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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二天下午, 是校際小組賽的最後一場。

進入準備室的時候,戎玉一副被吃干抹淨還被拋棄了的、委屈巴巴的模樣,倒是季禮臉紅紅地抱著小雪球, 眼神兒游移不定。

戎玉張嘴想要跟季禮說些什麼,季禮便抱緊了雪球,紅了臉頰,隨便尋了個借口, 頭也不回地跑了, 只留下欲哭無淚的戎玉一個。

季演瞧著熱鬧,不敢調侃季禮,卻在戎玉面前□□果地嘲諷︰「怎麼?小學雞又吵架了?這次是因為毛茸茸還是巧克力?需不需要我給你倆找個幼兒園阿姨調解一下關系?」

被戎玉一頓胖揍。

這次不是鬧矛盾,是公主被他欺負自閉了。

這事兒還得從昨天說起來︰公主的進步的確是迅猛而全面的,起初戎玉還惦記著求婚的那件事兒,想著一有中場休息的時候, 就要對季禮大膽的說出來。

誰知道季禮壓根兒就沒給他中場休息的機會, 戎玉全程一句話都來不及說, 不是忙著接吻, 就是咬著小觸手哼哼唧唧, 好容易嘴巴空閑下來, 那時候根本想不起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了,大約就只剩下喊季禮名字、請求他放過他的力氣了。

烙印、精神力交融,還有公主突飛猛進的技術水平, 直接讓戎玉渾渾噩噩過了一宿, 第二天, 戎玉頭一次起的比季禮還要晚一點。

起床的時候,季禮的害羞已經褪了一點了,正跟觸手一起, 靜靜地擁著他,見他身上酸疼,還友善地用觸手替他按按捏捏,自己親自幫他按揉肩膀。

晨曦第一縷陽光落下來的時候,小九卷纏在他的小腿肚上,在陽光里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半透明的身體都變得熠熠生光起來。

氣氛好得過頭。

戎玉就下意識地嘀咕︰「小九為什麼長不大啊?」

季禮在他身後輕聲說︰「……我一個人的精神力養不大。」

戎玉傻乎乎的問︰「為什麼啊?」

到這一句的時候,季禮的表情還是正常的,甚至是柔和、想要跟他再交融一次的。

然後戎玉忽然想起來︰「這麼說的話,小九到底為什麼會有我的精神力?」

季禮按著他肩的手,一下就停了下來。

戎玉終于有時間慢慢盤算串聯自己跟季禮的一系列的事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啊,那時候那你不肯說,不會是因為……」

季禮的目光一下就沉了,輕輕吻住他的嘴唇,試圖不讓他把後頭的話說出來。

但顯然戎玉並沒有理解到這個動作的含義,跟他接過了吻,盯著季禮的眼楮,無辜地問︰「……你用黏皮糖偷我的精神力,然後孵出來的小九 ?」

季禮的面孔「唰」地一下紅了。

戎玉尚且沒有吸取教訓,不知死活地問︰「這麼說,你早就對我……」

天地良心,他說這事兒的時候,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對小九的來歷一直迷迷糊糊,誰曉得就是這句話,把季禮就被逼到了絕處。

季禮賭氣咬住了他的嘴唇,凶巴巴地回答︰「沒錯、就是這樣,你滿意了麼?」

「我現在是不是除了下流,還不知廉恥了?」

戎玉很想說,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但顯然,他又喪失了發言的機會。

戎玉又被按著折騰了一上午,塞進了治療艙,才能活蹦亂跳地來參加比賽。

而且,季禮直接陷入了害羞ptsd的狀態中,他每說一句話,季禮都要懷疑他是又想起什麼讓他羞憤欲死的細節、又要調戲他來了,直接貫徹不聞不問撒腿就跑的政策,再逼急了,就用小觸手堵上他的嘴巴,然後強行搜刮他的精神力,美其名曰喂養小九。

戎玉甚至懷疑,如果不是還有一場最終比賽,季禮可能就直接把他捆在床上堵上嘴巴,欺負到季禮徹底忘記害羞這件事兒為止。

「你精神力狀態還正常嗎?」季演深切懷疑地看著戎玉,「你別忘了,咱們最後一場,對上的可是軍校。」

軍校在上次風波過後,僥幸沒有喪失參賽資格,風格卻轉向隱忍低調,無聲無息地拿下了不少項目的第一名。而小組賽更是一路凱歌,陸剎盡管為人低劣、不擇手段,但並不代表他和他的隊友都是不堪一擊的軟蛋。

尤其是陸剎這次為了一雪前恥,幾乎將所有的隊友全部大換血,留下的幾乎都是已被軍部錄取的,天才級別的人物。

事實上,如果沒有出現戎玉和季禮這兩個變態級別的人物,今年冠軍鹿死誰手的確還不一定。

「放心吧,」戎玉笑眯眯地答,「這點分寸我們還是有的。」

——已經是「我們」了。

又把季演這只單身狐狸惡心的不輕。

季演賽前重新檢查了一下紅嵐的狀態,又親切地跟隊里每一個刺兒頭進行交流——沒錯,這隊伍里一個正常人都沒有,全都是實打實的刺兒頭。

確認他們的狀態都沒有問題,倒松了一口氣︰只要不出ど蛾子,他們是絕不會輸的。

但千算萬算,他還是沒有想到,陸剎竟然找上門兒來。

「出來談談嗎?」陸剎這次是孤身前來的,顯然沒有了前幾次的張狂,反而有一些神經質的陰郁,眼神兒在季禮和戎玉身上飄忽不定,最後卻凝固在了戎玉的身上,「戎玉?」

這次他沒有喊他龍骨。

季禮想要走上前來,被戎玉搖了搖頭阻止了。

「好。」戎玉答應得干脆利落。

陸剎這次沒有擺弄他那幾枚硬幣,而是有些陰狠地注視著戎玉︰「……我小看你了。」

「你們居然能找到角斗場去。」

戎玉在季禮之外的人面前,總是那樣一副笑模樣,半點兒信息都不漏出去︰「那承蒙您看得起了,是不是?」

總之,誰也別想從他的嘴里掏出長公主和季禮的信息。

黏皮糖沖這家伙放了一個屁。

陸剎猜不透他,神色便越發難看,索性不再跟他繞彎子︰「我已經得到消息了。」

「我看你是發瘋了,長公主如果真的復蘇,季禮的地位,你這輩子都攀不上。」

戎玉懶洋洋地笑︰「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沒有心情擔心我的戀愛吧?」

長公主復蘇。

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角斗場的投資者。

「你不想知道自己身世嗎?」陸剎忽然問。

戎玉的眼神兒終于分給了他一點。

陸剎冷笑了起來︰「角斗場毀了,你被買入的信息,這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不如我發發善心告訴你。」

「你是帝國殲滅的甲級星際海盜,遺留下來的孤兒。」

「證據我已經發到你的賬號上了,你盡可以去核對,盡管明面上的聯系很少,但在這個年代,只要下功夫去查,沒有什麼是沉默的秘密。」

陸剎的表情並不是開玩笑,而是切實地認為他可笑︰「罪犯的兒子,當年出于人道主義沒有對你處刑……但如果長公主知道了,你覺得你跟季禮還有可能嗎?」

戎玉的表情,終于在那一瞬間變得肅殺。

陸剎卻惡意地笑了起來︰「你看,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們不希望長公主復蘇,你也是一樣的,這場比賽的勝負本就無關緊要,你如果願意幫我,我一輩子都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這一場比賽,戎玉打得極凶。

他們原本的優勢就不小,這次卻幾乎是壓著軍校在打,戎玉幾乎像瘋了一樣,一個可以抵上三個,引得滿座的觀眾連連驚呼,連星校自己的學生都忍不住驚嘆。

這是連季禮都沒有料想到的。

戎玉的狂化已經相當穩定,哪怕在金瞳狀態下也能控制住自己,但這次卻明顯失控了。

他滿腦子都是在比賽開始以前,跟陸剎的對話。

「你要我幫你什麼?」他問。

陸剎低語︰「你知道的,現在沒人能進深海。」

「但你可以。」

「只要你幫了我這次,我就永遠地為你保守秘密。」

話音未落。

戎玉的劍已經指在了陸剎的喉嚨。

戎玉的眼瞳已經變成了金色,野獸似的注視著面前的人,聲音干澀而冷漠。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戎玉的眸中泄露出殺意。

陸剎這才真的感到殺意的威脅,他身體在顫抖,眼神確實嘲弄的︰「……你敢殺人嗎?」

「在角斗場一個人都沒有殺過的懦夫,你敢動手嗎?」

這段對話是被斷牙打斷的,那家伙還以為陸剎是來找茬的,興沖沖地就過來了,沒想到卻打斷了最重要的環節。

他敢嗎?

戎玉駕駛著機甲時,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問題。

一聲的淘汰音響起,被他擊碎的機甲還在原地,駕駛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驚疑不定地注視著他。

戎玉清晰地認識到,這一場比賽,是實機操作,任何的戰損、甚至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句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縈繞著、嗡鳴著、他的血液前所未有地沸騰燃燒,可他的身體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戰栗。

狂化從未這樣徹底地控制過他,哪怕在角斗場也沒有。

這一刻,他的腦海沒有任何的理智、也不剩下任何的邏輯,只剩下那些翻來覆去的念頭,灼熱又罪惡的念頭。

他渴望戰斗、渴望鮮血、渴望敵人的死亡。

陸剎是角斗場的元凶之一,他死有余辜。

沒人能阻止他跟季禮在一起。

任何人都不能。

這些惡意的低語,糾纏在一起,膨脹成了熾烈的惡念,縈繞在星塵上。

「戎玉,」季禮已經察覺到他的變化,聲音從耳機里響起,「你狀態不對。」

戎玉卻有些魔怔了似的,輕輕柔柔地答他︰「我很好。」

他的聲音那樣溫柔。

他的眼眸卻那樣凶惡。

他手中的星塵卻已經燃燒了起來。

他已經找到了陸剎機甲的藏身之處。

「為什麼月兌離指揮?」季禮皺眉,「你的坐標偏移得太大了。」

「我很快就回來。「戎玉的聲音更溫柔了。

「我去找你。」季禮冷冷地說。

「不需要了。」戎玉舉起那把劍。

他曾是一頭斗獸。

他能清晰地知道,駕駛艙的位置。

並且也有最低劣的方法,可以在刺穿駕駛艙的一瞬間,阻止安全系統啟動,將機甲里的操作者,跟著機甲本身一起切成兩端。

對于斗獸來說,這是生存的常識。

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沒有任何石破天驚的光影。

戎玉無聲地出現在陸剎的身後。

就在那一瞬間。

他刺穿了陸剎的機甲。

下一刻。

「戎玉!」季禮又驚又怒地聲音響起。

他的熾烈的金瞳里。

終于浮現了那道藍色的花紋。

他從未用這樣強硬的手段去約束戎玉。

戎玉的掙動猛烈又凶狠。

季禮催動烙印便更急迫,那藍色的花紋,便如同華美的網,從戎玉的一只眼瞳擴散,蔓延到他半張面孔。

連季禮自己的烙印,也藤蔓似的生長。

直到那些觸手纏繞上戎玉的機甲。

那一聲淘汰音,終于響了起來。

陸剎大口喘著粗氣,從安全艙中滾落。

戎玉放開了自己的劍,怔怔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觸手,似乎終于如夢初醒︰「……季禮?」

他小心翼翼,似乎生怕驚擾了什麼。

季禮沒有回答,那邊一片寂靜。

戎玉低聲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季禮沉默了片刻,「別怕,一會兒回去,慢慢說。」

戎玉卻比他想象中敏感的多。

「騙人,」戎玉低聲道,「你現在情緒也不對。」

季禮簡直不知道這種對彼此的敏銳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這不重要,」季禮扶住額頭,還是忍不住泄了口氣,「我是因為……烙印……」

要知道,比賽視頻是全程轉播的。

他們鬧成這個樣子,烙印一定被看到了。

社會性死亡的瞬間,來的猝不及防。

如果不是戎玉還需要他安撫,季禮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

戎玉聞言,怔忪了片刻,那奇怪的偏執和惡念。

忽然就消失無蹤了。

他悶悶地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哇啊,這個在大綱的時候,想的只是一個有點小緊張的劇情,真正寫起來,才發現情況看起來有些嚴重。

但其實真的一點兒都不嚴重,玉玉只是自己嚇自己,然後狂化發作了而已。

為了避免大家看起來太過像是刀子,稍微改動了一下後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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