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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天下之憂而憂

「使君!」

「大喜啊!」

少頃,範仲淹縱聲長笑。

「陛下感于官學廢弛,前些日子廷議時,主動提及‘興學’一事。」

「不止如此,丁相還上奏‘裁撤冗兵’!」

「當真是喜事連連!」

此時,範仲淹忽有感慨。

人言也許未必可信。

關于丁謂的名頭,他是听過的。

世人多罵其奸邪。

但這一波主動上書‘裁撤冗兵’,著實讓範仲淹改觀不少。

起碼在這一件事上,丁謂是沒有做錯的。

自簽訂澶淵之盟後,國朝與契丹互為兄弟之國,另外,動蕩的西北之地,亦是迎來了很長一段的平靜期。

如今,國朝承平日久,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範仲淹對此倒是另有看法。

底層出身的他,更能察覺到百姓的不易。

老百姓想要過好日子,太難了。

盡管國朝繼承大統還不足百年,但兼並之風儼然愈演愈烈。

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在這種環境下,隱戶、逃戶,更是不知凡幾。

明明大宋才立國六十余栽,傳至今日,不過三代之君,然而,民間卻亂象叢生。

有時,範仲淹甚至會冒出大不韙的想法。

難道五代的遺毒,仍未消除?

五代之時,換朝換代就像是走馬觀花,一夜之間,城頭忽然變幻大王旗。

其實,範仲淹有此憂慮,實屬正常。

大環境如此,由不得他不多想。

五代時期,短短百余年,竟然先後涌現五朝十國,最短的朝代只有幾年,長的也不過二十余年。

像宋朝這樣的,立國六十多年,已然超出了五代時期的所有政權。

乍一看,大一統的王朝,似乎近在眼前。

但考慮到長達百年的混亂時期,宋初的士人大多都有類似的擔憂,生怕大宋重蹈五代時期的覆轍。

而這,也是宋初宰相政風保守的緣由。

少做少錯,害怕折騰,生怕變革的不好,直接改朝換代。

另一邊,當張綸听到‘興學’二字,笑容不自覺的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然而,一听到‘丁謂上書裁撤冗兵’之時,他頓時驚咦出聲。

丁謂?

裁撤冗兵?

自己沒有出現幻听吧?

怎麼想都不可能!

相比于範仲淹,他更加了解丁謂的本性。

畢竟,他年紀更大,從政的時間更長,在他的印象中,能力,丁謂是有的。

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不能否認丁謂的為政能力。

但論私德,那就差遠了。

丁謂是蘇州長洲人,他現在是朝廷首相,按道理來說,家鄉之地出了這樣的人物,鄉親父老多半會覺得與有榮焉。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還不夠榮耀?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丁謂本人的名聲在家鄉雖然談不上差,但也絕對說不上好。

當然,那些阿諛奉進之輩除外。

歷朝歷代都不缺少這樣的阿諛之徒,在這群人眼中,誰能給他們帶來好處,誰就是‘聖人’。

有女乃便是娘!

得勢之時,最先湊過來就是他們,失勢之時,不用想,最先離開的也是他們。

離開之前,他們甚至還會逮著機會落井下石。

「使君,你這是什麼表情?」

這時,範仲淹終于注意到了張綸臉上的怪異之色。

「我是不信丁相會主動上書‘裁撤冗兵’。」

張綸呵呵一笑,雖然他口中稱的是‘丁相’,但他的言語間絲毫沒有敬意,有的只有譏諷和鄙夷。

話到此處,張綸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丁謂上書,會不會是‘迎合上意’?

這不是不可能!

畢竟,前車之鑒猶在耳畔。

身為推動東封西祀的主要人員,丁謂最擅長的不就是‘迎合上意’嗎?

一念及此,張綸越想覺得有可能。

雖然官家年紀很小,但決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來看待官家。

「希文,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緊接著,張綸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驟然听到這樣‘異類’的想法,一時間,範仲淹陷入了沉思。

半晌,範仲淹恍然,丁謂是不是迎合上意,壓根就不是重點!

重點是‘裁冗兵’是對的,興學亦是于國有益的!

範仲淹幼年喪父,母親帶著他改嫁,他的求學之路並不順利。

在官學廢弛的大背景下,範仲淹年少時,只得捧著聖賢書去附近的寺院讀書。

幾乎是自學成才。

長山(範仲淹母親改嫁去的地方)附近不是沒有私塾,但範仲淹胸有傲骨。

即便他改了姓,可歸根結底,他並非朱家子弟,朱家供他衣食用度,他已然受之有愧。

便是朱家願意出資供他游學,他也不願。

畢竟,人言可畏,母親帶著他這個拖油瓶嫁到朱家,鄉間本就頗有非議,他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朱家索取?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即使朱家本家不說,旁人會怎麼看?

三人成虎,到時候壓力只會傳遞到母親頭上。

生為人子,範仲淹豈能只顧自己的前途,卻不顧母親的處境?

因此,他入仕的日子過得很是清苦,每天一鍋濃粥,足矣!

後來年紀大了,範仲淹愈發明白母親的處境,對于朱家,他終究是個外人。

于是,他毅然決定外出求學。

大中祥符三年(1010),輾轉多地,範仲淹來到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拜入雎陽學舍。

(雎陽學舍即後來的應天府書院)

五年後,勤學苦讀的範仲淹,不負眾望,于二十七歲,中乙科,進士及第。

正因為這段艱苦難忘的求學生涯,當看到官家有‘興學’之意,範仲淹才會縱聲長笑。

也正因為他的成長環境,他才會對底層人民感同身受,沒有士大夫的傲慢,僅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高尚情操。

經歷塑造人格,範仲淹的人格魅力能夠光耀千古,和他幼時的經歷,有著很大的關系。

「使君,丁相是怎麼想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興官學!」

「大宋有聖君,天下士子,有福了!」

感慨之際,範仲淹直呼官家為‘聖君’。

有此天子,大宋必然當興!

「使君,邸報給你,我去寫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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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更新特別晚,都兩點了,之前在和二姐打電話,一通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抱歉啊。

小星星,真不是騙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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