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激的人十分難受,但路口上立著一個陰魂幡,確是看的晦氣。
「我說,什麼情況,這不是沒人麼,怎麼還有送葬的?」
沈力叫他們稍安勿躁,「很正常,離開巫鎮的人死後要葬回來,落葉歸根總不能不讓人回來,每年都有人會回來引魂,我們見著避著點就是。」
「合著這里就是個招魂的地兒,家家戶戶都這樣,難怪陰氣會重呢,咱還是繞著點,保不準是個橫死的,就他娘的倒霉了。」
封羽可以理解,人死後想歸故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頂著雨水,沈力帶他們繞了別的道,可又在下一路口看到一戶人家將棺材立在門口,上邊還蓋著白布。
「我靠,咱今天是逃不掉了,得兒,趕緊的吧。」張秀賢無奈嘆了口氣。
巫鎮的雨下的與別處不同,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等進了客棧,人都濕透了,地方很破,好在有個遮雨的地兒,能看的出來,這里很久沒人來了,因為潮濕的緣故,里邊並沒有落了多少灰塵,而是有很多的苔蘚,客棧廳內非常寬敞,可以想到原先的人來人往。
張秀賢從包里拿出燈來,要說時間也不晚,可巫鎮里一下雨就是一片陰霾,如同黑夜,要是常年如此,這地方住起人來還真是難受,荊州八縣又是常年陰雨,就好像活在無邊黑夜里一樣。
他們把衣服月兌下來擰水,一會功夫就把衣服濕了個透,在這里就算是點火也沒用,空氣里都是濕的,身上的衣服用不了一會兒就會變潮,所以他們選擇把雨水擰擰,繼續著穿。
徐教授則坐在原地,他無動于衷,看著外頭的雨水,自言自語道︰「山不倒轉,泄水南流,人鬼不分,妙哉,原來話里是這意思。」
「什麼意思?徐教授,你老看出了什麼?給我們說說。」
徐教授研究起事情來,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非常的專注,他回答說︰「我想起了那句詩中的幾句,山不倒轉,轉山進峽,暗水南流,蒙蒙陰雨里,人鬼混做一談,說不就是這巫鎮麼,沈力的阿爸誤打誤撞進過一次棺山,那些詩說的內容,缺一不可,巫鎮正是第一步。」
徐教授說完笑了笑,「我不擅長陰陽之道,可風水理論了熟于心,觀山太保改道水運,是很明顯的風水變化,兩岸連山夾中帶,船泊入湖如似海。棺懸萬頃石津底,此地名作棺材山。」
「看來,有徐教授在,我們必然是萬無一失啊。」
張秀賢邊說邊研究起了客棧里的,「我說,咱們不能守在門口吧,里邊看著挺大,房間先選先得啊。」
沈力讓他們去樓梯左邊的那兩間房間,只有這兩間是他打掃過的,在一年前還來這里住過,其他的房間根本沒有挑的必要,連張床都沒有,早腐爛成渣了。
上樓的樓梯吱呀作響,沒有歲月的侵襲根本不可能發的這種滄桑,封羽都擔心一腳踩空,直接給摔到底下。
外頭的雨下的一直沒停,雨點打在頂上, 里啪啦的不斷作響,這天氣還真是應景,給巫鎮又增添了幾分神秘,不過封羽也想過,此地斷不會有其他人來,那個正常人會來這種鬼地方?
打開房間門,里面潮氣很重,里頭放著的木床幾乎腐朽散架,睡是不可能再睡了,張秀賢不放心,又打開了其他幾間,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子潮氣,霉味大的嗆人,比墓里的氣味還大,沾了一鼻子灰的張秀賢喪失了後面的興趣,他用燈照了照,吐槽道︰「不行咱就在下頭,他娘的,這麼大的客棧,連個像樣的房間都沒。」
沈力無奈搖頭,時間太長了,就連他一個常在荊州江河上跑的人都一年沒來過巫鎮了。
徐教授人壓根沒動,他們折騰一圈後回來,張秀賢肚子有點餓了,他拿出干糧分了分,還想著點火煮點熱的,卻也沒那精力了,只想著累了一天美美的睡上一覺。
沈力是個有講究的人,他知道巫鎮不太平,在幾人準備休息時,特地撒了一圈香灰,並在門口處點了四只長香,仙三鬼四,這香是給死人點的。
封羽詢問沈力是否會有問題,沈力說他來過這里很多次了,基本沒遇到過什麼,只要自己不去找不痛快,他們光是借宿,不會出意外的。
沈力點上香,又拿出了幾個小的鐵人,分別是四大天王,將其放在了門口,封羽不明這是什麼意圖,四大天王守門麼?
「四天王是至陽之物,我常年與水不離,身上難免缺了陽氣,有回我載過一個和尚,他好心將此物贈我,說可保我陽氣互足,有他們守在門口,我就放心了。」
封羽點頭,這點要比他想的周全,不過就看著外面的大雨,就算是鬼出門,也得看看天氣吧。
徐教授怎麼說都年紀大了點,他吃了點東西便靠著背包睡了過去,張秀賢也睡了,封羽沒什麼要和沈力說的,他也疲憊的很,四人就靠著在大廳里迷瞪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封羽讓傳來叮鈴聲吵醒,雖然想到過夜里一定不會太安逸,但一看表,時間才過午時,雨還在下著,叮鈴的鈴聲是銅鈴鐺發出的,好像是什麼人在打鈴一樣。
封羽看到徐教授還在睡著,張秀賢也讓吵醒,沈力起來去門口又續了四支香,他告訴二人說︰「稍安勿躁,是送葬的。」
張秀賢有起床氣,「丫兒大晚上的,還趕個這鬼天氣,真是夠急的。」
封羽讓張秀賢口下留德,喪葬文化是我國歷史上最難表述的,各個地區文化習俗都不一樣,形成一種極其復雜的產業。
那鈴聲持續了好久一陣才結束,封羽看表是十二點半,由于實在是太困了,他們幾人沒多說,又迷瞪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外面的雨還沒停,這地方的陰雨是常年的那種,七點多鐘還是一片陰暗,除了張秀賢,徐教授已站在門口伸著懶腰。
此時看烏鎮是雲霧融為一體,景色確有仙景之感。
沈力見封羽醒了,就問他今天要怎麼走,由于下雨,水道上必然上漲了。
徐教授說道︰「泄水南流,映泉玉帶,這正是我要的,趁著水位上漲,正好在巫峽段去找棺山。」
張秀賢也醒了,听說要去找棺山,他來了興致,「丫兒,狂風暴雨擋不住我們的腳步,你看我兄弟的毒,再不解就要涼了,所以我們得加緊的。」
沈力看了看封羽,想著他們是出的雙倍價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沒多說什麼。
簡單收拾後,他們離開了客棧,昨夜雖說睡的不安實,但也休息過了勁兒。
等再次登上船,那種雲霧的幽深感就更加厲害了,江河上的漂泊猶如踏雲而行,要不是熟悉的人,恐怕是出去就要迷路。
沈力啟動了船,天便蒙蒙亮了,滿目都是上懸下削的崇山峻嶺,船下是急流崩騰,若獅吼怒嘯,水位的上升讓江水變得暴躁起來,水聲勢大,卻不見激流翻滾的情形。
駛在茫茫江水上,巫峽沿岸的峰回路轉別有洞天全都展現出來,雨勢下,全是虛幻之境,難怪棺山人會改水道,這里烏雲滾滾,山巒升騰,全是縹緲朦朧。
封羽見此算是想明白了那句話,廟有八仙,仙仙不同,這地方別有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