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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叫花子身後,糜舟忽然問道︰「我伙伴為何予你錢財?」

叫花子暫頓住腳步。對他來說,這好像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他思索片刻,重新邁開步伐。

「那位大人許是覺得小的可憐,故而賞了些銀兩。」

「是這樣嗎?」

糜舟狐疑地打量他的背影。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陷入了一場謀劃好的陰謀中。剛想尋找趙望翷走過的路,就有人好心前來指路,理由還是因受惠于鐘煙龐政——他可是傾蓮公主的心月復啊!

糜舟特意與他拉開一段有足夠反應時間的距離,並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這個全身上下破破爛爛的家伙。

「她去了哪里?」

「大人問的是……」

「那位女子。」

「就在前頭不遠處的木屋。」

「是什麼地方?」

「官府曾打算在前頭修築一些石樓,後來因為各種緣故,」叫花子遲疑了一下,「戰亂。隨後便擱置了,所幸于此,我們這些無家可歸之人能得到一所避雨之處。」

他輕車熟路地穿過小巷,熙人群的紛呶聲淡遠。

糜舟心生不安。

「大人,前頭可能會有些臭,還忘諒解。」

不知叫花子是否察覺身後人的心情變化,他的聲音變得愈發恭敬。步伐好似跌跌撞撞,踩住底部藏著雨水的石板向巷內走去。

巷子徒然變窄,可以說這已不能叫做巷子了,左邊建到一半的樓房已經塌陷,彎曲的圍牆向巷中壓來,把本該寬敞的視線擠成細細的一條,頭頂的光芒大都被遮蔽,晦暗光芒里滲著飄轉的灰塵。

右牆相比左牆保存得相對完好,不過幾個灌風的巨大窟窿預示著這面牆的宿命,從孔洞里能窺見未能建成的閣樓地基,腌的衣物掛在牆壁之間,一些穢物映入眼簾,糜舟不悅地挪開視線,注視前方。

誠如叫花子所說,這里曾有修築石樓的打算,隨意丟棄的工匠道具和上好卻已被青苔霸佔的石材到處都是,木石穿插,簡直處處充滿危機,仿佛大風一吹,瀕臨倒塌的危樓就會灰飛煙滅。

這確實是無家可歸之人最佳的藏身之所。糜舟心想。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聲,叫花子信誓旦旦道︰「平日此地罕有人至,兄弟們看到那女子,不可能有錯。」

忽然,無法讓人窺探結構的木石房屋間閃過幾道人影。

「那是小的兄弟。」叫花子解釋,同時朝對方招手。

另一個叫花子蜷著身軀,駝著背從夾縫里擠出。

「喂,」領路的叫花子立刻問道,「剛才你看到的那女子,她去哪了?」

「我看到她從爛巷前頭的一間屋里出來,大人,我來領路。」

「爛巷?」糜舟問。

「是隔壁的一條巷,我們叫它‘爛巷’。」兩個叫花子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糜舟點頭。他從兩人身上感覺不到惡意,換言之,趙望翷很可能是不慎被她們發現了行蹤。真是百密一疏啊。

糜舟跟隨他們的腳步,一並觀察周圍情況,心中預想出可能出現的襲擊和逃月兌路線。不得不說,趙望翷忽視這條巷子情有可原,從遠處看,這里就是徹徹底底的廢墟,完全無法想像有人在此處居住。

很快,他們離開這座被壓扁的巷子,繞過大門敞開的房屋來到隔壁巷——爛巷。雖說是爛巷,起碼有街巷的模樣,右邊有許多間看上去無人居住的房屋,窗欄遍布蛛網,層層疊疊的灰塵組成了新的牆壁,把屋內遮擋得嚴嚴實實。

叫花子指著其中一扇合攏的門說道︰「就是這——」

沒等他說話,糜舟隱約感覺到房屋內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們可以走了。」他嚴肅地打斷叫花子,「別把此事告訴其他人。」

「其他人是指……」

「除我以外的人。」糜舟緩緩轉過身,注視他們的眼楮。

「小的……明白了。」

「快走。」

「是、是!」

兩人本打算從這位達官顯赫身上撈一筆,看到那充滿殺意的眼楮,誰還敢再逗留,能保住小命已是萬幸。

見兩人徹底離開,察覺不到氣息和窺視之感後,糜舟才重新望向那扇門。

門環上沒有手印,只有一層很薄的灰,和其他地方一對比就知道,有人曾開關過這扇門,雖然用力非常巧妙,但灰塵掉落的痕跡是很難掩蓋的。

糜舟嗅了嗅味道。

腐爛的氣息,還有……血。

再進去之前,他最後看了一次周圍的環境。

這里其實距離客棧很近,趙望翷從這里出來後特意繞了一段路,導致他最初跟蹤的方向和這兒相差較大,也就是說,這就是趙望翷方才來過的地方。

糜舟繃緊神經,輕輕用手推了推房門。

嘎吱一聲刺耳的響聲從門軸發出。

灰塵紛紛飛落,濃重的鮮血味撲面而來,一具死亡不久的尸體橫在狹小的房間里,月復部巨大的窟窿頓時攫住了糜舟的注意力。

血還在流,在駭人的傷口周圍,簇擁著不計取數的蜻蜓。

「這是……煉蟲師嗎?」

糜舟掩住鼻子,慢慢靠近尸體,盡可能不踩上粼粼血泊。

木頭地板的噪音讓人異常煩躁,那些擠成一團的蜻蜓更是讓他產生生理上的不適。

這些都是鬼蟲,若是普通昆蟲,絕不可能敢和人保持這麼近的距離。

糜舟俯,強迫自己觀察這道巨大的貫穿傷,無法想象什麼武器或功法能造成這種傷口。

簡直像一枚炮彈打入了。

如果是這樣,煉蟲師很可能被一擊殺死,沒有做任何反抗。這是趙望翷做的嗎?

糜舟覺得自己化身成了一名偵探,不過他不知道這些傷口,這些血跡的形狀意味著什麼。

蜻蜓震翅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大了,屋內的氣溫很高,不斷涌出的鮮血隱隱約約成了熾熱的岩漿,糜舟的腦袋有些發昏。

他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上部的空氣。

在推理小說里,死者經常會留下一些傳達信息的痕跡,說不定煉蟲師也留下了——糜舟靈光一現,把目光落在死者的手上。

最常見的方法就是以血帶筆。

很可惜,手指早被血泊浸透,就算他真在木板上寫了什麼,恐怕也無從得知了。

糜舟抱著一絲僥幸,吹動浮在上層的鮮血,沒過一會兒,他看清手指周圍的木板。

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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