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書問這話, 倒也不完全是客套。
其實若不是今日在歸園居意外撞——了溫清霄,顧硯書也是準備在這幾日抽空去一次報社。
其最主要的,還以與秦戮的選擇有關。
當初為了拉攏溫家, 顧硯書也是費了一番功夫, 而後來溫家的決定以及表現,也從未讓顧硯書失望過。
認真說起來, 溫家是他親手拉——船的,然而現如今, 他與秦戮說下船便準備下船,這事兒做得的確不怎麼厚道。
而當初,溫家會毅然決然站在厲王府這邊, 想來其中也有他與溫清霄的情誼在。
于情于理,顧硯書都應該給溫家以及溫清霄一個交代。
「還不錯, 與以前相比, 也沒有什麼區別。」
溫清霄是多麼敏銳一個人?
幾乎是在顧硯書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便明白了顧硯書的意思。
微微笑了笑, 溫清霄便直接給出了答案︰
「就是家父承蒙皇——看重,被任命為了這次會考的主考官, 近來比較忙碌些許。」
科舉向來是國之重事, 每一屆負責科舉的主考官,也無一不是備受皇帝寵愛的臣子。
顧硯書一听此言, 便知道他與秦戮這些日子與皇帝之間的矛盾,並未波及到溫府。
當即便放心了些許,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難得奉承了一句︰
「溫大人學識斐然,德高望重,的確足以擔此重任。」
但到底是以前鮮少做這種拍馬屁的活兒, 難得做一回,業務能力稍顯遜色,讓外人一耳朵便能听出來。
溫清霄自然听出了顧硯書的不習慣,輕輕笑了笑,很貼心地轉移了話題︰
「殿下過獎,說起來,四哥前些日子才與清霄提及過殿下。」
「嗯?」顧硯書向溫清霄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目光。
「還是為了水泥路之事。」
溫清霄端起茶杯微微潤了潤喉,便給出了答案。
現如今天齊的水泥路,幾乎都已經鋪設完成。
這承包了其他城池的商賈,雖然不似厲王府這般財大氣粗,直接將水泥路鋪滿了整個京都,但也鋪滿了整個主干道。
在水泥路最先鋪設好的半月,其實效果並不算如人意。
其他地方的百姓——始雖然覺得這水泥路稀奇,但一听聞要走水泥路,就要給過路費的規矩之後,便生出了一些怨言。
其中流傳的最為廣泛的,也是最經常出現的幾句話便是︰
「這水泥路我看著也沒什麼稀奇的,過路還要給過路費,這不是土匪嗎?」
「看著也就是比尋常的泥巴路要平坦一些罷了,竟然還要收過路費?那我這還不如去走泥巴路!」
……
當時的這些言論,可把戶部以及底下承包水泥路的商賈急的不行。
戶部也就罷了,靠著拍賣水泥路的承包名額,好歹也賺了一筆。
大不了就是在皇——問起來的時候,成績上不那麼好看。
但那些承包了水泥路的商賈就難受了,前期投入不小,這要是到了後期,大家都不願意給過路費,他們又如何才能回本?
然而就在眾人急的著急上火的時候,大家卻發現,這水泥路竟然逐漸——始受歡迎了起來。
雖然有人對過路費一事頗有不滿,但其中卻也有願意嘗試新鮮事物的存在。
當然,其中也還有抱著「我倒要看看這水泥路有何特別,用一下便要叫過路費」的心態,嘗試的人。
然而這不嘗試不知道,一嘗試,眾人才發現這水泥路遠比他們想象中的好用。
穩當不說,關鍵的是速度極快。
尋常需要走上三天的路程,在這水泥路上,一天便可抵達目的地。
原來那些對水泥路頗有怨言的百姓,登時便不說話了。
甚至還強烈要求承包的商賈將沒有鋪設——水泥路的地方,也將這水泥給鋪上。
什麼?
你說這下怎麼不心疼過路費了?
這不是廢話嗎?
大家都不是傻子!
用這水泥路,時間上縮短了三倍不止,以前只夠拉一趟貨的時間,現在能拉——三趟。
這多拉——幾趟,一年的過路費都有了,哪里還需要再計較這——幾文幾——文的過路費?
故而在水泥路鋪設好半個月之後,水泥路便直接打——了市場。
甚至在商賈眾多,經濟貿易較為繁華的城池,例如南城,現如今已經——始計劃如——京城這般,在全城鋪設水泥路了。
除此之外,便是水泥路帶來的其他便利。
如——顧硯書一——始所說的那般,在水泥路鋪設好了之後,交通便利帶動了經濟的騰飛。
旁的不說,就說這相鄰城池之間的往來貿易,便比以往頻繁了不少。
在後世,即便是稍稍知道一些生活常識的人都能知道,這往來貿易一多,便會帶動gdp的增長,這稅收自然而然也能比以往多——不少。
現如今,戶部可以說是六部之中最為風光的存在。
溫清衍前兩日還粗略的算了一下,根據不完全統計,今年天齊國庫,或許能比去年翻上三倍有余。
這其中固然有天齊國庫本就空虛,基數過小的原因在里面,但顧硯書以及溫清衍的努力,——樣功不可沒。
要知道這可是溫清衍暫管戶部事宜的第一年。
現如今便能做出如此成績,日後這戶部尚書之位,還不是的溫清衍的囊中之物?
戶部今年能有如此好的成績,顧硯書功不可沒,溫清衍自然是對顧硯書感激不已的。
顧硯書沒想到水泥路都過去這麼久了,溫清衍竟然還記得呢,略微有些失笑︰
「四公子夸張了,水泥路之事,也不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當初水泥路之事,顧硯書也不過是提供了一個方案。
具體的執行,其實也都是溫清衍帶著戶部的人去做的。
換一句話說,若非溫清衍才能出眾,這水泥路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便鋪滿整個天齊。
顧硯書也——樣清楚這一點,故而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那也少不了殿下的幫助。」
溫清霄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觀點。
說完之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看了顧硯書一眼,欲言又止。
顧硯書幾乎是一眼便看出了溫清霄的為難︰
「六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是這樣的,今年溢州堤壩的防洪能力,朝堂都看在眼中,現如今水泥路已經全面竣工,四哥認為,明年皇——應當會想要將這水泥用到更多的地方。」
顧硯書既然已經開口問了,溫清霄也沒有與他客氣,直接將心中的話給說出了口︰
「無論是修築堤壩,還是加固城牆,都是大工程,今年戶部的情況雖然相較以前好轉了不少,但相對來說,卻也不算寬裕……」
後面的話,溫清霄沒有說出口,顧硯書卻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水泥堤壩、城牆等等,都是大工程。
既然是大工程,便逃不——錢財的支持。
現如今天齊的國庫,最多也就能夠擋住一兩場天災,不至于再出現過年之時,紹城雪災嚴重,國庫卻無銀錢賑災的狀況。
但若是想要搞這些大工程,那就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了。
以前溫清衍以及戶部從來沒有將修築城牆以及堤壩的錢放在心——,完全是因為顧硯書的支持。
他們相信,只要秦戮有意于儲君之位,那像是這些利國利民的工程,顧硯書自然會出錢出力。
然而現如今,厲王為了厲王妃與皇帝鬧了那麼一場,顯然是不想再去爭取儲君之位,這些事兒,再來讓顧硯書出錢,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而後,溫清衍便帶著戶部的人算了一下賬。
誰知道這不算不知道,算完之後才發現,若是離了厲王府的支持,別說重新修築堤壩城牆了,明年能夠給百姓們多吃——一頓肉便已經是過年。
但皇——的意思卻同樣明確︰
水泥堤壩、城牆,一樣也不能落下。
這不,現如今溫清衍可謂是為了明年的這一大筆——支操碎了心。
偏偏自秦戮與皇帝鬧翻之後,溫清衍帶著戶部的官員商議了這麼些時日,依舊一點頭緒也沒有。
溫家幾兄弟向來關系好,溫清霄自然也將兄長的煩心事看在了眼里。
現如今見兄長為了明年戶部開支的事兒鬧心不已,又想到了顧硯書才是這方面的行家,自然是忍不住想要替自家兄長尋求一個解決的方法。
若是旁人來問顧硯書這個問題,顧硯書定然會想也不想便拒絕。
但偏偏此刻,提出這事兒的人是溫清霄。
相處這麼些時日以來,溫清霄鮮少——口求顧硯書做什麼事兒。
顧硯書原本就因為將溫家拉下了水,自己卻拍拍走人的做法有些愧疚。
現如今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最後,顧硯書也只能在沉思了一番之後,給出了一個不太準確的回話︰
「國庫的情況,沒有看到具體的賬目分析,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若是四公子可以做主,將大體賬目給我看看,說不定確能找到一些解決之法。」
國庫的賬目,已經能夠算得——是機密了。
除了戶部的官員之外,旁人根本無法接觸。
但顧硯書說這話也並非有意為難,畢竟她連具體情況都不知道,又如何提供解決之法?
溫清霄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這事兒,也的確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最後,溫清霄也只能說將此話帶回家,待到溫清衍給出答復之後,再來給顧硯書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