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的那一刻, 何雲蔓覺得這是老天憐憫她上一世受了太多的苦, 所以給她的補償。她滿心歡喜,俯視著這個世界。
可為什麼為什麼?
她只是想要活得好一點,為什麼連這小小的願望都吝嗇實現?她沒有錯,錯得是這個世界, 是這不公平的命運!
明明是她與裴靖先認識的,裴靖明明是她的,戚柒那個賤人根本沒有資格與她爭搶!她的父親是裴靖的老師,她是舉人的女兒, 而戚柒不過是個寡婦, 是個孤女!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當她落下那個山坡遇到沈妍時,何雲蔓以為她命運的轉機到了。裴靖再厲害又怎麼可能比得上未來的皇帝?若是成了皇帝的女人,生下皇子, 她便能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戚柒、沈妍……無數的人都只配匍匐在她的腳下。
可明明是她救了楊僑的命, 憑什麼還是比不過沈妍?!她不服,她不服!
泛黑的污血不停地從嘴里流出來,她的眼中迸出濃郁的恨意, 直直地看著旁邊的裴靖, 「師兄……師兄……我才是你最喜歡的女人對不對?」
一旁溫氏沒忍住, 哽咽出聲︰「玄之,你別在意, 她……她已經糊涂了。」她看著床上奄奄一息已經在等死的女兒,悲從中來,終于忍不住大哭出聲。
「師兄……」
裴靖垂首,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對上那雙渾濁的眼楮,須臾,淡淡地道︰「我裴靖這一生,只愛一個女人。她叫——」
他彎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個名字。
何雲蔓驀地睜大了眼楮,她看著床邊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喉嚨里發出 的聲音︰「不,不——」
須臾,聲音戛然而止。
「蔓兒!」溫氏猛地撲在了床邊,淒厲的大吼了一聲,「你這個不孝女,你起來起來啊!」
床上的女人面色慘白,死死地瞪大眼楮,再無任何聲息。
直到死得那一刻,她的心中依然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怨恨。恨世界不公,恨父母無能,恨丈夫無情,恨戚柒恨沈妍……
溫氏哭得幾乎要昏厥,裴靖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從始至終都無動于衷。
半晌,他才道︰「師娘,我送您與師父回雲水吧。」
溫氏蒼白著臉色,許久,終是輕輕點了點頭。她心如死灰,幽幽的道︰「是我,是我害了她啊。」
若不是她一心想要個兒子,想要讓女兒招贅,女兒又豈會走上歧路,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她木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心中的悔意和自責綿延不斷,似要把她淹沒。如今他們家中出了這種事,往日的親朋好友都不願與他們沾上關系,唯恐被牽累記恨。
唯有裴靖,從始至終都未變。
相公說得對,是她錯了,是她眼瞎,錯把珍珠當做魚目。若是……若是當初蔓兒嫁給了裴靖……
可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了。
她唯一的女兒已經死了,還死得這般屈辱,死後都要被人指指點點,帶著一身罵名死去,甚至都不能埋進何家。
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欲墜,「我帶你去看看你師父吧,等處理了蔓兒的後事,我們便回雲水縣。」
這京城,她再也不來了。
裴靖上前一步,攙扶著她,輕聲道︰「師娘,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他不擅長安慰人,況且他與溫氏的關系也並不親近,能擠出這麼一句干巴巴的話已經是極限了。
在听到何雲蔓被休,又被人抬回何家時,何進知便病了。他本來身子便不大好,之前又生過一場大病,身子本來便沒有養好。如今又遭遇如此重擊,險些一命嗚呼。
「老師,我已經派人去請了太醫,您別擔心。」面對何進知,裴靖的臉色溫和了許多,「待您身體好了,我便送您與師娘回雲水縣。」
「玄之啊,是為師無能啊。」何進知躺在床上,苦笑一聲,「蔓兒,她怎麼樣了?」
不用他人回答,見溫氏的面色,何進知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是我沒有教好她,是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她小時候多可愛懂事啊,怎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他的眼角緩緩溢出了淚。
溫氏忙搖著頭道︰「相公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錯了。」
何進知拍了拍妻子的手,道︰「夫人,是為夫讓你傷心了。蔓兒……走了也好,希望她來生能遇到一對好父母,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他們都有錯,他錯在只顧著妻子的情緒,而忽略了女兒。是他沒有給妻子足夠的安全感,才讓她一心想要個兒子,為何家傳承香火。
何進知滿面苦澀,啞道︰「其實我從不在乎有沒有兒子,能娶到你,是我何進知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溫氏再也忍不住,撲在何進知身上嚎啕大哭。
許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何進知的病沒多久便好了。何雲蔓生前做了再多的錯事,再不孝,卻也是他們的女兒。
如今她死了,被夫家休棄,鬧出這般丑事,葬不進何家。可他們也不能讓她成了孤魂野鬼,帶著何雲蔓的骨灰,兩人在裴靖派人的護持下回了雲水縣,把何雲蔓葬在自家後院。
無論如何,也算是給了她一個棲身之處。
何雲蔓的死對于何家來說是大事,在何家夫妻二人搬走之後,那些鄰居議論了幾天,便慢慢再也沒有提起這人了,很快便被其他的新鮮事吸引了過去。
除了做了幾天談資,何雲蔓似乎並未在諾大的京城留下什麼痕跡。
大家關注的重點反而是最近朝中出現的大事。
听說太子當朝頂撞了武帝,武帝震怒,責罵了太子,甚至還禁了太子的足。這事鬧得太大,弄得朝堂上下都戰戰兢兢的,誰也不敢去做出頭鳥。
武帝宮中,那些宮人都低眉順眼,唯恐惹怒了主子。
是夜,武帝批完了折子,揉了揉酸痛的額,問道︰「太子如何了?」
旁邊伺候的大太監小心翼翼的回道︰「回陛下,太子殿下還跪著呢,算起來已經有三個時辰了。陛下,這……是不是先讓太子殿下起來?這般跪下,奴才擔心太子殿下的身體受不住。」
武帝沉默了片刻,才道︰「他認錯了嗎?」
「這……」
「行了,你不用說了,朕知道了。」武帝哼了一聲,「他那個 脾氣,怎麼可能認錯?這是在和朕較勁呢!」
話雖如此,但武帝心中倒是心疼兒子,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道︰「算了,朕與他生什麼氣?一個不懂事的臭小子!」
大太監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未曾听到,只低垂著眉眼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伺候,「殿下已經許久未進食,陛下,您看?」
武帝皺了皺眉,終是嘆道︰「天色尚早,朕去瞧瞧,看看他到底有多硬氣。」
說著,便大步出了殿門。
時間仿佛變得沒了意義,楊玥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膝蓋似乎都已經麻木了。他臉色微白,身子搖搖擺擺,可即便是如此,他依舊挺直著背脊。
然而他的毒雖然已經解了,但那毒素在他體內存在了太多年,到底還是傷了底子,如今尚未完全恢復元氣。
楊玥的臉色越來越白,額上也冒出了冷汗,沒過多久,就連身上的衣衫也被侵濕了。
守在一旁的宮人見此,心中急的厲害。誰不知太子殿下是陛下心中寶,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他們就完了。
思及此,雲嬤嬤急了,便叫了個小太監,讓他向武帝匯報。小太監不敢耽擱,應了一聲,便飛奔而去。
「哎喲!」
「放肆!宮中重地,豈能隨意奔跑?你是哪個宮里,竟如此不知規矩!」
那小太監跑得太急,轉彎時沒注意到人,竟就這般撞了上去,一坐在了地上。听得這聲斥罵,他登時一個激靈,忙抬起了頭,便見到了一片明黃。
是陛下!
「陛下恕罪,奴才不是有意的。」小太監忙匍匐在地,「奴才是在太子殿下宮中伺候的,陛下,太子殿下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已是不大好。奴才擔心,便想去稟報陛下!」
「太子怎麼了?」武帝立時急了,沒等小太監說話,武帝便沉著臉道,「快,去東宮!」
見御駕朝東宮而去,小太監松了口氣,忙爬了起來,跟了上去。
武帝急步走到門口,一眼便看到了楊玥慘白的臉色,他心中一急,正要上前,但又突地頓住了腳步。
須臾,武帝收起了面上的急色,面無表情的進了門。
「兒臣參見父皇。」見到武帝,楊玥行禮,只是他跪在地上,不好行禮,只能朝武帝彎腰。這個簡單的動作坐下來,他的臉色似是更糟糕了,「請父皇恕罪,兒臣身有不便。」
「恕罪?」武帝冷聲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犯了什麼罪?」
楊玥沉聲道︰「兒臣無法對父皇行大禮,是罪。」
「哼!你明知道朕問你的是什麼,竟用這些話來搪塞朕?」武帝壓抑著怒氣,「楊玥,你還沒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嗎?」
「兒臣不知,請父皇明言。」
「你私自帶人出宮,為了一個女子,與你兄長起了沖突,你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武帝望著他,目露失望,「你是太子,是一國儲君,你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為了一個女子,鬧出這些丑事,皇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父皇,您莫是忘了,她不僅僅只是個女子,她還是兒臣的救命恩人。」楊玥目光直直地看著武帝,擲地有聲地道,「她處于危難,兒臣難道不應該去救她嗎?父皇的意思,是想讓兒臣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你若是只把她當做救命恩人,朕豈會阻止你?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武帝目光冷淡,「你別忘了,你是太子!你的任務是守護這個江山和百姓!」
「對,兒臣喜歡她,想娶她。」楊玥卻沒有被武帝嚇住,甚至還笑了笑,「若是做了太子,卻不能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這個太子不做也罷!」
「楊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武帝怒喝一聲。
「兒臣知道,兒臣清醒得很,從未有一刻如此清醒。」楊玥看著武帝,一字一頓的道,「父皇,她也是百姓里的一員,是兒臣要去守護的人啊。兒臣若是連她也護不住,又談何守護這個江山?」
武帝怔住。
「書上說,帝王之道在于平衡,因此,歷來許多帝王為了維持朝堂安穩,不能獨寵一人,後宮妃嬪甚多。但真的是如此嗎?」楊玥唇角微勾,「兒臣卻認為,這不過是借口。選擇這種方式,無非是因為還不夠強大。」
黑深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武帝,楊玥一字一頓的道問︰「父皇,您這一生有過想要守護的人嗎?您開心嗎?」
武帝透過那雙桃花眼,似是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那時,她便是用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望著他,對他說︰「三郎,你別怕。無論遇到何事,我都會陪著你的,我來護著你,護你一輩子。」
那時,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子,而她卻是首富之女,受盡全家的寵愛。她活得那般恣意,美好的像是落入人間的仙子。
他身陷泥沼,滿心絕望,是她握著他的手把他拉回了人間。
明明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愛慕她,向她求娶,可她偏偏頂著巨大的壓力,選了落魄的他。
那時,他發誓定要出人頭地,讓那些人看不起他的人後悔,要把她捧在手心,寵一輩子。
他只願,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共白頭。
後來,他站得越來越高,曾經瞧不起他的人匍匐在他的腳下,可她卻越來越沉默了。
他違背了自己的諾言。
他向她解釋,他身在其位,迫不得已,所以不得不娶柳氏女。他做了皇帝,他不得不維持朝堂平衡,于是選了秀女入宮。
她應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壓下了愧疚,忘記了曾經的誓言。
後來,她死了。
彼時,他在柳氏宮中,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未見到。等到他趕過去時,只剩下一具冰涼的尸體。
她沒有給他留下一句話,就這樣,走了。
不要他了。
望著面前這雙與她相似的眼楮,武帝如遭雷擊。
「父皇,他們都說您深愛母後,哪怕母後去世多年,您也不曾再立後。」楊玥的臉上帶著笑,眼中卻似帶了嘲諷,「事實真的如此嗎?」
幼時,楊玥也是這般認為的。
可後來,他長大了,懂了許多事。若是深愛,又怎會再娶別的女人?甚至讓妾室生下庶長子。
即便有再多理由,這背叛已成事實。
這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楊玥甚至已經做好了被武帝責罰的準備,可許久,都未听到武帝的聲音。
他抬頭,看見了武帝慘白如雪的臉,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歲。
「父皇……」楊玥突地有些後悔說出的那些話。無論如何,武帝對他這個兒子是盡心盡力的,從未對不起他。
「你說得對,是朕無能。」半晌,武帝才干啞著嗓子出聲,「是朕負了你娘親。」
目中似閃過了一絲脆弱,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楊玥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正要說些什麼,武帝卻已經恢復了淡然,仿佛剛才那些悲痛不過是他的臆想。
「你說得對,只有足夠強大才能護著重要的人。」武帝話鋒一轉,沉聲道,「可你行嗎?以你現在的實力,你認為你護得了嗎?」
楊玥抿緊了唇。
武帝嘲諷道︰「玥兒,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上加難。你若是真不滿朕的決定,那便讓朕好好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扔下這句,武帝便不再看楊玥,沉聲道︰「回宮。」
瞅著武帝離去的背影,楊玥握緊了雙拳。
回到自己宮中,武帝的身子便是一晃,緊跟著他的大太監連忙扶住他,急道︰「陛下,奴才這就去叫太醫。」
「不用了。」武帝擺手,「朕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
「無礙,不過是老毛病而已,用不著興師動眾。」武帝輕咳了兩聲,面色微微泛白,疲累的道,「你給朕揉揉就行。」
見此,大太監也不好再說什麼,應了聲是,便站在武帝身後,按著他的太陽穴輕揉。
「陛下,您為什麼不告訴殿下您做得那些事呢?」大太監已經跟在武帝身邊有二十來年了,因著身份原因,自是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讓殿下這般誤解您,實在是太委屈了。」
「本來便是朕錯了,談不上委屈。」武帝搖了搖頭,「玥兒是朕與卿卿唯一的孩子,朕之前疏忽差點致他喪命,朕錯得太多了。如今趁著還有口氣,自要為玥兒鋪好路。」
說到這兒,他笑了一下,目中帶著懷念,「玥兒與卿卿甚像,只是這做帝王不是個好差事,太過心軟,反倒要讓他受傷害。就讓他恨朕吧,只要他過得好,朕便知足了。」
如此,他也能有臉去見卿卿了。
若不是之前楊玥身子不好,武帝早便對柳家動了手。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打算,即便把皇位給了楊僑,但在他死之前,也必須把柳家連根拔起。
好在上天有眼,玥兒身子好了。
他身下的這個位置,便能交給他。
之前秋獵之事,武帝其實早有察覺。楊僑和柳家以為瞞過了他,但其實武帝早便知道他們要在秋獵時動手。
于是他順水推舟,入了這場戲。
只有弒君謀反之罪,才能徹底把柳家打入塵埃,永絕後患。至于楊僑,說他涼薄也好,他留著他的命,不過是因為楊玥需要磨刀石。
柳家和柳妃要了卿卿的命,還想要他兒子的命,他怎麼可能放過這些人?!
******
再說邊關這頭。
廟會結束後,秦業與戚柒各自回家。是夜,秦業坐在屋中,打開了那大師寫給他的紙條。
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一則一喜,一則一懼,事無兩全。
他思索了很多天,終于下定決心。嚴真說得對,無論結果如何,只有試過了,才能得到答案,才能不留下遺憾。
思及此,秦業選了個好天氣,便準備去找戚柒。
然而,他還未出門,便被一群勁裝男子圍住了,這些人身上穿著的衣衫上面印著鎮國公府的家徽。
「世子,國公爺命你即刻回京。」
秦業沉下臉色道︰「本世子還有事需要處理,待事情了結,自會回京。」說著便想走。
那些人卻攔住了他,帶頭的人道︰「世子,請別為難屬下。國公爺讓屬下必須立刻帶你回去。」
「若是我不呢?」
「那屬下便冒犯了!」
秦業面色難看至極,他武功確實不錯,但這些人乃是鎮國公培養出來的精英,並不比他弱。況且人數眾多,他若執意硬闖,也不可能走得了。
「世子,行李已經備好,請上馬吧。」
這時,嚴真和謝大也听到了動靜,忙跑了出來。見此情景,俱是愣了一下。嚴真問道︰「這是怎麼了?」
「屬下見過鄉君。」那些人朝嚴真行禮,回道,「國公爺命屬下即刻帶世子回京。」
嚴真倏地看向了秦業,秦業面色冷沉,並未說話。
「這……」
「鄉君,國公爺也說了,希望鄉君與謝先生能一起去京城。您與世子的婚約拖了許久,該辦了。」
嚴真扯了扯嘴角。
倒是謝大面色不改,拍了拍嚴真的肩膀道︰「我這輩子還未去京城見見,行,那便去吧。」
「義父?」嚴真嚇了一跳,「您不會真的……」
「放心。」謝大安撫的揉了揉嚴真的腦袋,「無論這婚事成不成,總歸是要見一面的。」
聞言,嚴真這才松了口氣。
鎮國公府的人催得急,多人圍著秦業嚴防死守,讓他根本找不到離開的機會。待嚴真和謝大收拾好行李,當日便啟程了。
等到戚柒得到消息時,他們都已經出了城。嚴真和秦業一走,這邊關似乎便冷清了下來。戚柒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便每天忙于工作中。
遠山府的火鍋店又新開了一家,如此倒是讓戚柒沒什麼心思東想西想了。
不知不覺,又到了春節,新的一年又來了。
新店也慢慢走上了正軌,戚柒便又閑了下來。一閑下來,她便渾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
廟會那日,大師說得話,戚柒怎麼也忘不了。她的意中人已到,好事將近?每每思及此,戚柒的腦中便不由自主冒出了裴靖的臉。
更讓戚柒羞恥的是,她甚至開始做與某人有關的夢了。
夜色靜謐,燭光已熄。
屋子里黑漆漆的,又安靜,只有床上人的呼吸聲。那聲音時輕時重,床上的女子面色潮紅,眉頭緊皺,似是在做著夢。
也不知夢到了什麼,那張白皙的小臉突然變得緋紅,似是涂了鮮紅的胭脂,眉間染上了一層媚色,那濃郁的媚意猶如實質。粉色的唇也漸漸變紅,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呼出層層熱氣。
仿佛連空氣也變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發出一聲帶著啜泣的呻、吟,聲音里似是含著祈求和委屈︰「裴靖……你混蛋……」
外面突然掛起了一陣大風,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得一聲。
戚柒猛然驚醒,倏地睜開了眼楮,桃花眼中尚待著一層朦朧水汽,霧蒙蒙的,似是未盡的欲色。
她喘著氣,仿佛還身在那場滿是春色的夢中,心髒跳得越來越快,似是要從身體里蹦出來一般。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呼呼聲不絕于耳。好半晌,戚柒才終于漸漸從懵然中清醒了過來,思及到自己做了什麼夢,她啊了一聲,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
天啊,她竟然又做了春、夢!而且還是和裴靖!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了那個騙人的混蛋?她的心煞是漏跳了一拍,
天色還暗著,但戚柒卻已然沒有了睡意。
翌日。
「哇,姐,你昨晚干什麼了?怎麼這麼大的黑眼圈?」文奇見到戚柒,立刻被戚柒的模樣嚇了一跳,「姐,要不你今天休息吧,我來做年夜飯。」
不錯,今日已是大年三十了。這時間過得怎麼就這麼快呢?戚柒甚至都已經快忘了在現代的日子,越來越習慣現在的生活了。
戚柒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無精打采,喪喪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沒事,就是昨晚失眠而已。年夜飯還是我來做,你給我打下手就行。」
家里請了廚娘,戚柒已經很少下廚了。
不過年夜飯可不能馬虎,還是要自己準備才有過年的味道。況且,她也不敢閑下來,她怕自己的腦子不受控制!
文奇見她堅持,也沒再勸,反正他守著小七姐,若是有問題,也好及時處理。
專心做菜時,戚柒的腦海里終于干淨了。
她松了口氣,越發集中精力準備年夜飯。中午隨便吃了點,這晚上才是重頭戲。
戚柒在廚房里待了許久,累得再也沒心思想其他了。
家里只有三個人,分量不用太多,但是樣數卻不能少,再怎麼樣,也要湊個十全十美。
終于把最有一道菜做好,戚柒剛舒了口氣,便听外面傳來了嘈雜聲。
她擔心出了事,忙跑了出去問道︰「發生……」
話未說完,便被院子里的東西給震住了。文叔與文奇都站在一邊,俱是一臉懵然的表情。
「這是做什麼?」她指著院子里那些紅木箱子問。
這時,一個頭戴紅花,身穿紅衣,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見到戚柒,忙笑道︰「這位便是戚姑娘吧?」
一看這打扮,便知是媒婆了。
戚柒心里咯 一下,心想這回又是誰?不是早就說了她不想嫁人了嗎?!
只是還未等到戚柒開口,媒婆便道︰「恭喜戚姑娘,賀喜戚姑娘,知府大人心悅姑娘,欲聘您為妻。這些都是他給您的聘禮,戚姑娘您就要做官太太啦!」
「……知府?」
戚柒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若是她沒記錯,知府都六十來歲,兒孫滿堂,年紀都能做她爺爺了。
「抬走,我不嫁!」
媒婆一見她這模樣便知她誤會了,忙笑道︰「戚姑娘誤會了,這聘禮是新任知府送的。」
戚柒這些日子忙來忙去,都沒注意知府竟然換了人。
「新任知府剛及弱冠,生得俊美無雙,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又誠心求娶,姑娘可別錯過這個好機會啊!」媒婆羨慕的說道,「這可是官太太,您嫁過去可就是誥命夫人,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知府大人說了,若您願意嫁給他,他一生都不會納妾,只要您一個。這般痴情的男人,可不多了。」
「我說了,我不……」
戚柒的目光不經意地朝門口一望,余下的話突地被堵在了喉嚨里。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on? 2個;joyce019610、蠟筆小居、啊我的小魚干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文哥哥的小可愛 59瓶;筱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