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角斗場火光四起,飛濺的熱流和彈藥都被戎玉的光翼、被季禮的觸手擋下,雪球抱著黏皮糖在半空慢悠悠地撲騰,被戎玉一把撈起、徹底月兌離了這艘巨大又陳舊的飛船。
角斗場變成了巨大的、燃燒著的光團。
帶著所有過往,一起徹底泯滅在這宇宙之中。
而戎玉和季禮,當天便將那塊晶石重新放入了海底,與此同時行動的,還有帝國與長公主的眾多舊部。那顆被水覆蓋的星球一夜之間,成為了帝國禁地。
學校的許多人都在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連聯邦都在揣測,帝國是否又有了什麼陰謀,一時之間風聲鶴唳,連帶著即將面臨尾聲的校際賽都議論紛紛。
季禮卻穩如泰山︰「她現在這樣,反而安全。」
有太多的人不願意長公主復蘇,但與此同時,也有真心期盼著長公主復蘇的人。比如身體日漸衰微、信賴長姐的君王,以及當年曾同為戰友的元帥。
事實上,季禮當初能走出海底,也得益于長公主這些曾經的故交。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聲勢越大,反倒是越安全。
季禮問︰「你要跟我去看看她嗎?」
戎玉搖了搖頭︰「不了。」
「沒什麼不好,」季禮一本正經地抓住他的手,「他們知道是你跟我把她帶回來的。」
「不是這個,」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有些怕見她。」
不止是他拐走了小公主的事情。
按照治療師的說法,長公主在龍骨體內的記憶,未必能夠留住,也許等到長公主蘇醒,是完全記不得他的。
季禮明白他的心思,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戎玉卻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思,啄了一下季禮的臉頰,有些賭氣似的︰「反正你已經被我騙走了,就算龍骨不記得了,我也不會把你還回去了。」
季禮便微紅了臉頰。
「就算記不得,她也會喜歡你的。」
戎玉仍是有些忐忑,棕色的眼眸閃爍著,摩挲著季禮的指尖兒,像是拐跑了公主、即將要面見國王的小混混,生怕自己一個差錯,就讓國王給丟出王宮,再也見不到公主了。
這不成,他得想個別的辦法,讓季禮跟他的事兒定下來才行。
……結婚?
戎玉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如果季禮跟他結婚已成事實,那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季禮了?
他從不曾有這樣放肆大膽的念頭,他既顧慮季禮的未來、又顧慮自己的出身,從不敢痴心妄想。可現下,他非得痴心妄想一次不可了。
他們精神力交融了、烙印也交換了,甚至連這一刻,季禮就躺在他宿舍的床上,摟著他的腰,親密無間地同他擁抱。
甚至之前,季禮也想過跟他訂婚。那他眼下能不能順理成章地當真?
這念頭只要一冒頭,便野草一樣瘋長。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季禮親口答應跟他結婚?
戎玉的心怦怦直跳,眸子變換了色彩。
這一抹金色被季禮誤讀做了緊張,便俯身輕輕地吻他。
他們早已習慣了同彼此親昵,嘴唇踫在一起,便不自覺地渴求更甚的親昵,季禮嘆息著揉亂他的襯衫,指尖兒又順著衣擺進去。
——卻捉出了一只黏皮糖來。
季禮的臉霎時黑如鍋底︰「你就隨便它亂鑽?」
居然趴在他的鎖骨上取暖。
「這幾天溫度降了,它有些怕冷……」戎玉剛想解釋,忽然又覺得不對。
等等,這不是季禮自己的精神體嗎?
這家伙竟然連自己的醋都吃嗎?!
戎玉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忽然又禁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念頭——讓季禮跟他結婚。
或者說,對他負責。
沒錯,戎玉已經打算耍個賴了。
黏皮糖在本體面前,向來慫得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裝死。
季禮臉凶巴巴地把他扔到一邊,就見戎玉的那只小胖龍屁顛屁顛、接寶貝似的把黏皮糖接到懷里,晃悠悠地飛走了。
季禮便醋意更重。
卻听戎玉眯著笑眼,小聲說︰「我也懷疑它是個流氓糖來著。」
戎玉咬著他耳朵,聲音里帶著漫不經心地慵懶笑意︰「剛撿回來就這樣,天天粘著我,總往我衣服里鑽,脾氣又大、又理直氣壯要親親,耍過了流氓,還自己害羞……」
「非但流氓,還很下流無恥。」
季禮這一下便紅了耳根,說不出話來,抿直了嘴角,繃著臉道︰「那你還慣著他?」
「因為可愛啊,」戎玉扣住他的後腦,迫使他不許轉移視線,一字一句地慢慢說,「又會撒嬌,又會照顧我,還會哄我開心……」
他說一句,季禮的臉便紅上一分、燙上一分。
眼神兒也不敢跟他對視,只敢盯著他的嘴唇兒發呆,
「這樣想想,流氓一點也可以原諒,是不是?」戎玉笑吟吟地問。
季禮已經隱約察覺出些許的不對了,卻又不那麼確定,反倒是羞恥心佔了上風,垂死掙扎著,試圖掩蓋著自己最後一點遮羞布︰「……還好吧,一只史萊姆而已。」
戎玉「唔」了一聲。
「也對,」戎玉眨了眨眼楮,「一只還沒跟我交往,就看過我洗澡的史萊姆。」
季禮這下便徹底被戳穿了。
他猛然抬頭瞧著他︰「你……」
戎玉慢慢地說︰「趁著我睡覺,偷偷親我的史萊姆。」
季禮看到他的嘴唇,還無聲地比了一個口型。
戎玉在說,舌吻。
「只有一次。」季禮月兌口而出,是他跟戎玉還不如現在無話不說的時候,他在黏皮糖的身上,偷偷親吻時一時沖動——
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套出話來了。
戎玉果然已經知道黏皮糖就是他了。
非但知道,而且這些天細細琢磨,恐怕連他和黏皮糖替換的幾次,都已經想起來了。
「可憐我還以為是我餓極了,把黏皮糖給咬了。」戎玉笑眯眯地說騷話,「看來餓的人……不是我啊。」
季禮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赤色一路燒到了他的脖頸、鎖骨,甚至整個人都要紅了,愧疚地偷偷看他,聲音里的傲氣都散去了,低聲道︰「……我不是有意的。」
這樣的小公主實在是太可愛了,戎玉恨不得現在就抱著季禮親上幾口,再舉高高說沒關系。
但……
戎玉想到自己的目的,還是忍住了,狡猾地繼續激起季禮的愧疚心。
「那是什麼?」戎玉用金瞳緊盯著他,像是在盯緊一只可憐的、食草的獵物,「洗澡不是有意的,親親也不是嗎?」
季禮當然無可辯駁。
他的確有著卑劣的心思,在兩人還沒能這樣親昵的時候,就已經貪婪地渴求著跟戎玉有各種各樣更親昵的舉止。
而一直被這樣糊弄的戎玉,也的確有些可憐。
戎玉把一切都給他了,可他卻一直瞞著他,像是變態一樣,利用黏皮糖窺伺著他。
季禮垂下眸一言不發,卻用小觸手偷偷拽著戎玉的衣角,磨蹭著戎玉的指尖,這是小公主已經服軟了的信號,一般季禮這樣的舉動,就是自知理虧、想要最後一點面子,又不好意思開口,想要求和的意思。
一般情況下,戎玉如果心軟一點,在這里放過了小男友,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一個溫柔體貼又乖巧的小公主,以及眾多可愛粘人的小觸手可以隨便親親抱抱。
可這次戎玉卻有了別的心思。
他笑眯眯地吻了吻季禮的耳垂兒,放下最後一個重磅炸彈,戲謔地問︰「公主,草裙舞……要再跳一次給我看看嗎?」
季禮腦子便「嗡」的一聲。
猛然抬眸,仿佛連那雙藍眸都要沸騰了。
「你……都知道了?」季禮指尖兒都顫抖了。
「嗯,」戎玉咬著季禮的耳垂兒,盤算著下一句應該說什麼。
他應該這樣盯著季禮的眼楮,可憐巴巴地說,他把他騙得好慘。
然後順理成章地,就可以要求公主對他這個上當受騙的小可憐負責。
至于負責的方法,當然是趕緊穿上公主的白婚紗,跟他原地結婚了。
戎玉眼底閃過一絲狡詐的光,學著電視劇里的腔調,軟軟地開口︰「季禮,你騙我騙得好慘。」
季禮果然顫抖著抓住了他的手。
戎玉內心的小人在歡呼︰來了來了,求婚的時刻來了。
讓公主對他負責,跟他結婚的時刻來了!
季禮連指尖都在羞恥地發燙,眸中的光影變幻不定,最後終于以理智的一方告負,最後一寸冷靜,都變成了滾燙的烈火。
「我……會補償你的。」季禮說。
戎玉還來不及咧開嘴角,就發現剛剛還揪著他衣角的小觸手,不知什麼時候束縛了他的手腕和腳踝,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的聲音變成了「唔唔」的掙扎聲。
等、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這可不是他意料之中的發展啊?
季禮卻自暴自棄似的,吻住他的喉嚨,清淡的聲音微微顫抖,包裹著異樣的灼熱︰「對不起……我就是這樣的下流……」
「我會努力……讓你喜歡的。」
喜歡什麼?
喜歡下流嗎?還是喜歡上跟他一起下流?
戎玉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了,烙印再一次被催動,戎玉被精神力覆蓋的一瞬間,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掙扎的聲音,也成為了熟悉的、粘膩的嘆息。
他的內心卻已經徹底傻了︰公主這是什麼邏輯?
難道不應該愧疚害羞到極點,答應補償他,跟他結婚的嗎?
為什麼索性就不講道理,直接就真做個流氓了?!
他的求婚啊!!!
能不能給他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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