娘娘趁熱吃。」
那死人倒還有點心肝,朱七應了一聲,眼珠轉了轉,跳下床。
金鑾殿。
「稟皇上,娘娘在沐浴。」
「皇上,娘娘在用您備下的糕點。」
「皇……皇上,娘娘上床就寢了。」
從他到這里起,多個內侍宮婢來回奔走,每一刻鐘,將她的情況匯報給他。
她終于睡了麼,龍非離放下朱筆,將手中奏本狠狠摔到地上,合眼撫住眉心。
他根本就看不下任何東西!說穿了,只是怕自己會忍不住踫她,才到了這里來。
微細的腳步聲響起,又有婢女來報她的情況了,每多听一次,他就多想她一分。
一雙柔荑按上他的肩膀,為他細細捏了起來,那陣脂粉薰香,他眸色一厲,反手扭上來人的手,將她從背後抓到跟前來,女子呼痛的聲音當即響起,他睜開眼楮,慧妃那美艷姣好的容顏在他面前微微扭曲著,「皇上,是臣妾。」
龍非離放開她,淡淡道︰「你來這里做什麼?」
慧妃慘淡一笑,他多少年沒再踏足她的寢宮了,她與他其它的姬妾一樣在宮中的歲月里慢慢老去,容顏以外,還有心。
而他的心就像被年璇璣蠱惑了一般,看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好不容易,今晚她的婢子探得他在此——她盈盈下拜,哽咽道︰「皇上,今晚就讓臣妾服侍你吧。」
寒冷的天氣,眼前女子大氅以內卻是一襲如煙薄紗,龍非離一笑,道︰「慧妃啊,朕以為你是夠聰明的,沒想到……」
慧妃一驚,男人沒再說話,眸色已冷,伸手招過殿內內侍。
這時,一道嬌柔卻微冷的聲音傳進來,「噢,龍非離,我在儲秀殿等了你兩個時辰,敢情你在這里辦公辦得不亦樂乎啊。」
慧妃看去,龍非離臉色頓變,便朝門外奔去。
慧妃死死咬牙,又听得男人嚴酷的聲音擲來,「容將軍有功于西涼,容慧,你明天就奏請出宮養病,若有遲擱,你便永遠留在宮中吧。」
慧妃心里頓時涼了半截,打了個冷顫……這個永遠她怎會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死人,就是永遠留在一個地方。
殿門外,朱七蹙眉看著從她身邊掩面跑過的慧妃,微逸了口氣,往日一殿四宮終成雲煙。身子已被男人大掌抱起,進了殿外。
他將她放下,又細心替她將身上積雪抹去,這白天陽光明媚,晚上又下起雪來。
朱七冷哼一聲,徑自走到龍座坐下,將手中食籃扔到前面桌幾上,她自是知道他與慧妃並無瓜葛,但誰叫他有意撇下她。
他眉頭一皺,便要說話,她有意不給他辯解的機會,佯怒別過頭。
龍非離坐下,將她抱起放到膝上,唇上薄有弧光,「你是看到的,朕便不再多說了。」
朱七咬牙,這個狡猾的男人,若她鬧,便是不信他,無理取鬧。她想了想,打開食盒,挑眉道︰「喏,我在這里陪你辦公,你繼續看你那明天看會死的奏章,我吃我的東西。」
龍非離一怔,微微苦笑……他的小妻子啊,這奏本,現在是倒不看也得看了。
「吃不吃豆酥?」
看男人看得認真,朱七惱了,拿起個小酥,啃了一半,便往他嘴里塞去。
「朕不喜甜。」
「那喝酒吧。」
她斟了小半杯果釀,又開始搗亂。
龍非離側頭避過,低聲道︰「朕先送你回去休息。」
她眼下倦意甚濃,他有些心疼。
她吞了些酒,本就半醺,這時被他攻城掠池,頭腦更昏,完全忘了初衷,安靜地蜷在他懷里任他吻著,手有些冷,下意識探進他的衣服里去捂暖。
他一頓一嘆,指月復揩過她的眼底。朱七一怔,才驚覺自己眼里已一片濕意。
她緊貼在他身上,相貼之處,他的堅硬火熱如鐵,她知道他此刻有多難受,他卻只深凝著她,一動不動,似怕驚了她,狹長的眸內是深濃是逼迫卻又隱忍,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他所有的顧忌。
她從他懷里掙出,走到龍座側的空地上,將身上殘余的衣物在他微惑暗啞的眸光中,一一褪下,紅唇微啟,對這個睥睨天下生殺于心的王也是她的男人下著命令,「龍非離,抱我。」
只有他的擁抱才能讓她忘掉那場噩夢……緊盯著她雪白美麗的身軀,龍非離猛然站起,大步跨向她,將她一把抱到自己腰上。
御案下,龍座旁側,明黃的祥雲龍紋袍子裹著紫色裙襖,在金鑾殿四壁微微搖曳的燭火里鋪陳蜿蜒至階下。
金鑾殿外院,雪花揚轉,流光映紅梅,枝骨扶疏彌秀。
一名內侍悄聲問,「陸總管,奴才這就去敬事房備錄記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