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也能感受到周圍人的態度, 往常裴紀安雖然沒有表露過對廣寧公主的喜歡,可是被長輩、好友打趣時,亦抱默認態度。裴楚月以為, 兄長和公主就會這樣細水長流地走下去, 直到某一天, 聖人天後高興, 下旨給兩人賜婚。從此,她和公主的關系就能更近一層。
沒想到, 兄長會這麼突然的,主動提出請求賜婚。
顧裴氏也驚訝地看向裴紀安。以裴家的地位,無論尚公主還是嫁皇子, 都綽綽有余。但跟皇家結親可不是個輕松活, 尚公主尤其如此,要是公主知書達理還好,萬一攤上個囂張跋扈、不守婦道的,那可有的折騰。
顧裴氏一方面心疼自己的佷兒,另一方面, 也覺得吃味。裴紀安隨隨意意地就能說出娶公主,仿佛只要他提, 就能輕松得到公主。顧裴氏回想自己家的境況,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顧明恪年紀和裴紀安差不多, 也到了說親的時候, 但顧明恪的親事卻是一個老大難題。小門小戶顧裴氏看不上, 但同等門第的貴女,也不願意嫁給一個病秧子。公主郡主這類宗女倒也是個好選擇,顧明恪文弱安靜,娶個強勢妻子對雙方都好, 然而有裴家的幾個郎君頂在前面,無論如何都輪不到顧明恪。
顧裴氏嫌棄顧家敗落,人丁蕭條,但另一方面,又放不下顧家的門第。顧家才是真正的書香世家,如今東都里最有聲望的幾戶人家,放在顧家面前,全是暴發戶。顧裴氏就這樣左右矛盾,哪方面都不願意屈就,因此,顧明恪的婚事也一年年耽誤下來。
如今顧明恪已經十八,尚未訂婚。這個年紀對男子來說不算什麼,然而和同齡人比,也不算早了。顧裴氏本來沒想起這樁事,听到裴紀安說要請求賜婚後,她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來。
顧裴氏也說︰「是啊,大郎,你怎麼突然想起賜婚了?你今年才十七,成家的事還不急。」
裴紀安搖頭,他前世也覺得不急,他和李常樂相伴多年,對彼此早已知根知底,感情的事順其自然就好。再加上聖人和天後疼女兒,想多留公主幾年,便遲遲沒有賜下婚事。
洛陽的人家沒有不知道這樁事的,大家心照不宣,裴家沒有給裴紀安說親,宮里也沒有給公主招駙馬。大家靜靜等著小公主長大,結果,橫空殺出一個不遵守默契的人。
李朝歌回來了,並且看上了裴紀安。裴紀安最開始沒當回事,安定公主即便長在民間,那也是個公主。婚姻之事上男子佔絕對的主權,他不願意,公主還能強搶不成?
誰想,還真能。
裴紀安從前世的記憶中回神,見姑母和妹妹都奇怪地看著他。裴紀安連忙遮掩住神情,狀若無事道︰「遲則生變,我與廣寧的婚事雖然定了許多年,但畢竟是口頭約定,並沒有文書旨意。既然兩家都有意促成這樁婚事,那宜早不宜遲,盡快定下吧。」
顧裴氏畢竟是姑姑,她見裴紀安執意,也不好再勸。裴楚月本來就是公主和兄長的頭號粉絲,听到兄長要和廣寧公主成婚,幾乎一蹦三尺高︰「好啊!太好了,公主要成我的嫂子了!我這就去告訴阿娘這個好消息!」
裴楚月風風火火,站起來就往外跑,動作太急都帶翻了坐墊。顧裴氏心里百味陳雜,她握著扇子站起身,說︰「這個丫頭,總是閑不住。我去看看阿月,你們兄弟兩人慢慢聊。」
裴紀安起身,送顧裴氏出門。他站在門口,初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連光都是冷的。裴紀安恍惚了一會,心想,前世李朝歌永徽二十四年回到洛陽,如今才永徽二十二年,比前世提早了兩年。這一世裴紀安早早和李常樂成婚,等李朝歌出現時,他們兩人連婚禮都舉辦完了。這樣一來,李朝歌總不能搶妹妹的丈夫了吧。
他一生的悲劇,就是從他被李朝歌纏上開始。這一世,他會從源頭糾正所有錯誤,他們兩人,不會再產生交集了。
今日裴紀安頻頻走神,他站了站,收回恍惚的神識,轉身往回走。他一回頭,見顧明恪站在不遠處,平靜地看著他。
顧明恪一言不發,可是裴紀安莫名覺得緊張。仿佛裴紀安所有的秘密和渴盼,在對方眼中都無所遁形。
裴紀安莫名慌亂,他勉強笑了笑,說︰「表兄,我身上有東西嗎,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顧明恪緩慢搖頭。他淡淡看了裴紀安一眼,道︰「賜婚一旦提出就無法回頭。你想清楚了嗎?」
裴紀安目光莫名躲閃了一下,他想起前世的悲劇,用力握拳,抬頭時眼神堅定又決斷︰「這是自然。我和廣寧公主青梅竹馬,心心相印,能和她早日結為夫妻,是我畢生所願。」
裴紀安不知道李朝歌也重生了,但顧明恪知道。顧明恪和李朝歌交集不多,不過憑借先前寥寥兩面,顧明恪大概能猜到她是什麼性格。以李朝歌的秉性,等她來到洛陽後,發現裴紀安和李常樂已經賜婚,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顧明恪想了想李朝歌的脾氣,有些頭疼。不過他下凡了本就是幫助裴紀安渡劫,一帆風順不叫歷劫,唯有大起大落,歷經炎涼,才能真正磨煉心性。顧明恪要保證裴紀安平安,但也不能讓他活的太順暢,由李朝歌來給裴紀安添點調劑,也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
顧明恪已經預料到之後裴紀安要遭遇什麼了,但是這樣對完成任務有好處,于是顧明恪並沒有提醒裴紀安,默許道︰「好,你不後悔即可。祝你如願以償。」
裴紀安得到了第一份對他和李常樂婚姻的祝福,明明前世求之不得,可是等真的听到,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高興。裴紀安輕輕笑了笑,說︰「謝表兄。也祝表兄早日覓得眷屬,相伴一生。」
顧明恪靜靜看著裴紀安,道︰「你不必謝我。」
他並不是在祝福裴紀安,裴紀安謝他做什麼呢?有這點功夫,不如想想怎麼應付李朝歌。
算算時間,李朝歌大概快到洛陽了。
裴紀安並不知顧明恪的真實想法,他看著眼前高風亮節、清貴高華的表兄,心中生出萬般感動︰「表兄客氣了。你對我和廣寧的好意,我必銘記終生。我沒什麼可報答的,唯有等日後表兄和表嫂成婚,願效犬馬之勞。」
顧明恪極淡地笑了一下,並沒有接話,裴紀安也不在意。裴紀安雖然說著表嫂,其實心里知道,顧明恪不會成婚的。
前世顧明恪沒成家就早早病死了,這一世就算裴紀安重生,也不會改變注定早逝的人。他的那位表嫂,不會出現了。
裴紀安已經知道結果,這些話不過隨口一提,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沒過多久,裴紀安就完全忘了顧明恪的事情,而是一心投入到接下來的狩獵中。
不出意外,這會是他和廣寧的訂婚宴。裴紀安保護了李常樂十年,對李常樂好已成了本能,這一世,他要給予他的小公主一個十全十美的訂婚宴。
二月初,前幾天下了一場雪,剛剛回暖的天氣又寒冷起來。然而遲一陣早一陣的春寒根本擋不住洛陽百姓對出門的熱愛,才辰時,定鼎門前就擠滿了人。車馬將街道塞得滿滿當當,商販吆喝,小孩哭鬧,出城的隊伍在繁雜的聲音中,緩慢地移動著。
白千鶴勒著馬停在城門前,他瞧見里面的盛況,咋舌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入城的隊伍寥寥無幾,反倒是出城的人擠得水泄不通?」
李朝歌坐在馬上,仰頭望向洛陽城門,听到白千鶴的聲音,她回神,說︰「這有什麼稀奇的。東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在尋常城池,農民商販趕著進城做買賣,故而進城的人比出城的人多,但是在洛陽,生計並不是第一要緊事,時髦才是。今日許是有哪戶人家要出城游玩吧,竟引來這麼多人跟風。」
白千鶴還是嘖嘖稱奇,他長在小地方,不懂京城人的喜好。他本來停在城門前,但是出城的人太多,他不停往後退,最後都被擠到路邊。白千鶴無語,對李朝歌說︰「妹妹,錢我花了,東都我也送到了,你是不是能放過我了?你看,東都已近在眼前,入城太過擁堵,為兄便不送妹妹進城了。為兄先走一步,我們就此告別。」
白千鶴說著試探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見李朝歌沒反應,正要駕馬就跑,忽然听到李朝歌說︰「你知道對待逃跑的犯人,要如何處置嗎?」
白千鶴頓住,李朝歌沒回頭,繼續不緊不慢地說︰「大理寺要文雅些,多數是上腳銬枷鎖,而我懶得廢那份功夫,一般直接打斷腿。如果還不听話,那就挑斷手筋腳筋。反正進了我手里,本也沒可能活著出去。」
白千鶴硬生生剎住動作,他憋了一會,忍無可忍道︰「這位姑娘,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為什麼非要找我麻煩?」
「不是我找你麻煩。」李朝歌善良地伸手,示意他看城門,「是大理寺找你麻煩。下輩子找人報仇,可勿要尋錯了地方,記得去找大理寺。」
白千鶴看到城門前的通緝令,幾乎氣得嘔血︰「就因為這區區一萬錢,你拖著我走了這麼久?不就是一萬錢,我送你成不成?」
「不成。周老頭說過,無功不受祿。」李朝歌說著過來扣白千鶴的手,「我一會還有事,別耽誤時間,趕緊隨我去大理寺。」
白千鶴哪敢被她捉住,一溜煙從馬上翻身而下,泥鰍一樣往外跑。這個女子邪門的很,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依李朝歌六親不認的勁兒,她絕對會真的送他進大牢。白千鶴一世英名,就算死也要死在刀槍劍下,被官府砍頭算怎麼回事?
白千鶴擅長輕功,他使出全力,李朝歌一時竟沒制住。李朝歌的心氣也被激起來了,她扔下馬,動了真格來捉拿白千鶴。
他們兩人正在交手,城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銅鑼聲。穿著大紅缺胯袍的官兵推開百姓,硬生生清出一條路來︰「讓開,都快讓開!聖人天後出行,閑人退散。」
裴家累世為官,開朝時更是為李家立下汗馬功勞,得三代皇帝重用,區區別院山莊根本不在話下。裴家的別苑離紫薇宮很近,幾乎比鄰而居,可見裴家在朝中的位置。
裴紀安要和廣寧公主成婚的事早就在裴家傳開了。在裴家長輩眼中,他們家尚公主稀松平常,只要兒子願意,賜婚不過是和聖人說一句的事情,壓根不存在被拒絕的可能。所以,雖然旨意還沒求,裴家人心中已經將此事默許了。
裴大夫人便這樣不緊不慢。廣寧公主就在那里,朝中又沒有人敢和他們家搶,著急什麼呢?裴大夫人畢竟上了年齡,坐了一上午馬車後腰酸背痛,她正打算休息一會,听侍女稟報大郎君來了。
裴大夫人坐起來,見兒子走進來,頗為驚奇︰「大郎,你怎麼來了?」
裴紀安給母親行禮,問︰「母親,今日不是說好了進宮,請聖人賜婚嗎?」
裴大夫人應了一聲,說︰「不急。聖人和天後要在紫桂宮住好幾天呢,我們明日去說也來得及。」
「不能明日。」裴紀安是真的嚇怕了,有了前世的前車之鑒,這一世,他不敢相信任何「改日」、「稍緩」、「約定」等說辭,沒有一錘定音之前,一切皆有變化。所以,裴紀安對此很執著,說道︰「母親,今晚聖人和天後要開晚宴,所有人都要出席,今日宣布賜婚剛剛好。婚姻大事事關緊要,當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了。」
裴大夫人其實覺得兒子夸大其詞,只是賜婚而已,又不是官場上的調度,就算推遲幾天又能有什麼變故呢?奈何兒子執意,裴大夫人也沒辦法,說道︰「好,阿娘換身衣服,這就陪你進宮。」
裴紀安和裴大夫人走入千秋殿,千秋殿是帝後寢宮,此時人來人往,正十分熱鬧。兩邊的宮女見了裴紀安和裴大夫人,紛紛叉手行禮︰「見過裴大夫人,裴大郎君。」
裴大夫人司空見慣,她微微點頭,問︰「聖人天後在里面嗎?」
「聖人去圍場狩獵了。只有天後在殿中。」
裴大夫人沒當回事,感嘆道︰「聖人真是好精神。趕了一上午路,我還以為聖人要休憩一會呢。」
「聖人難得興致高,一到行宮就帶著近侍出去了。天後就在殿中,裴夫人和大郎君請隨奴婢來。」
裴紀安听到宮女的話,很是怔了一下。皇帝居然出去了?他本以為皇帝在,才特意前來請婚的。
經歷過前世後,裴紀安對天後的感情非常復雜。最開始皇帝力排眾議立武氏為後的時候,裴家雖然不喜武氏門第低,但也沒有發表不滿。後來武氏在皇後位置上坐得風生水起,不光和陛下育有兩子一女,同時還幫助陛下處理朝事,前朝後宮全部打點得妥妥當當。裴家雖然覺得武氏太積極參政,非聖賢良婦所為,但是看著幾個公主皇子的面子上,裴家依然對天後和和氣氣的。
誰也沒有想到,看起來溫柔賢惠、聰明能干的皇後,居然會在丈夫死後,推開兒子,自己稱帝。武後稱帝自然經歷了重重阻力,她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幾乎把李氏皇族殺光,門閥世家被抄家流放的更是不知凡幾。裴家的敗落雖然是李朝歌一手導致,可是真正在後面授意的,是天後武照。
裴紀安重生之後,實在很不想面對這位皇後。奈何他們已經走到這里,扭頭離去就是不給天後臉面,以天後記仇的秉性,日後少不了被清算。裴紀安只能硬著頭皮,隨母親進殿。
千秋殿內,李常樂正依偎在天後身邊撒嬌。听見宮人稟報,李常樂自然而然地坐起來,對著來人甜甜喊道︰「裴阿兄。」
裴紀安看到李常樂,眉眼也變得柔和︰「廣寧公主。」
裴大夫人和裴紀安依次給天後行禮,天後沒有擺架子,很快就讓他們起來,吩咐宮女賜座。
李常樂早就坐不住了,裴紀安和裴大夫人還沒有坐好,她就急忙說道︰「裴阿兄,阿月怎麼沒隨你們一起進來?阿父去打獵了,我也想去,你陪我去圍場好不好?」
「廣寧。」天後微微沉了臉,輕呵道,「今日趕了一天路,別人還要休息呢。你不要搗亂。」
李常樂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一直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李善、李懷兩個兄長都有些畏懼強勢的母親,李常樂卻一點都不怕。
「阿娘!」李常樂噘著嘴頂撞道,「我又沒有胡鬧。裴阿兄文武雙全,精通騎射,才不會累呢。」
裴大夫人見狀,連忙說道︰「承蒙公主看得上,大郎不甚榮幸。不過今日,妾身與大郎有一些事要跟天後說,恐怕沒法陪公主玩樂了。」
「哦?」天後微微坐正,她目光掃過換了身衣服,看起來格外鄭重板正的裴紀安,再看看天真嬌俏的女兒,心中隱約有了猜測。天後不由含笑,對小女兒說︰「阿樂,一會還有宴會,你回你自己殿里準備吧。」
李常樂擰眉,非常不情願︰「為什麼?裴夫人要和阿娘說什麼,為什麼裴阿兄听得,我就听不得?」
天後無奈,呵斥道︰「阿樂!」
裴大夫人朗聲大笑,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常樂一眼,說︰「公主長大了,已經變成大姑娘了。這些話,自然不方便讓公主听了。」
李常樂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臉頰一下子爆紅。李常樂匆匆站起來,面紅耳赤道︰「阿娘,我回去試衣服了,等晚上我再來。」
李常樂急忙提著裙子跑開,外面宮女一迭聲喚「公主小心」。天後看到李常樂冒冒失失的動作,嘆道︰「都多大了,還和個小孩子一樣,風風火火的。」
裴大夫人一會要求婚,此時自然給李常樂說好話︰「公主天真無邪,正是真性情呢。公主容貌傾城,才學深厚,最難得的是心地極其純孝。若能娶到公主為婦,當真是家門之福。」
天後已經從裴大夫人的話音中听出門道了,她笑而不語,道︰「你們太捧著她了。她這種性子也虧得父母雙全,上面有兩個兄長幫襯。要不然,不知道得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呢。」
裴大夫人笑著應和︰「公主純善,全是陛下和天後保護的好。公主和普通女子不同,便是一輩子天真無邪也無妨。有陛下和太子在,誰敢欺負公主?」
裴大夫人這話既夸了李常樂,又捧了天後,天後和周圍的宮女一起笑。女眷們一派和樂融融,而裴紀安卻垂下眼睫,眸中半明半暗。
如果沒有李朝歌,李常樂確實可以一輩子做一個快快樂樂、天真善良的小公主,眼楮里只有華服美食,歌舞太平,終生不知世事疾苦。然而,李朝歌出現了。
裴紀安記得前世,他無奈娶了李朝歌,李常樂眼楮里的光一下子熄滅了。之後裴紀安每次見她,李常樂都悶悶不樂。曾經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被丟到保護圈外,被迫面對外界的風風雨雨,後來,她為了避免嫁給不喜歡的人,干脆代發修行,出家當了道士。
就算這樣,她還是被李朝歌殺死了。李朝歌睚眥必報,連方外之地都不放過。
裴紀安不想再看到李常樂變成前世那樣,這一次,他要早早地,從她的父母兄長手里,接過保護她的重任。
裴大夫人和天後寒暄一會,慢慢進入正題︰「公主今年十四,雖然還小,但是也該考慮婚配的事情了。裴家久蒙陛下恩德,大郎、楚月也和公主相交甚好。妾身斗膽再和天後討個恩典,望天後將掌上明珠許配給我家大郎。若是妾身能得到公主當兒媳,必視若己出,待公主如親生女兒。」
天後和皇帝也很中意裴紀安,放眼長安、洛陽,世家子弟眾多,但是像裴紀安這樣文武兼修、品行優良,還潔身自好的,唯有這一位。裴家家風清正,雙方知根知底,讓李常樂嫁過去,天後也不必擔心女兒被婆家苛待。
天後心里已經允了,但是女方許嫁,總要拿捏再三,所以天後並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說︰「等陛下回來後,請陛下拿主意吧。」
裴大夫人听到天後的話音就知道這件事已經穩了。洛陽城里誰不知道,聖人對天後言听計從,連兩個人一起上朝都能允許。天後答應了,就相當于聖人答應了。
裴大夫人是社交圈的老手,非常懂分寸之道。她再三表明自家求娶之誠心,接下來沒有逼問,慢慢和天後說起家常話︰「聖人今日好興致,才剛到行宮,就去圍獵了。」
「是啊。」天後回道,「我讓他休息一會,他卻說自己身體好得很,無需歇息。他帶著人去紅葉嶺後山打獵了,還說要將獵物帶回來,做今日晚宴的主菜。都多大人了,還風一陣雨一陣,和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