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門外看守的人慌忙掏出鑰匙, 想看看里面的情況,但小口子好像被什麼卡住了,怎麼拉都拉不開。
他看了眼時間,不再猶豫, 直接換了把鑰匙去開門鎖。
上面吩咐下來的話是讓他們好好看住他。
既要看住人, 又要保證他好好的。
余耿耿若是死了, 想到可能會面對的後果,守衛的額頭上頓時冷汗涔涔,恨不得動作再快一點。
「 噠——」
鐵門被用力推開, 守衛來不及多思考,面色焦急地沖了進去。
隨即又愣在原地。
房間里空空蕩蕩, 床單卷成的繩子仍在半空中來回晃悠,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
保鏢腦海里跳出兩個字︰不好!
下一秒,背後傳來空氣被帶動的簌簌聲。
保鏢憑著本能偏了體, 手握成拳揮向身後, 突然想起了什麼,力道又往回收了點。
余耿耿用肩膀硬扛了這一拳, 趁勢抓住他的手腕,迅速換位,把他的胳膊別到背後。
守衛長得五大三粗, 余耿耿在面前簡直就像一只未成年的小雞,毫無威懾力。
他順著力道摔到地毯上,心說兩天沒吃飯的人,力氣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抓也就抓了吧,正好拖一下時間,等待其他人的支援。
守衛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余耿耿垂著眼, 沉默著加重了力道。
保鏢發出一聲慘叫。
胳膊仿佛被活活扭斷了一樣,關節處火辣辣的痛。
余耿耿速戰速決,直接一記悶棍把他敲暈了。
他把人扔到床底,用力地喘了幾口氣,肩膀被打到的地方好像已經腫起來了,脹痛不已。
按照余耿耿原本的計劃,是準備靠絕食把對方引進來。
沒想到這群人如此沉得住氣,每天照樣把飯盒扔進來,就是不開門,大概在賭他餓了就會自己吃。
沒辦法,余耿耿只好對自己狠一點,直接用極端的方式逼他們開門。
都上吊了,這下他們總不可能還冷眼旁觀吧。
絕食當然是假象。
為了後續有體力逃跑,被軟禁前兩天的飯,余耿耿每天只吃一半,剩下一半藏起來等著第二天再吃。
就是吃冷飯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幸虧里面沒有放藥,不然,余耿耿真的沒招了。
時間緊急,他匆匆打量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很陌生的一張臉,從來沒有見過,五官帶有明顯的亞洲人特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交手時,這人似乎對自己有所顧忌,並沒有下死手。
如果是這樣,就好辦了。
余耿耿原本還在擔心,對方如果直接掏槍,他還跑個屁。
運氣不錯,門外只有這一個守衛。
其他人應該還在趕過來的路上。
余耿耿先跑到電梯,發現電梯數字正在往上升。
這條路行不通。
他又趕緊沖去走廊盡頭的樓梯。
剛往下爬了兩層,樓梯間已經響起隱隱的腳步聲,似乎是從上面幾層傳過來的,越來越近。
余耿耿舌忝了舌忝嘴唇,雙面夾擊啊這是。
他現在手軟腳軟,肯定跑不過別人,只能走捷徑。
余耿耿探頭往下看了一眼。
細長的樓梯盤旋而上,層層疊疊看不到盡頭,令人窒息。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余耿耿閉了閉眼楮,直接坐在扶手上滑下去。
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吹過去,他趕忙把身體往下壓了壓,勉強保持著平衡。
這個方法果然快多了。
就是有點費。
余耿耿齜牙咧嘴地模了模摩擦生熱的某個位置,眼含熱淚,對成龍大哥致以誠摯的敬意。
腳步聲被逐漸甩遠直至消失不見。
余耿耿慢慢松了一口氣。
等跑到二樓的時候,他沒有貿然沖下去,悄無聲息地模進某個房間,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往大門處瞥了一眼。
外邊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城堡的鐵門前站著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手電筒的光在附近逡巡。
操。
余耿耿抓了抓頭發,踮著腳離開,又模進了一個位于城堡背面的房間。
他從窗戶探出頭去。
這邊還沒有人過來。
余耿耿垂下眼,目測了一下距離,大概有三米高。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窗戶下面似乎種植了一排玫瑰花叢,開得極為旺盛。
余耿耿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把腳往外跨。
他的手艱難地勾在窗戶邊沿,小腿緊繃,想要尋找一個著力點。
撲騰了一會兒,終于踫到了一個微微凸起的地方。
余耿耿屏住呼吸,慢慢把腳挪過去,在心里默默祈禱不要那麼快發現自己。
踩住後,他趕緊換了重心跳下去。
「嘶——」
大腿似乎被玫瑰刺扎了進去,余耿耿伸手模了一把,有點濕漉漉的粘膩感。
他掃了一眼四周,不敢再耽誤時間,直接朝碼頭的方向跑過去。
余耿耿現在身上傷痕累累,卻完全感覺不到痛,只想著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他的腿上血流不止,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
背後雜亂的腳步聲和手電筒的光全部被他忽略了。
越靠近港口海風越大。
余耿耿被吹得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突然,他猛地停下腳步,身體微微踉蹌。
怎麼會這樣……
碼頭這一片的海域上空空如也,之前來來往往的船只全部不見了。
余耿耿死死咬住嘴唇,眼前陣陣發黑,滾燙的呼吸似乎都摻雜了血腥味。
長時間緊繃的身體陡然松懈下來,乏累和疼痛立刻報復性地洶涌而上。
余耿耿低聲喃喃︰「好痛啊……」
雖然逃跑之前預料過這個結果,但是真的變成事實了,還是讓他很失落。
背後的腳步聲很快追了過來。
余耿耿沒有理會他們,怔怔地看著腳下海水卷起的浮沫。
一個男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沉聲道︰「請跟我們回去吧。」
余耿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痕。
好不甘心。
拼盡了所有的抗爭只能換這樣的結果嗎……
包圍圈漸漸縮攏。
余耿耿轉身,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這群人︰「打個商量,反正你們只是想讓我待在這座島上,能不能不要把我關在房間里?」
男人的嘴角彎起嘲諷的弧度︰「希望你不要讓我們為難。」
余耿耿也跟著笑了笑。
這是一場碾壓性的談判,他兩手空空,對方有人有槍。
但是他有最珍貴的籌碼。
余耿耿平靜地說︰「如果不同意,我會立刻跳進海里去。」
余耿耿就像一個狂熱的賭徒,拿自己的性命做籌碼。
他在賭,賭他們不敢讓自己死。
男人的臉色果然變難看了一點︰「余先生,你不要開玩笑了,大概你還沒有弄清楚你的身份,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是麼。」
海水被風推上岸,砸到余耿耿的腳,被玫瑰刺扎傷的地方立刻變得又疼又癢。
余耿耿好像一無所覺,慢慢往後退了一步,身體站在碼頭的邊緣。
風把他的頭發和吹得翩飛,短袖貼在身上,映出細窄的腰。
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會被風吹走。
余耿耿︰「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你們以前綁過多少人,但我絕對和他們不一樣,我要是想死,你們攔不住我。」
跟他對峙的保鏢們面面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囂張的人質。
有個保鏢低聲提議︰「我水性好,救上來之後直接把人綁起來,嘴里塞塊布防止他咬舌自盡,每天按時給他喂飯,保準想死也死不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卻緩緩眯起眼楮,沒有說話。
他知道余耿耿說的是真的。
他正是監控室里的觀察員。
觀察員做了個手勢,其他人立刻停下動作。
他走到後面,打了個電話。
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余耿耿听不清他在說什麼。
不過看起來態度十分恭敬,或許是給幕後之人打的。
余耿耿又得到了一條信息——幕後之人不在島上,所以才要打電話請示。
片刻後,觀察員走過來,冷著臉朝他點點頭︰「成交。」
「你可要說話算話……」
余耿耿終于支撐不住,心滿意足地暈了過去。
余耿耿再次醒來,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傷口竟然都被處理過了。
包扎得很到位。
他眨了眨眼楮,現在的綁匪都對人質這麼客氣嗎。
余耿耿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前,手放在把手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旋轉。
悅耳的 噠聲隨之響起。
門開了。
余耿耿眼楮噌地亮了,用力拉開門。
門外站著好幾個大漢,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其中就有昨晚那個率先沖進來又被余耿耿偷襲砸暈了的倒霉蛋。
他的額頭上腫了好大一個包。
余耿耿突然想起,自己走之前好像被他踹進了床底……
他試圖緩和一下綁匪和人質間的關系,沖他扯了扯嘴角。
倒霉蛋回了他一個猙獰的笑容。
余耿耿不以為意,心里甚至還有點高興。
他已經整整五天沒有和人交流過了,好不容易從一個房間的自由爭取為整座島的自由。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他遲早能逃出去。
余耿耿閑著無聊,搬了一個椅子坐在門前,面容懇切地跟這群守衛們打探消息。
他們不知是不是接到什麼命令,態度十分警惕,一個字都不肯說。
余耿耿也不生氣,一個人自說自話。
直到他講了一個笑話,某個守衛一時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
緊繃的氣氛終于緩和了一點。
就這樣,余耿耿被迫和十幾個男人共同生活在一座孤島上。
他們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余耿耿雖然不再被限制自由,但是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著,甚至上廁所都不放過。
毫無隱私可言。
漸漸地,余耿耿出城堡的次數越來越少,看起來好像已經接受了現實。
實際上他根本沒死心
余耿耿通過觀察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平時吃的飯菜都是用新鮮食材做的,島上也沒有看到哪里種了蔬菜,想必是通過某種方式運進來的。
這無疑是一個突破口。
一個星期後,余耿耿終于等到了。
一架直升機在塞圖島上方盤旋了一會兒後,降落在建築頂層,丟下幾個包裹之後立刻就飛走。
余耿耿趴在窗戶邊,喪氣地看著直升機遠去。
難搞,他又不會開。
第二次補給時,余耿耿以為直升機又是丟下物資就走。
沒想到,這次他們還送來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這人余耿耿也認識——杜歸。
他的待遇和余耿耿剛來時一樣,被關進了牢籠里。
當天晚上,余耿耿在門口探頭探腦︰「我想進去看看他。」
門口的守衛大哥鐵面無私︰「不行。」
余耿耿眨了眨眼楮︰「你們老板怎麼說的,是不是跟我之前一樣,不讓他逃走?」
「……」
只要涉及到這個話題,守衛大哥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余耿耿狡辯︰「你看,你老板只說了不讓他逃出來,又沒說不讓我進去,我保證我什麼也不做,就和他聊聊怎樣做一名合格的人質。」
守衛大哥更加不肯了,你一個人就特別難對付,再來一個真扛不住了。
余耿耿不耐煩了︰「讓不讓進,再不讓我就去跳樓了!」
守衛大哥︰「……」
他默默地打開了大門,上面能不能再派這麼高難度的活給他了。
哪有人質反過來要挾綁匪的!
杜歸躺在床上,臉頰通紅,看起來像是生病了。
听見動靜,他睜開眼楮,吃力地說︰「耿耿啊……」
余耿耿沉默了一會兒,問︰「是不是裴雲旗把你送過來的?」
裴雲旗是不是關小黑屋上癮了,一關關兩個,這是要湊三個人陪他斗地主嗎。
杜歸露出一個淺得要看不見的笑容,眼神恍惚︰「再過幾個小時,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都有點忙,等工作日再加更,我要發紅包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