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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帶給他的影響, 即使跨越生死,再世為人,也始終不可磨滅。他以為自己可以放下, 可是看到她的時候, 只一個側影, 就足以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尤其是他意識到, 她也重生了的時候。

前世李朝歌在永徽二十四年回到長安,她回宮時, 高帝已經逝世了。先帝駕崩後,只要後一位皇帝和先帝感情尚可,為人也比較講顏面, 當年一般都會延續前任帝王的年號, 直到第二年再改稱新元。所以,李懷繼位後,繼續沿用了高帝李澤的年號。

只可惜,李懷根本沒有順利登基,就被禁錮了。東都政局劇烈動蕩, 最後,由太後武氏代理朝政, 一年後,李懷被廢, 武照登基。

李朝歌的崛起, 和武後掌權密不可分。武後急需有人幫助她鏟除政敵, 就在這個時候,李朝歌出現了。

前世在永徽二十二年時,李朝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公主,更不可能從劍南跑到澠池, 恰到好處地幫高帝擋下致命一擊。這一切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預知了後面的事情,提前來到洛陽了。

裴紀安心里一時亂極,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朝歌。他以為兩人已經兩清,他可以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可是為什麼,他帶著記憶,李朝歌也帶著記憶?

這樣的他們,究竟是重生了,還是依然活在前世?

裴紀安恍惚,忽然被四周的聲音驚醒。李朝歌將黑熊引走,皇帝身邊終于騰出空地,一眾侍從反應過來,一擁而上,紛紛保護著皇帝撤離。

裴紀安強行停止腦中亂麻一般的思緒,快步上前,保護皇帝撤退。

皇帝被人簇擁著,一邊走,一邊不住回頭,問︰「這位姑娘是……」

侍從們一起搖頭,不光皇帝好奇,他們也很好奇。在今日之前,如果有人和他們說人可以徒手搏熊,他們必然是要笑掉大牙的。然而現在,這一切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他們眼前。

非但可以只身和熊搏斗,甚至可以將熊推走。而這一切,竟然發生在一個少女身上。

白千鶴蹲在樹上,陷入對自己人生的懷疑。在此前二十多年,他一直覺得自己英俊瀟灑,天賦尚可。他從小就是同齡人中進步最快的一個,他拳腳武功不錯,輕功尤佳,所以,白千鶴一直很相信自己。但是現在,他開始動搖了。

李朝歌看著安安靜靜,漂漂亮亮,結果竟然能接住一頭熊的攻擊,並且硬生生將熊推走。這真的是一個人能實現的事情嗎?

白千鶴回想從劍南到東都這一路,頓時感謝李朝歌不殺之恩。

李朝歌和黑熊纏斗,她余光留意到皇帝已經走遠了,也就是說,她可以放開手腳攻擊了。李朝歌頓時松了口氣,動手不再瞻前顧後。不過,熊畢竟是叢林中沒有天敵的存在,皮糙肉厚,力氣極大,要命的是體重極其驚人。這只黑熊精生了神志,知道該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打起來就格外難纏。

李朝歌一個人沒法完全牽制黑熊,她需要幫手。秉著苦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則,李朝歌沒有客氣,直接沖著白千鶴的藏身之處喊道︰「別躲了,你下來幫我,我就不再抓你去大理寺。」

白千鶴確實沒打算袖手旁觀……不過,他听到李朝歌的交換條件,面容扭曲了片刻。

這個女子,連請人幫忙的理由都如此不落俗套。

白千鶴瞅準時機跳下樹,借著沖力踹到黑熊腦袋上,一個翻身躍到空中,問︰「你要我做什麼?」

「纏住它。」

這個要求對白千鶴來說不成問題,他雖然學過拳腳功夫,但畢竟輕功才是專長。單打獨斗白千鶴不行,但是牽制住黑熊,溜著它放風箏,白千鶴還是敢應承的。

白千鶴施展輕功,在樹林里神出鬼沒,時不時踹黑熊一腳。黑熊精被他騷擾的不勝其煩,沒一會就暴躁得直咆哮。

李朝歌趁機將真氣凝結在劍上,對準黑熊精腦袋而去。熊本來就皮糙肉厚,這只黑熊又是強化體力掛的,攻擊它的身體、慢慢尋找命門太麻煩了,不如直接爆頭。

只要把頭打爆,無論什麼妖物都該死了,簡單又省事。

李朝歌趁著黑熊的視線被白千鶴吸引走,飛身而起,重重一劍擊打在黑熊精頭上。李朝歌的劍上灌注了真氣,但依然沒有刺穿黑熊精的皮毛,不過黑熊精的腦袋被狠狠敲了一下,也不好受。

黑熊精出奇暴怒,咆哮著朝李朝歌沖來,用力揮來一掌。李朝歌沒有硬接,她在極近的距離跳起身,一腳踩在黑熊精的前掌上,在黑熊精抓緊之前,順著黑熊精揮掌的力道飛了出去。

黑熊力氣極大,這一下將李朝歌送出很遠,正好躲過黑熊的攻擊。黑熊精發現自己被這個人利用了,又怒又氣,嘶吼著追在李朝歌身後。可惜黑熊精身體龐大,怎麼比得過李朝歌輕巧。她從容地在樹上借力翻身,施施然從樹梢上落下來。

降落時,她無意抬眼,正好看到對面一個人騎在馬上,靜靜注視著她。

他身騎白馬,一身白衣,握著韁繩,輕松又筆直地坐于鞍上。中間有枯葉飄落,兩人視線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明明不遠處就是激烈的戰場,可是對他來說,從容的仿佛在自家花園閑庭信步。

李朝歌瞳孔劇烈收縮,連雙腳踩在地上都沒有察覺。她沒有見過這個人,可是,他卻帶給她一種無與倫比的熟悉感。

她十二歲時在屏山看到的那位仙人,以及前幾天出現在黑森林的蒙面人,難道是他?

李朝歌太過震驚,一時都忘了她還在戰斗。這時候地面上的石子輕微地顫動起來,白千鶴在後面崩潰大喊︰「妹妹,你到底在做什麼?我這里撐不住了!」

李朝歌回神,連忙反手豎起劍,到前面去幫白千鶴。李朝歌和白千鶴一個攻擊,一個牽制,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但雙方都是身經百戰的人,配合的緊密無間,沒過多久,龐大的黑熊精就轟隆一聲栽倒在地。

黑熊倒下後,白千鶴也力竭摔倒。太刺激了,他長這麼大,從沒有經歷過這麼激烈的戰斗。危險,但是也暢快!

李朝歌現在的功力畢竟不比前世,她的樣子也有些狼狽。她一把擦掉自己臉側的汗,目光定定看向剛才的地方。然而,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他又消失了?

他到底真的存在,還是說只是她的幻覺呢?

李朝歌實在忍不住,用腳踢白千鶴的衣服,問︰「喂,剛才騎馬那個人,你能看到嗎?」

白千鶴躺在地上,他懶得動彈,隨口說︰「能啊。這里站著這麼大一只黑熊,他的馬居然沒有受驚,真是匹好馬啊!」

李朝歌正皺著眉思索,听到白千鶴的話,又是氣又是嫌︰「你就關注這些東西?」

白千鶴哪能不知道李朝歌的意思。方才他們兩人和黑熊搏斗,這個男子就在不遠處,甚至他都沒有下馬。可是黑熊一心纏著他們,完全沒有去攻擊看起來更弱的白衣男子。

其實白千鶴也早早注意到此人了,他見男子閑庭信步,鎮定自若,還以為自己見到了鬼。他一直忍著沒說,沒想到,李朝歌也能看到。

不是鬼,那就是人了。黑熊攻擊他們卻不去攻擊白衣男子,要麼是男子有獨特的隱身術,要麼是這個男子道行太高,遠遠超出黑熊。動物趨利避害,所以不敢去挑釁更強大的敵人。

無論哪一個解釋,仔細想想都挺嚇人。

白千鶴像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再一次懷疑他的自我認知。

東都一個疑似走丟的公主,能徒手掰熊,圍獵場上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能把巨熊嚇得不敢靠近。

朝廷竟然如此臥虎藏龍?難道官府多年來對江湖不聞不問,其實是手下留情?

李朝歌和白千鶴將熊放倒後,沒一會,穿著紅衣服的內侍過來了。內侍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巨熊,確定對方死透了之後,才如釋重負地走過來︰「這位姑娘,這位郎君,聖人請。」

白千鶴七歪八扭地躺在地上,看似吊兒郎當,實則立刻去觀察李朝歌的表情。李朝歌收了劍,素著臉,輕輕點頭︰「好。」

李朝歌毫無反抗地跟著內侍走,白千鶴眼楮滴溜溜轉了一圈,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來,跟在李朝歌身後,打算去前面看看熱鬧。

李朝歌很快被帶到李澤面前。皇帝身邊被許多人圍著,他看到李朝歌走來,還隔著很遠就主動問︰「是你殺了熊?」

李朝歌見到皇帝,手指都繃緊了。她全身緊繃,面上卻冷冷淡淡點了下頭︰「對。不止是我,還有另一個人幫忙。」

皇帝了然,他雖然養尊處優,不通武功,但畢竟能看出來誰在剛才的戰斗中出力最大。沒有另一個人,她也能殺死黑熊,只不過時間耗得久些;但如果沒有她,僅憑另一個男子,無論如何不能將黑熊放倒。

皇帝難得見武功這麼強橫的人,而這樣驚人的武力,還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皇帝好奇,隨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籍貫何方,父母何人?觀你面貌年紀並不大,為什麼會有這麼強悍的武功?」

李朝歌手指緊緊握著劍,因為太用力,指節都繃得發白。她停了一下,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無波無動地說︰「我從小走丟,不知道父母是誰,被一個俠客撫養著長大。我和養父居住在劍南道,便算是劍南人氏吧。」

從小走丟,劍南……皇帝听到這幾個字,眸光動了動。他莫名嚴肅起來,仔細端詳李朝歌的臉。剛才他就覺得面善,現在仔細看,果然更像了。

皇帝的聲音不知不覺繃緊,問︰「你何時走丟,今年多大?」

「老頭子說撿到我的時候六歲,如今已過了十年,正好十六……」

和朝歌一模一樣,皇帝臉色變了,追問道︰「那你可知你的姓名?」

李朝歌搖頭︰「不知道,只記得小時候似乎有人叫我朝哥,這些年老頭子和其他人都喊我朝哥兒。」

安定公主走丟的信息公告天下,皇帝能听出來,其他人如何听不出來。許多隨從、內侍露出懷疑之色,怎麼會這麼巧,聖人和天後來行宮散心,踫巧被野熊襲擊,踫巧被人救駕,又踫巧這個人和安定公主有著一樣的身世?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般圓滿的巧合?

內侍近臣俱一臉懷疑,而皇帝卻陷入骨肉思念中。他揮開隨從,周圍人一迭聲喚「陛下」,皇帝不管不顧,執意走出保護圈,停在李朝歌面前,仔細地凝視她。

李朝歌脊背都緊繃起來。皇帝看了一會,眼角忽然濕潤,撫手道︰「像,太像了。」

臉頰和額頭像年輕時的天後,流暢圓潤,是大氣的鵝蛋臉。而她的眼楮和鼻子,又帶著李氏皇族的深邃。

李氏祖上有胡人血統,眉眼比一般人鮮明挺拔。她無疑繼承了父母雙方長相的長處,臉型流暢,皮膚細膩,眉眼卻精致立體,鼻梁挺拔。尤其是她的眼楮,弧線優美,睫毛縴長,眼角微微上勾,美艷中摻著一股殺氣。

李朝歌明知故問,茫然道︰「怎麼了?」

皇帝伸手擦掉眼角的淚,用力握住李朝歌的手,慨然道︰「孩子,你並不是劍南人氏,也不叫朝哥兒。你出生在長安,你的名字,喚李朝歌。」

李朝歌大口大口喘氣,她睜開眼楮瞪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她慢慢爬起來,眼楮掃過四周,暗暗警惕。

這是哪里?她被人關押了嗎?

李朝歌本能地調動真氣護體,這樣一調她嚇了一跳,李朝歌連忙運行大周天,發現自己全身無傷,可是真氣卻沒了。

也不能說沒了,只能說非常微弱。李朝歌伸出手,發現她的手指變細了,上面還有砍柴留下來的細小傷口,根本不是後世那雙養尊處優、殺人如麻的手。李朝歌趕緊去地上找鏡子,隔著粗糙模糊的銅鏡,她看到一張熟悉,卻稚女敕的臉。

李朝歌驚訝,不可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這時候她環顧四周,慢慢想起來,這是黑林村,她去東都恢復公主身份之前,和周老頭住的地方。

李朝歌覺得匪夷所思。她是練武之人,死前已經突破至臻境,非常明白裴紀安那一劍刺穿了她的心髒,她絕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可是,此刻她又真真切切站在地上,身體、臉龐都變小了,連武功也退回了年少時。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重新活過來了,而且重生到少女時期。看她體內的真氣,估計現在只有十五六歲。

李朝歌扶著桌子,緩慢地坐到塌上。她怔怔盯著鏡子里的人,不無感慨地想著,原來只有十六歲。

前世十六歲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只以為自己是一個鄉野丫頭,父母不詳,身份不明,沒形沒狀地跑在大山里,成日和黑森林的毒蟲野獸打交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只隱約記得小時候有人在她耳邊喊「朝歌」,她便以為,自己叫朝哥。

周老頭沒說過她的來歷,李朝歌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也從來不問。小時候有孩子嘲笑她沒有爹娘,被李朝歌打了一頓,之後再也沒人敢說了。

她像一個男孩子一樣風風火火地長大,從小挑水劈柴,燒火做飯,被周老頭磋磨的特別糙。說來也奇怪,她從沒有刻意練過武功,可是她八歲起能打的全村小孩子不敢還手,十歲就能跟著大人去森林打獵,十二歲起,就能獨自進山了。

要知道,打獵十來年的行家老手,都不敢一個人進十里大山。可是李朝歌小小年紀就被周老頭扔到山里砍柴,她最開始摔得鼻青臉腫,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

十四歲那年,李朝歌已經可以獨立放倒一頭熊。她扛著熊皮回來的時候,發現周老頭不見了。家里只留下一本沒封皮的書,和十個髒兮兮的銅板。

周老頭消失了。

李朝歌又被丟下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丟棄,李朝歌難受了兩天,很快看開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她去黑森林打獵之暇,也會順便練習周老頭留下來的心法。她不知道那本書是什麼,但日子閑著也是閑著,順便練練吧。

李朝歌就這樣粗糙地長到十七歲。十七歲那年,十里大山地動,黑林村被余震波及,房屋傾倒,土地皸裂,受災非常嚴重。村民們都是在虎口謀生的,人員倒沒有傷亡,可是隨著地震,大山中許多猛獸、毒蟲被驚動,傾巢而出,朝森林邊緣涌去。黑林村沒法住了,李朝歌只能跟著村里人,一起橫穿黑森林,前往戎州避難。

那是李朝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戎州城門巍峨雄偉,拔地而起,城門上旌旗獵獵,披甲執矛,李朝歌看著這一幕,徹底被震撼了。

她明明在山里長大,從沒有見過這等世面。可是李朝歌心底里,卻奇異地浮現出一副模糊的畫面。

仿佛也是這樣工整威武的門樓,也是這樣威風凜凜的士兵,但是,比戎州的城門,還要高,還要大。

那是哪里?她為什麼記得這種畫面?

都不等李朝歌想明白,入城的隊伍排到他們了。守城士兵盤問來源,村長在前面回話,李朝歌一抬頭,在城門的告示牆上,看到了一幅畫像。

畫像旁邊的皇榜說,聖上和天後從泰山封禪歸來,天後以兒媳的身份供奉文德皇後,之後忽然勾動心事,想起自己的女兒來。

天後是當今聖上的皇後,她永徽十三年被立為皇後,永徽十六年和聖上一起上朝,號稱二聖臨朝,永徽十八年自封天後,尊榮無匹,平步青雲。這樣的人生按道理沒什麼事可遺憾了,偏偏天後萬事順遂,獨有一樁心病。

永徽十二年,天後還在做昭儀的時候,朔方兵變,王孫貴族匆忙逃離長安。在南逃路上,武昭儀的長女,年僅六歲的安定公主李朝歌,走丟了。

其實也不是丟了,是被王皇後拋下了。據說當時追兵在後,安定公主跌跌撞撞跟在王皇後和武昭儀的馬車後,王皇後怕被追兵追上,就發狠心將繩子斬斷。繩子斷裂,安定公主掉落在亂兵潮中,從此生死不知。

一個六歲的孩子,掉到叛軍堆里,哪還能活得下來呢?所有人都默認安定公主已經死了,武昭儀悲痛難忍,皇帝也震怒,斥責王皇後蛇蠍心腸,沒多久就廢了王氏的皇後之位。第二年,朔方之亂平,皇帝及後妃搬回長安,同年,皇帝力排眾議,立武昭儀為後。

武昭儀稱後之後,大肆追封長女安定公主,食邑、財帛像不要錢一樣加。後來小女兒逐漸長大,武昭儀才終于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

有了小公主,命運不幸的大公主似乎成了過去式,宮中許多年都沒有人再提起她。沒想到這次封禪,倒勾起了天後的思女之痛。

天後回到東都後,命人畫出安定公主畫像,派給各級州府縣衙,敕令在最顯眼的地方張貼。天後還向全天下公布了安定公主的名字和走失時的年齡、衣服、配飾,懸賞安定公主的下落,並允諾提供安定公主消息的人,只要核實無誤,一律賞金千兩,加官進爵。

懸賞令一出,揭榜者蜂擁而至。然而三年過去了,沒一個消息是真的,漸漸的,人們就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李朝歌十七歲逃難的時候,站在戎州城門口,看到了自己的畫像。

她看到上面「李朝歌」三個字,塵封的記憶霍然復蘇。她想起來了,她根本不是山野蠻女,不是劍南人氏,更不叫朝哥。她的名字,是李朝歌。

李朝歌被這個認知砸得回不了神,她悶不做聲想了三天,終于揭下皇榜,敲響了府衙門前的鼓。

這三年府衙見了太多類似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戎州刺史口頭應下,但實際沒當回事,打發李朝歌出去了。李朝歌苦等了一年,直到第二年換刺史,新刺史怕天後清算他,試探性地給洛陽遞了消息,李朝歌才終于進入東都視線。

前世景明元年,李朝歌年已十八,被刺史護送著來到洛陽,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天後。天後一見到李朝歌就落淚了,之後李朝歌恢復公主身份,加封安定公主,食邑千戶。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在自己的回歸宴會上,見到了裴紀安。

從此她就和魔障了一樣喜歡裴紀安,她為了和李常樂搶裴紀安,不惜成為朝廷鷹爪,替天後排除異己。李朝歌先前一直覺得自己普普通通,雖然打架老贏,但也沒什麼不得了。直到去了洛陽,李朝歌慢慢發現,她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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