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都的百姓們為了顧硯書所開的一家家瘋魔, 而皇帝也在為此生氣的時候,厲王府中卻是一派和平。
甚至還有不少人,就這些天的事兒, 抱著冰棍看起了熱鬧。
「你們說,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厲王府中的一處牆頭之上,暗衛一邊吃著府上發下來的小冰棍, 一邊看著在府——不遠處鬼鬼祟祟的一群人,一邊同自己的伙伴們閑聊著。
「不知道, 但是我看這個情況,恐怕很難。」
「那你們說,咱們要不要去提醒他們一下?」
「你可別了, 山上的筍都快被你奪完了!」
「就是,你是想氣死他們嗎你?」
「要不怎麼說還是咱們王妃陰險?」
「你小子——不——說話?這叫陰險嗎?這叫聰明!咱們王妃這明明就是將計就計!」
「就是!我看你這麼不——說話, 這晚上的冰淇淋你也別要了, 我幫你解決了算了!」
「你做夢!現在冰淇淋就是我的命,你這是想要我的命啊!」
……
此時這些暗衛的交談, 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定然會引起一頭霧水。
然而厲王府中的人卻都知道他們為何——說出這樣的話。
皆是因為他們的王妃殿下, 簡直是太陰險……不對, 聰明了!
在那些大臣們向厲王府——增派人手的第一天,府內巡邏的人便已經將他們的動向看了個一清二楚, 並且稟報給了自家王爺與王妃,詢問是否需要驅逐。
誰知道王妃卻只說了一句不用,還說讓他們別去打擾, 他留著這些人還有大用處。
當時府內的侍衛還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些來打探消息的探子嗎?還能有什麼用?
然而接下來的時間里,顧硯書便用實際——動告訴了他們, 這些探子的確有用。
你看看,這不是替他將廣告打——挺好的嗎?
讓顧硯書省下了不少廣告費呢!
沒錯。
仔細回想一下,這些日子里,每當顧硯書準備開新店的時候,這些探子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耳聰目明,居然能夠從厲王府中探听到消息了。
而是因為顧硯書故意為之。
偏偏那些派這些探子來的大臣們,是一點異常也沒有察覺到,每一次都會按照顧硯書所書寫好的劇本。
自從幾家新店開店之後,顧硯書在短短的不到半月的時間里,便攬進了京都的大半錢財。
仔細翻看一下賬本就不難發現,那些在厲王府——安插了探子的大臣,在其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顧硯書掙的錢多了,厲王府中的下人們也跟著一起享了不少福。
沒見這些在「清爽一下」要賣不少錢的冰點冰飲們,他們都可以免費食用嗎?
當然,在顧硯書賺的盆滿缽滿的這段日子里,朝堂上的變化也同樣不小。
其中最讓人震驚的一個消息,那便是大皇子的——家,貴妃娘娘的娘家寧國公府,被皇帝給下旨抄家了!
這件事,還——從前些日子秦戮惹惱了皇帝開始說起。
「貴妃娘娘——三皇兄與父皇起了爭執,便以為大皇兄有了機會,這些日子便沒少在父皇面前吹枕頭風,甚至還擅自做主,將大皇兄叫進了皇宮,想借此機會讓父皇解除大皇兄身上的禁足。」
「結果誰知道這番舉動卻引——父皇勃然大怒,直接派人將大皇兄給送回府就罷了,甚至還給了貴妃娘娘一道禁足令,第二日上朝的時候,便宣讀了抄家的聖旨。」
這次來給秦戮與顧硯書送消息的,依舊是五皇子秦灝。
自從秦戮惹惱了皇帝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厲王府的門前便冷清了不少。
但也有不少人,態度一如既往沒有絲毫變化。
這些人之中,除了那些年跟著秦戮一同出生入死的將領之——,便是顧硯書的娘家承恩侯府、溫家以及五皇子了。
甚至在宮中消息傳出來的第二日,五皇子就大剌剌地來了一趟王府,詢問具體情況以及秦戮的想法。
在知道秦戮不願意妥協的選擇之後,雖然臉上的表情難掩失望,但也並未因此與秦戮有所疏遠。
反而——為秦戮這些日子不能上朝,還將自己收拾了一番,每日按時上朝。
一旦朝堂上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會來同秦戮通風報信。
即便顧硯書與秦戮再三強調五皇子不必如此,五皇子依舊沒有任何松懈與改變。
今日便是如此。
听聞今日五皇子傳來的消息,別說是顧硯書,就是秦戮,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意外︰
「抄家?」
寧國公府這一代,其實還是有兩個才干過人的後輩的。
然而或許是不想讓——戚干政太多,皇帝在將寧國公府的女兒封為貴妃之後,便鮮少在前朝提拔寧國公府的人了。
以前倒也還好,下面的小輩雖然沒有身處要職,但上面的長輩至少也在朝堂中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然而這些年,隨著寧國公府的長輩逐漸老去,要麼逝世,要麼——為身體原——不——不退出朝堂之後,寧國公府在天齊的地位便大不如前了。
也是因為如此,寧國公府才如此迫切地希望大皇子能夠被封為太子——
為這幾乎是他們翻身的唯一途徑。
然而爛船都還有三斤釘,瘦死的駱駝也始終比馬大。
即便這些年寧國公府的風頭不如前些年那般盛,但依舊站在天齊金字塔的頂端。
怎麼說被抄家便被抄家了?
「似乎是與三皇兄在溢州的事兒有關。」
說起這一點,五皇子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困惑的神情。
先不說秦戮從溢州到京都路上所用的那一個多月的時間。
就說現在,自從秦戮回京惹惱了皇帝到現在,也有將近一個月了。
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兩個月的時間,皇帝竟然還在為了溢州的事兒向寧國公府發難,這秋後算賬,也沒有這麼遲鈍的吧?
五皇子是滿臉不解,然而秦戮與顧硯書眼中卻是劃過了一絲了然。
當初秦戮在溢州感染天花之事,是寧國公府一手策劃。
謀害皇嗣,這種罪名無論是放在什麼地方,都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更別說寧國公府所犯下的,還不僅僅只有謀害皇嗣這一則重罪。
旁的不說,就說其向軍中伸手的——為,也是上位者完全無法容忍的。
當初在從李明鵬手中拿到證詞之後,顧硯書便連帶著奏折一起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
後面顧硯書忙著與秦戮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詩詞歌賦談人生理想,一時間竟然也沒有去關注寧國公府的消息。
回到京城之後,又——秦戮惹惱了皇帝,顧硯書忙著自己的賺錢大計,同樣沒有讓人去關注這件事的後續。
誰知道寧國公府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傳出來,竟然是因為皇帝一直沒有處理。
這次皇帝給寧國公府的懲罰,不算輕。
雖然寧國公府沒有被株連九族,但也——了個全族流放的後果。
更別說在流放之前,寧國公府還被抄了一次家,幾乎是失去了東山再起的能力。
寧國公府被抄家,自然給朝堂帶去了一場驚天巨變。
畢竟這麼些年,大皇子能夠與秦戮斗個五五開,完全是因為身後有貴妃以及寧國公府撐腰。
現如今貴妃被禁足,寧國公府也被全族流放,離開了京城,連帶著大皇子一起,也失去了所有的資本。
那些原本因為秦戮惹惱了皇帝,轉而投向大皇子麾下的朝臣們,又再一次搖擺了起來。
「難怪這兩日府——的探子又多了不少,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顧硯書的眼中劃過了一絲了然。
自從「悅己者容」開張之後,那些大臣家中的女眷,為了能夠第一時間買到其中的新品,抽走了不少人手,連帶著厲王府——的探子也少了不少。
然而最近兩日,那些被抽調走的人手,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回來了。
當時顧硯書只以為是眾人對「悅己者容」的熱情有所減退,還盤算著物盡其用,利用這些免費的人肉廣告,再開一家新店。
倒是沒想到其中的原——,竟然是出現在了前朝之上。
「可不是嗎?不過三皇兄最近沒去上朝也好,最近朝堂上的氣氛,烏煙瘴氣的很。」
三皇子微微點了點頭,又低聲感慨了一句。
若不是想著要給秦戮帶來最新的消息,五皇子也完全不不想在這個時候每日里去朝堂上,感受那一股奇怪的氛圍。
對此,顧硯書與秦戮自然是願意承五皇子的這一番情的,顧硯書直接對五皇子表示了一番感謝。
誰知道五皇子就是在這個地方等著顧硯書呢。
一听顧硯書這番話,直接打蛇隨棍上,向顧硯書要了不少好處。
其中就包括了顧硯書新搗鼓出來的自行車以及冰塊,還有冰飲,以及百貨商店中那一系列新鮮玩意兒,五皇子張口便毫不客氣地同顧硯書要了不少。
顧硯書對自己人向來大方,即便五皇子不提,顧硯書也不——吝嗇這一點物品。
現如今自然是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五皇子的要求。
最後,五皇子便帶著從顧硯書這里討要來的東西,歡天喜地大搖大擺地回了自己的皇子府。
五皇子的——蹤完全沒有任何遮掩,這一來一回的功夫,自然是被派來的探子們看了個一清二楚。
那些原本還在心中嘲笑著五皇子傻,現在厲王都已經把皇帝徹底——罪了,還沒有一點認錯的念頭。
五皇子居然還一點遠離的意思都沒有,也不怕日後皇帝清算的時候遷怒。
然而現如今,听聞手底下的人的回稟,這些大臣們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到酸了。
要知道厲王妃新開的這幾家店,里面的物件都是稀罕物,每次一上貨,便買——特別快。
其中最為緊俏的自行車、冰塊、肥皂香皂洗頭膏,每次都會在一個時辰內被搶購一空,若是去晚了,根本買不到!
然而現在五皇子竟然能拿到這麼多!
誰說五皇子傻來著?
他們看著滿朝文武,就沒有比五皇子更加聰明的人了!
這些大臣們心中在想什麼,厲王府中的兩位主子是絲毫也不在意。
倒是因為五皇子今日說的關于寧國公府的消息,這兩個人終于想到了他們現在應該去關心一下朝堂上的諸多變化。
當即,顧硯書便派止戈去打探了一番在他忙著賺錢的這些日子里,京都都發生了哪些大事。
秦戮雖然沒有上朝,但卻並不代表厲王府與朝堂完全月兌節。
不多時的功夫,止戈便已經查到了顧硯書想要的信息。
除了寧國公府被全族流放的消息之——,止戈還帶回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其中的主角,還是顧硯書和秦戮的熟人。
那便是引起寧國公府被全族流放的罪魁禍首,李明鵬。
寧國公府被流放,李明鵬自然也沒有討著好,直接被判了一個凌遲。
也就是顧硯書得到消息的時候有些晚,沒能趕上前去觀刑。
根據五皇子的說法,或許是見皇帝過于生氣,——刑的人也是下了狠手,——刑的時候血直接流了滿地。
就連五皇子也說不清,李明鵬最後到底是被疼死的,還是血流過多而亡。
讓顧硯書比較意外的,倒是當初跟著梅顏夕一同回京的李桂花,親自去了——刑現場。
甚至在行刑結束之後,還為李明鵬收殮了尸體。
用她的話來說,便是李明鵬雖然罪大惡極,但也給了她生恩,這就當是還李明鵬當初給的生恩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桂花便向梅將軍一家請了辭,說是想回溢州陽臨縣。
這梅將軍一家自然是不能答應的。
若是能讓李桂花一人獨自離去,當初梅顏夕便不——將她帶回京都了。
況且李桂花為人乖巧懂事,幾乎滿足了梅夫人對女兒的一切幻想。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梅夫人也的確喜歡上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小女孩,希望她能夠一直留下。
然而李桂花並沒有接受梅將軍一家的挽留,執意離去。
最後見李桂花堅持,梅將軍一家也不好強留,只能派了人將其送回了陽臨縣。
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止戈的語氣還有些微的遺憾。
畢竟梅將軍與梅夫人都是厚道人,既然接納了李桂花,自然會將其視如己出。
就止戈所知道的消息,自從李桂花到將軍府上之後,梅夫人便請了最好的嬤嬤和女先生來教導李桂花。
那意思,是準備等過兩年,李桂花臉長開了,京都知道李桂花來歷的人記憶消退之後,便辦一場宴席,將李桂花當做梅家的姑娘,介紹給京都的其他勛貴。
說辭倒也好說,就說李桂花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被梅夫人與梅將軍放在了府——調養。
這些年身體日漸好轉,才將人接了回來。
這種事在京都的勛貴人家中並不算特別罕。
按照梅夫人以及梅將軍的身份地位,即便是有人覺——李桂花的身份存疑,也不敢提出。
從此以後,李桂花便是烏鴉變鳳凰,整個人的人生都會不一樣。
誰曾想李桂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
李桂花一介孤女,獨自一人回到陽臨縣,日後的日子定然艱難。
止戈甚至有些不明白,這大好的前程擺在面前,李桂花為什麼非要選最不好走的那一條路?
「這李桂花,倒也聰明。」
與止戈不同,顧硯書在談及此事之時,語氣中卻滿是對李桂花的欣賞。
抬眼看到自家小鹿疑惑的目光後,顧硯書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才低聲給了秦戮一句解釋︰
「——為李明鵬。」
短短五個字,秦戮便頓時明白了這前——後果。
當初厲王府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查出李明鵬的異樣,並且拔出蘿卜帶出泥,與李桂花當初的檢舉月兌不開干系。
李桂花當初的那番舉動,說是為了李二狗大義滅親,但也別忘了,李明鵬是李桂花的生身父親,這是無法忽略的事實。
在孝道當前,「只有不是的孩子,沒有不是的父母」大當其道的天齊,李桂花這番舉動,無疑是有些驚世駭俗。
當初李桂花不願意跟著梅顏夕回京,便是有這樣的顧慮。
最後還是見梅顏夕堅持,顧硯書也從中勸了幾句,李桂花這才答應了與梅顏夕一同回京的要求。
這件事李桂花答應的本就勉強,現如今李明鵬還——了個凌遲的下場。
即便梅夫人以及梅將軍現在不——為這件事對李桂花有所想法,但卻也難保以後。
若是日後李桂花做出了什麼讓梅將軍以及梅夫人不喜的事兒,兩人是否會用李明鵬來舉例?
畢竟一個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能出賣的人,如何能夠期待其有良知?
即便梅夫人以及梅將軍都不是這樣的人,但卻架不住外人的攛掇。
萬一以後知道李桂花來歷的有心之人,理由這一點在梅夫人梅將軍面前煽風點火,挑撥離間,難保兩人心中不——有疙瘩。
除此之——,顧硯書也很明顯能夠看出,對于檢舉了李明鵬這件事,李桂花心中也同樣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當初是厲王府的人將李明鵬抓起來的,可以說,李明鵬的死,與秦戮月兌不了干系。
甚至就連李二狗母子的死,最初的起因,也是李明鵬想要除掉秦戮。
對于李桂花來說,厲王府對其可以說是有殺父之仇。
梅將軍一家又是秦戮麾下的左膀右臂,李桂花對于梅將軍一家的感情,定然也是復雜的。
選擇現在離去,無論是對李桂花,還是對梅夫人與梅將軍,都是最好的選擇。
也是因此,顧硯書才——說出李桂花聰明的言語。
甚至現在想想,當初顧硯書說要將李桂花帶回王府養著的言論,也是考慮不周了。
「梅夫人對李桂花很是喜愛,自然不——任由李桂花就在陽臨縣野蠻生長,定然會派人跟隨,依照李桂花的頭腦,以後的日子,定然也不——差。」——
止戈依舊眉頭微皺的模樣,顧硯書難得安慰了一句。
跟別說現在李明鵬之前並未被抄家,現在他身死,李桂花又是其唯一的後代,可以繼承他的全部財產。
不缺錢不缺人脈還不缺頭腦,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有一番作為。
听聞顧硯書此言,止戈果然不再糾結李桂花之事,轉而與兩人說起了這次帶回來的其他消息。
然而還不等止戈將話說完,興仁便從門外走了進來︰
「王爺,宮中的人來傳旨,說是皇上讓您去宮中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