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這踫——徐之恆, 對阮妤而言算是一樁意料之——的事。
北羌戰事剛結束,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不清楚他是在軍營踫——了哥哥知曉了——跟阮雲舒掉包的事,還是阮靖馳早些——候給他寫了信……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 人既然來了,好生說清楚便是——
覺得——跟徐之恆彼此的情意都還——那麼深。
就像——覺得徐之恆是個不錯的夫君, 而——對徐之恆而言,應該也會是個不錯的妻子,這是基于兩個家庭和以後來看的, 而在這個不錯的前提下, 他們還有一層青梅竹馬的關系,對于其他人而言,他們二人便顯得更加合適了。
但這個與情愛無關。
只是——
阮妤微微蹙眉,為什麼徐之恆一直盯著霍青行看?是阮靖馳和他說了什麼嗎?——那個眼神看著並不僅僅是在看一個競爭對手, 倒像是……在看一位熟悉的故人。
故人……
阮妤因為腦中忽然閃過的這個念頭,神情微變, 難道徐之恆也跟——一——,重生了?
「阿妤?」霍青行也瞧見了二樓那個男人的注視,他並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目光,那目光中透露出來的熟悉讓他覺得怪異且不舒服, 但身邊女人的異——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著阮妤微微有些發白的臉頰,擰眉關切道︰「你怎麼了?」
「……——事。」
阮妤听——霍青行的聲音, 才算是回過神——
搖搖頭, 朝他露了一個笑,讓他安心,再次看——徐之恆的——候,——心中那些波動的情緒——消失殆盡, 就算徐之恆和——一——又如何?——朝霍青行說了一句,「是個故人,我上去和他說幾句,你在這等我下。」
「真——事?」霍青行還是有些擔心,見阮妤笑著點頭,便也——再說什麼,「你上去吧,我就在這等你。」
「好。」
阮妤頜首,又吩咐張平去準備一個糕點,而後便斂了心神朝二樓徐之恆所在的廂房走去——上去的——候,徐之恆——回座,門開著,阮妤剛——廂房前就看——了目光一直看著——頭,亦或是說望著——的徐之恆——
看——男人壓抑隱忍的神情,兩片嘴唇微張,似是想問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未吐露,只是看著他如往日那般笑道︰「你來了。」
阮妤點了點頭,走進去,想了想,還是把門關上了——
徑直落座,——有從前的迂回溫和,直接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之恆在阮妤上來的這一路猜測許多,不,應該說在阮庭之那邊听說——的事後,他就——在猜測了,他在猜——是不是和他一——,要不然——怎麼會選了一條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而這種猜測在方才看——霍青行的——候徹底達——了頂峰,至今,看著阮妤完——不同以往的態度和脾性,他——然確信……——和他一。
徐之恆在戰場所——披靡,又因為多了一世的——歷,心性更是非比常人,——看著眼前的阮妤,他卻想不出一絲辦法。
他前世把大魏早些——被佔領的土地——部收復回來,又讓番邦異族幾——不敢靠近大魏邊防一步,雖然馬革裹尸,倒也算得上是得償所願,——想——閉上眼楮再醒來居然又出現在了戰場……他在短暫地震驚之後就想來找阮妤,他上輩子為——為民,——有做過一樁不利于大魏的事,唯一虧欠的只有阮妤。他希望這輩子——以和——重新開始,在所有壞事都還——發生的——候,——戰事讓他——有辦法在那個——候回來,他也做不出為了一己私欲棄下屬和百姓不顧。
所以他只能在戰場上拼命廝殺,他的下屬和父王都對他這次的「拼命」有些意——,——他也顧不得說什麼,待戰事一結束就和父王告假,獨自一人先回來了。
他希望阮妤什麼都不知道,他希望——只是選了一個上輩子不同的選擇——
現實是————
不僅知道,甚至還和前世一——選擇了那個男人。
為什麼?
徐之恆不明白,他張——想問,卻發現無從問起。
正逢阿福來送糕點,門被敲響,阮妤喊了一聲「進」,阿福便端著一盤蝴蝶酥進來了……阿福把糕點拿過來的——候,阮妤一直在觀察徐之恆的神情,果然瞧見他在看——那盤蝴蝶酥——眼中流露出的濃濃厭惡。
阮妤便確信自己所料不錯,徐之恆果真記得上輩子的事。
「下去吧。」——
吩咐阿福,听人應聲告退,這才重新看——眼前這個男人。
他還盯著那盤蝴蝶酥,眼中流露出的厭惡藏都藏不住……徐之恆之所以會厭惡蝴蝶酥,源于阮雲舒。當初他娶阮雲舒並非自願,而是一日宴會——,——和忠義王妃還有徐氏瞧見他和阮雲舒躺在一起,即使事後徐之恆拼命解釋,但事情——成定局,他自然只能娶了阮雲舒。
只是最開始所有人以至于徐之恆都以為是他那陣子借酒消愁喝醉了才會如此。
是——很久以後,阮雲舒身邊的一個侍女才揭露了此事,眾人這才知曉阮雲舒是在那蝴蝶酥里下了藥,自此之後,徐之恆便厭惡上了這個糕點。
「你猜——了。」徐之恆開了——,聲音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沙啞。
他連著許多日不曾歇息好,身體本就不適,但此——心中的不適和難過遠超于身體的難受,他看著阮妤,一手抵在膝蓋上,一手放在桌上,他的眼楮和霍青行長得有些類似,都是鳳眸,平日不笑的——候都顯得有些冷清沉寂,讓人害怕,事實也如此,當他在軍營教訓起自己的下屬——,無論多混不吝的男人——了他面前都只會瑟瑟發抖,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而此——這雙看著阮妤的眼楮卻含著濃濃的悲傷和難過,他說,「阿妤,你若想問,我必定知無不言,你其實用不著如此。」
阮妤听出他話中的難過,難得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開——︰「抱歉。」
然後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果是面對——有前世記憶的徐之恆,——自——大方處之,——也——信徐之恆不是胡攪蠻纏之人,但面對多了一世記憶的徐之恆,——的確是有些看不懂他要做什麼。
指月復磨著茶杯邊緣,這是——一貫想事的習慣。
徐之恆和——算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個習慣,他抿了抿唇,目光看——窗——,這會——過了飯點,但金香樓的客人還是有很多,——即使這麼多人,他還是一眼就瞧見了霍青行的身影……他也看著這邊,與他目光——觸——,怔了怔,卻——有回避,而是沉默地看著他。
他跟霍青行曾——同朝為官多——,後來又一起扶持豫王登基,不——謂是不熟。
這會兩人沉默對視了一會,最終還是徐之恆先轉過頭,看著阮妤說,「你和他……在一起了?」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尤其艱難。
「嗯。」
阮妤倒是——有隱瞞,點了點頭,承認道︰「在一起了。」
「……為什麼?」徐之恆伸手想去握茶盞,卻又怕自己不小心捏碎了茶盞,只好把手放于膝上,緊緊按著自己的膝蓋,而後抿唇看——,「你不是對他——失望了嗎?為什麼這一世還要選擇和他在一起?」
他不明白。
上輩子阮妤對他失望,所以選擇放棄他,後來對霍青行失望,所以直接選擇和他和離。那為什麼這輩子,霍青行——以,而他不行?
阮妤听——這個問題,撫模茶壁的動作一頓,卻也——有沉默許久,——抬頭看著徐之恆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他之——,其余人都不——以。」
就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卻讓徐之恆潰不成軍。
他臉上原本還掛著一點笑,此——那點笑容就僵在灰敗的臉上,他想扯唇,想讓自己不那麼難看,卻根本無法,他只能看著阮妤說,「阿妤還是那麼會傷人。」
蛇打七寸,而他的阿妤從來都清楚什麼話讓他難過。
阮妤皺眉,看著他沉默一瞬,說道︰「我這次,並非有意。」——只是實話實說——
這世上之事,實話從來都比謊言更令人難以接受。
徐之恆——有回答——的話,他只是看了——一會,而後又看——一樓大廳的霍青行,忽然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听說他現在還只是一介書生,你說,如果我斷了他以後的路,如何?」
阮妤起初在听——這句話的——候,神情猛地一變,手按在桌上就想起來了,但也只是一瞬,——警戒的情緒又回歸正常,——看著徐之恆,搖了搖頭,語氣尋常,帶著肯定,「不,你不會。」
徐之恆長睫微顫,他目光一點點轉——阮妤,見——清澈的目光直視自己說道︰「我認識的徐之恆不是這——的人。」
所以——剛才知曉他的情況後也只是猜測他要做什麼,卻——有太過擔心,——認識的徐之恆雖然也曾讓——失望過,但究其本性,這個男人始終和他的父親一——,正直、堅毅,他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少將軍,不久之後,他還會和他的父親一——,成為大魏的戰神,成為大魏邊防頂天立地的一根擎天柱。
這——的徐之恆絕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這——的事。
在——這——清澈純粹目光的注視下,徐之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了阮妤好一會,有些干澀的兩片嘴唇微微蠕動,最終卻什麼都——說,他只是抬手飲盡了眼前的那杯茶,而後不發一言起身往——走,快——門——的——候,他忽然停步,轉身回頭,問阮妤,「阿妤,如果那次,我選擇站在你這邊,結局會不會不一——?」
他的聲音發緊,身旁兩只手也緊握成拳,他目光希冀看著阮妤,迫切想知道這個答案——
背對——坐著的女人沉默了一會,還是轉過頭,和他說道︰「徐之恆,這世上的事從來就——有什麼如果。」
「你連欺騙我下都不行嗎?」
青——將軍像是在開玩笑,——唇角的笑卻透著苦澀,他看——少女垂下眼睫,听——說「抱歉」,——底舍不得——這般,徐之恆低笑一聲,笑聲里卻——是苦澀,他低下頭,額前的碎發微微垂落恰好遮住他眼中的寂寥和傷心,「我走了。」
見——要起身——送,他搖頭,「不用送了。」
說著又和人道了一句,「你哥哥應該過陣子就會回來了,他很優秀,這次軍功他拿得最多,父王——請書于陛下嘉賞他了。」
听——哥哥的事,阮妤心情顯見得好了許多,臉上也帶了一點笑。
徐之恆看著——臉上從來不曾見過的燦爛笑容,忽然覺得自己這點難受其實也——什麼大不了的,他醒來之——,想的原本就是這一世要好好對——,讓——開心,不要再像前世那——一個人孤寂地死在那座——有溫度的北城。
如今——父母健在,又有好友和心上人,即使陪在——身邊的不是他。
但只要——好,就足夠了。
「對了——」
他在臨走前,想——一樁事,最後同——說了一句,「那個男人和莊家小姐——有什麼,雖然我也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但我知道他從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一個,你死之前,他為你放棄了長安的高官厚祿,一心只想去凌安城做個普通官員,和你在一起。」
「你死後,他為你孑然一身一輩子。」
他看著阮妤震驚的神情,嘴唇微張卻未再往下說,青——將軍拿起門邊的長.槍,步子堅定地往——走去,他紅衣如火,軟甲加身,挺拔的身影如一株永遠不倒的常青樹。
他——有和阮妤說,後來孑然一身的其實不止霍青行一個。
他也一。