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太遠，行瑞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能看到那人大約是穿著一身黑色的軍裝制服，身後還有一個黑色的長披風。
他手里拿著細細長長的武器，像是個長鞭。
看到他的那一刻，妖獸幾乎是瞬間就警覺地從周明銳身下掙月兌，拔足朝著山下奔跑，似乎很害怕來人。
然而已經遲了，雲上的人舉起長鞭，朝著下面輕輕一揮。
一道凌厲的金光從鞭身發出，朝著妖獸飛去，幾乎是瞬間就砸在了妖獸身上。
妖獸猛地哀鳴起來。
「轟！」的一聲，劇烈的聲響過後，山體轟然塌陷，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眾人走到坑邊一看，那只妖獸已經被打落至坑底，一動不動地躺著。
「收妖！」
林飛躍一聲令下，幾個特戰隊隊員迅速跳下了深坑。
周明銳和葉楓也化回人形，由幾個隊員攙扶著勉強站了起來。
……
林飛躍轉身朝著雲端行禮，他右手握拳，平舉至左胸前，彎腰恭敬地鞠了一躬。
「龍處。」
雲上的人垂眸看他一眼，語氣冷漠，聲音也泛著冷意。
「一只玃如，就讓三組這麼狼狽？」
林飛躍臉色一紅︰「……抱歉，是我能力不足。」
……
行瑞抬頭看著站在雲端的那個人，看得脖子都有點酸。
他有點晃神，對方不冷嗎，為什麼站在上面不下來。
過了幾秒，行瑞才想到，這個人可真冷漠，自己的下屬都受傷了，也不問候一下。
即使是實力強大的妖怪，也要對自己領地的小妖有一點起碼的、哪怕是表面上的關心，這樣領地里的小妖才不容易叛逃。
可這個人，顯然不懂這些，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
……
「任務有收獲嗎。」
那個人再次開口，雖然是疑問句，也說的無波無瀾，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然，林飛躍遺憾地搖頭︰「任務中途打破了這只妖獸的封印陣……除此……沒有收獲。」
「……」
那人似乎都懶得回話了。
林飛躍愈發覺得丟臉︰「……龍處，您先回去吧，我們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就回去。」
……
那人轉身，似乎準備直接離開。
行瑞小聲問身邊的岳佳︰「他是誰？」
岳佳︰「龍思辰，妖管局特戰處的處長。」
行瑞眨巴了一下眼，沒有理解這個頭餃代表著什麼。
柳紅梅在一旁補充︰「是個很可怕的煞神，離他遠點就對了。」
這麼一說就很好理解了，行瑞立刻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
這時，一道強烈的目光突然鎖定了行瑞。
行瑞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這道目光，不受控制地抬頭，正對上一雙燦金色的雙眸。
這雙眼眸的顏色太漂亮，可卻露著絕對的冷意，仿佛沉積了千年的雪山之上，緩緩升起了一輪毫無溫度的太陽。
這輪太陽，冷的人渾身發抖。
行瑞被這股冷意激得抖了一下，下意識退了兩步。
但他很快又覺得疑惑。
那個人明明站在雲巔，為什麼自己能看到他的雙眼。
這個問題很快就解答了。
因為下一秒，龍思辰直接出現在了行瑞面前。
……
突然靠近的強大妖力震得柳紅梅和岳佳的臉色都瞬間變白，不由自主地朝兩邊退開。
龍司辰卻絲毫沒有收斂妖力的打算，他往前靠近一步，剛剛還安靜待在他手里的長鞭突然一動，下一刻，長鞭漂浮起來，鞭尾直直指向行瑞。
行瑞這才看到，那長鞭通體漆黑，又泛著金色的光芒，仿佛嵌入了無數金箔。
鞭尾是金屬質地，呈尖銳的菱形，泛著森冷的寒光，仿佛一把鋒利的短匕。
但行瑞清楚，這鞭尾比匕首要可怕很多。
鞭尾離行瑞的臉只有不到五厘米，行瑞幾乎能看到反射到自己眼底的寒光。
康寧一驚︰「等等！」
柳紅梅也終于反應過來，慌忙開口︰「別動手！他是我們帶來的人類。」
……
「……人類？」
「是，」康寧幾步跑上前，試圖讓龍思辰停下動作，「龍思辰處長，這個孩子是我們在山上遇到的，只是個人類少年，沒有威脅。」
龍思辰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話，回頭看康寧一眼，又掃視一圈，看到所有人都在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年。
龍思辰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你們管他叫……人類？」
下一秒，長鞭瞬間繃緊，恐怖的妖力爆發開來，瞬間席卷整座山脈。
「不！……」康寧一句驚呼還沒有說完，就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行瑞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還是一臉的驚嚇，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即使是康寧自己，也被龍思辰剛才強大的妖力震得妖核顫動了一下。
如果是個人類，面對這麼可怕的妖力，早就承受不住了，不說直接死亡，也一定會被震飛出去。
可行瑞……似乎絲毫沒有被影響。
……
這下，連柳紅梅和岳佳都愣住了。
她們剛剛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好像並不是人類。
……
龍思辰冷冷開口︰「都回去。」
……
很快，昆侖山上的人群都有序散開，各自收隊快速朝著山下撤離。
康寧也和自己的隊員們對視一眼，示意他們快走。
周明銳有點擔憂地看著行瑞，想開口說句話，卻被柳紅梅迅速拉著離開了。
……
一片狼藉的山體之中，只有兩個人靜靜站著。
行瑞不安又緊張，面前這個叫龍思辰的人周身彌漫著恐怖的妖力，讓自己每一秒都如芒在背，可自己卻連挪動一下腳步都很困難。
龍思辰一雙金眸冷冷地盯著行瑞︰「你叫什麼名字。」
「行瑞。」
「從哪里來。」
「昆侖山。」
「為什麼會在這里。」
「遇到了康寧他們。」
行瑞說完就開始心驚，自己居然如實回答了對方的每一個問題。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對方似乎用了什麼方法，讓他不得不說實話。
行瑞的目光移動到那只長鞭上，果然，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長鞭的鞭尾已經朝下移動，抵在自己心髒的位置，淡淡的金光從鞭尾發出。
是……真言術。
龍思辰看著他的目光移動，嘴角微微勾起。
「發現的這麼快……你很聰明。」
行瑞感覺對方不是在夸自己，起碼他听不出來一點贊賞的意味。
龍思辰沉默幾秒，又開口問︰「你剛剛說，是中途遇到了康寧，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他們是誰？」
「不知道。」
行瑞惱火于這種不停說實話的情況，但他掙月兌不了，連對方奇怪的問話都得回答。
「你多少歲了？」
「……不知道。」
龍思辰語氣一頓，抬眸看向他︰「……不知道？」
行瑞如實重復了一遍。
「不知道。」
「……」龍思辰突然抬手，食指和中指並攏，輕輕放在行瑞額頭。
下一秒，淡淡的白色光芒從行瑞額間亮起。
「唔……」
行瑞不得不閉上眼，皺著眉強行接受對方的探查。
龍思辰盯著那白光盯了幾秒，突然松手，整個人的氣勢也瞬間收斂。
「原來是個剛化形的小妖，」他淡淡看了行瑞一眼，「連妖核都不會用。」
行瑞緊抿著嘴，一聲不吭，眼圈逐漸發紅。
壞人，紅梅姐說的沒錯。
龍司辰果然是壞人。
……
——
正在下山的眾人，因為剛才打斗的緣故，現在都很沉默，只有氣象局的四人在小聲討論。
「康寧哥，行瑞他……真的是妖？」周明銳憋了半天，終于開口問道。
康寧淡淡回答︰「嗯。」
「可我怎麼沒看出來？」周明銳仍舊很疑惑。
「你看不出來的多了，龍思辰是什麼妖，你看得出來嗎？」
周明銳一愣，搖搖頭。
但他又覺得不對︰「龍思辰我看不出來，那是因為他修為比我高多了。」
「可行瑞……」
看起來明明一點妖力沒有的樣子。
「說不定行瑞的修為也比你高，」岳佳開口，「別關心別人了，看看自己吧，你出門連衣服也不帶？」
周明銳是被康寧攙扶著走的，他身上有不少傷口，最嚴重的是肩膀處，幾乎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的衣服也全破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沾滿了泥土和灰塵。
但他們想給周明銳換身衣服，卻發現周明銳包里沒有新的衣服了。
「……」周明銳沒好意思說自己衣服給行瑞了，只能嘿嘿一笑。
又走了一會兒，周明銳還是忍不住念叨︰「龍處長不會對行瑞怎麼樣吧？」
「我覺得行瑞看起來挺乖的啊？」
「真的不像是個危險分子……」
「話說，連我都看不出來，那他是個什麼妖？」
——
「你是什麼妖？」龍思辰突然發問。
行瑞雙眼瞬間大睜，下意識咬緊了嘴唇。
龍思辰微微眯眼，狹長的眼眸里顯露出一點意外。
「你，是什麼妖？」
這一次詢問，語氣比方才嚴厲了很多，鞭尾的金光也強盛了很多。
行瑞渾身都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他喉嚨里逐漸溢出聲音︰「我……我……」
行瑞的聲音顫抖，原本好听軟糯的聲音硬是抖得不成樣子。
終于，他說完了一句完整的話。
「……我不知道。」
龍思辰愕然，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武器龍騰。
龍騰的金色光芒依舊閃爍著，可……對方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甚至一概都說不知道。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抗拒龍騰的威力，拒絕回答問題的。
龍思辰還想再問，行瑞卻終于受不了了，龍騰的強大妖力宛如直接刺在他的妖核上，每多一秒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他「嗚」的一聲，小聲抽噎了一下。
聲音很小，但龍思辰听到了，他抬頭看向少年。
眼前的少年眼圈已經紅了，又生氣又懼怕地看著自己，瞪圓了的眼楮里，一顆豆大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滴了下來。
幾乎是同時，昆侖山上天氣迅速變幻，黑雲壓頂，磅礡的大雨再次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