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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的軍隊, 正是被丹木基殺得屁滾尿流的郭技一行。

自打丹木基幾日前做下了反攻的決定,郭技的兩萬人馬瞬間成了獵物,丹木基幾次進攻碩果累累, 郭技損兵折將,加上趁亂逃跑的士兵,全軍只剩下不到一萬人。

做為大黎的戰將,郭技唯一的優勢就是比丹木基更熟悉大黎的地圖, 他在潰敗之時, 同樣將目光投在洛水——這座距離他們最近的,壘了高牆的城池。

一眾敗兵盔也歪了,旗也倒了, 拼了命地擠進洛水城。

郭技不停下達命令。

「快進城!所有城門務必全部關緊!分兵把守!弓箭手上城牆!」

小城不大,沒多久已經完——了布置,郭技帶著眾將上了城樓,緊張地向北眺望。

兩個時辰後,丹木基的軍隊出現在北方。

他的軍隊都是裝備精良的騎兵, 在城外列陣開來,黑壓壓的一片, 使人見——心驚。

大軍中央, 一匹黑色寶駿踏上——來,丹木基騎在馬上,遠遠望向洛水城。

身旁部下上——, 他們用異域的語言簡短交流。

「攻城?」

丹木基沒有說話,他望著那座城,視線依舊模模糊糊。他隱約得見,城中有光出現……他抬起頭,時值正午, 太陽正濃,可在他的眼中,城中的光卻更為熾烈。

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看到這光芒。

這是佛門路上的同修者。

丹木基輕輕一笑,低聲道了一句︰「不管你是誰,不——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那部下沒有听清他的話,又道了一遍︰「攻城吧。」

丹木基一扯韁繩,道︰「不,扎營。」

部下愣了,重復道︰「扎營?」

丹木基似有不耐,緩緩轉過頭來,那部下的坐騎四蹄一顫,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連退了五六步。部下再不敢多說話,連忙去傳令。

見丹木基的軍隊在遠處扎了營,城樓上的郭技松了口氣,他顫抖著指向城外,道︰「賊將不智!這——時候扎營,白白給了我軍修補城防的時間!他們只剩四千余人,我軍是他的兩倍,他怎麼攻城!」

身旁副將一邊攙著他,一邊符合道︰「將軍說得對!說到底還是個不懂兵法的蠻子,——在山里,是我們大意才讓他佔了便宜,現在出來了哪還用怕他!」

郭技命令道︰「加固城防!務必面面俱到!再派五百人去搜城,將全部人員物資都集合到北門口!」

這一座小城突然之間涌入一萬余人,瞬間變得喧鬧起來。城東邊的小院內,老瓢帶著這些村民躲在地窖中,一聲也不敢出。

不一會,有軍士進了院子,沖屋里喊話。

「有人嗎?有沒有人?」

薛嬸緊緊捂著謝凝的嘴。

兩個士兵在院里說話。

「這院子的地都翻了,土還是濕的,怎麼會沒人?」

「可能不在家吧,把東西貼好,先去別的地方看看。」

人走後,老瓢帶人從地窖出來,見屋門上貼著一張告示,村民們都不認字,——看看我我看看——,最後望向幻樂。

幻樂道︰「上面是說,軍隊在招人修補城防,一日兩錢的工錢,包每日口糧。」

「兩錢?還包口糧……」張貴琢磨道,「這待遇很好呀。現在大門被封了,我們沒——山尋食,就剩這點食物撐不了多久,還不如去吃軍隊的糧食。」

老瓢嘴角下耷,眯起的眼楮四周是重重褶皺。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能去!大黎早就從頭爛到腳了,官家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謝凝听到這些話,心緒復雜,也不知該作何——想。

接下來幾日,他們都躲在地窖中,不敢出門。他們的口糧越來越少,到最後每天只能吃一頓,大伙餓得面黃肌瘦,話都說不動了。

「再這樣下去就是活活餓死……」張貴顫抖著站起身,「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我出去看看……」

老瓢也沒力氣制止他了,張貴一早出去,大晚上才回來,看著精神了不少。

「是真的!告示上說的是真的,干活就有糧食和錢!」他掏出兩枚銅板,「——們看!」

眾人圍上去,七嘴八舌問起來。

「給吃的了嗎?」

「給了兩張餅呢!」

「——都干了——麼活?」

「都是些體力活,搬東西,補城牆。城里剩下的人都去了,原來不止千八百人,一听說有吃的,藏著的人全出來了,男女老少加起來,少說也有兩三千人——們再不去,東西就被吃光了!」

大家听得蠢蠢欲動,只有老瓢仍是將信將疑,堅持道︰「我還是覺得不能去。」

張貴不由撇嘴,一旁的王頭說道︰「老瓢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等在這,無非也是餓死,還不如出去搏一搏,那麼多人都去了,咱們怕——麼?」

「就是,畏畏縮縮。」張貴嘀咕道,「我看啊……就是有人抓了郡主,心虛不敢見官,才拉著大伙一起遭罪。」

老瓢怒道︰「——說什麼!」

「別吵別吵。」薛嬸連忙出來勸架。「怎麼自己人還吵起來了。老瓢,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吧。」

所有人都看著老瓢,老瓢也沒得辦——,深沉一嘆,說道︰「罷了,去就去吧……」他安排道,「屋里得留人照看孩子和郡主,食物我們分著帶回來。」

張貴哎了一聲,道︰「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杰,非——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薛嬸怒斥道︰「——少說兩句吧!」

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里打坐的幻樂,此時呈現的異樣。

城外的軍隊正在休息。

丹木基並沒有在軍營中,他站在洛河旁,靜靜地望著河水。不多時,他察覺到了——麼,轉過頭來。

一位衣著樸素的僧人雙掌合十,站在他的面前。

這僧人自是幻樂。

這是一副奇怪的畫面,丹木基身邊有數名護衛,幻樂就站在他們當中,可他們誰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丹木基道︰「都退下。」

護衛離去,丹木基坐到河邊的一塊巨石上,淡淡道︰「我還道城里的高人是誰,原來是瞿曇大師。我知道——,大黎人都叫你‘極樂尊’,——不在胡西給人看病,跑來這里做——麼?」

幻樂沒有說話。

「——是來找我的?」丹木基挑眉道,「讓我猜猜——打算說什麼吧……」他向後一靠,悠閑道︰「‘——這個邪魔外道,也膽敢濫用如來法藏,我定——叫你好看’,我猜得對嗎?」

幻樂還是沒說話。

奇怪的是,幻樂越是沉默,丹木基反而越煩躁。他聲音放輕,言語間盡顯凶狠。

「佛——雖廣,不渡無緣——人。我的族人都被殺光了,他們才是真正的佛弟子。我是來為他們復仇的。這些大黎的狗罪業深重,我送他們往見如來,有——麼錯?」

他站起身,在河邊走了幾步,驀然回首,冷笑道︰「我在胡西听過——的傳說,據說——是一位通達經律論的三藏法師,怎麼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來啊,與我辯論啊,告訴我佛無分別心,無分別智,佛渡眾生,就算是大黎的狗,也是眾生——一。來說服我啊,——是啞巴嗎!」

狂風驟起,環繞著這玄妙詭異的方寸——地。

靜默許久,幻樂垂首一嘆,轉過身,似要離去。

丹木基冷冷道︰「堂堂——師,怎麼連一句禪語也說不出,難道是承認我的話確有其理了?」

幻樂站定,緩緩轉頭。

「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我佛降魔從不靠口頭禪,只憑真功夫。」

丹木基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兩人對視片刻,幻樂語氣忽爾悲涼。

「回頭是岸吧。」

丹木基:「瞿曇,——听好,我將血洗洛水城,這城里的所有人,一個也別想活。」他指著幻樂,「包括你。我知道——修持的是藥師如來濟世大法,今生都不能殺害一個生靈,否則形神俱滅,幾世修行毀于一旦。」他陰慘慘地一笑。「咱們就斗斗看吧。」

幻樂身影模糊,驀然消散。

他睜開眼,看到謝凝在自己身邊,一臉擔心地拉著他的衣袖。

「——沒事嗎?剛剛我看了——好久,——都沒有呼吸,我還以為、以為——餓死了……」

幻樂笑了,道︰「不會的,別怕。」他環看四周,這些村民因為連日的饑餓,翻來覆去,睡不踏實。幻樂看著看著,喃喃道了一句︰「不用怕。」

第二天起,村民們就跟著張貴一起,去找守軍干活賺口糧。

一連幾天都十分順利,大家有了吃的,心情也變好了,每天白天做工,晚上回來休息,有說有笑。

王頭一邊啃餅一邊道︰「我偷偷看了,他們攜帶的糧食還有好多,夠吃很久!」

張貴也道︰「沒錯,而且城牆都加固好了,外面那些人攻不——來的,等他們帶的俘虜吃完了,也就該走了。」

他們聊得頗為輕松,只有老瓢黑著臉坐在一邊,一臉的不認同。

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就在三日後,他們照常出去做工,就在傍晚時分,城牆上有人忽然喊道︰「糟了!他們過來了!他們過來了!」

士兵連忙去向郭技傳訊,郭將軍匆匆披上鎧甲沖了出來,一見——下,果然丹木基的軍隊正在向——挺進。

「夜間攻城?!」郭技大罵道,「這群蠻子到底想干——麼!」他回過頭,朝副將一擺手。

老瓢他們一看敵軍攻來了,早就嚇得往城牆下跑,沒想到在出口被一眾士兵堵住了。

那副將喊道︰「發兵器!一人一把刀!」

張貴緊張得兩腳發抖,道︰「……這是要干什麼?為什麼——給我們發兵器?」

副將接著道︰「各位鄉親!外敵來襲,我們要共同作戰!每人分一把兵器!誰也不許走!」

有人吼道︰「我們是來干活的!我們不會打仗!」

那人剛沖出來,又被士兵一腳踹了回去。

「仗不會打!飯怎麼會吃?!」那人還想跑,被一刀剁了頭,一干民眾嚇得失聲尖叫。「違抗軍令者,殺無赦!」

刀子落在馬芙的手里,她雙眼一翻,竟然直接嚇暈了過去。

張貴扶著她,哭喪道︰「作孽啊!這都是做得——麼孽啊!」

小院內,薛嬸正在哄冬官睡覺,今晚不知怎麼,冬官一直在哭,怎麼都哄不好。

薛嬸嘀咕道︰「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呢……」

幻樂睜開眼,對身旁的謝凝道︰「郡主,——幫小僧一個忙。」

謝凝︰「——麼忙?」

幻樂︰「小僧打坐的這四尺見方之地,不能有任何人踏入。」

謝凝有些奇怪,說道︰「——打坐的地方,一直沒有人打擾呀。」

「不是現在。」幻樂緩緩閉上眼楮,語氣像是沉入水底的巨石。「萬萬切記,小僧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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