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海風吹拂著我的臉頰,溫柔的將我喚醒。
剛從睡夢中緩過來的大腦還是有點茫然, 黑色的眼瞳半蒙半睜, 在小雞啄米般的輕點了幾下頭後,終于完完全全的合起。
然後下一秒猛地睜開。
「阿阿阿阿諾德?!」
我看著枕在自己膝蓋的熟悉的水藍色腦袋一臉驚恐, 喊道, 「阿諾德你還好麼??!」
「……還想再睡一會兒。」
少年的聲音輕如囈語。似乎還在睡夢中一般。
我原本打算拍他臉頰的手一頓,最終落在了他落著櫻瓣的柔順的發上。
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但反正就是海風吹得太舒服了, 導致我們兩個人不小心睡著了吧。
嗯。膝枕什麼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海風的錯!
不去考慮那些容易使自己月兌發的問題。我一邊像安慰睡夢的孩子一般的順著他的發,一邊低著頭,仔細的觀察著他的側臉。
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永遠淡漠著一張臉讓人懷疑他睡覺是不是也睜著眼楮的少年此時闔著冰色的眼, 睡著深沉,縴細的睫毛隨著他的呼吸微微的顫動著。
這家伙的眼睫毛怎麼比女的還長。
此時此刻。我內心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這句老土的不能再老土的台詞。
我小心的伸出手。在經過短暫的天人交鋒後。輕輕拂開了垂于臉側的水藍色發絲。
俊秀好看的臉。硬要形容的話, 就是像冰川的上的浮冰那般冰冷卻干淨的氣質。
而且該說不愧是人造的產物麼。就算以這麼近的距離來看,少年的容貌也沒有絲毫的瑕疵。
俊秀卻不顯女氣。如果阿諾德是長發的話也毋容置疑是極其漂亮的。而且絕對不會被當成女人。
果然。是個人對美色都是有無限遐想的。
已經開始腦補長發阿諾德的我伸出左手,緊緊的握住停留在少年臉側的右手,痛苦的將依依不舍的它強行拉回。
能擁有一個美人的愉悅程度其實遠超自己有一副美麗的皮囊啊。
我嘆息著感慨道。
可惜光線太暗了。否則——
等等。
黑色的眼楮呆滯的眨了眨。
「……搞什麼已經是這個點了嗎!!!」
我雙手抱頭望著紺青色的天空絕望的低吼道,「太陽呢太陽怎麼沒了……?那不是晚會已經開始了?!」
就在我思考著現在拉著阿諾德飛奔過去是否還來得及時, 仿佛是為了破滅我最後的一絲希望般的, 從遠處傳來了低沉悶響的鐘聲。
當。當。當。當。當。當。當。
啊。原來宴會已經開始了一個小時了嗎。
原本急迫的心隨著徹底破滅的希望歸于平靜。我干脆放縱自己隨意的往後一靠, 癱坐在長椅上。
放置在櫻樹林的長椅並不大。卻正好塞的下一個我, 和一個蜷縮在長椅上,枕著我大腿熟睡著的阿諾德。
是太累了嗎。
注視著少年的視線不由的變得柔軟。我輕輕踫了踫他的臉頰,「阿諾德。醒醒啦。已經很晚了。」
「……還想。再睡一會兒。」
熟睡的少年發出了同樣幾不可聞的囈語。只不過這次。
他伸出手環住了我的腰。
「阿、阿?!」
還很過分的在我懷里蹭了蹭!!!!
清冷的聲線喃喃道,「……好香。」
……
…………
………………
大概。我現在的臉色比櫻花還要紅幾分吧。
不過。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幫少年拂去了落在他發上的櫻瓣。仰起頭,從墜著點點夜燈的櫻林望向布滿繁星的夜空。
吊在櫻花樹枝上的滿天星花籃散發著微弱的熒光,櫻在夜里安靜的下著。月光為偶然飄落的梵櫻鍍上了一層銀輝。卻在繁星的光輝下微不可見。
無論是四十年前還是現在,這浩瀚的星空都沒有改變過。
無論是哪個世界,人類之于時間永遠是那麼的渺小。
所以。才那麼的想超越時間嗎。
注視著皎月的黑色的眼瞳略微黯淡。過了會兒,我將視線收回。
然後看見了月下玩壁咚的一男一女。
……我呆滯的眨了眨眼。還揉了揉眼楮。最終確定了那個姿勢就是壁咚沒錯。
只不過這個壁咚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雖然在昏暗的燈下只能看到模糊的兩個身影。但在浮雲飄過,皎潔的月光無礙的傾撒下來時,我看清了。
面色驚恐的美少年和微眯著眼,一臉邪笑的少女。
我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復雜。
要不是因為我身邊整天跟著一個淡漠美少年我根本看不出來那是男的。他長得太漂亮了,更重要的是。
太•弱•氣•了。少年你膝蓋彎了不說還在打顫哎。
至于壁咚他的少女。看樣子大概也就十四五的年紀。長得也不差。但是那狂氣的硬漢式笑容莫名讓我懷疑她的裙下是不是長著什麼。
……這是什麼奇特的組合?
「不會讓你逃掉的哦。這次。」
低沉又暗啞的女性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的明顯。少女看著雙臂中瑟瑟發抖的少年,微眯著的眼楮,語氣危險,「你以為跟著倍多利亞逃到這里。我就會追不過來嗎?」
「你你你你倒地想干嘛啊!」
縴弱的少年雙手擋在胸前欲哭無淚,「這里可是公共場合啊!你不怕被別人看到嗎!」
「嘛。不怕哦。」
少女笑著,一排大白牙在月光下閃著森林的光,「這里是櫻林的最深處,不會有人來的。」
「就算有人——」她意味悠長的補充道,「估計也是為了干和我們一樣的事吧。」
……我的臉刷的就黑了。
那對狗男女就離我三棵樹遠。他們的每一個調情的動作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更別提他們說的話了。現在的年輕人膽子都那麼大的麼?在聖恩露斯城除了守衛外誰都不允許佩戴魔導器的。沒有「認知誘導」和「藏匿」就敢在小樹林幽會?
「哈。沒有‘認知誘導’和‘藏匿’反而更刺激不是嗎。」
少女輕嘆了一口氣。溫熱的吐息在空中化為一縷白煙。而在白煙後的是少年慘白的臉。
而我的臉色跟他也差不多。
作為聖恩露斯騎士的阿諾德自然帶著魔導器。擁有豐富幽會經驗的我一開始就讓他套上了‘藏匿’。在狗男女眼里,我們就和旁邊沉默的櫻樹沒什麼區別。
但這並不代表我想看你們調情啊混蛋!
在少女的手揪上顫抖著的少年的領子時我一把抓緊了阿諾德的肩。然後在她不顧少年的掙扎扯著領子的時候我右臂的青筋暴起,瘋狂的搖晃起了阿諾德。
水藍色的腦袋隨著我的動作劇烈的搖晃著,卻沒有絲毫見醒的跡象。
「不要……啊!」
少年驚慌的聲音伴隨著落地的噗通聲響起。我的目光顫抖著,看著他們已經刺激的變成了上下式。
「快快快住手啊!」
少年別叫了!你這麼叫著我也很緊張啊!!
我臉色慘白的看著他們兩人上下糾纏在一起衣服逐漸不整,搖晃著阿諾德的右手猛地加力,把水藍色的腦袋搖成了殘影。
然而。他還是沒醒。
搞什麼!!!說好的人造人不需要睡眠呢!你為什麼睡得那麼沉!!
縱然內心百般崩潰我還是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一句聲音。不是我不想拋下阿諾德一個人溜,而是「認知誘導」和「藏匿」的都是小型區域魔導,沒阿諾德領路我怕是剛走三步就要和他們來一次面對面的踫撞。
尷尬啊!!!
煽情了那麼久我都忘記這個世界的尿性了!但是這種熟悉的尷尬感我根本不想要啊!
不行。要冷靜。
不停晃動著右手終于因為疲憊而停下。我緊抿著唇轉過頭,看著不遠處地上的兩人的目光幽幽。
要不我就閉上眼捂上耳朵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反正有「認知誘導」,他們就算在地上打滾也會下意識的避開這里。
嗯。要不就這麼干吧。
我松開手了抓著阿諾德肩膀的手。緩緩抬起,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低下了頭。
然後,看見了一只在月光下縴白縴細,只與自己的鞋子相隔三十厘米的手。
「快快快住手啊!斐麗佳!」
雙手緊捂著耳朵的我面色死寂,清晰的听見少年用仿佛哭出來的聲音說道,「我我我我我真的會生氣的啊!」
……真的生氣就一拳打上去啊。少年。
我麻木的想到。放下了雙手。
所以說為什麼你們還能挪動到這里。這是命運的捉弄嗎?那麼近的距離我想不看想不听都不行。等會兒少年你模到我的腳怎麼辦?這兩個魔導都是一旦被人「意識到」就會失效的魔導。到時候我要怎麼跟你們解釋啊?
我低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枕在我的大腿上的水藍色腦袋。開始思考怎麼和狗男女們交易。
嗯——我不把你們幽會的事情說出去。你們也不要把我和我騎士的事情說出去?
……啊啊啊!!!
耳畔充斥著意義不明但絕對不和諧的聲音的我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還不想死啊!!人群中亞瑟王的腦袋為什麼是綠色的啊!!
我明明是清白的啊!
「咦。那邊有誰嗎?」
就在這時戲劇性的。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而至的是鞋子踩在地面上規律的腳步聲。
面前扭在一起的兩人頓時停下了動作。而我則是睜大了眼楮,隨即露出了仿佛被救贖般的神情。
亞當啊!!!!!!
「嘶。這股惡寒是怎麼回事。晚春有那麼冷麼。」
熟悉的神聖又吐槽感滿滿的聲音逐漸清晰。然而還不等我緩過一口氣。身前的少年便發出了一聲哀嚎。
當我看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了堆在地上的衣服。
……什麼鬼?
就在我滿心疑惑時鳥類拼命拍動翅膀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抬起頭,看見有什麼隱在漆黑的夜里,飛快的逃走了。
看這個樣子——
我嘴角猛烈的抽動著。是蝙蝠????
「嘖。」
我面色鐵青的看向還在身前的少女。她低著頭低聲咒罵著什麼。我呆滯的看著她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站起身,神色不悅的轉過頭,看向走來的亞當。
是的神色不悅。沒有一點的驚奇。
一瞬間我的腦內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啊。是神父啊。」
少女看著站定在自己不遠處的亞當,語氣桀驁不馴,「這麼晚了在樹林里做什麼?」
「不做什麼哦。」就算在夜里也鍍著一層神聖的銀光的神父面無表情的回道,「我只是听從了女神的召喚來拯救某個迷途的蠢貨罷了。你在這里做什麼?」
「沒什麼。」
少女輕哼著回道。在扣完最後一粒紐扣後對亞當倨傲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擾了」後便轉身離開。
「……」
而亞當看了看地上男士的衣服後又看了看少女遠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仿佛在確定沒有了其他人後,亞當轉過身仰著頭對著月亮喊道,「伽德莉切。伽德莉切小羔羊。你在哪里啊。」
「這、這里啊!!」
我趕緊喊道。然而亞當還是沒有停下,繼續對月亮說著話,「喂喂。再不出來的話我可要走了哦。」
……好吧!我忘記阿諾德還上了一個「隔音」了!
我嘆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阿諾德的腦袋。站起身。
然後因為不可抗拒的腿麻。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