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全身裹著黑衣, 他沒料到樹上居然有人,立刻擺雙手投降︰「女俠饒命。小生並非有意冒犯,但後面有怪物, 看在大家同是人的份上, 容小生在這里躲一躲。」
李朝歌當然確定他是人, 才會讓他竄上樹。李朝歌眼神從對方身上掃過, 這個男子穿著夜行衣,臉頰白皙, 紅唇齒白,眉目含情,頗有些小白臉的模樣。可是看他湛湛發光的眼楮, 草地上踏風無痕的輕功, 很明顯不會是個小白臉。
李朝歌沒有問黑衣人的身份,她確定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後,就收回劍,冷冷道︰「安靜,要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黑衣人忙不迭點頭。他們這里剛穩定下來, 樹林深處就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無須交流, 李朝歌和黑衣人一起屏住呼吸。
李朝歌練過心法,黑暗中依然可以如常視物。隔著幢幢樹影, 她看到一個渾身漆黑、身形龐大的黑影逼近, 它毛極長, 都耷拉到地上,根本看不清長相。可是它的眼楮卻和銅鈴一樣,從濃濃的毛發後,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它走路緩慢, 跌跌撞撞,看起來很沒有章法。黑毛怪物漸漸朝他們這個方向逼近,李朝歌手指握緊劍柄,黑衣人屏住呼吸,全身都緊繃起來。
黑毛怪物呼哧呼哧喘著氣,繼續往前走,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黑衣人悄悄松了口氣,然而李朝歌眼神猛地變亮,毫無預兆地跳下樹,高喝道︰「跑!」
黑衣人被嚇了一跳,可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全靠機敏和輕功過活。他在李朝歌行動的那一瞬間也跟著躍起,他剛剛離開樹杈,就看到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纏上來許多藤蔓。藤蔓上長著紅色的刺,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輕輕蠕動,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黑衣人心都涼了,他千手神偷白千鶴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沒有死在官府和仇家手里,竟然要折在這個深山老林?白千鶴還沒有落地,那只黑色的長毛怪物就呼嘯著撲來了,白千鶴只能中途換氣,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個彎,險險躲開長毛怪的攻擊。
白千鶴狼狽落地,他落在地上後都不敢喘氣,趕緊又往後撤。他以輕功聞名,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地逃過了,然而那只毛乎乎看不清什麼模樣的怪物像是認準了他一般,嗷嗚一聲,猛撲著朝白千鶴追來。
長毛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白千鶴都能看到里面的尖牙。他本以為自己此命休矣,這時上方忽然劃過一陣冷風,一個女子從他頭頂掠過,重重踹在怪物的毛臉上。
怪物被一腳踹開,李朝歌借著反彈的勢頭,在樹干輕輕一踏,反身躍上樹梢︰「它是條狗,干擾它的嗅覺。」
白千鶴站在後面,重重換了兩次氣,才反應過來李朝歌在說什麼。他不知道這個女子為什麼能辨認出這是狗妖,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李朝歌躲在樹上可以不被發現一樣,白千鶴沒有多問,趕緊拿出一包香粉,施展輕功,兜著圈灑在樹林中。
這只狗不是自然修煉成妖的,雖然體型、力量增大許多,可是依然保留著獸的神志。黑暗中它看不清那兩個獵物躲在哪里,鼻子被香粉干擾,賴以謀生的嗅覺也失效了。黑狗妖越來越暴躁,壓低身形刨地,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白千鶴一動不敢動地躲在樹上,心髒現在還砰砰直跳,久久無法平息。寂靜中,他察覺到對面的樹葉動了動,一柄泛著冷光的箭矢探出來,猛然向黑狗妖疾馳而去。
對方箭法極準,穿過沉甸甸的長毛,精準地射入黑狗妖後頸。黑狗妖劇烈地吼叫一聲,在地上亂沖亂撞,想要將躲起來的獵物趕出來。然而它沒有狂暴太久,麻藥很快發作,黑狗妖動作變緩,轟隆一聲摔倒在地。
不消李朝歌交代,白千鶴立刻從樹上躍下,沒命一般往前跑。他輕功了得,幾個回合就已經躍出黑狗妖的攻擊範圍。這時候他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白千鶴回頭,見那個青衣女子站在地上,手里握著劍,靜靜盯著黑狗妖的方向。
白千鶴提起心,隔著樹林道︰「多謝姑娘搭救。小姑娘,這個怪物不是普通野獸,我們降服不了。趁它現在不能動,趕緊跑吧。」
李朝歌沒有回頭,說︰「這麼大一只狗妖活動在林子里,若是村民經過,豈不是危險至極?你先走吧,我把路清理一下。」
白千鶴驚愕地張大嘴,清理一下?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最多十五六歲,為什麼口氣如此嚇人?反正兩人只是萍水相逢,白千鶴惜命,他對李朝歌抱了下拳,說︰「姑娘小心,實在打不過就跑,為兄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一步。」
白千鶴說完,頭都不回地跑遠了,生怕慢了被怪物纏上。李朝歌沒有搭理那個小賊,她握著劍,輕輕挽了個劍花,將自己為數不多的真氣注入到劍身中。
牲畜野獸一旦成妖,皮毛、筋骨都會變得堅硬強橫,刀槍不入。普通兵器砍在獸妖身上,根本傷不了它們。
只有法術才能打敗法術,對付妖怪,用凡人的武功是不行的,得用降妖術。
李朝歌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真氣可以降妖,並且比修行多年的道士還要厲害。她其實懷疑自己修習的根本不是武功,但是前世今生她都再沒有見過周老頭,這個疑問也無從取證。
不過,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李朝歌分明記得前世根本沒有黑毛狗,他們橫穿黑森林時,只有兩個裝神弄鬼的小花妖。植物成精的妖怪都弱,前世僅是幾個身強力壯的村民就能將花妖制服,之後的出村路上,基本沒有遇到危險。
這一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一只狗妖呢?李朝歌沒想通,但是也沒關系,有妖怪,殺了就是了。
至于那個臨陣月兌逃的盜賊,李朝歌壓根不放在眼里。李朝歌打架從來不需要別人幫忙,她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白千鶴。
李朝歌劍刃立起,劍鋒處折射出冰冷的寒光。這柄劍本是把普通凡劍,可是有李朝歌真氣加持,立刻變得寒光凜凜,吹發可斷。
黑狗妖認出來這就是剛才踢它的人,身子下壓,喉嚨里呼呼粗喘,擺出明顯的攻擊架勢。它後腿猛地蹬地,如一座山一般朝李朝歌撲來。幾乎同時,李朝歌也從地上躍起,利劍橫掃,將偷偷靠近她的藤蔓削成一段段的。
果然,除了這個黑狗妖,還有另外的妖怪躲在暗處。想來,就是前世那兩個小花妖了。
兩個花妖應當和黑狗妖是一伙的,她們負責纏住獵物,黑狗妖攻擊。前世黑林村的村民經過時,不知為何只剩下兩個花妖。兩個花妖法力都很低微,沒有黑狗妖根本不成氣候,故而輕輕松松被他們俘獲。
前世黑狗妖去哪兒了?或者說,被誰殺了?
李朝歌心里念頭百轉,但是她沒有多想,就投入到攻擊中。背後的兩個花妖意識到她們已經被李朝歌發現,動手不再藏著掖著,暗算變成明攻。李朝歌以一敵三,還要時不時躲避凶猛的黑狗妖,從數量上處于絕對的下風。可是她行動處,卻絲毫不見局促。
李朝歌將一股真氣順著藤蔓攻擊回去,那個不斷使絆子的藤蔓妖馬上就消停了。解決了礙手礙腳的藤蔓,李朝歌一心對戰黑狗。對付這種毛長的妖怪,用火攻是最有效的,可是李朝歌怕引發山火,便放棄智取,打算將黑狗妖硬生生打死。反正對她來說,只是馬上結束戰斗和稍緩結束戰斗的區別而已。
黑狗妖的皮毛被李朝歌用劍氣劃破,左一道右一道流出血來。黑狗妖越發狂暴,不斷嘶吼著朝李朝歌撲來。李朝歌矮身躲過黑狗橫撲,一個滑鏟從黑狗妖身下劃過,用劍在它肚子上拉出長長一道血口。李朝歌心里不住嫌棄自己,她的功力為什麼只有這麼點?她十六歲的時候到底在干什麼?
月復部是絕大多數獸類最脆弱的地方,黑狗妖痛苦地嗷嗚一聲,趴在地上,很難再站起身攻擊了。李朝歌停在後面,手腕微轉,將劍身上的血清理干淨,然後從地上躍起,雙手高舉長劍,用力向黑狗妖脖頸處攻去。
這一招她動了殺手,沒有再保存力氣,而是將全部力量都注入到劍刃中。可是即將觸踫到黑狗妖時,旁邊忽然伸出一把銀白色的劍鞘,將她的攻擊牢牢架住。
兩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李朝歌這一擊用上了全身力氣,沖勁並不小,可是那柄劍鞘卻動都不動。李朝歌頓時警惕,順著銀色劍鞘,慢慢朝上看去。
劍鞘修長精致,不知道是什麼質地的金屬,散發著冷冷的輝光。祥雲花紋纏繞在劍鞘上,圍繞著中心處的冰藍色寶石旋轉,仿佛是某種神秘的上古圖騰。一只修長的手握在寶石旁,寶石是冷的,他的手指比寶石還要冰冷華貴。
再往上,李朝歌看到一襲白色長袖,袖口暗光流動,隱約能看到淺金色的嘉量、華表和星芒。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人,同樣在注視著李朝歌。
李朝歌面無表情,可是心中非常緊繃。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她絲毫沒有察覺便不說了,剛才她全力一擊,男子一伸手就能接住。他的實力,要遠在她之上。
李朝歌沒有收劍,就那樣冷冷地男子對視,問︰「你為何阻我殺妖?」
「沒有人阻止你殺妖。」秦恪沒在乎李朝歌緊緊握在劍柄上的手,他很輕松地將自己的佩劍收回,回身看向黑狗妖,手心散發出一陣銀色的光點,慢慢流入到黑狗妖口中。黑狗妖像是被什麼力量擒住了喉嚨一般,身體不受控地騰空,張大嘴,四肢徒勞地掙扎著。很快,一顆瑩潤生輝的白色丹藥從它喉嚨里升出來,平穩地落入男子掌心。黑狗妖也迅速縮小,馬上變成一只普通黑狗,墜落在地。
李朝歌剛才就覺得這只狗妖不正常,空有強大的妖力、堅硬的皮毛,卻沒有相對應的神志。原來,它不是自然成妖,而是被仙丹催熟的。
秦恪將混元仙丹收起,對李朝歌說︰「好了,現在你可以殺它了。」
殺妖他不管,但混元仙丹是天庭財物,可不能被破壞了。
李朝歌看著地上那天奄奄一息的黑狗,哪還有繼續的心思。她反手將長劍收回劍鞘,見前方的男子露出離去的架勢,立刻追上問︰「你是誰?」
秦恪不回答。李朝歌跟著走了一段路,再一次問︰「你之前,是不是來過這里?那個時候,我們還住在屏山。」
白千鶴明明危在旦夕,但是此刻,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看熱鬧的眼楮︰「怎麼了,到底是誰來了?」
李朝歌正在逮白千鶴,听到後面的聲音,她動作一頓,白千鶴也從她手下溜走了。
李朝歌耳聰目明,自然完整听到了官兵的話。即便沒听到,靠那些人的衣服,李朝歌也能猜出來是誰。
這些人是金吾衛。天底下能讓天子近衛開道的,還會有誰?
李朝歌心中生出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她沒有再管白千鶴,慢慢轉身,看向前方。
城牆內傳來民眾的歡呼聲,其間夾雜著「聖人萬歲」「天後千秋」等話。歡呼聲像波浪一樣往外傳遞,很快,城外的人也紛紛跪下,四面八方充斥著狂熱的呼喊聲。
李朝歌沒有跪,她隔著黑壓壓的人頭,看到熟悉的儀仗一樣一樣走過,一座華麗的車架慢慢從城門駛來。這輛車極大,頂端盤旋著五爪金龍,四面垂著金燦燦的珠紗,隔著帷幔,隱約能看到一對衣著華麗的夫婦,並肩坐在車中。
李朝歌心髒突然劇烈地揪起來,她一動不動盯著紗幔後的人影,一瞬間擁堵的人潮、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全部離她遠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和馬車里的那兩人。
被她親手殺死的母親,以及她未曾謀面的父親。
白千鶴本打算趁亂溜走,他一邊悄悄往外模,另一邊防備著李朝歌。然而這次,他走了好幾步,李朝歌竟毫無動靜。
白千鶴心里覺得奇怪,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李朝歌定定看著前方,許久動都不動一下,像傻了一樣。
白千鶴那該死的好奇心又冒出來了。他明知道自己該趁機跑,可是他的腿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又折了回來。白千鶴停到李朝歌身邊,順著她的視線望了一會,伸手在李朝歌眼前搖晃︰「妹妹,你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白千鶴是真的好奇。若說李朝歌看到皇帝皇後激動,她卻既沒有下跪也沒有歡呼,若說她不關心皇室,那為何一動不動地盯了那麼久?
白千鶴目露探究,李朝歌回神,沒在意白千鶴的試探,說︰「沒什麼,我想看便看了。」
這話白千鶴可不信,他正要說什麼,四周又傳來喧鬧聲。白千鶴抬頭,見城門口駛出一輛精巧的青鳳餃珠鸞車,四周拱衛著世家子弟和隨從侍衛,一派眾星拱月之勢。路人中有人歡呼「公主來了」,車里面的人听到聲音,笑著回頭,隔著簾子對百姓揮手。
此時皇室和百姓並沒有隔離,每逢年節,帝後都會親臨城樓,與民同樂。李常樂從小習慣了這種場合,這次她照例和民眾互動,一閃而過間,李常樂似乎看到人群中站著一個女子,隔得遠看不清長相,但是李常樂能感覺到,她在看著他們。
李常樂莫名打了個寒戰。這個女子是誰?為何這麼大的膽子,見到皇室不跪,還敢直視公主鑾駕?
李常樂不知為何涌上一股心悸,心跳突然變得極快。外面的人見她動作不對,靠近了問︰「公主,你怎麼了?」
听到熟悉的聲音,李常樂猛地回神。她意識到自己坐在鑾駕里,前面不遠處是父母,兩個兄長和眾多表哥騎著馬拱衛在她周圍。她是安全的。
李常樂慢慢放下心,她想,可能是昨夜太激動了,沒睡好,剛才被魘住了吧。李常樂沒放在心上,她對裴紀安笑了笑,嬌聲說︰「沒事。裴阿兄,謝謝你。」
裴紀安听到李常樂說沒事,心中微微松了口氣。不知為何,今日他的右眼一直跳個不停,裴紀安本以為過一會就好了,可是隨著出城,他的情況愈演愈烈,連刻意忽略都不行了。
裴紀安暗暗納罕,他護送在李常樂車架左側,並沒有看到另一邊人群的景象。裴紀安在心中過了一遍一會要做的事情,確定再無疏漏,才終于放下心。
興許,是他太緊張了,請求賜婚的條件都已備好,李常樂就在他一臂之遙的地方。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很快,李常樂就會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了。
他的人生即將走回正軌。這才是真正屬于裴家大郎君的,光明坦蕩的一生。
御駕後跟著公主車架,再之後是宗室貴族,公侯伯爵,世家大臣。隊伍浩浩蕩蕩走了許久,才終于結束。車隊走遠後,人群慢慢散開,白千鶴也不著急跑了,他杵在四散的人流中,嘖嘖感嘆︰「真好。」
李朝歌冷冷瞥了他一眼,問︰「好什麼?」
「自然是當王孫貴族真好。」白千鶴真情實意地嘆道,「一輩子吃穿不愁,美人在懷,萬人敬仰,多舒服的日子!可惜我沒投個好胎,沒資格尚公主了。以我看人的眼力,那位公主絕對是位美人。不知道公主還收不收面首,我雖然不想當駙馬,但是做對露水夫妻,也還不錯。」
天下大道至簡,殊途同歸,浪子的終極歸宿,便是小白臉。
李朝歌翻了個白眼,被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瞧瞧你這點出息。不過一個公主而已,有什麼可追捧的?」
「哎呦!」白千鶴夸張地叫了一聲,擠眉弄眼道,「妹妹,你可不能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雖然也漂亮,但畢竟不能和公主比。人家可是皇帝的女兒。」
李朝歌依然不以為意,皇帝的女兒有什麼了不起,被人寵愛,何如賜人寵愛。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當皇帝。
白千鶴就算見多識廣,但是能親眼看到御駕出行,多少是樁奇事。他不住長吁短嘆,遺憾自己沒機會傍公主。他正說得過癮,一回頭,見李朝歌翻身上馬,似乎要趕路的樣子。
白千鶴愣了一下,渾然忘了不久之前李朝歌還要扭送他見官,月兌口而出道︰「妹妹,你要去哪兒?」
「去當公主。」
白千鶴眨了好久的眼楮,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嗯?」
澠池西五里,紅葉嶺,白千鶴躲在石頭後,小心翼翼地隱藏著。他試著探出半只眼楮,瞧見遠處人影攢動,彩旌重重,馬蹄揚起的塵土都能隱天蔽日。眾多衣冠華麗的侍從圍繞在周圍,最外面還跟著帶刀侍衛。
便是三歲小兒都能看出來這是某世家豪門游獵,萬萬惹不得。白千鶴是習武之人,目力要更好些,他甚至看見了旌旗上的「唐」字。
白千鶴趕緊收回腦袋,大口呼吸,心想他這一天天簡直刺激極了。白千鶴回頭,見李朝歌緊緊盯著前方,似乎憋什麼大招的樣子。白千鶴忍無可忍,悄悄問︰「妹妹,這是行宮,皇帝皇後住的地方,偷溜進來是要殺頭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李朝歌正在人群中尋找皇帝,听到白千鶴的話,她回頭,淡淡瞥了白千鶴一眼︰「你屢次闖入皇家禁苑,偷竊國寶,竟然還怕殺頭?」
「你也說了我那是偷。我最多趁著夜深人靜順點錢花,哪像你,簡直是明闖。妹妹,我們丑話說在前面,冤有頭債有主,你如果和皇帝有私仇,你自己了結,我可不會幫你。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再高的功夫,也不能招惹官府。」
李朝歌輕輕應了一聲,低不可聞說︰「我知道。」
白千鶴擔心李朝歌想行刺,事實上,她追到禁苑確實有目的,卻不是為了尋仇。
白千鶴提心吊膽了一路,不過現在看李朝歌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刺殺。白千鶴慢慢放下心,問︰「妹妹,既然不是私人恩怨,那你追過來做什麼?這里是皇帝圍獵的行宮,平民百姓進不得,萬一被人發現,會被治犯上作亂、預謀行刺之罪。這群官府的人最不講道理,到時候說也說不清楚,證明也證明不了,一旦跑了就是畏罪潛逃,以後一輩子都是麻煩。妹妹你年紀輕輕,可不要為了一時意氣,搭進去自己一輩子。」
「只有你才和別人打賭,我從來不拿這種事當炫耀的資本。」李朝歌冷冰冰掃了白千鶴一眼,她注意到前方的人馬開始行動了,一個穿著紅衣的人一馬當先,後面一眾扈從浩浩蕩蕩跟上。李朝歌意識到最前面的人就是皇帝,她立刻站起身,握著劍跟上。
白千鶴追上去,顛顛問︰「不是尋仇,也不是打賭,那你到底來做什麼?」
白千鶴實在是好奇極了。都說好奇心害死貓,白千鶴就是一個好奇心格外旺盛的人。李朝歌不理他,白千鶴不氣餒,仗著自己輕功好,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李朝歌。白千鶴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了許久,李朝歌甩也甩不掉,又怕一會被白千鶴添亂,只好說道︰「聖人和天後向天下懸賞長女的下落,我是來認親的。」
白千鶴預想過很多可能,萬萬沒想到,竟然听到這麼一個答案。他驚訝地瞪大眼楮,嘴都合不攏了︰「認親?你說你是皇帝和皇後走失的長女?」
白千鶴太過震驚,腳下的步子慢了片刻,瞬息的功夫李朝歌就飛遠了。她的身法輕巧敏捷,像陣風般從樹梢掠過,踏風無痕,唯有樹枝尾端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