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今日正月初七, 本是熱熱鬧鬧的新年,卻因為大郎君裴紀安生病而染上陰霾。如今誰也不敢在府里喧嘩,生怕打擾了大郎君養病, 被主母發賣出去。

裴府里的家生子都如此, 在西園伺候的下人就越發小心了。小書童坐在門口, 不住打呵欠, 強忍著困意守夜。一個穿著綠色半臂的女子走過來,看見小書童, 叫了一聲,問︰「郎君還沒醒?」

小書童焦尾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說︰「是。郎君從初一病倒後, 就一直沒見好。這幾天干什麼都懨懨的, 連我和他說話,都沒什麼反應。」

穿著綠色半臂的女子名綠綺,原本是顧家的奴婢,後來夫人顧裴氏孀居,攜兒子回娘家居住, 綠綺也跟著來到了裴府。

按理綠綺不該對裴家有所不滿。顧家就算祖上名聲再清貴,也架不住顧家人丁凋零, 家道中落。老太爺顧尚、郎君顧沅接連亡故,至如今, 全族只剩下顧明恪一個男丁。

老太爺顧尚著過許多書, 家資卻不豐, 到了顧明恪這一代,更是僅剩寒宅一座,薄田幾許。相反,老太爺的兒媳, 少夫人顧裴氏的娘家卻蒸蒸日上,到了高帝這一朝,更是滿床芴板,子佷甥婿皆為高官。顧沅病故後,顧裴氏扔下顧家祖宅,帶著郎君顧明恪進京,回娘家定居。

裴家無償收留他們,供顧明恪抓藥治病,讀書習字,平時裴家郎君有什麼,表郎君就有什麼。這樣好的待遇,綠綺實在不該抱怨了。可是,寄人籬下的滋味誰住誰知道,平時看不出來,如今裴大郎君一生病,就全暴露了。

綠綺看著無人問津的西院,幾次深呼吸,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裴紀安生病不假,他們郎君就沒有生病嗎?裴府的下人全顧著裴紀安就不說了,連夫人也去那邊看著,全然不管病了五六天的顧明恪。明明,郎君才是夫人的親生兒子。

綠綺越想越氣,她陰著臉,怒道︰「他們不上心,你對郎君也不上心嗎?郎君這幾天連飯都沒怎麼吃,你還有心思在外面睡覺?」

焦尾年紀還小,被綠綺罵了一通後,又害怕又委屈︰「可是,裴大夫人說了郎君正在生病,要靜養……」

綠綺氣得啐了焦尾一口,上前擰焦尾的耳朵︰「別人說什麼你就听什麼,你到底姓顧還是姓裴?還不快進去守著郎君!顧家三代單傳,到郎君這里就是唯一的香火了,我們便是冒犯宵禁請郎中,也絕不能讓郎君有任何閃失。」

焦尾支稜起耳朵,嗷嗷叫疼。他們這里正鬧騰著,屋門忽然吱呀一聲,從里面拉開。焦尾和綠綺听到動靜,一起回頭,看到門口那道人影時,兩人瞬間失聲,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了。

秦恪換上了顧明恪的衣服,靜靜瞥了外面兩人一眼︰「我身體好多了,已無大礙,不必驚動旁人。」

焦尾和綠綺愣愣地看著自家郎君,綠綺滿臉驚愕,焦尾瞪大眼楮,都忘了自己耳朵還被綠綺揪著。明明只是幾天沒見,為什麼他們覺得,郎君仿佛變了許多?

何止是變,簡直是換了一個人。郎君從小體弱多病,說話總是輕聲細氣,根本不會有這樣冰冷攝人的氣勢。而且郎君的相貌清俊不假,卻絕沒有這般驚心動魄。

以前……這時候焦尾和綠綺再回想,突然發現竟想不起以前的郎君是什麼樣子了。他們慢慢陷入遲疑,好像,郎君一直就是這個模樣,這副嗓音,這般氣質。

秦恪剛剛從黑森林回來,他拿到了混元仙丹,不必再壓著速度,頃刻間就到達東都。秦恪好不容易甩掉了李朝歌,正打算清淨一會,卻被外面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不得安寧。他忍無可忍,只能出面,阻止這兩個小侍從吵鬧。

他說完後,見這兩人呆愣地看著他,絲毫沒有認錯的自覺。秦恪只能說得再明白一些︰「我要休息了,你們退下吧。」

綠綺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是,郎君你還在生病……」

秦恪斂起衣袖,淡淡瞥了綠綺一眼。明明他沒露出任何凶惡的表情,可是綠綺瞬間被嚇得冷汗涔涔,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綠綺和焦尾不約而同低頭,靜悄悄退後。秦恪關上門,終于能享受片刻清淨。

屋中無光,可是一切擺設在秦恪眼中無所遁形。他靜靜掃過屬于顧明恪的痕跡,回想起離開天界時,蕭陵給他的那份資料。

顧明恪,裴紀安的表兄,父親顧沅,祖父顧尚,俱是博聞強識、才學淵博的文學家兼史學家,母親顧裴氏是裴家的長女,也是裴紀安的大姑姑。顧明恪的家庭可以說詩書傳家,清貴至極,祖父顧尚主持編撰了南北六個朝代的正史,是不世的史學大家,父親顧沅亦是和其父顧尚齊名的才子,在顧尚死後,繼續編撰隋史。只可惜顧家人祖傳體弱,顧尚、顧沅都英年早逝,顧明恪更好,才十幾歲出頭就咳嗽不斷,終年離不了藥。

編撰史書是一項漫長且清苦的工程,到了顧明恪這一輩時,顧家已經敗落的差不多了。等父親顧沅死後,母親顧裴氏一來不想守著老宅過苦日子,二來得給顧明恪看病,便帶著他回了娘家——東都中書令裴府。

顧明恪和裴紀安是表兄弟,兩人只相差一歲,然而命運卻截然不同。前世,顧明恪修完隋史的尾巴,完成父親及祖父的遺志後,就撒手人寰,死時不過二十歲。那一年裴府還沒有卷入朝廷斗爭,裴紀安意氣風發,是譽滿京城的裴家玉郎,而李朝歌,甚至還沒有回到洛陽。

死在大廈將傾前,某種意義上,也算幸運。

不過現在,站在裴府西院,決定顧明恪未來命運發展的人,變成了秦恪。

秦恪和蕭陵達成協議後,秦恪離開三清宮,趕往人間,同時,蕭陵扭動輪回盤,回溯時間,順便清空了這一世凡人的記憶。對于世上其他人來說,他們的時間已經從元嘉元年倒流到永徽二十二年,而他們自己卻渾然未覺,只以為自己睡了一覺。唯有裴紀安和李朝歌這對冤家,保留了前世的記憶。

而對于前世已經死了的人,比如在李朝歌稱帝之前就病逝的真正的顧明恪,已經進入輪回道投胎,不再回到陽世了。取代他的身份的,是北宸天尊秦恪。

因為秦恪有任務在身,蕭陵為了方便,給凡人清除記憶時,順便修改了他們對顧明恪的印象。這一世的人想起顧明恪時,總覺得面貌模糊,霧里看花,直到看到秦恪本尊,才驟然想起這是顧明恪。此後顧明恪的聲音、面貌、性格,都將由秦恪取代,換句話說,世人看到的,其實是秦恪。

反正顧明恪本人也是病秧子,眾人對他印象薄弱,並不違和。這樣做是有點冒險,但是總好過秦恪全程用易容術。顧明恪體弱多病,多愁善感,但秦恪並不是,即便是神仙,長時間假扮另一個人也會露餡的。

不如清除眾人對顧明恪的記憶,由秦恪真人上陣,完成任務。

本來秦恪趕路的速度和蕭陵重置輪回的速度是相當的,不過秦恪中途去了躺屏山,時間比預計稍晚了些許。為了保證裴家這里不露餡,秦恪遠遠捏了個傀儡人扔到顧明恪的屋子里,並且對外宣稱生病。這也就是焦尾說郎君呆呆的,不吃飯不喝水,說話也沒什麼反應的原因。

但蕭陵重置的只有人間的時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對于天界來說,日子照常進行,曾經的百花之王牡丹仙子已入輪回受罰,北宸天尊莫名消失了兩天,就連貪狼星君,也只是比預計的時間晚回來幾天而已。

前提是貪狼歷劫順利,不要再重置第三遍。

片刻的功夫,秦恪已經將顧明恪的生平默記于心,他坐到書桌後,隨手翻了翻顧明恪的書,沒一會,連對顧明恪的秉性、喜好也了若指掌。

這實在是一個很無聊的任務,以另一個人的身份隱藏在凡世中,幫助貪狼走上他命定的人生軌跡,說實話,在秦恪看來,和小孩子過家家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看在貪狼是下任西奎天尊候選人的份上,秦恪無論如何都不會接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

秦恪在心中很確定地想,不會有第三次了。

這一次,必須成功。

至于周長庚完全是意外之喜,這算是唯一一項讓秦恪覺得自己這次下凡還算有意義的事情。既然知道了周長庚的下落,那抓到他只是舉手之勞,秦恪並不急著現在就去。他正在執行任務,等完成貪狼的事情後,再去找周長庚也不遲。

任務要一項一項來,不許插隊。

進入角色的第一夜,秦恪就在翻閱顧家藏書、查看顧明恪手札中度過。秦恪雖然壓制了修為,但畢竟是天庭的戰力天花板,早已不需要像凡人一樣休息。一夜不睡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第二天清早,晨光破曉,碎雪紛飛,洛陽城在激昂洪亮的鼓點聲中推開宮門、城門、坊門,早就有趕集的、做買賣的百姓等在坊門口,等解禁的鼓聲響起後,他們紛紛準備好行囊,順著人流,緩慢地擠出坊市,匯入到東都四通八達的街巷中。

在裴家,秦恪也合上書本,打算去床上裝一裝樣子。他現在的角色是個羸弱的公子哥,一夜不睡還精神奕奕這等事,不太符合人設。

過了一會,焦尾蔫巴巴地來了。他一邊收拾屋子,一邊捂著嘴打哈欠。

昨天晚上見了郎君後,不知為何,焦尾一晚上沒睡著。他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一個白衣勝雪、冰冷清輝的仙君淡漠地看著他,焦尾根本記不起來這是自家郎君,反而總覺得自己見了到神仙。

仙人好看歸好看,嚇人也是真嚇人,焦尾對著那張臉,連氣兒都不敢喘。因為這個緣故,焦尾一晚上沒睡好,等今日起來,哈欠連天,渾渾噩噩。

焦尾懵著腦子擦桌子,他擦完待客的桌椅後,擰著抹布走了兩步,看到鏤花檀木格後,一位白衣公子正靠在塌上翻書。他姿態隨意,長袖逶迤,看動作沒什麼特殊,可周身就是縈繞著一股仙氣。

焦尾握著髒兮兮的抹布,頓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了。他低頭看看自己粗苯的手,頭一次生出自穢之心。他將抹布放回銅盤里,好生擦了擦手,才輕手輕腳走進去︰「郎君,正月里寒氣重,您身體不好,勿要看書太勤,傷了身子。」

塌上的郎君沒有抬頭,只是微不可見地頷首︰「好,我知道了。」

他說完後再沒有其他話。焦尾閑不住,以前沒少仗著年紀小在郎君面前裝瘋賣傻,但是今日對著郎君,他莫名不敢放肆。焦尾作揖,踮起腳尖,靜悄悄離開。

焦尾端起水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納罕,以前沒覺得他們家公子這麼好看啊,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他心里想著事,沒留意前面的路,出門時險些撞到一個人身上。

「放肆!」焦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面一股大力推開,他腳下踉蹌幾步,連人帶盆一起摔到地上。

正月還沒有解凍,土地極其堅硬,銅盆砸在地上發出 當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庭院中尤其刺耳。院門外一個穿著青色斗篷的男子慢慢皺起眉,呵斥道︰「放肆,表兄在里面養病,豈容爾等喧嘩?」

周圍的侍從連忙弓著身請罪,焦尾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他摔得生疼,可是此刻他像個沒事人一樣,依然笑嘻嘻給來人問好︰「裴大郎君,您來了。這兩天您病好了嗎?」

裴紀安輕輕點頭,他面容白淨如玉,唇色淺淡,看起來還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感。裴紀安偏頭咳了一聲,他聲音還是啞的,問︰「顧表兄呢?」

裴大夫人便這樣不緊不慢。廣寧公主就在那里,朝中又沒有人敢和他們家搶,著急什麼呢?裴大夫人畢竟上了年齡,坐了一上午馬車後腰酸背痛,她正打算休息一會,听侍女稟報大郎君來了。

裴大夫人坐起來,見兒子走進來,頗為驚奇︰「大郎,你怎麼來了?」

裴紀安給母親行禮,問︰「母親,今日不是說好了進宮,請聖人賜婚嗎?」

裴大夫人應了一聲,說︰「不急。聖人和天後要在紫桂宮住好幾天呢,我們明日去說也來得及。」

「不能明日。」裴紀安是真的嚇怕了,有了前世的前車之鑒,這一世,他不敢相信任何「改日」、「稍緩」、「約定」等說辭,沒有一錘定音之前,一切皆有變化。所以,裴紀安對此很執著,說道︰「母親,今晚聖人和天後要開晚宴,所有人都要出席,今日宣布賜婚剛剛好。婚姻大事事關緊要,當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了。」

裴大夫人其實覺得兒子夸大其詞,只是賜婚而已,又不是官場上的調度,就算推遲幾天又能有什麼變故呢?奈何兒子執意,裴大夫人也沒辦法,說道︰「好,阿娘換身衣服,這就陪你進宮。」

裴紀安和裴大夫人走入千秋殿,千秋殿是帝後寢宮,此時人來人往,正十分熱鬧。兩邊的宮女見了裴紀安和裴大夫人,紛紛叉手行禮︰「見過裴大夫人,裴大郎君。」

裴大夫人司空見慣,她微微點頭,問︰「聖人天後在里面嗎?」

「聖人去圍場狩獵了。只有天後在殿中。」

裴大夫人沒當回事,感嘆道︰「聖人真是好精神。趕了一上午路,我還以為聖人要休憩一會呢。」

「聖人難得興致高,一到行宮就帶著近侍出去了。天後就在殿中,裴夫人和大郎君請隨奴婢來。」

裴紀安听到宮女的話,很是怔了一下。皇帝居然出去了?他本以為皇帝在,才特意前來請婚的。

經歷過前世後,裴紀安對天後的感情非常復雜。最開始皇帝力排眾議立武氏為後的時候,裴家雖然不喜武氏門第低,但也沒有發表不滿。後來武氏在皇後位置上坐得風生水起,不光和陛下育有兩子一女,同時還幫助陛下處理朝事,前朝後宮全部打點得妥妥當當。裴家雖然覺得武氏太積極參政,非聖賢良婦所為,但是看著幾個公主皇子的面子上,裴家依然對天後和和氣氣的。

誰也沒有想到,看起來溫柔賢惠、聰明能干的皇後,居然會在丈夫死後,推開兒子,自己稱帝。武後稱帝自然經歷了重重阻力,她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幾乎把李氏皇族殺光,門閥世家被抄家流放的更是不知凡幾。裴家的敗落雖然是李朝歌一手導致,可是真正在後面授意的,是天後武照。

裴紀安重生之後,實在很不想面對這位皇後。奈何他們已經走到這里,扭頭離去就是不給天後臉面,以天後記仇的秉性,日後少不了被清算。裴紀安只能硬著頭皮,隨母親進殿。

千秋殿內,李常樂正依偎在天後身邊撒嬌。听見宮人稟報,李常樂自然而然地坐起來,對著來人甜甜喊道︰「裴阿兄。」

裴紀安看到李常樂,眉眼也變得柔和︰「廣寧公主。」

裴大夫人和裴紀安依次給天後行禮,天後沒有擺架子,很快就讓他們起來,吩咐宮女賜座。

李常樂早就坐不住了,裴紀安和裴大夫人還沒有坐好,她就急忙說道︰「裴阿兄,阿月怎麼沒隨你們一起進來?阿父去打獵了,我也想去,你陪我去圍場好不好?」

「廣寧。」天後微微沉了臉,輕呵道,「今日趕了一天路,別人還要休息呢。你不要搗亂。」

李常樂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一直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李善、李懷兩個兄長都有些畏懼強勢的母親,李常樂卻一點都不怕。

「阿娘!」李常樂噘著嘴頂撞道,「我又沒有胡鬧。裴阿兄文武雙全,精通騎射,才不會累呢。」

裴大夫人見狀,連忙說道︰「承蒙公主看得上,大郎不甚榮幸。不過今日,妾身與大郎有一些事要跟天後說,恐怕沒法陪公主玩樂了。」

「哦?」天後微微坐正,她目光掃過換了身衣服,看起來格外鄭重板正的裴紀安,再看看天真嬌俏的女兒,心中隱約有了猜測。天後不由含笑,對小女兒說︰「阿樂,一會還有宴會,你回你自己殿里準備吧。」

李常樂擰眉,非常不情願︰「為什麼?裴夫人要和阿娘說什麼,為什麼裴阿兄听得,我就听不得?」

天後無奈,呵斥道︰「阿樂!」

裴大夫人朗聲大笑,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常樂一眼,說︰「公主長大了,已經變成大姑娘了。這些話,自然不方便讓公主听了。」

李常樂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臉頰一下子爆紅。李常樂匆匆站起來,面紅耳赤道︰「阿娘,我回去試衣服了,等晚上我再來。」

李常樂急忙提著裙子跑開,外面宮女一迭聲喚「公主小心」。天後看到李常樂冒冒失失的動作,嘆道︰「都多大了,還和個小孩子一樣,風風火火的。」

裴大夫人一會要求婚,此時自然給李常樂說好話︰「公主天真無邪,正是真性情呢。公主容貌傾城,才學深厚,最難得的是心地極其純孝。若能娶到公主為婦,當真是家門之福。」

天後已經從裴大夫人的話音中听出門道了,她笑而不語,道︰「你們太捧著她了。她這種性子也虧得父母雙全,上面有兩個兄長幫襯。要不然,不知道得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呢。」

裴大夫人笑著應和︰「公主純善,全是陛下和天後保護的好。公主和普通女子不同,便是一輩子天真無邪也無妨。有陛下和太子在,誰敢欺負公主?」

裴大夫人這話既夸了李常樂,又捧了天後,天後和周圍的宮女一起笑。女眷們一派和樂融融,而裴紀安卻垂下眼睫,眸中半明半暗。

如果沒有李朝歌,李常樂確實可以一輩子做一個快快樂樂、天真善良的小公主,眼楮里只有華服美食,歌舞太平,終生不知世事疾苦。然而,李朝歌出現了。

裴紀安記得前世,他無奈娶了李朝歌,李常樂眼楮里的光一下子熄滅了。之後裴紀安每次見她,李常樂都悶悶不樂。曾經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被丟到保護圈外,被迫面對外界的風風雨雨,後來,她為了避免嫁給不喜歡的人,干脆代發修行,出家當了道士。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