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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紗質窗簾被風吹得鼓了起來, 邊緣處輕柔地撫過床上之人的臉頰。

風中裹挾著海水的味道。

余耿耿眼睫顫了顫,不願意睜開。

他覺得自己仿佛睡了一個很久的覺,渾身沒力氣,四肢又軟又麻, 手指松散地蜷縮著。

過了一會兒, 余耿耿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賽圖島雖然是一座沒有游客的私人島嶼。

但是節目組的人入駐後, 每天清晨都能準時響起機器運轉以及節目組工作人員走動的聲音。

更何況後面又涌入了一百多個練習生加助理,給這座孤島添了許多人氣。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島上唯一一座城堡。

不知道是哪個世紀的產物,外觀樣式是古老的哥特風, 里面的布置倒是很奢華。

城堡里有幾百個房間,把所有人安排進去後仍然綽綽有余。

此刻, 窗外隱約傳來不知名的鳥鳴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此外再沒有任何動靜。

余耿耿猛地睜開眼坐起來,暈眩感猝不及防地襲來,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一樣。

他扶住額頭。

好難受, 有點想吐, 像是宿醉醒來的感覺。

但問題是,余耿耿昨晚並沒有喝酒。

他緩了一會兒, 光著腳下床,走到窗邊時險些摔了一跤。

拉開窗簾,明亮的暖色調光線瞬間撐亮了整個房間, 遠處的海面上浮著碎裂的光點。

一切看起來平靜又美好。

余耿耿怔住,一時分不清這是日出還是日落。

他瞥了眼太陽的方向,低喃地說︰「已經是傍晚了麼……」

整座島上安靜得仿佛只有他一個人。

節目組工作人員和練習生們通通消失了。

余耿耿眼皮跳了跳,轉身去拿手機,目光落在床頭櫃上時,瞳孔緊縮。

台面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

從腳底徐徐升起的寒意攀升至脊背,余耿耿的心髒跳得很快,額上冷汗直冒。

說不定是記錯了。

他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

自己的行李全部消失不見了,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打不開。

余耿耿突然想起了什麼,忍著一抽一抽的頭痛回到窗口,往下看了看。

花草樹木仿佛變矮了一點。

果然是這樣。

雖然房間布置沒有什麼任何變化,但這明顯不是余耿耿原來的房間,應該在他原來的房間上面幾層。

余耿耿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他被人軟禁了。

余耿耿在搜尋逃出去的漏洞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隱蔽的監控器。

安裝在插座里面,很不起眼。

……他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楮,退開一點,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繞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余耿耿垂著頭,狀似十分沮喪地走進浴室,關上門。

在反復確認了幾遍這里面沒有監控器後,余耿耿腳下一軟,跪坐在冰冷的瓷磚上。

心髒越跳越快,耳膜一漲一漲的,一切讓人暈眩又那麼不真實。

余耿耿深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手仍然無法控制地顫抖。

他不知道外面的房間里裝了多少監控,也不知道監控那頭觀察他的人是誰。

他開始復盤自己昨天晚上睡覺前發生的所有事。

軌跡很簡單。

昨天掛斷電話之後,余耿耿看了一會煙花便打算直接回房間,戚雪和幾個關系不錯的練習生拉他過去參加篝火晚會,也被他婉拒了。

睡覺之前,他喝了一瓶擺在桌子上的礦泉水。

其他地方都沒有問題,答案顯而易見,這瓶水里放了藥。

不然余耿耿不可能睡得這麼死。

第一個問題,節目組離開時為什麼沒有人來找他?

就算工作人員忘記了,小胖肯定不會忘。

余耿耿猜測,或許是有人偽造出自己已經提前離開這座小島的假象。

這一點,除了這座島的主人,沒人辦得到。

很好,現在終于有了一點線索。

……軟禁他的人很有錢。

余耿耿費腦子地思考著,到底是誰和他有深仇大恨,兜了這樣大的圈子,只為把他騙到孤島上關起來。

余耿耿開始扒拉和他有關系的人。

一號嫌疑人,余老爺子。

余耿耿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他一直猜測余老爺子發現他和余淮之的關系之後,可能會有大動作。

就算那天晚上他沒有發現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是按照老爺子的個性,寧殺錯不放過。

只要涉及余家繼承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動機也很明顯。

把他困在這座小島上,無論是讓他和余淮之保持距離,還是在關鍵時刻拿出來逼迫余淮之,都能派上大用場。

想到余淮之可能因為他低頭,余耿耿掐著手心安靜了半晌。

片刻後,他開始尋找二號嫌疑人。

原書主角攻裴雲旗也有作案可能性。

上次在酒吧,余耿耿和他攤牌。

裴雲旗在離開之前曾經撂下過一句話,他們倆之間的恩怨不可能輕易過去。

作案動機和背景財力他都有。

最重要的一點,裴雲旗在原劇情中確實做出過這種事。

杜歸逃跑失敗之後,他便把他鎖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別墅里,逼著他日日夜夜只能面對自己。

余耿耿把他也列入名單中。

還有誰呢……

余耿耿垂眼思索了一會兒,想起一個很久沒有見面的人。

影帝季暄和。

听小胖說,他這段時間也在國外拍戲。

從《江湖夜雨》劇組殺青後,余耿耿幾乎和他沒什麼交流。

他也一直模不清他的想法。

余耿耿總覺得,季暄和後期對自己的態度很奇怪,像是貓看見了有趣的老鼠,忍不住撥弄幾下。

不過某段時間他又突然消停下來了,仿佛受到了誰的警告一樣。

現在想起來,余耿耿恍然意識到,可能是余淮之做了什麼。

穿進書里後,他的社交很簡單,最有嫌疑的就是這三位。

杜歸雖然說和原主稱得上是有仇,但是余耿耿從來沒有對他下過手。

他們倆自然不可能按照原劇情的發展,變得不死不休。

何況,杜歸也沒有能力軟禁他。

其實還有一個手段背景樣樣符合的人選——余淮之。

余耿耿只遲疑了片刻就直接略過去。

他相信他。

余耿耿擔心再在浴室待下去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他面無表情地回到房間,不死心地又去拉了一下大門。

紋絲不動。

余耿耿有試過用椅子砸,門似乎是由特殊的金屬材料制成的,這種級別的撞擊對它造不成半點傷害。

也沒有人過來查看情況。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專門為他建造的牢籠。

房間內陷入沉默。

余耿耿退到床邊,捂著腦袋坐下來。

頭好痛,越來越痛了。

身體一天沒有進食,胃部傳來隱隱的燒灼感。

余耿耿覺得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又涌上來了。

他感到憤怒又無望,仿佛被全世界拋棄。

他迫切地希望,小胖領著節目組工作人員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這只是一個惡作劇。

片刻之後,余耿耿的身體放松下來,被迫接受現實。

他不想放任自己陷入消極的情緒中,嘗試著在心里安慰自己,最起碼,幕後之人肯定不會讓他餓死。

如果是想要他的性命,趁他昏迷的時候就可以下手了,何必費這麼大勁把他轉移到牢籠里。

余耿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

天色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有一種不真實的油畫質感。

他打算先保存體力,以便應變之後的突發狀況。

深夜,漆黑的海島上,唯有一個窗口透著冷白的光。

就在余耿耿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想餓死他的時候。

門口傳來細微的動靜。

余耿耿眼皮動了動,立刻睜眼看過去。

鑰匙帶著鎖芯轉動,發出 擦的踫撞聲。

余耿耿死死地盯著門。

不管來的人是誰,他一定要打爆他的狗頭。

數秒之後,鐵門上方被拉開一個巴掌大小的口子。

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從口子里扔了進來,落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余耿耿瞥到一只手很快地收了回去。

緊接著又是鑰匙扭動的聲音,口子被重新關上。

余耿耿沒有動,眯著眼楮在腦海里回憶剛剛看到的手。

黃種人,關節粗大,膚色黑黃,虎口和食指上有厚厚的繭子,那是常年握槍的痕跡。

不是保鏢就是打手。

他把這一點記在心上,然後把地毯上的盒子撿起來。

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飯菜的香氣透過盒子若有若無地飄散出來。

余耿耿不禁大喜過望,趕緊拆開。

果然是一個飯盒和一瓶水。

飯菜的賣相很不錯。

餓了整整一天,余耿耿現在看到什麼都覺得好吃。

他的胃仿佛受到刺激般,瘋狂地痙攣起來。

余耿耿動作頓了頓,他在思考飯里面會不會又加了藥。

僅僅猶豫了一秒鐘就釋然了。

加了也沒辦法,他總不能讓自己活活餓死。

第二天,余耿耿很早就醒了。

被困在不足五十平的空間里,換誰都難睡好。

唯一可以指望的余淮之人在港島,什麼都不知情,沒有人會來救他,他必須自救。

余耿耿決定先哄騙他們把這道門打開。

他用水打濕頭發,瞥了眼鏡子,里面的人面容蒼白得讓人憐惜。

可以了。

過了一會兒,余耿耿眼眶通紅地坐在門後,大聲喊︰「外面有人嗎?」

這個姿勢是他精心挑選的。

恰好可以讓監控器拍到他的側臉。

「你們就放了我吧,大家都是人,活著也不容易,何苦相互為難。」

「非法拘禁是犯罪行為,你們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不如這樣,只要放了我,我替你們去廟里供長明燈祈福,好不好?」

余耿耿嗓子都喊啞了,門外寂靜無聲。

他低聲咳了咳,喉嚨里又癢又痛,忍不住隔著皮肉撓了撓,絲毫沒能緩解癢意。

操,就知道的。

余耿耿在心里罵了一句髒話,他果然沒有主角光環。

……杜歸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在被裴雲旗關起來後,裴雲旗的保鏢竟然偷偷把他放了。

余耿耿想起這段劇情,靈機一動。

現實卻打了他的臉。

為什麼輪到自己,保鏢們個個郎心似鐵,不為所動!

……

第三天,余耿耿換了個思路。

他用力地拍著門。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如果放我出去的話,我保證你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還會給你們換一個身份改頭換面,不比給別人當保鏢打手什麼的強嗎!」

「或者你們有其他想要的也可以,我們坐下來聊一聊,我大哥是余淮之,你們肯定听說過他的名字。」

外邊依然沒有動靜。

余耿耿氣得牙癢癢。

用美色打動也不行,利誘也不行。

只有最後一招了。

在古堡某個昏暗的房間內。

整片牆上都鋪滿了電子屏幕。

畫面被分割成了四塊,分別從四個角度監視著同一個房間。

觀察員沉默地盯著屏幕。

房間里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頭發半遮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已經絕食兩天了。

自從兩天前余耿耿利誘失敗後,新的飯盒擺在桌上再沒有拆開過。

觀察員沒有干預他的行為,十分謹慎地觀察著對方。

突然,畫面中的人動了。

少年慢慢地爬起來,面容蒼白得嚇人,烏黑的瞳孔散亂地看著某個地方。

過了一會兒,他轉身弓著背,動作遲緩地把床單從床上扯了下來。

背影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觀察員沒有明白他在干什麼。

對方看起來精神狀態處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余耿耿把床單撕成條狀,綁在一起,做成了一條足夠長足夠結實的長繩。

觀察員皺眉,心想這是要逃跑嗎?

但是房間的窗戶已經全部封上了,不可能逃出來。

余耿耿突然沖著監控方向安靜地笑了笑。

觀察員心里隱約泛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余耿耿把繩子決然地拋過頭頂。

觀察員大驚失色,拿起桌上的對講機,吼道︰「快去房間看看,他要自殺!」

再轉過頭時,畫面中只剩下一雙蒼白透著青色血管紋路的腳在半空中輕輕晃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忙,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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