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施內的空氣淨化用魔導器還在運行著。照明用魔導器卻壞了。走道頂上的通風管內不斷有微冷的風撫過,將赤色外套的衣邊微微向後吹起。
我雙手緊緊的抓著衣邊防止它被風吹掉。赤色的外套對于我還是太大了, 過長的後擺拖在地上, 隨著我的腳步聲發出「沙沙」的衣料摩擦地板的聲響。
「不用那麼在意哦。」
一旁的艾斯注意到了我不斷去撈衣擺的動作,說道, 「反正等一會抖了抖就可以了。我不介意。」
「地板上碎石太多了。」
我空出一只手環著衣服的下擺, 「如果把衣服上的涂層掛壞了就不好了。」
「哈哈。真是細心啊。伽德莉切。」
才不是細心。只不過是尤里那件高貴的騎士服給我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了而已。
不過。
「艾斯。」我微皺著眉看著仿佛被狗啃過一樣的坑坑窪窪的衣擺,「為什麼衣擺這里損壞的那麼厲害。」
「這個啊。」
艾斯握著劍的右手輕微的動了動。擋在我們面前的覆著青苔的牆壁便切口整齊的碎成了塊, 隨著一聲巨響塌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待灰塵全部散盡後才深吸了幾口氣。前頭的艾斯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直接原地跳起抓住邊緣,一個借力翻身登上了最高處。
他拍著手, 猩紅色的眼眸微轉,觀察著四周。
「畢竟穿了很久。」仿佛想到了什麼般的, 他補充道,「最近一次的話。是被某人不負責任的寵物咬壞的吧。」
「它好像很討厭我,連給我模模頭都不行。」艾斯輕笑了一聲。確定周邊沒有危險後轉過身,對著還在下面的我伸出了手,「明明我還挺喜歡它來著。小心腳下哦。」
「謝謝。」我握住了艾斯的手。他單手用力, 像拎孩童般的將我提起。而我就著他的力, 也蹬了上了最高處, 「那次也是狗嗎。」
「不是。」
艾斯輕巧的從最高處跳下, 穩穩的落在地面上。他直起因為緩沖而彎曲的膝蓋,對著還在上方的我抬起了雙手。
我朝著他的方向跳下。那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意料之中的接住了我,將我穩穩的放在地面上。
「是龍哦。」
爽朗的男聲這般輕笑著說道。而我的臉卻瞬間綠了。
據我所知。這個大陸會把龍當做寵物的,只有那一個人。
哇靠果然變態和變態之間是會互相吸引的嗎!?為什麼我的人生中到死都逃不開變態的陰影?!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年輕的胃在隱隱作痛。我僵硬的抬起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俊朗的帥臉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清爽。如果不清楚他的性格,光憑長相的話他無疑是個陽光向上的男人。
我甚至會認為他是圓桌騎士的一員。
破空的聲響打斷了我的思考。在瞳孔緊縮的瞬間大腦做出決定,雙手以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收攏,將整個身體裹在赤色的外套下。
然而他的速度比我更快。
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握住了襲來的三支箭矢。有著猩紅色眼楮的男人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的看著箭矢的箭尖。
銀色的箭尖在冰色的光下竟透著綠。艾斯的指尖順著箭尖鋒利的邊緣輕輕滑過。隨著他的動作,在手套和金屬的箭尖之間竟飄出一股綠色的煙。
我趕緊用手捂住口鼻。卻听見艾斯感嘆般的說道,「居然是木真哎。」
「煙可能有毒。」出于好意,我屏著氣快速的提醒道。
「沒事。這里淨化空氣用的魔導器還在工作著。」艾斯雲淡風輕的說道,隨手將三支箭扔到一邊,「不過市場上已經很久沒有木真了。」
我松開了捂著口鼻的手。疑惑的問道,「為什麼?」
「伽德莉切。你不知道木真是什麼東西吧。」
艾斯輕輕搓了搓手指。偏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應該知道嗎。」
「你不知道的話就不告訴你了。」艾斯對我笑了笑,轉過頭繼續向前走著。
你不告訴我我難道不會自己去查嗎。
我暗自誹月復道,將木真的事情記在心里。小跑著跟上了他的腳步。
地下設施比想象中的更大。雖然因為爆炸的原因很多地方都崩塌了,但是能探索的地方依然很多。
不過牆體的倒塌讓原本還算直接的通道變得跟迷宮一樣復雜。雖然艾斯的武力驚人,但在他一不小心破壞了一面牆卻害得四周整個坍塌後,我們就放棄了強拆這個簡單暴力的造路方法了。
「啊哈哈!」
癱坐在一堆碎石中的男人歡快的笑著,心情頗好的感嘆道,「果然我的運氣是真的不好啊!」
被赤色屏障保護著的我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真是個神奇的男人。
笑夠了。艾斯悶|哼著從碎石堆中坐起身,抬起手拍了拍發頂的灰。猩紅色的眼楮微眯著,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又危險。
他看向我,笑著問道,「沒事吧。」
我面色復雜的看著他,「嗯。」
兩分鐘前,我親眼看著他腦門頂上「轟隆」一聲落下一片碎石,將他結結實實的埋了起來。
當然緊跟在他身後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波及的厲害。就算赤色的屏障展開迅速,崩塌的巨響還是把我嚇得不輕,揚起的塵煙也遮擋住了我的視線。
好在正在我糾結要不要去把他挖出來的時候。這個擁有著鋼筋鐵骨的男人已經自己爬了出來癱坐在碎石上,沒有斷胳膊少腿也沒有頭破血流。
「艾斯。」
看著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繼續前進的他,我開口勸道,「人的生命到底只有一次。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然而他沒有轉過頭,回應我的也只是一聲輕笑。
我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跟上了藝高人膽大的他。
劍收回了劍鞘,隨著男人走動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金屬踫撞聲。而在這聲響中,有夾著他的輕哼聲。
他十指交叉枕在腦後,一些深棕色的發絲穿過了他的指縫,于發梢處頑固的向上翹起。他走的很悠閑,輕哼著不成調——不應該說是沒有調子的曲子。雖然聲音的確是爽朗又帥氣,但他唱歌的功底是真的堪稱災難級別。
同樣堪稱災難級別的還有他的運氣和直覺。
在不知道是第幾次走入死路之後。我抓住了他的手。
「嗯?」他轉過了頭,眨了眨眼楮,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嗎。」
「求你了。」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讓我帶著你走吧。真的。」
「哎——」
艾斯拉長了音,「但是這樣——就體會不到探索的樂趣了。」
每次都往死路走有個毛樂趣啊?!你以為你是在玩rpg麼不全開地圖就渾身難受!上面的阿諾德可還在等著我啊雖然他平時月兌線又冷漠但現在肯定在著急啊!
「這個設施已經荒廢了四十年了。無論哪里都有隨時崩塌的危險。」壓抑著滿心的吐槽。我認真的注視著那雙猩紅的眼楮,試圖跟他講道理,「而且你這樣跟•著•直•覺探索。除了牆,也就只能看見牆。」
「吶。伽德莉切。」
帥氣的男人對我爽朗一笑,說出來的話卻讓我瞬間青筋暴起,「你是在求我嗎。」
「……是的。」
我咬牙切齒的回道。抓著衣邊的手猛地一用力,竟然將它硬生生的抓皺了。
也許再被這群變態這樣花式氣下去的話。我會突變成走力量流的斯巴達小公主吧。
好在換我領路之後團隊的效率果然高了不少。但還是有幾次走進了死路。跟在我身旁的艾斯「探索」依舊強烈,每次在面臨選擇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的報出他心目中的那個方向。
「直覺。」
然而每當我問到他原因時,他都會笑呵呵的把這兩個字扔給我。
作為個熱愛用邏輯分析的理智科學黨,我在第二十三次听到兩個字後終于對這兩個字深惡痛絕。出于逆反心理,只要艾斯報哪里,我就不走哪里。
然後我一臉驚奇的發現這一路來居然暢通無阻。
「艾斯。」
我一臉深沉的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我覺得你的直覺。某一方面是女神賜給你的最好的禮物。」
「是嘛。」
最終在艾斯直覺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一片沒有完全崩塌的圓形區域。
因為建築結構的問題。大部分的房間都在爆炸時崩塌,只有一些小通道因為兩邊有承重結構而沒有破壞。
而這片圓形區域能免于破壞的原因。是因為這里安置著一個大型防御魔導裝置。
不過這個魔導裝置大部分已經被壓壞了。應該是因為上面開采魔礦導致地面震動,使得地下的設施受到了二次破壞。
這里應該就是設施的緊急避難處了。
我指揮著艾斯用劍撬開了一些被壓壞的櫃子,在里面發現了緊急用的藥品和一些壓縮食物。不過因為櫃子的控溫魔導器被砸壞了,這些食物大多化成了一灘水,藥品也不能再使用。
模了模自己不停叫喚著的肚子。委屈感一下子涌上內心,又被我壓下。
再撐一下吧。
我這般安慰著自己。
「伽德莉切!」
身後傳來了艾斯的叫喚聲。我回過頭,看著他正對我揮著手,手里拿著一包什麼東西。
「是食物哦!」
此時此刻。艾斯的聲音猶如從照進地獄的一縷曙光,于瞬間,溫暖了我因為饑餓而冰封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