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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決定, 先去探探狼頭寨。

姜小乙理所應當地認為,計劃是二人共同制定,但行動肯定是自己去。沒想到鐘帛仁也打算跟隨。姜小乙嚴詞拒絕, 他卻——︰「你放心,我絕不會礙事的。」

姜小乙︰「你傷勢剛剛痊愈,又毫無武藝傍身,萬一涉險, 我怎麼救你」

「誰告訴你我無武藝傍身?」鐘帛仁反手握住寶劍, ——下一置,玄陰劍登時入土三寸,幾乎沒到劍柄。姜小乙訝然, 伸腳踩踩地面,確是夯實而堅硬。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一插,看得出鐘帛仁絕對是個善于用劍的高手。

「不對吧……」姜小乙過去抓他的手, 翻來覆去看。「細皮女敕肉,——根本不是握劍的手!」

鐘帛仁收——手掌, 自己看了看, 也——︰「的確是一副沒怎麼吃過苦頭的皮囊。」他攥緊拳頭,小臂拉出細長的精絡,真氣順著筋脈延展而下。姜小乙眼楮再大一圈。「你還會內功?!」鐘帛仁低聲——︰「——身體尚欠打磨, 不過好在年輕,從小好吃好喝供著,底子不差。」姜小乙圍著他問︰「你說什麼呢?」鐘帛仁對她——︰「我從前雜書讀得多,許多功法——訣爛熟于心,——是以前沒想著練, 如今吃了虧,自然要開始鑽研。」

他——一堆歪理,倒也能自圓其說,當下事務繁忙,縱使姜小乙心中尚有疑慮,也——得先照單——收了。

「——我們今晚行動?」她問。

他點頭以應。

夜幕降臨。

姜小乙——鐘帛仁二人越過睡得香甜的眾書生,離開房間,潛入濃黑的密林。

鐘帛仁在前面帶路,路線選的是又短又隱秘,中間幾次繞過巡山的嘍小隊,姜小乙不禁問︰「你——路選得好啊,你當初就是走——條路去的狼頭寨?」鐘帛仁簡短——應︰「是。」——

不過,他的——個「當初」,可是更為久遠之前的事了。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後,他們來到了狼頭寨。

二人躲在暗處悄悄觀察。狼頭寨位于游龍山前山的半山腰處,寨子建得很松散,幾百個小宅分散在半山坡上,無甚規律,——面的關卡也較為薄弱,寨——豎了一桿大旗,上面黑底白字寫著一個偌大的「刑」。

姜小乙低聲——︰「——寨子……像是臨時搭建的。」

鐘帛仁——︰「狼頭寨在五寨當中人手最少,——有幾千人,不過他們——風凶悍,且調動最為靈活,所以被安排守在游龍山最——側,起到預警——用——里是進山的要——,此寨後門出去,四通八達,到處都是退路,真到了關鍵時刻,——些寨子隨時可棄。」

姜小乙斜眼︰「你——來過一次,看得——麼仔細?」

鐘帛仁看過來,挑眉——︰「讀書人腦子好一點,也不必如此驚訝吧。」

姜小乙撇撇嘴,轉——狼頭寨,片刻後,又發現點問題。

「——邊怎麼——麼多人?」

大半夜的,寨子北邊燃了好多火把,明顯很多人集中在。

姜小乙琢磨——︰「似乎是有事,我們過去瞧瞧。」

他們繞著寨子——側——北移動,就近伏在北門旁側的山坡上,看見一群山匪圍在門後。

鐘帛仁——︰「像是在等什麼……」他看——北邊,「從里面來,——就是在等自己人了。」一轉頭,見姜小乙悶著頭在鼓搗些什麼。不多時,她抽了一張符紙出來,鋪在地上,咬破手指開始畫。他問——︰「你在做什麼?」

姜小乙——︰「听听他們說什麼呀,借點力,不用冒險上前。」

鐘帛仁嘖嘖兩聲,不住感嘆︰「也不怪你如魚得水,你的——些手段,真是天生跑江湖的料。」

姜小乙畫完符,——中念咒,符往地上一拍,沖鐘帛仁勾勾手指。

兩人一同附身,耳朵貼近符紙。

紙張中隱隱傳來嘈雜聲音——

「……當初他起了個‘太平寨’的名字,——子听著便不爽快!做土匪的,哪來的太平!」

「呵,我們游龍山五大寨,就數他們最孬!沒本事就乖乖听我們刑五爺的話,少放他娘的狗屁!」

「還敢說出——種屁話,——要是通到大爺面前,非摘了他的腦袋不可!」

「看他賠多少銀子,賠得少就——他說出去!」

「哎,——可不是鬧著玩的事,都听當家的安排,不可自——張!」

听到——,姜小乙——鐘帛仁同時看——對方。

姜小乙詫異——︰「怎麼——事,內訌了?——太平寨寨——是個怎樣的人?」

鐘帛仁——︰「據我所知,賈奉是——五名匪首里膽子最小的,他不會武功,終日——好玩些花鳥魚蟲。」

姜小乙︰「——樣的人怎麼做成土匪的,還是個土匪頭子?」

鐘帛仁︰「他有一個厲害的弟弟,就是排行——四的玉龍寨寨——方天絨。賈奉原是富貴人家出身,方天絨是他們家的僕人,後來他們舉家遭難,賈奉帶著方天絨逃了出來,認他做了弟弟,帶著財產投靠了游龍山。」

「帶著財產?——豈不是跟你一樣?」

「我家書院——點錢跟人家可比不了,賈家可是江南巨富。」

「哦?——他們是怎麼遭的難?」

鐘帛仁頓了頓,姜小乙馬上——︰「我曉得了,肯定又是被前朝的狗官壓榨。唉,官風不正,窮苦百姓活不了,有錢人也一樣要討苦吃。」

鐘帛仁听得牙關微緊,最後——有深深的一嘆,又——︰「當初馬六山也是剛剛發家,急需人手,賈奉帶著錢——人前去投奔,正合他的心意。方天絨此人殺伐——斷,頗有——才,可以說之前幾次圍剿失敗,他是最關鍵的一環。」

他們正說著話,符里又傳來聲音。

「來了!」

他們往下一看,一人單槍匹馬,從北邊小徑下來,到了狼頭寨北門。

姜小乙合鐘帛仁離得較遠,看不清來者長相,從身影輪廓上看,倒算得上恣意挺拔。

符里小聲嘀咕。

「哎?怎麼是方四爺?」

姜小乙︰「來的人是方天絨?」

從嘍們的語氣能听出,他們對方天絨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提起來與賈奉完——是兩個態度。

很快,方天絨進了北門,周圍人紛紛行禮。

「四爺!」

「四爺來了!見過方四爺!」

方天絨笑了笑,——︰「你們當家的呢?」

眾匪相互看了看,一人——︰「我們五爺正在屋里等著呢,不過……」他猶豫——,「五爺在等賈……啊,在等三爺呢。」

方天絨——︰「兄長今夜有事,托我前來,與五弟商談事宜。」說著,他從馬身上取下一個包裹,遞了出去。「更深露重,眾兄弟等得辛苦,買個酒水吃吧。」

「嘿!四爺玩笑了,小的們哪配拿您——人家的東西。」

「——你們就收著,放心,五弟——里我另有安排。」

「——……既然四爺——麼賞臉,小的們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五爺,多謝五爺!」土匪嘍們點頭哈腰——方天絨請了進去。「四爺——邊請!」

鐘帛仁望著他們簇擁而去的身影,說——︰「——方天絨倒是會做人。想來是——賈奉說錯了什麼話,不敢露面,便請他來處理。」

不多時,方天絨進了一處小寨,——面層層把守,燈火通明。

「看得太嚴,貿然進去,恐出差錯。」鐘帛仁又。

姜小乙一直沒出聲,鐘帛仁看過來,見她正盯著方天絨拴在門——的馬看。片刻後,她 了一聲,——︰「我好像在哪見過……」

鐘帛仁︰「——匹馬?——麼遠也認得出?」

姜小乙︰「不不不!」她指著馬鞍,「你看——上面掛著的東西。」鐘帛仁凝神觀察,馬鞍上的確系著一條絲帶,色澤從上到下,從三綠到淺胭脂再到濃郁的雄黃,極為漂亮。很快,姜小乙恍然——︰「我想起來了,撫州城里有一家染店,我每次——你買藥都要經過——里——家店的門——經常坐著一個女人,像是——板娘,她手里的團扇上,也是——樣的顏色。」

因——色澤太過新奇艷麗,所以姜小乙留下了深刻印象。

鐘帛仁︰「難——兩人有什麼關系?」

姜小乙抿嘴一笑,小聲——︰「——女子雖上了點年紀,但風騷嫵媚,韻味——足,一走一過頗引人注意,據我的眼光看,——二人……」她伸出小指頭,輕輕勾了勾。

過了一陣,方天絨從小寨里出來,後面還跟了一個人,遠遠瞧著,個子不高,袒胸赤足,舉手投足皆透著一股凶煞戾氣。

想來,——就是狼頭寨寨——刑敕了。

兩人抱了抱拳,方天絨轉身離去。

「——麼快就出來了?」姜小乙看著方天絨一路大步流星,走得極快,後面小嘍們都跟不上。到了門——,他解下韁繩,打馬離去。

符里傳來聲音。

「……四爺臉色不太好,是不似乎沒談妥?」

「不會吧。」

「怎麼不會?我們當家的脾氣大,你們也不是不知。」

「但是四爺人緣好呀,他功勞大,卻從不貪功,我們當家的除了大爺以——,唯一瞧得上眼的就是四爺了,應該不會不——面子呀。」

方天絨——點酒水錢許是起了——用,——些嘍說起他,——是恭維。

「還是怪他賈——三!」有人——,「連招安的屁話也說得出——,他真是在我們當家的頭上點炮仗了,不怪他發——麼大的火!」

姜小乙听到——,瞪大眼楮看——鐘帛仁,後者眉頭微蹙,倒不見太大的波動。

「招安……」姜小乙胳膊肘踫踫他,「你听到了嗎?」

鐘帛仁——:「听到了。」

姜小乙——︰「朝廷想要招安他們?」

鐘帛仁臉色凝重,沉聲——︰「撫州山匪近——萬人,佔地為王,稱霸一方,前朝也曾派人來游龍山招安,結——幾——個人被活活剝皮挖心,折磨慘死。馬六山與朝廷有死仇,絕不會招安的。」

姜小乙︰「——不是前朝的仇?現在——經改朝換代了,或許……」

鐘帛仁搖頭,打斷她——︰「——些江湖人不信官家,誰坐天下都一樣。真想提招安,除非先經死戰,否則絕無可能。我——是在奇怪另——一件事。」

姜小乙︰「——事?」

鐘帛仁︰「馬六山對官家的恨眾所周知,——賈奉怎麼敢在——個關——,說錯——樣的話?」

姜小乙︰「確實。」

土匪嘍們——經散開,姜小乙撕下符,望——北邊小徑。

「你之前說的對,破壞一樣東西比維護更加簡單,看來真沒什麼是牢不可破的,——山里的彎彎路子,我們慢慢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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